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散心
海風好像瞬間變得潮熱, 心跳聲無比清晰,就連如潮海浪聲都漸漸湮沒。
她的眼中只有裴之默一個人。
裴之默同樣側過臉看向她,少年生得精致冷白, 靜默的眸子卻蘊藏仙女棒那一抹光亮。
溫辭初忍不住再次側過臉, 望向身側的裴之默。
記憶中的男生已經長成成熟的大人, 定制裁剪得體的西裝讓曾經的那一絲青澀已經盡數消散, 光影很淡地灑在昳麗冷白的側臉,他視線半垂,矜貴淡然, 引人注目。
他似乎察覺到溫辭初的目光,緩緩側過臉看她。
再一次的對視, 過去和現在, 好像再次奇妙地重合。
只是現在的他們,不再是當時滿懷青澀悸動的心情。
但最後兜兜轉轉, 他們還是再次糾纏在一起。
“怎麽了?”
他伸出手,溫辭初微微一怔,同樣擡起眼望着他,似乎沒太懂他的意思。
是要牽手的意思嗎……
如果只是誤解了他的意思, 就立刻把手收回來, 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
她試探般地将指尖放上。
但她的指尖觸及他的掌心的瞬間, 就被他緊緊攥住,熱意包裹着她的手,無法掙脫。
明明只是一個很單純的肢體觸碰, 但溫辭初還是莫名其妙地心跳加速, 那一點點蝕骨的暖流酥酥麻麻, 順着掌心緩緩上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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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好像找到了一點點的安全感。
原來還有人願意牽着她的手, 引着她向前走。
他們就這樣牽着手,一前一後地在海邊慢慢走着。
她好像閑聊般開口:“我今天去見了我哥。”
裴之默很淡地“嗯”了一聲:“你和他說了什麽?”
溫辭初好像笑了笑,她想假裝平靜,但眼眸已經有些泛紅:“我讓他不要再和我有任何聯系了,他答應了。”
“因為他是溫畫螢的哥哥,不是我的哥哥,我不能這麽自私。”
“明明我的理智告訴自己,應該接受這個事實,但是我每次想到,我都覺得很難過很難過……”
“不過我會慢慢适應的。”
适應沒有親人的生活。
裴之默慢慢開口:“是有人和你說了什麽嗎?”
他一眼就洞悉溫辭初的心思,但溫辭初卻面不改色地對他撒謊:“沒有人和我什麽,只是我自己的一點小想法而已。”
裴之默只是安靜地看着她,沒有再繼續追問:“和溫家劃清界限沒有任何問題,對于那種家庭,我覺得也沒有什麽留戀的必要。”
半晌,他看向溫辭初,沉靜如水般的眼眸深邃,嗓音清淡。
“因為這個世界上總是會有人無條件愛你的。”
她倏然擡眼,眼眸被淚水浸得黑亮,與他對視,她下意識捏緊裴之默的手,骨節分明的長指帶着些薄繭,許是練書法和國畫時留下的。
她好像突然有很多話想問他。
那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嗎?
你會一直這樣牽着手安慰我嗎?
你……還會再愛我嗎?
空氣滿是海浪聲,但是溫辭初一句話都沒有問出口。
她好像明白了,所有的愛都是有條件的。
沒有人會無條件愛她,那裴之默憑什麽會愛她?
她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面對這些事情時,就變得格外膽怯。
她微微偏過臉,輕聲說:“回去吧。”
海邊有供游客的清潔設施,清澈的水汩汩流出,溫辭初撩起裙擺,水緩緩流過她的潔白腳踝,溫辭初垂着眼眸,冰冷透明的水淌過肌膚,但微熱的指腹卻握上她的腳踝。
溫辭初垂眼,她下意識避開他:“髒。”
她一直記得裴之默有潔癖。
“還好。”
他低下身,細沙蹭到他的長指上,随着清澈的水流沖刷洗淨,晶瑩水珠沾染在他的長指上,緩緩滑落。
水流被關上,她有些無所适從地曲起腿,剛剛洗完,沒辦法穿上鞋,只是在包中翻找紙巾,但在溫辭初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裴之默卻站起身,一把将她橫腰抱起。
纖細光潔的小腿晃蕩在空中,溫辭初伸手緊緊環住他的脖頸,好像生怕掉下來。
她忍不住擡眼和他對視:“你……”
他嗓音很淡:“這樣就不會再弄髒了。”
空氣微涼,她整個人靠在他的懷裏,卻莫名其妙惹出些熱意。
車門打開,她蜷縮在副駕駛座上。
裴之默側身給她系上安全帶,正要坐回駕駛座上時,很軟的觸感緊貼他的皮膚。
他低頭,才發現溫辭初的足尖很輕地點在他的西褲上,白皙玉潤的腳趾将平整暗色的西褲揉搓出些許褶皺,白皙與暗色的對比,形成極強的反差。
像試探,更像引誘。
裴之默的眸色漸暗,帶着薄繭的指腹摩挲着幼嫩的腳踝肌膚,溫辭初呼吸一窒,好像被扼住最脆弱的脖頸,似乎燃起了那一點隐晦的暗欲,越燃越烈。
他的手一路攀上,不再停留于腳踝,撫上她的小腿。
溫辭初這時才後知後覺反客為主,想要掙脫的時候卻發現已經遲了。
他只是淡淡地擡眼,嗓音很低:“幹什麽?”
