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黑暗中,好像能聽到她紊亂的呼吸聲
一輛120救護車從市人民醫院前門駛出來,呼嘯着疾馳而去。
車禍現場圍滿了看熱鬧的群衆,葉傾城急匆匆跳下車,和蕭景珵兩人擡着擔架,在警察的帶領下,直奔前面的敞篷跑車而去。
車裏的男子已經昏迷過去,臉上血肉模糊,看不清本來面目,他的身材高大挺拔,柔弱嬌小的她根本無法撼動他半分,當她貼近男子的身體,那股淡淡的薄荷味和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入的瞬間,她的雙眼在警燈的映照下突然變得猩紅異常,伴随着一聲凄厲的尖叫突兀地劃破了漆黑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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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麗莎白皇家酒店四樓。
電梯門打開,一雙筆直修長的腿從電梯裏邁出來,一身黑色Armani正裝的男子目不斜視地從電梯裏走出來,徑直朝408房間走去。
推開虛掩的門,房間裏一片漆黑,“咔嚓”一聲,就在房門輕輕落鎖的那一刻,柔和溫婉的聲音如春風般沐浴在黑暗中:“老規矩,向左邁出六步,躺在前面的軟榻上。”
他安靜地聽着對方的聲音,這聲音給人一種歸屬感,它能讓人卸下所有的防備,收斂起所有的鋒芒。随意地邁着步子,第六步的時候,他的腿碰到了軟榻的邊緣,很熟稔地躺在了上面。
音樂聲緩緩響起,女子的聲音在音樂中越發顯得空靈悠遠:“你累了吧?閉上眼睛,好好地休息休息,沒有人會打擾你,盡量放松你的身體,慢慢安睡吧!”
音樂好像能安撫他每一寸躁動的神經,陸沐白舒展了一下肢體,閉上眼睛,莫名的困意襲上了心頭,從未有過的安全感和舒适感侵蝕着他的感官神經,漸漸地,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前面是一團看不清的白霧,他努力睜大眼睛,看到的卻只是那一片無窮無盡的白色。
“有人嗎?”他大聲喊,像一個迷路的孩子,彷徨而又無助。
周圍是一片如水的沉寂,他緊張地四處張望着,目光所至,卻只是一片空洞的白色。
“你這個臭小子,總是出去惹禍,你什麽時候才能乖巧懂事一些?如果你再不聽話,我就,我就……”
“好了,好了你,不要守着孩子說些有的沒的……”
“真氣人,我不管了,你看着辦吧!那邊的人還等着回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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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男一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側着耳朵努力地分辨着,聽不清到底是誰的聲音。
“救救我,救救我……”
一個虛弱稚嫩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救救我!”
他驚恐地四處張望着,咒罵聲和求救聲漸漸凝聚在一起,聲音幾乎要震破他的耳膜。
“閉嘴,閉嘴!”他煩躁地捂着耳朵,大聲喊着。
可是聲音越來越響,這聲音将他團團包圍在中間,讓他頭痛欲裂。
“不要吵,不要吵。”他揮舞着雙手,努力地驅趕着,朝着那彙聚在中心的一個點上,用力地用力地擠壓着。
一團溫溫熱熱的暖流順着他的手背流下來,他定睛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入目的是一片鮮豔的血色,越來越多,越來越濃,終于将他整個都吞噬了。
他低吼一聲,驀地睜開眼睛,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兩只手,正緊緊攥在一個人的脖子上。
她的身上散發着淡淡的ChanelCOCO的香甜氣息,一頭微卷的長發淩亂地貼在臉上,雙手握在他的手上,指尖冰涼。
陸沐白慌亂地松開雙手,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被汗水濕透,手背上帶着溫暖的濕度,刺激着他麻木的神經。心中驀然一驚,在黑暗中看着女子難以分辨的臉龐,低啞的聲音從喉嚨中艱難地擠了出來:“對不起。”
“沒關系。”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輕柔軟糯,仿佛一江春水從身邊緩緩流過。
這讓他的愧疚感更加加深了幾分。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麽事情?”
“沒有。”他警惕地看了她一眼,明知什麽也看不到,于是又緩緩地垂下眸子,不自覺地攥了攥潮濕的掌心。
“陸沐白。”她喚着他的名字,仿佛和他是多年以前就熟悉的老友。
“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他的眸光一縮,渾身散發出危險陰郁的氣息。
“你親口告訴我的。”她好像能感覺到他的警覺和抵觸,輕描淡寫地一帶而過。
“你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他的心中一驚,繼續追問着。
“對我而言,你只是我的病人,再沒有其他意義,我會替你做好隐私保護的,這是我們心理醫生的職責。”
陸沐白點點頭,從軟榻上站起來,循着來時的記憶,向門外走去。
“你是不是已經記起了什麽?”她的聲音有些急促,黑暗中,好像能聽到她紊亂的呼吸聲。
他搖搖頭,筆直的身影像一株挺拔的白楊,随着房門打開的那一霎,葉傾城的臉在透進來的微弱的光線中昙花一現的一閃而過。
她蒼白的臉上,挂着一串泫然欲滴的晶瑩的淚珠。
腳步聲漸漸遠去,就像從她的心房上踩過一般果斷而決絕,她雙手捂着臉頰,頹然地蹲在地上,久久地沉默在黑暗中。
“陸總,今天是FL環球國際與我們合作簽約的日子,他們的總裁已經到了我們的清楓莊園,您看簽約地點是要安排在公司還是莊園裏面?”
“就在莊園裏面的梧桐聽軒吧。”陸沐白挂斷電話,大步走向等候在酒店停車場的黑色賓利慕尚。
司機看到陸沐白走了過來,趕緊下車打開車門,待他坐穩後,這才坐進駕駛座上,發動了引擎。
陸沐白靠在車背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剛才在408房間發生的一切,像放電影一般重新湧上了心頭。
為什麽夢中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自從他在這裏做了心理治療後,夢中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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