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三十五】九宮格點心盒

任語幾乎沒有猶豫，跟着一起跳了下去。

蘇見墜入海中的時候是閉着眼的，他能感覺到身後巨大的沖擊力襲擊他的背脊。緊接着，他馬上睜開了眼。

水中仰望天上，能看見這日的陽光透入水底。

越來越沉下去的時候，就能感覺到心裏的恐懼已經升起。他腦中開始出現一幕幕記憶深處不願回憶起的事情。

十三年前。

沉船，大海。

讓他覺得溫暖的人。

然而還沒憋氣到他感覺到難受的時候，任語已經沖入水中了。他半長的短發四散開來，睜着眼一臉凝重地游到他的面前，讓蘇見幾乎對這速度吃了一驚。而在他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任語已經一托他的腰，把他整個人往上帶去。

而就在蘇見看見即将要浮出水面的時候，任語忽然轉頭看他。

……此情此景，難道是要在海底接個吻？

蘇見瞪着眼睛，就感覺任語貼了上來。區別于平時裏那種溫柔粘膩的親吻，這個吻像狂風暴雨那般的強勢，仿佛就要在這裏把蘇見生吞活剝了一樣。

蘇見皺了皺眉頭，睜開了眼。

他看見任語閉着眼，近在咫尺的睫毛。一邊回應着任語激烈的親吻，而後，他忽然感覺自己的餘光有個什麽白白的東西閃了過去。

蘇見：“……？”

他想放開任語，讓他看看後面，但任語手環着他的腰，把他一擠，整個胸膛都貼得彼此，舌頭探入進來，也不知道是怎樣地操作，反正……這麽激烈海水居然沒灌進來……啊啊啊不是啦！

而後，任語終于放開了他，蘇見非常條件反射地深吸了一口氣，忽然想起來這是海底！

Advertisement

但是肺裏實實在在地進了空氣。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在做夢，蘇見又吸了一口。

他居然能在海裏自由呼吸？

任語的手還扶在他腰上，看見他挺胸吸氣的動作也是覺得好笑，他輕聲道：“你還可以說話。”

“我……”蘇見瞪着眼，“真的……”

任語把他又抱回來，嘴蹭了蹭他的脖子，蹭得蘇見一陣癢，也不自覺攀着他的肩膀，手撫着他的後腦勺。

一撫不要緊，蘇見忽然感覺任語的頭發在海底飄揚了起來。頭發越揚越高，四散開來。

任語的頭發在肉眼可見的變長。

“你……”蘇見的手穿過他銀色的頭發，在他頭發之後看見了方才餘光瞥見的銀白的光。那物體憑空搖晃了兩下，無比靈活，不是任語正托着他的腰在用嘴唇蹭他的脖子，他幾乎都要拍着任語叫他看了。

他仔細看去，才發現那是一條通體奶白的魚尾，而尾部的尾鳍是呈現着流光的半透明狀。一擺動，連水中的波浪都是有光澤的。

蘇見快速眨眼确認是不是自己眼花。

因為這尾巴連接着任語的身體，任語的雙腳已經消失，和他的頭發一樣變成了一個讓人熟悉又陌生的人。

他記憶頃刻如翻江倒海般襲來。

任語蹭上他的臉頰，輕聲問：“記起我了嗎？”

“……人魚……哥哥？”蘇見依然看着他的尾巴，“你……”

“對不起。”任語說，“騙了你那麽久……”

任語放開他，把上身的衣服脫去，蘇見看見他精壯的上半身和胸肌腹肌，而連接腰身以下的是散着流光的一條奶白魚尾，比他的身形還要長上很多。

“……你別怕我。”任語攤開手道，“我不會傷害你，除了瞞了你這件事，其他都是真的。”

蘇見還處于震驚中，一時不知道怎麽接話。

以及，他腦中的記憶一幕幕，和眼前的人重合起來。

任語雖然能用法力讓蘇見在水底暫時呼吸順暢，但仍然不是什麽長久之計。乘着蘇見在發呆，他直接抓着蘇見回到水面。

他把蘇見腰部一托托到了礁石上，然後說：“你怕看見我這樣子，我就變回去。”

蘇見環繞了一下四周，沒有人，就擺手道：“不用不用，你就這樣。”

任語溫柔地“嗯”了一聲，下半身在水中，雙手趴在岸上，魚尾一邊探出水面，輕輕拍着礁石。

蘇見暫時忘了腦中的事情，伸手去摸任語的尾巴。細看了才發現，那些鱗片都是半透明的，一點點層疊起來，就呈現出了漂亮的奶白色，陽光折射的時候有流光。摸上去滑滑的，涼涼的，很舒服。

