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陸歲歲一開始是住在自己的家的。
但後來發生了一件大事, 讓顧家十分不放心,就把人安置在了自己家。
那天,是雷打冬。
雖然陸歲歲已經适應了家裏只有自己一個人, 但天空忽閃忽閃, 時不時有悶雷由遠及近,愣是叫不害怕黑夜的人,在被窩裏心慌心悸。
因為睡不着, 陸歲歲就給爸爸媽媽打電話,想和他們聊聊天,但他們顯然在忙,沒人接聽。
她又給陸今朝打電話, 那邊顯示忙線狀态。
片刻後,陸歲歲只能挂斷手機,打開床頭的睡眠燈,準備等雷電過了再說。
不多時, 風雨呼嘯而至, 嘩嘩地殺向院子裏唯一盛滿葉子的樹。
葉子被風卷起,盡數砸在了窗上, 就好像指甲不住劃着剝離, 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
直到風葉寂靜,不知哪個房間的玻璃窗突然破碎,還有腳踩地面碎片的聲音。
陸歲歲迷惘地從饅頭抱枕裏擡起頭。
第一時間,她就覺察到了不對勁,立馬發消息給那個她相信一定會來保護自己的人。
随後她熄滅了自己房間的燈光, 借着閃電的微光, 小心翼翼地走到門後, 給自己的房間落了鎖。
但她又擔心……
如果進自己家的人是什麽亡命之徒, 萬一顧屹安趕到後跟對方撞上,怕是會出什麽危險,于是她又發消息給人讓他別來,并報了警。
她四下搜尋房間裏能防身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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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有,什麽都沒有。
這時,陽臺上忽地傳來一道細微的聲響……
陸歲歲整個人不寒而栗。
她吓到後背貼在門上,驚恐地看向陽臺的方向。
一些平時不太注重的細節,在此刻,無數次回放在陸歲歲陷入恐懼的腦海裏。
比如,睡前她去陽臺吹風,回來的時候壓根沒鎖陽臺門。
果然,磨砂玻璃門的把手開始轉動。
嗑噠一聲,門被打開了一條縫。
陸歲歲連嗚咽聲都不敢發出來,便連忙開始解鎖被自己壓着的門,想要從房間裏出去。
那時她不敢回頭看,但耳朵裏發明聽到陽臺那邊的人開門進來了。
腳步聲還離自己越來越近……
就在陸歲歲打開房間門準備跑路的時候,天際閃過一絲撕裂黑暗的光芒。
一只白皙且修長的手從後伸過來,摁住了她打開了一條縫隙的門。
陸歲歲的尖叫還沒出聲,她的嘴巴從後被人捂住了。
“唔……”
少女用力扒拉着捂住自己嘴巴的手。
她有聲嘶力竭地喊救命,但盡數弱化在了男人炙熱的掌心裏。
須臾之間,各種可怕的新聞在她腦海裏輪播轉換。
陸歲歲閉上眼睛,眼尾滲出淚痕。
好在,身後及時傳來了一陣小蒼蘭的幽香,還有……顧屹安的喘息聲。
陸歲歲眸光微閃,意識到身後的人是誰。
那一刻,心頭的恐懼一掃而空,她的身體随之虛軟了下來。
要不是少年用手支撐着她,恐怕她已經摔到地上。
“歲歲,是我。”
顧屹安把手搭在她腦袋上輕拍着安撫,“乖,不怕,哥哥來了。”
那一刻,少女對一個人的依賴,達到了頂峰。
她轉過身,雙手緊緊拽着對方的衣服,把臉埋進他懷裏:“嗚嗚……哥哥。”
—
淩晨一點,警察做完筆錄,帶走了兩名作案的小偷。
顧父顧母一個負責善後,一個幫顧屹安處理爬樓時候的擦傷。
安悅正要說些什麽,顧屹安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指了指身旁靠在他肩膀上睡覺的女生:“剛睡着。”
安悅壓低聲音,給陸歲歲蓋了顧屹安的外套:“歲歲應該吓壞了。媽媽已經把星然之前的房間整好了,以後你陸叔叔陸阿姨忙的話,就讓她睡我家吧,再睡不慣,也比一個人在家安全的多。”
“嗯,那我現在抱她過去。”
說着,顧屹安站起身來,直接将小孩打橫抱起。
那時,陸歲歲有點兒驚醒,但在睜眼後,看見上方燈光裏是顧屹安的下颚時,便又放松了神色。
她哀求的聲音輕輕的,但口齒清楚:“不要一個人……”
顧屹安柔聲安慰:“乖,哥哥說過,不會丢下你的。”
小姑娘這才困乏地眨巴了兩下眼睛,繼續迷迷糊糊地沉睡過去。
顧屹安動身将人抱回顧家,還把她放到了二樓東面的房間裏。
等他把她放上床,脫掉小兔拖鞋,起身準備離開時,才發現陸歲歲一直緊抓着他的衣袖沒松手。
他想掰開,但不敢太用力。
只是不用力也根本拽不掉她的手。
安悅見了,指着床邊的椅子:“今晚我們一起陪她吧,明天我給你請個假,好好休息。”
“嗯。”
顧屹安應下來,而後坐到椅子上閉目休憩。
他的手再沒抽回來,就這麽放在陸歲歲的旁邊,被她雙手包着。
似乎這樣,她才有安全感。
不多時。安悅猶豫着開口:“小安,媽媽覺得你對歲歲好像不太一樣。”
少年重新睜眼,看向自己的母親,反問了一句:“哪不一樣?”
