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曾經的年少世界裏, 五年是可望不可即的遙遠。

但在成年世界的蹉跎下，那不過是彈指一瞬間。

—

西斜的暖光，照在通透的西面浴室裏, 溫柔了少女的臉龐。

她用手箍起及腰的長發, 而後從紅唇中的白齒裏取下頭繩，将頭發束成馬尾。

耳機裏，傳來好友唐妗妗的聲音——

“你丫的好不容易終于從國外交換回來了, 咱不得好好聚一下？”

少女仰着頭，咕咚了一番後，将漱口水吐到水池裏。

她用毛巾擦了下臉蛋，然後看了下手機上的日期：“唔……今天不行, 晚上我家要聚會。”

“我去，你可真是個大忙人啊。”唐妗妗哼哼唧唧地難受，“我們都半年沒見了。我都快要忘記你那美麗的容貌長什麽樣了。”

“我又不是整容了，才半年能有多大區別？那麽想我, 看我們高中的合照不就得了。”陸歲歲回到自己的衣帽間, 套上了為晚上宴會準備的亮片連衣裙。

明明束發的模樣，還像個清純女高中生, 但是長發放下的一瞬間, 眼尾的眼線又讓她有些妩媚動人。

“區別大了好嗎？”這時，耳朵裏傳來唐妗妗誇張的聲音，“你高中的美貌只是你現在的三分之一！我只有看到現在的你，才能解饞。”

陸歲歲被捧得難得臉紅：“好啦，妗姐這頓誇, 得勁兒。今晚九點, 華城最大的酒吧不見不散, 姐請你去摟肌肉男。”

“喲, 不愧是陸氏集團小富婆啊，你爸媽又給了你華城一套房的零花錢？”

陸歲歲嗤之以鼻：“姐現在可不一樣了，不受嗟來之食，我前陣子賣了個漫畫版權，小賺了點兒，摸個肌肉男的錢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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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那我就等晚上九點了，青澀酒吧見~”

“嗯。”

挂了電話，陸歲歲又從衣帽間裏取來一套蹦迪的衣服，然後一蹦一跳着往樓下車庫走。

樓下的一輛限量版超跑，在看到她從電梯裏出來後，摁了兩下喇叭。

陸歲歲看着那連號的車牌號碼，自覺朝那走去，而後又自覺地鑽進了車後座。

“嫂子呢？”

進去後，陸歲歲發現只有自己一個人，于是出聲問前邊的陸今朝。

如今的陸今朝，混得也算是人模人樣。

剛進大學那年，他被學生會拉去給學校拍宣傳視頻，結果在網絡上一炮而紅，去哪個階梯教室上課，都場場爆滿。

後來大二暑假，又去友情參演了部小成本網劇，結果又在網絡上小爆了。

再之後，他因為不想接手家裏部分産業，和爸爸吵了一架後，就跑去跟娛樂公司簽了合約，被坑得就差下海去賣身了。

好在現在流量日益起來，公司為了留住他，重新談了份合約，陸今朝的帝位這才回來的。

只是苦了星然姐，好端端的正牌女友，因為公司的合約和生活不想被打擾，談起了地下戀愛。

陸歲歲搖搖頭。

“她怕被狗仔拍到，自己打車過去了。”

“哦。”陸歲歲看了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還早，便戴上耳機交代，“那我再倒會兒時差，等到了酒店，你叫我。”

說完就睡。

自然，她也就沒聽見陸今朝說的那句：“待會還要去機場接個人。”

半個小時後。

陸歲歲看着華城國際機場，一臉的懵。

她趴在窗戶上，轉頭問陸今朝：“你是想把我送走，然後當陸家獨生子，繼承家産，揮霍完畢，讓星然姐養你？”

話音剛落，就被陸今朝賞了個抱枕錘。

“你畫霸總漫畫畫魔怔了吧。我不是說了麽，來接個人？”

陸歲歲剛想順嘴問句“接誰啊”，但此時很想去上廁所。

于是她開門下車，交代了句自己後續動向，便進了機場裏。

大概十分鐘後，她回來，徑直坐到了車前座上，而後輕車熟路地從前邊的儲藏櫃裏翻出了兩袋小零食，就這麽吃了起來。

才吃完一包小薯片，她發現陸今朝竟然已經啓動車子了。

“诶？你不是來機場接人的嗎？”她下意識問身側的人，“人呢？”

那時，陸今朝的臉色并不自然。

他吊兒郎當地出聲：“沒接到，那小子說有人接了，就把我放鴿子了。”

“哦，那你這兄弟挺沒品的。”陸歲歲沒懷疑他的話，順嘴說完後，她重新閉上眼睛養神。

過了片刻，陸今朝又突然開口：“歲歲，今天去和你安阿姨他們一家吃飯，你怕不怕遇到……自己躲了五年的人？”

陸歲歲睜眼，蹙眉不解：“我……躲誰？”

“就……那個人啊。”陸今朝的神色有些諱莫如深，“之前你不是一直不願意見他嗎？高二高三，一放假就跑鄉下去采風，大一大二大三則跑去國外做交換生，能躲則躲。”

陸歲歲沉默了一瞬，想到了他嘴裏的那個人是誰。

她帶着雲淡風輕的笑：“你們高估他在我心裏的份量了吧。”

