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袖扣

被楚傾提醒後, 她這才看到現在網上的腥風血雨。

她之前以為工作原因,也會和娛樂圈沾上邊,确實第一次看見季宛被這樣對待。

她之前對季宛的印象還好, 但自從上一次和她在茶樓見過面後, 就變得有些微妙。

這一次的視頻也不清楚是她有心為之還是有人特地偷拍。

之前她覺得裴之默的私事不應該由她幹涉, 但現在出現了這種事情, 她還是不可避免地不舒服。

溫辭初垂下眼睫:“故意讓我看到?不可能的,傾傾,他從來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就算是之前和她談戀愛的裴之默, 也不會花任何時間去試探她的任何心思。

他向來性子冷淡,有話直說, 不會和她繞彎子。

總不能幾年沒見還能變成裴黛玉了?

下一秒, 楊池發來消息,是道歉。

【太太, 今天的熱搜是我們這邊處理不夠及時,不好意思。】

果不其然。

溫辭初垂眸看着對話框中的信息,似乎很淺地笑了一聲:“他的助理給我發了消息,說熱搜的事處理得不夠及時, 向我道歉。”

“所以傾傾, 不用過分去解讀他,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他想說的。”

楚傾還想反駁:“但他之前……”

但她剛想說的話卻及時剎住了車,她也應該信守承諾,她答應過裴之默不用告訴溫辭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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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辭初察覺到楚傾沒有說出口的話:“怎麽了?”

楚傾嘟囔:“沒什麽了, 陸珩叫我吃飯了, 先挂啦。”

挂斷電話後, 溫辭初坐在卧室內,視線卻落在放在桌上的黑金卡。

這是裴之默離開江城前給她的。

幾分鐘後, 溫辭初出現在旋轉樓梯上,淺色睡裙的裙擺柔軟地蹭過木質欄杆,及腰的黑發披散如瀑,她精致柔嫩的臉龐微微擡起,揚起很淺的笑意,但笑意未至眼底,她看向樓下的管家。

“我可以開裴之默的卧室門嗎?”

好像有些咬牙切齒。

管家自然是同意的,畢竟裴之默走之前已經吩咐過,溫辭初只要不跑,其他事情都随她心願。

他恭敬地為溫辭初引路:“太太,請跟我來。”

其實裴之默的卧室離得她很近,就只是一個轉角就到了。

管家伸手為她打開房門,溫辭初踏進去,随後向他颔首致謝:“我單獨待一會。”

管家伸手為她阖上房門,空間陷入無比寂靜。

溫辭初原先還維持的笑臉瞬間垮下,變成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她環手在裴之默的房間裏轉了一圈。

果不其然,他的卧室和他本人一樣,都是冷冰冰的裝飾,一點多餘的東西都沒有,毫無生氣。

她很嫌棄地輕嗤一聲,随後把手中一直緊緊握着的黑金卡甩到裴之默的床上。

小小的卡片陷入淺灰色的被子中,折射着反光。

“誰要你的破卡?”

“給你的好青梅竹馬刷去吧。”

她話中的青梅竹馬指的是季宛,之前有聽說,季宛和裴之默小時候就認識,四舍五入也算是青梅竹馬了。

只是她想到這件事,原本發洩完的情緒卻突然有開始煩躁。

好像還是沒有很解氣。

她伸手推開衣帽間的門,淺色光線瞬間很淡地灑落,玻璃櫃門折射出晶瑩剔透的細碎光影,袖扣和腕表依次整齊擺放,安靜地躺在墨色天鵝絨盒子中。

他的有錢程度再次刺痛溫辭初的雙眼。

但視線所及之處,有一處的天鵝絨盒子上的孤零零的單枚袖扣吸引了溫辭初的注意。

好像有點眼熟。

等等,再看一眼。

是一枚方形齒輪的袖扣,邊緣圓潤,透着淡淡的金色。

溫辭初的表情好像有一瞬的空白。

如果沒記錯的話,另外一枚袖扣……好像正躺在她的首飾盒裏。

也就是楚傾所說的酒吧侍應生的袖扣。

想到這裏,她動作微滞地站起身,恍若夢游般走出裴之默的卧室,幾分鐘後帶着首飾盒裏的袖扣再次回到裴之默的衣帽間。

她放在一起對比,整整觀察了五分鐘。

雖然不是很想面對,但如果沒有意外,應該是一對袖扣。

房門再一次被打開,急促的腳步聲漸漸接近,一直在門外等候的管家看見表情有些微妙的溫辭初

溫辭初猛地打開裴之默的卧室門,看着面前有些不知所措的管家。

但很快管家就調整好表情,恢複了應有的職業素質:“太太。”

她看到管家好像看到救命稻草,她的語氣好像有些希冀:“裴之默的袖扣應該不是定制的吧?”

溫辭初還抱有一絲希望,說不定只是撞款了。

管家不明所以嗎,但還是老實回答:“太太,先生的袖扣都是私人定制的,僅此一對。”

僅此一對!

她指尖微顫,立刻打了楚傾的電話,對面很快就接通了,溫辭初直奔主題:“我比賽結束後,到底是誰送醉酒的我回的家?”

楚傾只是一瞬間心虛,随後及若無其事:“是我和安安啊,你不記得了嗎?”

