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卿本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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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樹林，秋疏獨自坐在小溪邊的石頭上，青紗遮面，明眸皓潔。良久，她從腰間取出那枚玉佩，想着在清絕宮時同碧玉生在花園并肩而行的時光，過去有多久了呢？

“紀姑娘真是好興致，深夜坐在此處，是在賞月麽？”身後傳來一名女子的聲音。

尹秋疏轉過頭去，看見不遠處的一棵樹上坐着一名女子，绛紫色的面紗，一件紫色的綢裙，肩上綴着長長的流蘇。

“是你。”秋疏想起了那日打傷隐香的紫衣女子。

“紀姑娘真是好記性，竟然還記得紫音。”

“你來這裏做什麽？”

“來見見紀姑娘，順便和姑娘聊聊天。”

“見已見過，聊天就不必了。”

“姑娘還沒聽我說聊些什麽就要趕我走麽？”

“那日你打傷隐香，我還未替她報仇，今日你來此似乎有些不太妥當。”

“說到那件事，紫音一直覺得遺憾。本想那毒镖定能取她性命，沒成想卻讓碧玉生給救了，這倒是我沒有算到的。”

“但凡是武林正義之士，對千毒教害人之事都會伸出援手。紫音姑娘難道不知道，千毒教在江湖上，已經是人人得而誅之。”

“誅？那也得有這個實力才行。”

“你要說的就是這些？”

“當然不是。紀姑娘，你難道不想知道碧玉生是怎麽救得隐香的麽？難道你不知道，千毒教研制出來的毒不是一般人可以解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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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秋疏忽然變得緊張起來。

“紀姑娘，碧玉生和你真是交情匪淺，竟為了你做出這麽大的犧牲，讓人好生羨慕。可惜啊，有些人并不知情。”

“他怎麽了？”秋疏神情緊張。

“現在知道緊張了？果然在紀姑娘心裏，碧玉生是很特別的。”

“你快說，他怎麽了？”

“別着急，聽我慢慢說呀。隐香姑娘所中的毒，是我們千毒教的奇毒‘夜煞散’，此毒一般內力是驅不出去的。但是……”紫音拖了一個長長的尾音，看着秋疏漸漸變白的臉，笑得詭異。

“但是什麽？”秋疏緊緊握着手中的玉佩，指節因用力過度已經泛白。

“看你這楚楚可憐的模樣，我真有點舍不得告訴你。”紫音晃着垂下的雙腿，腳踝上的鈴铛發出刺耳的聲響。

“你說。”秋疏的眼淚順着眼角滑落，滴在手中的玉佩上，最終融入了腳下的泥土。

“但是碧玉生的玉簫劍訣恰巧可以淨化此毒。我想隐香的毒一定是被他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你也知道，淨化是需要時間的，更何況是毒性劇烈的夜煞散？在他淨化夜煞毒的過程中，每到子時，便會寒熱交替，有百蟲噬心之感，生不如死。而且，你可知道？淨化夜煞毒需要九九八十一天，這些痛苦，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栗。可是呢？你的心上人正在真真切切地受着呢？”

“你胡說，我不會相信你。”秋疏話語冰冷，眼淚簌簌下落。

“信與不信，你去清絕宮一看便知。紫音怎麽會騙你？不過呢？你要是想減輕他的痛苦也不是沒有辦法。紀姑娘，你冰雪聰明，應該知道怎麽做。紫音在千毒教等你，告辭。”說罷，她踏着輕功消失了蹤影。

秋疏站在原地，想着紫音說的話，心如刀割。他竟為了她的請求，将自己置于如此痛苦的境地，這是她怎樣都不願意見到的。如果當真要他受如此痛苦，不如将夜煞導引到自己身上，不能淨化又怎樣？只要隐香安好，他免受這些本不該有的痛苦，自己就算是死了，也是高興的。

她踏着輕功，悄悄進入了清絕宮。她憑借着記憶中的印象走到碧玉生的房門外，透過門縫望着裏面的動靜。此時已快到子時，她屏住呼吸，緊按着心髒的位置。她害怕見到那一幕，害怕看到他痛苦的樣子，她明明要守他平安喜樂的，她說過要傾盡一生護他平安喜樂的……

子時将近，碧玉生屏退了房中所有的人，繼而盤坐在竹榻上，閉目凝神。秋疏躲在門後，就這麽望着他，這個她傾慕了十二年的心上人。須臾間子時已到，秋疏看見他臉色漸漸變成了白色，眉頭緊鎖，汗水從額上滴落下來，他緊緊抓着竹榻的邊緣，手指因為疼痛劇烈地顫抖，指節變成蒼白色，血管因為劇烈搏動若隐若現。他一直坐在竹榻上，咬着嘴唇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疼痛已經讓他顫抖不止，臉色慘如白紙，額上的汗珠大顆大顆落下。可是他卻未發出任何聲響，秋疏看見，他緊咬的嘴唇已經滲出鮮紅的血液。那一瞬間，秋疏知道，就是這個男子，她認定的心上人，已經成為了她的世界，即便是摧毀自己，只要換得他一念安寧，也是值得，無怨無悔。

望着越來越痛苦的碧玉生，她已經來不及去思考，下一秒便沖進了房間。碧玉生虛弱地微微擡眼，看見眼前淚流滿面的秋疏，驚訝說道：“是你，你怎麽……”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這麽難受……碧公子，對不起……”

“我沒事……一會兒就好了……”碧玉生的聲音很輕很輕，秋疏知道，他已經用了全部的力氣。她望着碧玉生的臉，曾經那麽溫柔，如今因為他變得極盡蒼白。秋疏緩緩地撫摸那張臉，淚水決堤而下，她哽咽道：“你不應該承受這種痛苦的，我怎麽能夠讓你承受這種痛苦……”

“紀姑娘……你不必自責……”碧玉生望着她斷珠的淚水，多想替她拭去，可自己已經疼痛到使不上任何力氣。

“我會救你的，我一定會救你的。你等我，我會在醜時之前回來的，你等我……”秋疏用衣袖輕輕替他擦去額上的汗珠，站起身來轉身離開。

“不……”碧玉生想拉住她，卻因使不上力氣倒在了竹榻上。

“相信我。”秋疏回頭看了他一眼，繼而踏着輕功離開。

碧玉生望着離去的秋疏，第一次心覺得這般疼痛，就連這百蟲噬心之痛都顯得那麽微不足道。他唯一希望的，就是她千萬不要去千毒教，那會要了她的性命。可他也明白，她為了救他，這條性命早已微不足道。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