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布料

溫辭初還真沒想到,季荔居然會帶着溫畫螢過來。

半個月沒見,溫畫螢和剛到溫家時的樣子截然不同。

剛到溫家的時候,她還是一副膽怯的樣子,遠遠地躲在繼母身後,但現在好像好多了。

溫辭初垂眼,但還是笑意淺淺:“季小姐,好久不見。”

季荔抱手環顧着工作室,語氣充滿了洋洋得意:“确實好久沒見,要不是畫螢說想要來看看你,我都差點忘記溫小姐這一號人了呢。”

但這時的季荔佯裝驚訝,仿佛突然想起什麽,掩嘴輕笑:“噢,我差點忘了,現在溫小姐應該也不算是溫家人了吧?我應該怎麽稱呼你呢?”

她看向溫畫螢:“畫螢,我記得你的養父母是姓姜的吧?”

溫畫螢有點無措:“是。”

季荔傲慢道:“那就得稱呼你一聲姜小姐了。”

溫辭初出乎意料的平和:“季小姐喜歡叫什麽就叫什麽,自便。”

她已經能相當冷靜地面對這種話了。

季荔見溫辭初這種反應,好像一拳頭打在棉花上,有力使不出來,原本還得意的笑意淺了不少:“你确實不介意,但你應該怎麽面對畫螢,你可是整整霸占畫螢的身份生活了二十多年呢,你難道沒有一點愧疚感嗎?”

溫畫螢輕輕扯了扯季荔的袖子,面露難色:“季荔姐姐,別這樣說……”

季荔嘆了口氣:“畫螢,我這是在幫你,這二十多年,難道你真的能釋然?”

溫畫螢的動作停住,只是輕輕擡眼看向溫辭初。

溫辭初現在明白了,這是純粹來挑撥離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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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圈子就是如此拜高踩低,之前玩得很好的塑料姐妹知道溫辭初的事,也紛紛加入嘲笑看戲的行列,更別說之前就和她不對付的季荔。

“我和溫小姐之間的事,還輪不到季小姐你一個外人插手。”溫辭初嗓音清甜堅定,“但如果溫小姐覺得有必要,我會傾盡一切彌補你,我霸占了屬于你的人生,是我對不起你。”

她從來沒有想要逃避這件事。

溫畫螢卻使勁擺手:“辭初姐姐,我沒有這種意思,我來這兒,是想要讓你回家的,雖然親子鑒定的結果出來了,但爸爸他真的很擔心你,在他心裏,你還是他的女兒……”

“抱歉,我是不會回去的。”

她雖然嬌氣,但在這種事情,既然她選擇離開溫家,那是絕對不會後悔的。

回溫家繼續當作無事發生,沒必要,也不體面。

“你這幅樣子,對得起溫家嗎,畫螢還好心好意勸你回家,你簡直就是辜負溫叔叔一番好意……”

溫辭初沒頭沒尾地打斷季荔的虛情假意的煽情演講:“季荔,我的消消樂已經1077關了。”

季荔覺得莫名其妙:“你的消消樂打到多少和我有什麽關系嗎?”

“那我和溫家的事和你有關系嗎?”溫辭初慢條斯理,“季小姐,小明的爺爺活到103歲是因為他不多管閑事,懂了嗎?”

季小姐臉上一僵,但很快就恢複過來,端着臉刺了溫辭初一句:“也是,畢竟我們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我又何必多管閑事呢?”

季荔輕笑一聲,仔細端詳着自己的美甲,慢悠悠道:“畫螢,有些人就喜歡故作清高,給了臺階也不願意下,既然不識擡舉,那不如就随她去好了,畢竟某些人罪有應得,之前搶男人,現在搶了別人的人生,風水輪流轉,就是活該。”

溫辭初聽到搶男人這三個字,終于擡起眼,直視季荔。

季荔下巴微擡,态度傲慢:“怎麽,我有說錯嗎?”

她風輕雲淡地笑笑:“是啊,風水輪流轉,誰知道哪一天轉到季小姐身上了,是不是?”

說完這句話,溫辭初對季荔歪頭一笑,眨了眨眼,看起來歲月靜好,甜美無辜。

“你居然咒我!”季荔聽到這句話,氣得不輕,“只有你才是冒牌貨!”

季荔的目光轉向挂在人臺的樣衣,看到已經完成了一大半的成衣。

“你這個作品也不怎麽樣啊。”

季荔向前幾步:“溫辭初,你也別想着比賽了,反正最後能拿到金獎的人,肯定是我季荔。”

溫辭初笑了,微微歪頭:“靠着季小姐打擦邊球的借鑒大作嗎?”

溫辭初慢悠悠說:“如果季小姐想要裝好人,麻煩再磨練一下演技,你這表演,有點過于浮誇了,我看得有些惡心。”

季荔的作品本就有些争議,疊了別的設計師的圖,打了擦邊球,前段時間還鬧大了,但莫名其妙被壓下來,如今又被提起,她有些心虛,自然更加惱羞成怒。

“你!”季荔被溫辭初這句話刺激到了,惱羞成怒地擡起手,“你以為你是什麽好東西,不過就是長得漂亮一點的山寨貨色,喜歡搶別人東西的小賤人而已……”

下一秒,卻被溫辭初硬生生扼住她的手腕,轉向季荔自己的臉。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寂靜的工作室響起。

溫辭初表情極其無辜:“季小姐,你臉上有一只蚊子,我幫你打蚊子呢。”

接着還理直氣壯地補了一句:“只是蚊子飛走了。”

季荔這麽可能會相信她的話,自然知道溫辭初只是借機打她,她要被溫辭初氣死了,表情變得極其扭曲。

“溫辭初你耍我!”