安悅發現這時候開這個話題不太妥當,但既然說了,就索性說開吧。
“媽媽是怕你一直陷在四年前的那件事裏,把對那個女孩的愧疚,都移到歲歲身上。”
顧屹安垂眸看向一側的小姑娘:“不一樣,歲歲只是歲歲。”
“那就好。”安悅拍拍陸歲歲的腰腹,繼續說,“如果那個女孩還活着,現在應該也跟歲歲一樣大了。”
“嗯,都是兔年生的。”
安悅感慨萬千:“當初沒帶你去旅游就好了,也就不會遇到地震……”
“好了。有些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顧屹安不想面對接下來的話題。
但安悅還是提到了:“那你還想去入伍當兵嗎……媽媽勸過爸爸了,沒有用,他不同意的。”
顧屹安嗤笑一聲:“這事用得着他同意?我的人生我自己安排,除非……他能把我腿打斷。”
安悅到這也不知道說什麽了。
她放下拍打陸歲歲腰腹的手,最後問了一句:“難道華城就沒有人值得你留下來?”
顧屹安停頓了瞬,最後吐出兩個字:“沒有。”
—
陸歲歲住在顧家的那段日子。
顧屹安對她的衣食住行到了親力親為的地步。
偶爾也會遇到顧父要去出差、安阿姨要去明市的大學教授的時候,顧屹安就擔負起了給陸歲歲做飯、周末帶她去溜超市的職責。
這天,兩人剛從超市購物回來。
在廚房放東西的時候,顧屹安不小心打翻了醬油瓶,散落了一地的玻璃碎渣和黑褐色液體。
陸歲歲循聲就跑過來了。
還是顧屹安眼疾手快,起身把趕到的小姑娘一把箍住腰抱起,放到了臺面上。
“好好坐在這,等哥哥收拾完,再下來。”
小姑娘見他沒有傷到手,也就乖乖地用鼻子輕嗯了下,雙腳晃晃悠悠的,還催促:“哥哥,你快點兒,我餓了。”
顧屹安剛拿來拖把拖地,聽到她的話,笑說:“好,小饞貓。”
他收拾完地面,就開始做可樂雞翅,又問她:“今天的畫畫完了沒?”
“早畫完了,你布置的作業我也寫完了。”
“還挺自覺。”
“那是~”
這時,兩人的視線隔空撞上,陸歲歲率先躲開。
她喝着養樂多,聲音糯糯地問了個問題:“哥哥,以後我可以去北城找你嘛?”
顧屹安一愣,笑說:“小姑娘家家的,就不要跑那麽遠了。”
“可是萬一……我想你了,怎麽辦?”說到這,陸歲歲一雙水潤的眼,眼神真摯,“你可是比我親哥還親的哥。”
顧屹安停下手裏的活,認真道:“想哥哥了就給哥哥打電話,哥哥一有空就會回來看看你。”
陸歲歲點點頭。
“對了。”顧屹安想起什麽,走到她面前,點着她的鼻尖,“大學之前,不許談戀愛知道嗎?”
陸歲歲睜大眼睛有些愕然:“嗯?”他怎麽會突然提到這個?
顧屹安轉身趁着還在煮雞翅的功夫,去做酸辣拍黃瓜,沉聲道:“可別到時候,我勞心勞力養大的人,被什麽鬼火少年拐走了。”
陸歲歲的手,輕捏着自己的碎花裙,嘟囔:“我眼光哪有那麽差。”同時,她的心也因為他的話,而小鹿撞鼓。
“哦?”顧屹安給了她一個眼神,笑問,“不知道我們歲歲以後會找怎樣的。”
“……”陸歲歲裝作漫不經心,“我覺得哥哥這樣的就很好。”
顧屹安給她嘴裏塞了塊黃瓜,只當她是在恭維:“算你有眼光。”
“那當然。”沉默了一會兒,陸歲歲轉而鄭重其事道,“那哥哥這兩年也不許談戀愛。”
“呵,你這小孩怎麽一直跟哥哥你來我往地談條件?”顧屹安拿起黃瓜指着她,“放心,哥哥這兩年一定不會談戀愛。”
陸歲歲嘴角勾起,垂下的眼眸,是抑制不住的開心:“那我們就約定好了。”
“嗯,你不找,哥哥也不找。拉鈎。”顧屹安伸出自己的小指。
陸歲歲毫不猶豫地伸手跟他勾在一起。
那就這樣,約定好了。
下午回房間休息的時候,小姑娘忍不住給唐妗妗發了消息:「如果一個男生,跟你說,他養大的人,不能被其他男生拐跑的話,這是什麽意思啊?」
唐妗妗:「你的心上人?」
陸歲歲:「對。」
唐妗妗:「哎喲喂,有意思啊。看來你那位心上人也對你有意思。」
陸歲歲:「是吧。」
唐妗妗:「這相當于在說,你是我一手養大的,是我的!」
陸歲歲在床上打了兩個滾,但不夠解開心的情緒,于是她抱住從家裏拿來的饅頭抱枕繼續滾來滾去。
最後,她看了眼躺在枕頭上的小陶人,心想,它一定能被自己光明正大送出去的。
這時,唐妗妗又發來:「你快跟我說說呗,那個把你迷了心竅的人到底是誰啊?」
陸歲歲:「顧屹安。」
唐妗妗:「???」
唐妗妗:「靠!」
作者有話說:
糖裏有玻璃渣,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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