陸今朝：“……”

陸歲歲對那個人的記憶，已經很淺淡了。

她唯一還能記得很清楚的是，他走的那天穿着件黑色襯衫，裏面搭了件字母T恤。

整個人清冷又絕情。

陸歲歲淡聲道：“那就是個高一認識了不到一年的鄰居哥哥，我對他的感情還不如和清林苑周圍的那群流浪貓感情深。”

“………………這樣啊。”陸今朝看了一眼後視鏡，不知怎麽，可惜之餘，多點暗爽。

“你是見過他了嗎？”陸歲歲從一側抽出雜志看，有意無意地問了句。

“見過，他每次放假都回來的，哥哥也會跟他聚一下，小酌一杯。”

陸歲歲一臉嫌棄：“當初，你不是把他當宿敵嘛？”

“那你嫂子畢竟是他表姨，我、我就是他表姨夫，這再當敵人的話，你嫂子揍我了怎麽辦。”

“……我嫂子那麽溫柔，才不會。”

車子過了一個隧道，也有了一段隧道長的沉默。

直到陸今朝再次出聲打破寂靜：“那你跟顧屹安再見面，還會像以前那樣要好嗎？”

陸歲歲搖了搖頭：“我和他都多少年沒聯系了，早就不熟了吧。”

說着，她倒是起了八卦心，“對了，哥哥，他現在做什麽？”

“半工半讀，開了一家科技公司，ai科技偏軍事方面的。目前規模不大，但全是他自己一步一步做起來的，我還入股了。”

陸歲歲感慨：“哇哦，不愧是別人家的孩子。”

陸今朝再次看向後視鏡，在對上鏡子裏男人那清冷寂靜的眼神時，終是挨不過了。

“歲歲。”

“嗯？”

“你要不……自己回頭看看後邊，你原來的位置上，坐着的人是誰。”

這一刻，哪怕沒有回頭，但向來料事很準的陸歲歲，也隐約猜到後面的人是誰了。

她不禁渾身僵硬：“……………………”

—

飯局上，兩家好不容易全員到齊，自是熱鬧非凡。

陸歲歲乖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吃喝喝。

一旁的孟星然時不時給她夾菜，讓她多吃點：“歲歲，又比上次見你時，瘦了好多。國外的菜都吃不慣吧。”

“是有點兒。”陸歲歲一臉委屈巴巴，模樣看上去可憐又可人，“星然姐，我現在可想吃你做的小蛋糕了。”

“好~明天姐姐就給你做。”

“嗯！”

安悅聽到陸歲歲久違的撒嬌，笑說：“我還記得以前歲歲就喜歡向小安這樣撒嬌呢。”

陸歲歲：“……”

“說到這個。”舒毓看向不遠處那戴着銀絲眼鏡，氣質清冷的男人，“屹安年紀也不小了，找女朋友了沒。”

安悅嘆息一口：“這孩子就沒把心思放談戀愛上面，我安排了好幾次相親，都給攪黃了。”

聽到這個陸歲歲忍不住咳嗽起來。

一時間，她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是被“顧屹安也需要去相親”給震驚的，還是“顧屹安竟然會攪黃相親”給震驚的。

但又覺得，好像都不關她的事……

這時，舒毓嗔怪了陸歲歲一眼。

然後一邊給陸歲歲順後背，一邊分心出來笑說：“像小安這麽優秀的孩子，估計還是想自己找女朋友。”

“所以，我也就不管了，讓孩子們自己做主吧。”

……

一頓飯，家長們從過去聊到未來，從每個孩子的擇偶标準，聊到了陸今朝和孟星然的婚事。

陸歲歲看時間也不早了，便跟爸爸媽媽還有叔叔阿姨交代，自己要和朋友出去玩。

她拿起自己一早準備好的袋子，跑去了衛生間裏換好。

剛出門，她的高跟鞋在地上一頓，發出清脆的聲音。

對面昏暗中，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垂眸抽着煙。

煙霧缭繞在他的眼鏡框前，讓他的面部情緒有些不太真切。

他已經不是她熟悉的那頭寸頭，如今倒還真像是唐妗妗說的“流川楓”的模樣了。

陸歲歲想起之前在車裏，她跟他打招呼時候，怎麽說來着了？

“好巧啊，顧屹安。”

對方給了個什麽表情？

好像是……冷漠且愕然。

陸歲歲覺得自己并不想看見他，而他重逢後的态度，似乎也并不是那麽高興的模樣。

所以現在這會兒在廁所門口遇上，也不需要多熱情？

想着，她踩着高跟鞋從他面前要走過。

然而才到了他的面前，身旁的人忽然伸手拽過了她的手，将她拉入了黑暗之中。

洗手間外，只留下了陸歲歲輕輕的一聲“啊”，再無其他。

女生被人一路拽着手，進到了酒店的空中花園裏。

“顧屹安，你松手……”這句話，她說了一路，可是沒用，男人根本不聽的。

終于，到了一盞路燈下。

顧屹安停住了腳步，他也放開了她。

“叫我什麽？”冷到決然的語氣，說的卻是熟悉的話語。

作者有話說：

陸歲歲：呵呵，又要我來輸密碼了是吧？

顧屹安：現在哥哥管用，以後老公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