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心跳的紊亂，讓陸歲歲許久都沒能回過神來。

等顧屹安抽回手後，她順勢看向他。

那時，劇情到了相對平緩的部分。

明亮的光照在少年的臉上，他正在咬蘋果，目光裏滿是專注。

整個側顏，精致得像是一副畫家精心勾勒的人物畫報。

許是注意到了她熾熱的目光，顧屹安轉過頭來，咧開白牙，笑容清淺：“怎麽這樣看着我？”

偷看被發現，陸歲歲的呼吸一滞。

她慌亂地轉回頭，然後指着電影裏的男主，煞有其事道：“哥哥，我是看你跟他長得有點像。”

“咳咳……”

顧屹安有被蘋果嗆到。

一旁的陸今朝聽此，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顧屹安，原來在我妹眼裏，你那麽醜啊。”

顧屹安也沒生氣，只了然地點點頭。

陸歲歲咬唇，幾乎是用看智障似的看向陸今朝，然後指了指電影裏另一個醜角，一碗水端平：“哥，你也就長那樣。”

一旁的孟星然忍了第一次，實在沒能忍住第二次，噗嗤笑出了聲。

陸今朝深呼吸一口，還是氣到爆炸。

他毫不猶豫地伸手掐住陸歲歲臉蛋上的嬰兒肥，咬牙切齒，“小鬼，你是不是又皮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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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疼。”陸歲歲嚎叫。

“诶，陸今朝，你住手，別弄疼歲歲。”孟星然連忙去攔陸今朝。

顧屹安也護住陸歲歲：“陸今朝，你撒開。”

誰知陸歲歲不甘示弱，撲過去就想和陸今朝同歸于盡：“啊啊啊啊陸今朝，我弄死你。”

顧屹安連忙順手攬了下她的腰，把她拉了回來。

另一邊，孟星然也用了吃奶的力氣，摁住了陸今朝。

可算是阻止了這場小型內戰。

最後，顧孟兩人不放心地對視一眼，都換座到了中間，分開了兄妹倆。

電影到了後半段，一如既往地陷入了冗長且無聊的科學主義和人情撕逼。

沙發上的四人，只有顧孟兩人還在精神十足地堅持把電影看完整，而陸家倆兄妹皆已“陣亡”——睡趴過去了。

等電影結束，顧屹安側頭看向身側，陸歲歲還在熟睡。

她睡容清甜，一看就是還做了美夢的樣子。

他笑了笑，随後毫不猶豫地選擇搖醒陸今朝：“诶，醒醒。”

但陸今朝沒睜眼，還下意識地抱住了他的手，砸吧了兩下嘴巴，睡得可香。

孟星然見此，只能嘗試着去掐住陸今朝高挺的鼻尖，輕喚道：“陸今朝，醒醒。”

三秒後，陸今朝因為窒息而睜眼。

他先是看了眼周圍，發現電影已經結束，而身旁自己的妹妹，正睡得香甜。

她身上蓋着條之前沒有的小兔子毛毯，整個人軟乎乎的，沒有之前龇牙咧嘴的炸毛，很是安逸。

這時，顧屹安抽回了在他懷裏的手，居高臨下地同他交代：“起來，背歲歲回去。”

如果是之前，陸今朝或許會跟顧屹安嗆起來，但現在見妹妹睡得美美的，也不想吵醒她。

“好，幫忙。”

說着，他走到沙發前蹲下。

而顧孟兩人順手把歲歲扶起，放到了陸今朝的背上。

三人的動作很輕柔，生怕弄醒小朋友。

好在陸歲歲睡得很熟，一直到出了門也沒醒。

回家的路上，一陣夜風吹過。

陸歲歲下意識地抱緊了陸今朝的脖子，哼哼唧唧地委屈：“哥哥我冷。”

“乖，快到家了。”

“嗯……”

陸歲歲一邊應着，一邊打了個哈欠。

末了，她又補了句話，“哥哥，其實在我心裏，你是最帥的。”

“那當然，你哥我能不帥嗎？我不帥，你也是個醜八怪了。畢竟在這清林苑裏有誰不知道我倆是相差三歲的龍鳳胎。”

陸歲歲把頭埋在他後脖頸處，笑得開心。

“歲歲。”

“嗯？”

“你要相信，哥哥會一直在的。”