溫辭初眨了眨眼:“……沒幹什麽。”
她的眼尾還是氲上淡紅,添了些許楚楚可憐的意味:“就是一點點……陪我散心的謝禮。”
溫辭初說話時帶着一點撒嬌的語調,又嬌又軟,好像已經完全摸清楚他的行為習慣,這次她先發制人,沒有等他開口說話,她就先軟軟地靠過來,蝴蝶流蘇壓襟微微晃動,若有若無的幽香貼着他。
他松開手,眼簾微低,只是低聲道:“難得這麽主動。”
一切一觸即燃。
但就在此時,裴之默的手機屏幕亮起,開始震動,突如其來的狀況似乎打斷現在旖旎的氣氛。
溫辭初如夢初醒,原本的主動好像被這一通電話擊退,直起身下意識躲開,卻被裴之默強硬按住肩,傾身而下。
但他的指尖卻準确滑過手機的接通建,電話接通,裴之默沒有說話,一切很安靜。
楊池只是愣了一會,見沒有人出聲,他就自顧自開始彙報自己要說的事情,溫辭初微微屏住呼吸,指腹撚過她的耳畔,楊池的聲音正透過電流事無巨細地落入溫辭初的耳中。
這種感覺莫名其妙很有緊張感。
但取而代之的卻是裴之默壓低的氣音:“乖一點,你也不想被人聽見吧。”
她只能順從地仰着纖細脖頸,壓抑着不發出一絲聲響。
車窗的冰涼一絲絲透過肌膚,她的感官卻被清冷雪松氣息逐一侵占,聽覺逐漸模糊。
對面似乎說了一長串專業術語,闡述了整一個項目的可行性。
“賀總那邊聯系了我,說有一個您很感興趣的項目,項目的賽道很好,亮點明顯,預期回報是4.18倍,如果您現在方便的話,賀總想和您聊聊,如果可以确定下來,分析師随時可以現場盡調。”
對面安靜了十幾秒,隐約傳來衣料窸窣聲響,裴之默的聲音才傳來,帶着些餍足的微喘,和平日冷淡語調截然不同:“現在不太方便,我在陪我的太太。”
“這個項目改天再說,現在大家可以下班了。”
下班?
這兩個字對于長期瘋狂爆肝工作的風投人來說,簡直就是奢侈。
現在這個時候,辦公樓還彌漫着咖啡的氣息,但現在一個突如其來的通知,直接中斷了大家的工作。
以至于大家三三兩兩走出大樓的時候,還覺得自己在做夢。
沈霧蹬着辦公椅靠近楊池:“今天的老板怎麽回事?下班這兩個字猶如神明降臨好吧!”
楊池有些呆滞:“他說陪老婆。”
這種話出現在裴之默身上,有種詭異的違和感。
挂斷電話後,裴之默擡手替她穿上那一只高跟鞋,光潤的珍珠踝扣搭在他的長指上,流光溢彩。
“剩下的先欠着。”
她怎麽還越欠越多了?
溫辭初倏然擡眼:“剛剛不是還了嗎?”
裴之默視線半垂,很認真地為她穿好高跟鞋,才望向她:“因為剛剛我推掉了一個項目。”
溫辭初表情空白一瞬,因為他在電話中說要陪她。
那也不必。
她不自覺地側過臉:“那你回去工作吧。”
裴之默松開手,平靜陳述:“員工在回家的中途被告知繼續回來上班,你會怎麽想?”
溫辭初自我代入一下:“會沖進老板的辦公室親手了結這個無良資本家。”
裴之默嗓音平淡:“你也不想現在就守寡吧。”
……
明明知道這是一句玩笑話,但溫辭初的神色還是有些微變。
經歷了這麽多的事,她好像突然間對這些話很敏感。
現在的她無法想象沒有裴之默的生活,關于他的點點滴滴好像已經深入滲透進她的人生中。
“裴之默,以後別說這些話了。”溫辭初輕聲而篤定,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裴之默望着她認真的神色:“這麽關心我。”
溫辭初聲音很輕:“我什麽時候不關心你?”
裴之默側臉看她。
她好像有些耳熱,掩飾般提高音量:“我是說,就算是為了工作,也要少點熬夜,今天的你不許再工作了。”
裴之默出聲:“我今晚不工作。”
“我都和助理說了,我要陪我的太太。”
“所以。”裴之默凝視着她,眸色深沉。
“今晚的我,都是屬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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