溫辭初笑了聲:“說謊的人變成禿頭小寶貝哦。”

“你別這樣詛咒我,我說我說!”楚傾倒吸一口涼氣,“能不能別說這麽恐怖的詛咒?”

她開始欲言又止:“就是這件事吧,有點複雜……”

溫辭初出聲打斷:“裴之默是不是?”

楚傾陷入沉默。

她再次開始拉扯:“其實吧,這件事怎麽說呢……”

溫辭初開口:“說話打太極的人上妝卡粉哦。”

楚傾立刻承認:“好吧,是裴之默。”

溫辭初:“……”

楚傾小心翼翼地試探:“你這是想起什麽了嗎?”

溫辭初倒是什麽都記不清了,但也知道她醉酒的狀态下也幹不出什麽好事。

她對自己還是有一定的清晰認知的。

至少能把裴之默的袖扣扯下來,她的力氣還挺大的,她該不是幹了什麽霸王硬上弓的事情吧?

“其實我見到你的時候,還是很正常的,就是整個人黏在裴之默身上而已,然後裴之默要走的時候,你一把攥着他說……”

溫辭初聲音顫抖:“我說什麽?”

“你讓裴之默別走。”

溫辭初再次陷入詭異的沉默中。

她指尖微微發抖,開始做假設:“等等,你見到我時,我已經和裴之默待在一起了,也就是說你見到我之前,我還和裴之默單獨待了一會?”

楚傾艱難開口:“應該吧……”

楚傾随後聽見稀碎腳步聲和行李箱滾輪滑動的聲音,她不由問:“歲歲,你幹什麽呢?”

伴随溫辭初聲音傳來的是拉鏈拉開的窸窣聲:“我覺得自己要連夜買票離開,這實在是太尴尬了。”

她居然當着裴之默的面耍酒瘋!

畢竟溫辭初完全對自己的酒品沒有任何信心。

只是裴之默居然還能和她這樣平靜的相處,說不定她可能只是安靜地睡着了呢?

正當她還在使用精神安慰法安慰自己時,楚傾卻出聲:“歲歲,你沒有發現嗎?自從你們見面,他每一次都在幫你。”

這句話直接讓溫辭初的動作頓住了。

楚傾再一次說話:“我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他真的是想要和你和好。”

她只是站在原處,嗓音很輕:“傾傾,我不知道。”

好像每一次遇到事情,他總是會出現在她的身邊。

有些混亂的思緒牽扯出往前的事。

當時和楚傾打賭說奮戰九十天,拿下裴之默後,她在裴之默身上花的心思就越來越多了。

只是屢屢碰壁後,裴之默在某一次班級大掃除後特地留了下來。

當時的他,站在午後的日光下,挺拔如雪後的寒竹,矜貴清冷,俊美的面容沒有什麽情緒。

“沒有必要在我身上花這麽多心思,沒有結果的。”

他有沉靜地補了一刀:“我認為你做對最後一道壓軸題的概率都比追到我的概率要高很多。”

總而言之,溫辭初能做對最後一道壓軸題的概率是不可能,那追到裴之默的概率是萬萬不可能。

太傷人了。

但溫辭初沒有任何放棄的意思,她只是慢吞吞地收拾着書桌上的練習冊,甜甜笑了:“按照裴主席說的話,起碼是小概率事件,那就是有概率發生,既然這樣,我是不會放棄的。”

她發現用學習靠近他才是最佳戰略。

于是溫辭初還是發奮努力,包括不局限于為他努力學習。

數學和理科對她來說簡直就是看天書一樣難,但她還是狠下心來認真做題,一道題做了三四遍後,她才勉強能理解大概的解題思路。

試卷上不斷被橡皮擦拭泛白的三角形,每次都會畫錯的輔助線,她總是在沮喪放棄的邊緣再次重新開始寫題。

她當時滿心都是要給裴之默眼前一亮的感覺。

那段時間她變得安靜了許多,只能隐約看到她垂下的脖頸,和認真聽課的神情。

只是那一次很不走運,出題人不知道是不是抽了哪門子的風,那一次月考的題出得離奇的難。

溫辭初毫無懸念地考砸了。

但裴之默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年級第一。

就在大家痛罵出題老師的時候,溫辭初只是默默地把數學試卷捏在手中,指尖被掐得發白。

楚傾湊過來安慰她:“沒事啊,你這段時間已經足夠努力了,是這次的題太難了,沒考好是正常的事。”

溫辭初悶悶地“嗯”了一聲,也不知道有沒有把楚傾的話聽進去。

最後一節課結束,課室裏的同學三三兩兩地離開,楚傾問她要不要一起走,溫辭初搖搖頭:“我想再看看數學試卷。”

楚傾安慰了幾句就離開課室。

課室裏空無一人,溫辭初再次垂眸看向數學試卷,覺得心裏的酸澀已經壓抑到極致。

她明明已經這麽努力了……

密密麻麻的數字符號逐漸模糊,一滴眼淚滴落在試卷上,将墨黑的字跡緩緩暈開。

纖細的背影止不住的顫抖,她只是垂着頭小聲地抽泣,隐約傳來很輕微的嗚咽聲。

一張潔白的紙巾卻徑直遞到她的面前。

順着那只白皙修長的手,溫辭初紅着眼圈擡起頭,對上那雙沉靜無波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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