陸歲歲嘴角勾着，做出出發的姿勢：“沖啊，回家！”

陸今朝也笑着背着她一路奔跑回家。

——

次日一早，陸家爸媽因為公司有事，提早離開了清林苑。

離開前，舒毓進到陸今朝房間交代，讓他早點起床，記得給妹妹做早餐，然後帶妹妹去學校，關門前她特意特意叮囑，高一的要求早到，讓他別睡過頭了。

陸今朝睡得迷迷糊糊的，擺擺手。

等房間門再次關上後，他再次進到夢裏，全然将媽媽的交代抛諸腦後。

大概半個小時後，陸歲歲從晨曦裏迷迷糊糊地摸進來，不住推着床上的陸今朝：“哥哥，起來，我餓了。”

陸今朝把被子蒙過頭：“自己做飯去。”

“可是，我會把家給炸了的。”

陸歲歲也困得很。

她頓了兩秒，果斷地爬上床，然後把睡在床邊沿的陸今朝一腳踹了下去，霸占了他的床。

片刻後，頂着雞窩頭的陸今朝，終于認命地從地上爬起來。

他麋鹿大的眼睛裏，有一種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的迷惑。

直到，看清床頭櫃上，鬧鐘顯示的時間後，他的眼睛頓時如銅鈴一樣大：“靠！歲歲，八點一刻了！”

陸今朝連滾帶爬地起來，把蠕進被子裏的陸歲歲挖出來，使勁把她搖晃清醒。

“八點半所有車出發，歲歲，我們要遲到了！”

“啊？”

陸歲歲還懵着，直到陸今朝把鐘表擡到她面前——

下一瞬，陸家二層男女尖叫聲響徹天。

而陸家門前的商務車裏，顧屹安和孟星然對視了一眼，都覺得神奇。

“看來，你舒阿姨拜托我接他們一起去學校，确實是了解這兄妹倆的。”副駕駛的安悅忍不住笑。

“媽，我去叫他們。”

說完這句話後，顧屹安邁着修長的腿，下了商務車，徑直去敲陸家的大門。

留在車裏的安悅，看着自家兒子離開的身影，目光裏有一層無法言說的深意：“我覺得屹安很在意歲歲。”

“大概是歲歲可愛吧。”

“也或許是……他一直有個心結。”

孟星然好奇：“沒有妹妹的心結？”

安悅笑着搖搖頭，沒再多說。

——

三個年級，分別是在三個廣場上的大巴車。

從顧家的商務車上下來後，陸歲歲就告別了哥哥姐姐們，直奔西門。

然而，等她跑到西門廣場的時候，早已人去地空，門衛大爺都在關大鐵門了。

天空微有細雨，秋風卷着梧桐葉在地上滾來滾去，好不蕭瑟。

陸歲歲看着空蕩蕩的廣場，頭頂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她小跑過去，問道：“叔叔，一年級的是都走了嗎？”

門衛大爺對于在這看到一個背着書包、拎着零食、一臉茫然的小朋友，也很驚奇：“啊，說全員到齊走的，小同學，你是被落下了嗎？”

“好像是……”

可是不該啊。

就算林呦她們沒發現她沒來，約好和她坐一塊的唐妗妗也一定會發現她沒上車的。

門衛大爺想了想，提醒道：“小朋友，那你快去高三那邊吧，他們是最後一批上車的，車還沒走。應該還有位置。”

陸歲歲覺得也只能這樣了。

她謝過門衛大爺，十分沮喪地往東門走。

而另一邊的東門廣場大巴上。

陸今朝和林瑞已經睡得東倒西歪。顧屹安則坐在周岩旁邊，戴着耳機閉目休憩。

忽的，車裏有人小聲驚呼——

“诶，那是今朝家的小妹嗎？她怎麽還在這。”

“高一的不是走了嗎，她是被落下了吧？”

“看着好像要快哭了。”

周岩聽到這議論的聲音，好奇地從窗戶裏看下去。

只見空蕩蕩的東門廣場上，走來了個齊劉海、雙包子頭，穿着娃娃衫的女生。

她清透的目光在幾輛大巴的窗戶上，像是搜尋着什麽，面容一開始還算淡定，但在看見有大巴車開始啓動後，整個人都慌了，在操場上，跑來跑去地繼續找人。

周岩看向陸今朝。

嗯，在睡覺。

于是，他笑着用胳膊肘頂了頂身側在閉目養神的顧屹安。

顧屹安恍然間睜開眼，面色不善地看向周岩：“你不睡，能不能別打擾我？”

