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號碼

他屈指, 很輕地點了點書案上的文件:“另外,把這份協議簽了。”

她纖長微卷眼睫微斂,拿起筆, 溫辭初甚至沒有去翻動查看那份協議, 只是徑直在空白處簽下她的名字。

好像一切成了定局。

他眼眸微垂, 居高臨下。

“明天早上九點半, 我會過去接你。”

踏出書房,雨夜後凜冽冰冷的空氣席卷而來,溫辭初忍不住瑟縮一下。

她的唇色不複剛來時般蒼白, 染上些水潤的嫣紅。

這種關系對于他來說是一場游戲,直到他厭倦了, 才會喊停, 他才是那個掌控一切的人,一直都是。

夜色漸濃, 她垂下眼,點開手機給陳以音發消息。

她離開的時候撒了個謊,只是說自己回家。

陳以音發來消息詢問她:【歲歲,你已經回家了嗎?】

【是不是要改簽機票了?】

【其實我還好, 你不用擔心我。】

溫辭初握着手機的手垂下。

她應該沒有辦法離開江城了。

但溫辭初的回複完全對不上號:【師姐, 已經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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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完這一條消息, 她就沒有再看手機一眼。

她現在極其的困倦。

但裴之默确實信守承諾,晚上十一點,關于陳以音全部的負面消息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少帶節奏潑髒水的營銷號紛紛炸號, 安靜如雞。

就連陳以音的公司高層态度也反轉得很快, 不再裝死,連夜發微博聲明, 聲明關于陳以音抄襲的事實不實,他們會替陳以音維權到底。

第一個告的就是謝青曉工作室。

【我靠,不過一會沒上網,網絡上已經這麽精彩了嗎?瘋狂吃瓜!】

【原來陳以音還憋着大招啊,喜歡看互聯網打架。】

【顯然陳以音那邊有人罩着了,不然怎麽會突然這麽硬氣了?】

【有錢真好嗚嗚嗚】

但也有不少路人為陳以音打抱不平。

【這種設計也叫抄襲嗎?這早就完全是爛大街的設計,早就流行了十幾年了還抄襲,不是把兩件版型差不多的衣服擺在一起就叫抄襲的。】

【這種連借鑒都算不上,運用的元素也不一樣,抄襲還真是張嘴就來。】

【林疏還沒出來說話,你就界定陳以音抄襲?】

謝青曉粉絲依舊嘴硬,堅決維護工作室的做法。

【謝青曉保護原創怎麽了了,還要被告?美女好怕怕哦。】

【在某寶上花幾百搞個聲明就是告了?大家洗洗睡吧。】

【有本事就去告,反正誰心虛誰難堪咯。】

雖然依舊還在繼續,但陳以音起碼不處在被動的一方上。

但顯然,解決這件事還需要一步步來。

溫辭初的視線從手機屏幕上挪開,原本擺在玄關的行李箱此時還整整齊齊地擺在原處,溫辭初盯了一兩秒,開始找證件。

但就在她找證件的間隙,陳以音的消息發了近五十條,打了近十個微信電話。

陳以音:【歲歲,你到底在哪裏?你是不是沒有回家?】

溫辭初回複:【其實我去見了相熟的朋友,過段時間應該可以見到林疏。】

她還是撒了個謊,她不想要陳以音擔心。

溫辭初:【師姐你放心好了,我很困,先睡了。】

發完這句話,溫辭初就把手機關掉。

也許是經歷了很多事,這一覺她睡得很沉,醒來時天已經大亮,手邊的手機鬧鐘還在震動。

她坐起身時,有一瞬間的迷茫。

她只記得今天好像有什麽重要的大事,是什麽來着?

她蹙眉撫過額角,好像在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情。

!和裴之默去民政局結婚!

她下床的動作很急,差點被腳邊的櫃子絆倒。

這麽重要的事,她居然還能給忘了!!

她打開手機,發現楊池整整給她打了五個電話。

她絕望地閉了閉眼,輕嘆一口氣,覺得自己要去天堂畫設計稿了。

不只是溫辭初,楊池在打電話的過程也相當煎熬,每一次的“撥打用戶正忙,暫時無法接聽”,都讓他感受到如芒在背。

他甚至做好最壞的打算,腦補了一萬字的狂拽霸總的小嬌妻連夜跑路的戲碼。

溫小姐該不會是連夜逃跑了吧?

楊池挂斷無人接聽的電話,開始斟酌語句:“裴總,需不需要去查一下……”

但裴之默顯然比他更淡然,只是垂下視線繼續看着手中的項目書。

“不用再打了,她大概率是沒有睡醒。”

“溫小姐早上好,我是楊池,請問您現在已經準備好了嗎?裴總已經抵達您家樓下了。”

溫辭初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有些焦急:“不好意思,我沒聽見鬧鐘,我馬上下來!”

十五分鐘後,溫辭初狂奔的身影顯然印證了裴之默說的話。

她打開車門,呼吸因為奔跑而急促不穩。

她伸手挽起耳邊垂落的發絲,理了下裙擺,擡眼看向裴之默:“不好意思,睡過頭了……”

他翻動文件的動作一頓,清冷如漆的眼眸注視着她,看不出任何情緒:“上車。”

溫辭初翻了翻手中的證件,确定沒有少帶什麽,才擡眼看向裴之默。

“你……在這裏等了很久嗎?”