“那你也別想好過!”

她拿起工作臺上的剪刀,快步走向即将完成的樣衣,“嘶啦”一聲,原本潔□□美的裙子瞬間被剪得支離破碎,剪碎的布料掉落滿地,一片狼藉,看起來觸目驚心。

順帶一旁的布料也被潑上了咖啡。

霎時,空氣像死一般沉寂,讓人遍體生寒。

溫辭初盯着樣衣幾秒,旋即看向還拿着剪刀的季荔,語氣平靜:“你在幹什麽?”

也許過于安靜反而更加吓人,季荔瑟縮一下,心中有些怕,但依舊嘴硬:“不是你先說我的嗎,我只是禮尚往來一下而……啊!溫辭初!你幹什麽!?”

溫熱的咖啡從頭頂澆下來,直接沖花季荔的妝容,沾着咖啡液的頭發一縷縷貼在臉上,狼狽不堪。

季荔氣得渾身發抖,不可置信:“你瘋了!溫辭初!”

溫辭初放下杯子,緩緩靠近季荔,“是誰先在我面前發瘋的?你自己心裏清楚。”

她聲音不大,但語氣卻是讓人不寒而栗:“我沒有用熱水澆你,已經是仁盡義盡了,如果不想再挨幾巴掌,你最好現在給我滾出去。”

“反正我現在沒有顧慮,我自己都不保證會幹出什麽事來。”

饒是季荔再跋扈,也不敢挑戰溫辭初的底線,她只是從丢下一句:“溫辭初,你給我等着!”

看到季荔離開,溫畫螢只是猶豫了一瞬,輕聲對溫辭初說了一句“對不起”,還是準備轉身去追離開的季荔。

溫辭初知道季荔的性格,為了避免誤傷溫畫螢,溫辭初攔住溫畫螢:“等等,我讓安安送你回去。”

溫畫螢猶豫:“但……”

溫辭初:“你現在出現在她面前,只會遷怒你。”

溫畫螢這才頓住。

苗安安擔憂地看了溫辭初一眼,随後挽起溫畫螢的手:“溫小姐,我送你回去。”

看着溫畫螢和苗安安離開,溫辭初只是擡手給陳以音發了個求助的微信,剛剛把手機放下,她才想起還在閣樓上的裴之默。

下午三點的日光格外耀眼,那人身形挺拔,站在閣樓的樓梯上,日光為他墨色卷長的發絲鍍上一層柔光,但瓷□□致的臉龐依舊是不可靠近的冷淡。

她不知道他站在哪裏看了多久。

溫辭初仰頭望向他:“實在不好意思,我現在來幫您找最後一款布料。”

“你确定這個時候還要來找何栖的布料?”

面對裴之默的反問,溫辭初張了張嘴,握在手中的手機突然震動。

她才瞬間回過神來,和裴之默對視幾秒後,裴之默出聲。

“先接電話。”

她有些不自在,還是背對着裴之默後,擡手看手機。

電話那邊是陳以音。

接通後,陳以音直奔主題:“歲歲,怎麽了?”

“師姐,之前那個布料,還能立刻拿到嗎?”溫辭初揉了揉眉心,盡量壓低嗓音,“我這兒出了些狀況,成衣被人毀了。”

“什麽?!”陳以音霎時提高音量,她知道距離決賽還有一個星期,這種情況是極其緊急的,她追問,“這是怎麽了?”

溫辭初直接說明情況:“被季荔剪了。”

“季荔瘋了?!”陳以音心裏憋着怒氣,但克制住,選擇先解決眼前的緊急情況,“我幫你問問,但估計希望不大。”

畢竟這個布料算是溫辭初淘金淘到的,這種布料是正娟面料,暗紋也是獨一無二的,存貨也很少。

在陳以音聯系店家的間隙,她還問了一句:“順便問一句,還有修複的希望嗎?”

溫辭初看了一眼剪得稀碎的裙子:“沒有了。”

如果只是剪了幾個洞,溫辭初還能緊趕慢趕把裙子修複好,但季荔下手極其離譜,直接把裙子剪成碎片,還把剩餘的布料用咖啡澆了,就算是神仙來了也救不了這條裙子。

陳以音語氣凝重:“歲歲,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我和店家确定過了,江城已經沒有這種布料了,這種布料只制作了五匹,現在只有北城一家店鋪還收藏着,但不肯出售,退一萬步講,就算是肯,最早也得要明天才能到。”

溫辭初蹙眉:“來不及了,我……”

話還沒說完,還握在手中的手機被人抽出,有些冰冷的長指不經意間擦過她的手背,激起一陣戰栗。

溫辭初微怔,望向拿走她手機的裴之默。

清冷嗓音沒有任何情緒,卻讓人莫名心安。

“麻煩告知布料現在的地址,今晚六點前,布料可以送到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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