35 【三十四】汽水

保險公司的人在做事故鑒定,任語還讓搬運公司的上山來運一下後備箱裏的東西。

蘇見站在道路旁邊看着任語打電話,背對着他,身形還是那個身形,頭發順帖着落在肩上,已經短上了不少,竟然感覺有些陌生。

有些事情一次,兩次尚且覺得匪夷所思,多了就不同了。

蘇見現在覺得風輕雲淡的,甚至還能吃串烤章魚壓壓驚。

任語那邊聯系好了人,看着對方把車開走,才轉過頭看着蘇見。

“吓到了嗎?”任語拉起蘇見的手輕輕搓了搓。

“還好……”蘇見搖搖頭,“阿語,我想起個地方……等會我們能不能去一趟?”

任語點點頭,拉着他的手:“你現在有什麽想說的想問的就告訴我。”

“等我們去過之後吧。”蘇見說着,也捏捏他的手,“阿語你……”

你有什麽想和我說的嗎?

這些事和你有關嗎?

為什麽感覺你很厲害的樣子……

疑問很多,到了嘴邊又成了沉默。

兩人跟着搬運的車下了山道,直接開往了店裏。任語下車之後去找了個店名把頭發剪了剪,蘇見正好指揮着貨品進了店鋪。

今天時心的生意依然不錯,因為東西好吃,價格又公道,附近的居民口口相傳,本以為開業火爆的勁頭持續不了多久,沒想到開業到現在,每天人數只增不減。

蘇見進店的時候一陣恍惚,仿佛剛才那你追我趕的追車戲,還有忽然變異的人都像是南柯一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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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還是熱熱鬧鬧的,毫無變化。大家分食着小點心,一壺茶,廚師在後廚吆喝忙碌,服務員穿梭其中在上菜。

蘇見總覺得自己被從驚險裏,又拉回了喧嚣和安心。

“蘇經理!”前臺收銀小妹喊了一聲,“你來看看,這個賬怎麽不對啊。還有,你拉來的這些東西裏,這個餅幹是什麽?不少碎了。”

蘇見想起來他和任語裝了一晚上的餅幹,喊了句“糟了”,連忙跑過去看。

雖然在箱子周圍墊了不少減震膜,中間那部分倒是沒什麽事,就是周圍一圈已經基本碎光了。蘇見心疼地拿出來,嘆了口氣,收銀小妹湊上來驚嘆道:“哇,這是小貓咪嗎,怎麽碎成這樣了?”

“路上碰碎了……”蘇見把幾盒拿出來,“你給大家分分,一會歇工的時候吃。”

“嗯。”收銀小妹點頭,“是任老板做的嘛?”

“是的。”蘇見打開一盒,悄悄在她手上放了一塊,“哎,你不會覺得我是黑心老板只給你們吃碎的吧……是這樣的,這個因為手工做的,沒有太多……”

“你別這麽說嘛。”收銀小妹迅速放到嘴裏,“這是任先生的手藝,平時我們想吃都吃不到呢。”

蘇見看見那邊有人來了,給她在抽屜邊藏了一盒,還低聲道:“別給任先生看見了,否則說你們。”

“嗯嗯。”收銀小妹吐吐舌頭,把盒子收了進去。

蘇見幫了會忙,聽見門口一陣動靜,他回頭看的時候,正好任語推門進來。垂着眼的任語剪了短發,頭發梳到了腦後,只有幾縷在額前。打薄了的細碎短發落在肩頭,似乎還是能紮起來的長度。和之前的溫柔長發相比,這裏又憑白多了幾分少年的清爽感。

長得好看的人,梳什麽發型都好看。

他垂眼進來之後,擡起眼皮就看見了蘇見,然後溫柔地一笑,似乎在問蘇見好看嗎。

蘇見點點頭。

周圍有大着膽子的,認識任語的小姑娘已經開始問,怎麽把頭發剪了。任語也只是笑笑不說話。

蘇見走上前去,任語對他一攤手:“好看嗎?”

“能不好看嗎。”蘇見小聲道,“周圍都在議論你。”

“我們走吧。”任語說,“不是要去個地方嗎?”

“嗯,現在去。”

沒有GPS導航,不知道路名,蘇見只能憑着記憶指路。任語開着車,開了一邊的窗戶,風從外面吹進來,任語肩頭細碎的頭發就被吹起了。

“我只知道是這個方向,海邊還真是長得差不多。”蘇見微微前傾着身體,“好像就是前面那個通道口下去。”

“好。”任語打了個右跳,直接下了橋。

沿海公路下了通道,就是一片沙灘,任語停了車,就跟着蘇見往前走。蘇見繞過一片滿是大礁石的沙灘,前面就是一個斷崖的樣子。

“小心!”任語往前跑了兩步,生怕對方一個不好掉下去了。而在任語正往前沖的時候,蘇見縱身一躍,就往下跳去。

“蘇見!!”任語吓得大喊了一聲,湊過去一看,蘇見在下面對他招了招手。斷崖下面是仿佛樓梯似得小石頭,一個接着一個踩,可以很安全地下去。

任語松了口氣,足下一躍,也跟着下去了。

那礁石旁就是海,在密集的一群礁石邊有個被擡高海平面好幾米的小屋子。如果漲潮,除非來海嘯,否則應該是擊打不倒的。

“這……”任語愣了一下,“這房子是什麽?”