“不是，哈哈哈。”周岩樂得跟傻子似的，“你看，那邊！陸今朝的妹妹好像被自己班級的車落下，看那樣子都快哭了。”

顧屹安順着周岩的手指望出去，眉頭不禁蹙起。

周岩還在樂呵：“你說，陸今朝家的妹妹是不是太嬌氣了，所以沒什麽朋友。你看，都沒人叫老師等她。”

“閉、嘴。”

顧屹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而後起身看向陸今朝的座位，只見他周遭睡着了一片，也沒人提醒他。

不再猶豫，顧屹安丢下耳機，颀長的身軀越過一排排座位，下了大巴。

車上的人不禁好奇地循着他的身影看去，議論紛紛——

“顧屹安和陸今朝不是不對付嗎，他去找他妹妹幹什麽啊？”

“靠，顧屹安還有這麽溫柔的一面？在……在抽紙巾給那小朋友擦眼淚？”

“我去……怎麽還給領過來了？”

顧屹安上了大巴車，和領隊老師簡單說了下陸歲歲沒趕上車的情況。

領隊老師一邊安撫陸歲歲，一邊打電話給陸歲歲的班主任說明了事情的原委，最後決定，讓陸歲歲坐高三的車走。

那時，陸歲歲幾乎完全縮在了顧屹安身後，低着頭，不敢與車裏的其他人對視。

嗚嗚，真是丢臉死了……

她不想去實踐了，嗚嗚，她想回家。

這時，顧屹安指了指剛醒的陸今朝，問陸歲歲：“你是要和你哥哥坐，還是和我坐？”

陸歲歲眼見陸今朝要過來，想到自己會遲到的原因還有他的一部分，于是忙說：“屹安哥，我哥他不靠譜，你還是不要把我交給他了吧。”

顧屹安聽着她的話，臉上忍不住勾出笑容來：“那行，我們去最後邊吧。”

“嗯。”

這時，陸今朝的聲音在對面響起：“歲歲，你怎麽在這？”說着，他站起身就要從座位裏側出來。

但陸歲歲直接無視了他，悶着頭往車尾走。

而顧屹安則勾着嘴角，目光與陸今朝相對，笑容痞痞的，就像是得逞了什麽目的一樣。

陸今朝：靠！被挑釁了。

—

後來的一路，陸今朝沒少拿着零食去哄陸歲歲開心。

而其他與陸今朝交好的同學，也時不時給陸歲歲投喂自己帶的食物，想要逗眼下這個年齡最小的小朋友。

在巧克力、泡芙這些甜品的治愈下，小姑娘低落的情緒總算是緩和了些。

顧屹安讓她休息會。

“到了我叫你。”

“不……”

陸歲歲的眼睛已經迷迷瞪瞪的，但堅決不睡，還給顧屹安講了原因，“小時候，一家人去探望外婆，到了服務區，陸今朝想吃冰淇淋，爸媽看我還在睡覺就把我留在了車裏，也出去覓食了。後來我醒來上廁所，等再出來，服務區裏只剩下了自家車的尾氣。”

顧屹安覺得她的形容有點兒可憐，又有點兒好笑，但想起她剛剛紅着眼睛，強忍着不哭，然後努力把事情敘述清楚的模樣，又覺得有點兒心疼。

或許是那一次的被丢下，讓她缺少了許多安全感。

“哥哥呢，一定不丢下你。”

顧屹安給她戴了耳機，裏頭是很舒緩的白噪音，“睡吧。昨晚也是哥哥的鍋，把電影放到太晚了，讓大家今天的精神都不太好。”

“……”

陸歲歲原本是心思清白地凝視他的，可在他說出“不丢下她”的這句話後，她覺得自己好像有些無法坦然地對他了。

小姑娘猛地合上眼睛，想要把心靜下來。

可這時，心裏有一個堅定的聲音在告訴她——

“陸歲歲，你對顧屹安，徹底淪陷了。”

作者有話說：

囡囡，暗戀的滋味不好受，及時止損啊。麻麻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