“不是在思考晚上回去用我的尾巴做個剁椒魚尾吧。”任語趴着看他。

“就是這麽想的。”蘇見做了個手刀，一掌拍下去，“就剁這段吧，肉厚。”

任語輕咳了一聲：“我還是要道個歉。”

蘇見對他一擺手，手刀劈向任語的尾巴：“難怪不吃海鮮……哦……難怪魚丸喜歡你，因為你身上有海鮮味兒……難怪都是大半夜洗澡……”

“你的疑問就是這些嗎？”任語笑道。

“不止。”蘇見嘆了口氣。

“告訴我，我原來的樣子影響顏值嗎？”

“沒有。”蘇見實話實話，“更……更好看了。”

“我們以前見過，對吧。”蘇見終于提出了這個問題。

“嗯。”任語點點頭。

“那……”

“等等。”任語伸手摸上他的肚子，“餓嗎？”

蘇見的肚子發出了一陣咕嚕聲。

“餓了吧，我們先回去吧。”任語說，“我答應你，把我所有知道的都告訴你。”

“頭發。”蘇見上了任語的車手，摸了一把任語已經變長的頭發，“你這頭發可以長出來啊……”

“嗯，其實變回去一次就行。”任語摸了一把，“喜歡我長發還是短發？”

“長發。”蘇見老實回答，“你剪掉的時候，我肯定比你心疼。”

任語帶着蘇見回了時心，時心早上開門早，晚上關門也早，這回廚師們都已經下班回家。他倆重新回到店裏之後，又把廚房給打開了。

任語關了門，拉了門簾，把蘇見按到了桌邊。

反正馬也掉了，任語都不那麽忌諱，直接告訴蘇見自己可以用法力催火候，但這切啊燒啊的功夫可都是真的。

過不多時，任語給蘇見做的晚餐就已呈上，蘇見一看，是一個他們店內中午銷售得頗為不錯的“九宮點心食盒”。

一個木盒子被分為九格，每個中都有一個不同的精致點心。但和店內賣的不同，任語的每一個格子中都是個自己新制的漂亮點心，有薄皮蝦餃魚餃，還有炸物，饅頭燒麥，但無一例外形狀都是魚尾形。

而中間，竟是一個他捏的可愛的蘇見Q版饅頭。

像是一群魚包圍着的自己。

“……我怎麽舍得吃自己。”蘇見笑道，“你吃吧，我吃周圍的。”

經歷了這麽些事兒，坐在這沒有人的店裏吃着戀人親手做的點心，蘇見還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的。甚至還覺得有點幸福。

任語手撐着頭看着他一個個吃完九格，給他倒了杯四季春茶，他垂着眼：“問吧，有什麽想問的，我知無不言。”

蘇見有很多想問的話。

諸如那些惡心的章魚怪，還有究竟是誰想害他，周圍的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嗎，如果知道，那周圍的人是不是也是……

但他沒有思考就脫口而出的還是：“我們見過吧，在我很小的是。”

“嗯。”任語指指自己，“十三年前那場海洋災難是我救了你，把你帶回我們當時的一個臨時避難所。我們待在了一起，快一個月的時間。”他笑了笑，“可惜我再見到你的時候，你都不記得了。”

“……對不起。”蘇見說，“我不是故意忘記的。”

“我給你的記憶也不是什麽美好記憶吧。那時候避難所就是沉船區，總有各種海洋生物襲擊我們，我一直帶着你東躲西藏，你肯定吓到了。”任語摸了摸他的臉頰，“所以當你想把這段記憶從人生中抹去的時候，你連同我們在一起的那段也一樣抹去了。”

蘇見抿着嘴：“不，我會一直夢見你，但是當時我不知道你是誰。”

“哦？”任語驚訝道，“你會夢見我？”

“嗯……”蘇見小聲道，“夢裏你會抱我。”

話題又回到了記憶上，任語說：“蘇見，你其實一直沒有那部分記憶，但總是會感受到恐懼，你說過你去看過心理醫生，也沒查出什麽，這其實是很不合理的。有沒有可能是那人故意把你的記憶給……類似封印了起來。你要做的不是記憶起，而是喚醒？”

“……”蘇見看着任語，“我不一定是選擇性失憶？”

“嗯。”任語點點頭，“說不定，所有的真相都在明天那人寄來的東西裏。”

作者有話要說：

掉馬前的任語：卧槽不知道掉馬後蘇見還認不認我了，趕緊親個夠吸個夠先……

------

掉馬了！頭發也回來了！沒完結呢！還早！

雖然沒完結，但我已經在想下一個新坑了【。】大概是一個破鏡重圓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