裴之默側過臉,露出流暢精致的輪廓,浸在日光下完美無瑕,他随手放好文件:“沒有多久。”

他好像懶得和溫辭初計較睡過頭這件事。

他屈指抵住下颔,不疾不徐地看向車窗外,手腕間的腕表折射出微光,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但溫辭初卻顯得格外坐立不安,她雙手交疊,只是安靜地坐着,一言不發。

兩人之間的距離隔得很遠,也沒有任何交談,看起來更像去離婚的。

好像昨晚的一切更像一場混亂的夢。

他們兩人之間,還是很陌生。

只是拍結婚證件照的時候,工作人員一直讓他們倆靠得更近一點。

裴之默捏着她的脖頸,不鹹不淡:“靠過來點。”

兩人很勉強地拍完證件照,最後工作人員還是很隐晦的表示:“如果二位有什麽難言之隐,我們可以提供調解工作。”

溫辭初才發現他們倆好像被工作人員誤解了,她立刻握住裴之默的手,甜甜地笑了。

“不好意思,第一次結婚有點緊張。”

她說起謊話來都開始面不改色了:“其實我們兩個人感情超級好的,是吧?”

溫辭初笑眯眯地看向裴之默,暗下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一起解釋。

他對上溫辭初的視線,旋即看向面前的工作人員:“是,有些緊張。”

他捏着溫辭初的手緊了緊。

工作人員半信半疑:“沒事就好。”

她松開握着裴之默的手,但裴之默卻沒有放手的意思。

“感情很好?”裴之默捏着結婚證,目光淡淡地掃過她,如往常一樣冷漠,“如果剛剛拍照的時候你更配合些,或許更有說服力。”

好個頭啊好!

阖上結婚證,溫辭初就把結婚證放回自己的包中。

溫辭初小心翼翼:“大家互相留一步,萬一哪天你想分開了,直接從中間剪掉照片就行。”

他站起身,日光給他渡上一層淡影,無喜無悲。

“你還真會替我着想。”

他不冷不淡:“只是暫時不會如你所願,畢竟一切還沒有開始。”

主導這段關系的人,只能是他。

他添了一句:“見完林疏後,你就搬來景園。”

溫辭初詫異擡眼,他的言外之意是,要和他住在一起?

她遲疑:“我們要住在一起嗎?”

“你覺得呢?”裴之默淡聲,“我們之間是合法的婚姻關系,我養的不是随叫随到的金絲雀。”

他松開她的手,溫辭初纖長的眼睫垂下,但随後就聽到一句話。

“今天下午,我會帶你去見林疏。”

溫辭初的眼眸霎時亮起,她猶豫了一秒,還是決定和裴之默交流一下。

“我會立刻搬過去的。”

她湊近裴之默,輕聲說:“但我好像還沒有你的電話,方便給我一個號碼嗎?”

裴之默側過臉看她,遞上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着一串電話號碼。

溫辭初掃了一眼,握着手機的指尖正準備輸入,但卻突然停住。

不知怎麽,她總覺得這串數字好像在哪裏見過。

“不用輸入。”裴之默嗓音很淡,“是不是覺得這串數字似曾相識?”

他甚至還大發慈悲地提醒一句:“去你的黑名單裏找找,或許會找到。”

溫辭初神色有一瞬間的空白,看到模糊的尾號,她瞬間有點印象了。

啊,她想起來了,是被她詛咒第二天出門遇前任的那個號碼。

所以,當晚打電話過來的人是他。

然後,她把裴之默拉黑了。

對上溫辭初微滞的表情,裴之默神色平淡:“想起來了嗎?”

溫辭初緩緩放下手機,看上去非常無辜:“對不起,我立刻馬上給你置個頂。”

好像在備注前面加上A才能置頂,為了表示她的誠意,她連續加了三個A。

【AAA專業收拾爛攤子裴哥(vvvip電話位)】

改完後,她神情極其誠懇:“我已經将你置頂了,打開我的手機聯系人,首先看到的就是您尊貴的電話號碼,這是您專享的電話號碼位。”

裴之默只是漠然收回視線,好像對這個殊榮不是很感冒。

當溫辭初也不是很在意裴之默冷淡的态度,只要他願意帶她去見林疏就已經很好了。

午後陽光很好,車子停在一處開滿花的小房子前。

路程并沒有想象中遙遠,林疏原來一直都居住在江城周邊的小鎮上。

溫辭初下車,有點好奇地張望着周圍的環境。

“小心腳下。”

白皙修長的手朝溫辭初伸出,裴之默神色波瀾不驚,好像在做一件極其稀疏平常的事。

溫辭初伸出手,将指尖很輕地搭在他的手心上。

裴之默牽着她走進庭院,只見一位女子身着一襲長裙,正在打理庭院中的花草,聞聲她站起,笑眯眯地看着裴之默,舉止投足間皆是優雅:“小默,你來了。”

目光落在溫辭初身上時,她的語氣有些疑惑:“這位是?”

裴之默清淡嗓音在身側響起。

“老師,她是我夫人,溫辭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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