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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叛叛……叛國!”老金哆嗦得連掉了門牙都沒耽誤他突然拔高的音量, 他抖得地上的塵土都飄起來了, 一身的肉顫着, 衣裳都要裹不住了, 他瞪着眼尖着嗓子叫道,“這怎麽會是叛國呢!”
其他人立刻哭天搶地地叫起來,甚至還伸着腳歪着脖子趔着膀子,在地上打着轉地要去揍他,不要命地喊道,“你個老賊頭!不是說跟着你是做好事還能掙錢嗎!原來是騙我們給你賣命!看你肥成這樣,就知道你說的話一點都不可信!”
老金本來像一只拔了毛的公雞, 瞪着眼伸着脖子尖叫,此時卻忍不住回頭憤怒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也不比我好到哪去!”
說着他回頭看長寧,惴惴問道,“我們那就是去做好事了,天大的好事呢,能救好多人的命, 怎麽能是叛國呢, 天下一家親,我們就從裏面賺了一點小錢錢, 真的就一點!”他急急保證道,“我今天一天就花完了!一點都沒剩下了!”
秦潇忍不住嘲諷道,“你看起來還挺驕傲的哈。”
老金聽到她出聲哆嗦了一下, 血糊淋啦的嘴讨好地張着,“嘿嘿,祖奶奶也看出來了啊,別的不說,花錢我可是個中好手,不管給多少銀子,都能給花幹淨!”
“敗家子一個!”秦潇不想搭腔了,翻個白眼望天。
長寧看他一眼,覺得這本事不要也罷,她問道,“做了什麽好事,說來聽聽。”
老金眼珠子一轉,從掉到地上又被人踩過的土裏勉強扒拉出自己的腦子,開始讨價還價了,他又是嘿嘿笑兩聲,“既然是好事,那我能不能功過相抵,就饒了我在乞兒巷的事吧。”
他說,“我就是喝多了又在氣頭上,看那個小姑娘有點眼熟,就沒忍住把氣撒到她身上了。我保證!”他舉手對天發誓,“保證以後都不會再對她動手動腳了,不!”他小心觑着長寧臉色,急忙換了說辭,“我保證以後都不去乞兒巷了!那我以後都不進京了,這總行了吧!”
“外地人,”長寧玩味地看了他一眼,“還讨價還價?”
她抽出一直被秦深捏着手裏把玩的右手,戳了戳秦深腰上的軟肉,秦深往旁邊躲了躲,扭頭看她。
“你去,”長寧小聲指揮他,“吓吓他,讓他老實點,不過別吓狠了,這人膽子不大,小心別把人吓瘋了。”
秦深站着沒動,長寧疑惑地側頭,一眼就看到秦潇木愣愣地側站着,低頭看着她放在自己腰後的胳膊。
然後順着她的胳膊往右轉身,看到長寧細白的手指還戳着秦深的腰,秦深兩根手指頭松松地擒着她白皙的手腕,甚至在注意到秦潇的目光時,故意夾起來在空中晃了晃,然後才慢慢地放下,目光輕忽地在秦潇身上一落而過。
秦潇“嗷”地一聲叫了出來,嗓子又響又亮,吓得門口的守衛差點拔劍沖進來,她眼淚汪汪地捧着長寧的手腕細細摩挲,汪地一聲就要哭出來了,淚眼婆娑地問長寧,“我哥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了!長寧,你是就要當我嫂子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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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尴尬地試圖抽回手,低着頭紅着耳根小聲說,“不是。”
秦潇并不氣餒,甚至還興致勃勃,“那你是要對我哥始亂終棄了嗎?”
秦深看長寧一眼,側過臉掩拳湊在嘴邊低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笑意。
長寧頭低的更低了,她蚊子哼哼一樣地說,“還沒亂呢,哪來的始亂終棄。”
秦潇期待地問,“那是什麽時候開始亂,我能看得到嗎?”
秦深目光往這邊飄了一下,耳朵也有點發紅了。
長寧忍無可忍道,“你們兩個能正經一點嗎?!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我們是在辦正事!正事!這些事情,這些事情……”她氣急道。
秦潇十分上道地“哦~”了一聲,給她一個你知我知的眼神,“我懂,這些事情呢,是要放在以後,關上房門才能讨論的。”她十分豪邁地拍拍秦深的肩膀,鼓勵道,“哥,加油,就看你的了!”
長寧十分心累,她嘆氣扶額,難以想象秦潇外出歷練的這段時間到底經歷了什麽,好好的一個姑娘家,如今竟成了這副模樣。
秦潇武藝精進了不少,同時臉皮也肉眼可見地富裕起來,她十分懂得親疏有別,扭頭就能換一副面皮,對着豎起耳朵滿臉期待的螞蚱們冷呵道,“看什麽看,聽什麽聽!人家臉紅是讓你們看的嗎,說悄悄話是讓你們聽的嗎?”
“都給我把眼睛閉上,耳朵堵上!一個個一副沒見過世面得寒酸樣,丢人。”
長寧簡直不想再說話,她沖秦深一揚下巴,退後一步。
秦深捏着秦潇後頸,像拎一只貓一樣,摁着頭讓她轉身,同時說道,“噤聲。”
秦潇不老實,反手彈在秦深手腕的麻筋上,趁着他一瞬間的停滞,翻身彎腰,腳尖在地上一點,眨眼就離他一丈遠。
“略略略!”她沖秦潇扮鬼臉,“就知道你打不過我!爹讓你去塞外磨砺了這麽多年,看起來還是沒什麽長進嗎,連我都不如!”