“我爸媽一個秘密基地,我之前來過不少次,現在也十多年沒來了。”蘇見從梯子爬上去,走到那門口。門鎖早已老舊生鏽,只要用力掰扯幾下馬上就掉了下來。

“這地方還沒被海水沖走也是奇跡欸……”蘇見把門輕輕推開,一股潮濕的黴味兒撲面而來。任語從後面把門整個打開,讓光投進去。

裏面空蕩蕩的沒什麽東西,只要地上兩團黑乎乎的東西。蘇見走過去看,單手拈起來:“這好像是潛水服……”

“所以你爸爸媽媽平時把這裏就當一個補給屋吧。”任語轉眼看看,看到了一個餅幹聽。他擡手拿起來晃了晃,裏面有什麽撞擊壁的聲音。

有東西?

他開始掰蓋子,年久生鏽,有點難掰。

“你指甲小心啊。”蘇見趕過來想上手,任語連忙一用力,蓋子就“吧嗒”開了。任語伸手進去,掏出了幾張照片。

一看就是很久前的膠片拍的,一張色彩飽和度頗高的照片上站着六個穿着襯衫的人,蘇見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父母。

蘇見把照片拿起來想仔細看看,任語忽然攥住:“等等。”

“嗯?”蘇見從照片後面探出臉來。

任語翻過照片,點點背後,一串數字忽然出現。

“這是……這好像是個本市的固話?”蘇見看了看。

“打打看。”任語馬上提議,“說不定能問到什麽。”

蘇見立刻抽出手機,撥通了號碼。號碼響上了兩聲,真的有人接了起來。

蘇見毫不猶豫地表達了來意,而換來的是對方一個長久的沉默。

他握着話筒,在等對方的回答。等了許久,他想開口的時候,對方忽然先道:“我和你差不多,我的父母是你父母的同事,當年都是一個海洋研究隊的。不過我有點東西想給你看,我會寄給你。看了之後你應該會有想知道的答案。”

“……你,你也是?”蘇見馬上道,“我們能出來一起吃個飯嗎?”

“不了。我不想參與這件事了。”對方道,“不過你首先要知道一件事,這個世界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

蘇見報給了對方地址,對方說今天就會寄出,明天應該就能到了,除此之外,再也不想交流太多。

挂了電話,蘇見把電話中的一些事情和任語說了。任語點點頭:“那我們只能等等。”

在屋子裏又找了一番,實在沒找到什麽東西,兩人就到屋子旁邊的小平臺上,只能站上一個人的距離,任語和蘇見并排站好,前方就是大海,視野一望無際。

“你父母在這裏看過海呢。”任語說。

“嗯?”蘇見轉眼看他。

任語從旁邊拎起兩個小玻璃瓶,那玻璃瓶剛才并排放在一邊:“這飲料十年前生産廠商倒閉了,已經看不見這種瓶子了。他倆應該曾經在這裏,邊喝着汽水邊看着海……看着夕陽?”

蘇見腦中忽然隐隐約約浮現了那一幕,爸爸和媽媽剛從海中回來,身上還穿着濕噠噠的潛水服,并肩坐在這小塊的平臺上看着夕陽,開一瓶汽水慶祝。

他想着就輕笑起來,伸手抓住了任語的手。

“我也覺得他們不是壞人。”蘇見捏了捏任語的手指,“他們和你一樣,特別溫柔。”

“……蘇見。”任語看着海,“其實我有些事騙了你。”

“你覺得我不能接受嗎?”

“……差不多吧。”任語從鼻子裏自嘲一樣哼笑一聲,“是肯定不能接受。”

“你腦袋也會變章魚啊。”蘇見用手比劃了一下,“唰唰唰出來那種。”

“如果是怎麽辦?”任語垂眼看着他,柔軟的發絲從臉邊劃過,“你就會離開了吧。”

蘇見沒說話。

過了半天,任語也覺得自己好像作了個大死。這麽随随便便把問題問出來,基本也就等同于和蘇見攤牌了。

“不至于吧,大概會切一斷下來燒烤。”蘇見笑起來,“可我也應該有知道的權利。”

“抱歉,我……”

“任語。”

“嗯?”

任語預感不好,怎麽連全名都叫出來了。

“你知道我不會游泳吧。”蘇見忽然說。

他說罷,轉身跳下平臺,直接向着海裏沖去。前方就是斷崖,水面之下的所有都深不可測,一個不會游泳的人跳下去的危險,任語是知道的。

他在蘇見往前走時根本沒思考這點,大腦的反應速度遠慢于身體的速度。蘇見在跑動的時候他伸出手去撈了一把,結果撈了個空,他看着蘇見往海中跳去。

作者有話要說:

頭發會回來的!你們不要走!!剪了魚魚頭發一刷新掉了五個收藏,哭成淚人【。】

差不多可以收拾收拾掉馬了。

這章本來昨天就發了,結果電腦崩了 我的三千字全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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