長寧看着他倆拳腳相加,分出一部分心神留意着富态的螞蚱們,果然看到其中一人垂着頭,卻用眼角全神貫注地打量着秦深和秦潇。
秦潇手腳并用嘴上還不停,将秦深的事跡抖漏個遍,“你就是個紙老虎,看起來吓人的很,其實一戳就破,手上都是花架子,從小紮馬步都不如我,時間長一點就抖腿,丢人!”
還說,“要不是我是個姑娘,爹就把我帶去塞外了,到時候我就是大郢第一個女将軍了,怎麽樣,聽起來威不威風!可比你那個小将軍霸氣多了!”
還說,“知道你喜歡長寧,別遮遮掩掩的了,誰看不出來,就你這窩窩囊囊的樣子,怪不得一直給我找不到嫂子,啧,丢人!”
她騰空躍起,夾裹着雷霆萬鈞之勢,曲起膝蓋狠狠地砸在秦深身上,秦深橫臂去擋,力有不逮,腳下的青石板立刻顯出裂紋。
秦潇在他手臂上借力,于空中轉身,穩穩地落在地上,她氣息急促,嘟着嘴哼一聲總結道,“要不是你是我哥,今天我就打的你滿地找牙!”
秦深發絲淩亂稍顯狼狽,他像是被激怒了,一雙眼睛又冷又利,反手從袖中摸出一把短柄的刀來,刀刃在陽光下反射出一道極亮的線。
他一步一步走到老金面前,利刃橫在他脖頸前,一言不發,冷漠得不似人間的血肉。
老金早就吓傻了,秦深和秦潇這樣的身手,在他們這些肉眼凡胎面前就是神仙打架,況且聽聽他們說的是什麽,什麽“小将軍”什麽“女将軍”,這天下除了秦家,還有什麽人敢稱将軍!
這可不是什麽小門小戶家的後院!這可是将軍府!傳說中進去了就沒人能活着出來的将軍府!聽說這裏半夜有無數的游魂飄蕩,甚至能聽到小孩徹夜啼哭的地方!
他他他他——他這是犯了什麽滔天的罪孽沖撞了哪位菩薩喲!
直到脖子上冰冷的觸感襲來,終于喚回了他魂飛九天的游魂,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腦子有一瞬的空白。
不過說實話,他反而沒有那麽害怕了,畢竟,傳說中青面獠牙,能止小兒夜哭的小将軍——看起來,确實有一副好相貌,至少他是副人樣不是?
他沒動,身邊的人卻大呼小叫地喊起來,呲牙咧嘴,仿佛那刀子已經剌在了他們身上。
長寧一直留意的人卻仿佛松了一口氣,他掩下眼中的冷漠,跟着誇張的喊起來。
秦深下手既穩又狠,一言不發利刃已經紮進皮肉裏,鮮紅的血液順着刀尖滴滴答答地落下。
老金的痛感仿佛突然回到了身上,他不敢動腦袋,瘋狂的扭着身子,像一只被摁着頭的毛毛蟲,他大喊道,“等等等等,我說我說!我什麽都說,不講條件了!什麽都不要了!将軍爺爺饒我一條狗命就行!”
秦深手中的利刃不再動了,卡在他肥肉堆積的脖子裏簡直都要看不到了,秦深垂眼看他。
“那你就說吧,”長寧語氣随意,“要你真是做了好事,小将軍也不是賞罰不分的人,自然會酌情處理。”
“是,是有人給我們錢讓我們買糧食,不過這真的是善事啊,糧食都送到西南兩郡了,這是去救人的!”
他急忙說,“其實我們只從裏面賺了一點點的錢,很少的!我們出面買糧,他們付錢,然後我們去官府拿上文書送到碼頭,有人來接,然後按照數量給我們發錢。”
“就是這樣的,那糧食是去救人的,那我們這也算做的好事啊!将軍!将軍爺爺!別的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您就饒小的一命吧!”
“說你叛國冤枉你了嗎,嗯?”長寧道,“西南兩郡水深火熱,你們在京中哄擡糧價,置百姓于不顧,這錢拿着不嫌燙手嗎?”
“兩罪并罰罪不至死,但活罪難逃,你是主謀其他人是從犯,就留你在将軍府好好反思,其他人送去刑部受理如何?”
老金自是不願,可其他人樂意至極,歡天喜地地抛下他,跟着将軍府的家将身後樂颠颠地去刑部。
秦深在身後揮出一個手勢,秦潇在他小腿踢了一腳,隐去身形墜在他們後面。
老金被扔進柴房的時候還哭天搶地的,長寧嫌棄道,“別哭了,這是救你呢,安心待着,随後讓人給你治傷。”
老金半信半疑,但只能安生些了,大姑娘似的抽抽搭搭的。
長寧擡腳要走,突然又轉身好奇道,“你好端端的為何要調戲人小姑娘?”
老金頓了一下,哭聲突然又大了,他委屈道,“我去過仙樂坊,那個吹骨笛的小姑娘說我肥得像頭豬!我氣不過,可是又打不過,後來見着一個跟她長得挺像的小姑娘就,就說了幾句渾話,本來就沒想做什麽的!”
長寧看他一眼,覺得照他說話那副德行,就算不是事成之後滅口,那被調戲的小姑娘蓄意殺他也不冤枉。
人傻還多作怪,活該。
作者有話說: 愛你們麽麽噠(づ ●─●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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