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之子于歸

12

三日後，在千毒教舉行了裴弄蝶與碧玉生的成親儀式。秋疏立于水月居的長廊，望着月亮一言不發。

“小姐，不要站在風裏了，回房休息吧。”添雪将披風取出來給秋疏系上。

“我沒事。”秋疏淡淡答了句。

“都是裴弄玉不好，竟然逼着尊主和裴姑娘成親，小姐你不要難過了。”

“算了。你先下去吧，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

“可是小姐……”

“下去吧。”秋疏輕聲說道。

“是。”

夜風帶着寒意席卷過來，地上的落葉堆積了厚厚的一層，一陣風掃過，拉扯成秋末最後的風景。秋疏将身上的披風裹緊了些，腰間的銀鈴與玉佩交疊着發出清脆宛轉的聲響，伴着這空靈幽咽的清響，她輕聲唱道：朝露昙花，咫尺天涯，有道是黃河十曲，畢竟東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榮，問蒼天此身何必？昨夜風吹處，落英聽誰細數，九萬裏蒼穹，禦風弄影，誰人與共？千秋北鬥，瑤宮寒苦，不若神仙眷侶，百年江湖。

唱罷，秋疏取下發間的梨花玉簪，傾時長長的頭發如九曲溪流潺潺而下，落在風中交織成少女手中的箜篌絲弦。她輕輕撫摸着那支梨花玉簪，白玉的寒涼，梨花輪廓的溫潤，在她眼裏變成碧玉生玉簫長吟的溫柔模樣。剎那間，身後傳來了腳步聲，步調适中，跫然穩重。

“你來了。”秋疏并未回頭，只是淡淡說了一句。

“冬天已經到了。”蘇子傾的聲音如這風聲一般蕭瑟。

“是啊，你看這些樹葉都落了下來。誰也逃脫不了命運，曾經再葳蕤盎然的生命，到了冬天也全部歸于塵土。曾經我以為只要彼此緊握着雙手，哪怕是浴血江湖，碧落黃泉都可以生死同路。沒成想，我們都還未過得半生，就被這秋風給吹散了，吹落了。我無可奈何，他也是。”

“他依舊愛着你。這一生都是。”

“可我卻不想他記得我，這樣他一生都不會快樂。在我知道弄蝶與他歡好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明了自己與他的緣分只到相愛。”秋疏自顧自淡淡一笑，繼續說道：“是秋疏福薄，這萬丈紅塵終歸還是要自己撐傘去看。”

Advertisement

“我是不會讓你獨自撐傘前行的。風霜雨雪，刀光劍影，這些我都會為你擋開。就算我力量微薄，也會與你一同承擔。”蘇子傾的聲音很輕，眼眸柔和而溫潤，秋疏忽然間覺得很安心，微微一笑說：“謝謝你。”

“快進去吧，又起風了。”蘇子傾笑着說道。

“好。”秋疏解下身上的白色披風遞給蘇子傾說：“權且穿戴着吧，小雖小了些，倒也可以禦寒。”

蘇子傾接過，清雅一笑說：“謝謝。”

蘇子傾離開後，秋疏斟酌許久換上了夜行衣。添雪走進來看着秋疏不解問道：“小姐要去哪裏？”

“今日裴弄蝶大婚，裴弄玉對機關圖的防範會有所減弱。我思前想後，還是覺得不應該錯過這個機會。今晚我去裴弄玉那裏探探，盡量把機關圖偷回來。畢竟這件事拖一日就危險一日。”

“添雪随小姐一起去。”

“不必了，你留在這裏，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我走了。”尹秋疏越過高牆，向千毒教走去。

當秋疏到達千毒教的時候，碧玉生同弄蝶正在拜堂，裴弄玉坐在前方的座椅上，笑逐顏開。碧玉生穿着紅色的外衫，依舊豐神俊逸，眉目疏朗。秋疏望着他，凄楚一笑，狠下心向裴弄玉的房間走去。

她在裴弄玉的房間尋找了半天，枕下，櫃子裏，妝奁臺意義都找遍了都沒有發現機關圖。秋疏沮喪地環顧四周，當她撇到角落的博古架時，目光停留在了那裏。她走近仔細觀察那些花瓶，都是元代上等的青花瓷器，只有最右邊的一個花瓶色澤與其它花瓶均不相同，明顯是個贗品。秋疏抱着試一試的心理向左轉了一下那青花瓷瓶，便聽見一聲細微的聲響，旁邊的牆壁上推出來一個暗格，裏面放着一卷圖紙。秋疏取出那張圖紙，為了避免再次上當，她認真看了看，覺得這應該就是真的機關圖。于是她将機關圖收進袖中，打算離開。

“什麽人？竟然擅闖千毒教。”一名護衛走進來高聲喝道。秋疏立即滑出一枚銀針，那名護衛倒地而亡。

“尹秋疏，你還敢來。”裴弄玉聞聲而至。

“怎麽？我為什麽不敢來？”秋疏冷冷問道。

裴弄玉朝屋內望去，看見暗格已經被打開，憤怒道：“你是來盜圖的？”

“不然呢？今日的喜酒，秋疏自然是無福消受的。告辭。”秋疏打算離開，她怕繼續逗留下去會見到一身紅色喜服的碧玉生。

“偷了圖就想走了麽？給我留下來。”裴弄玉甩出軟鋼絲，淩厲襲來。旁邊迅速趕來的護衛也紛紛加入了戰鬥。秋疏取出碧水笛劃出一道劍氣，四周的地磚紛紛碎裂，護衛也立即倒在了地上。裴弄玉見此，更是加快了攻勢，她的軟鋼絲從不同的角度襲向秋疏，秋疏一一躲過，就在此時碧玉生和裴弄蝶趕了過來。碧玉生見到秋疏喚道：“秋疏。”

尹秋疏看了他一眼，有剎那的失神，裴弄玉趁此機會劃出一枚袖镖刺在了秋疏的右手，秋疏吃痛縮回手，機關圖便掉了出來。裴弄玉即刻接住了機關圖，尹秋疏見狀不顧疼痛一掌劈了出去，機關圖從她手中飛出，秋疏足尖輕點打算接住機關圖，卻被裴弄玉的軟鋼絲絞住，誰知軟鋼絲沒有完全絞住，機關圖剎那之間落入了身邊的燈籠內。那一瞬間太過迅疾倉促，誰也沒有來得及接住。須臾機關圖在燈籠內被點燃，火勢漸大，連帶着燈籠糊着的外紙一起被燒了個精光。

“機關圖……”尹秋疏與裴弄玉皆大驚失色。

“來人哪，将她給我拿下。”裴弄玉大喝一聲。

“是。”一衆護衛應道。

“快走。”碧玉生擋在秋疏身前說道。

“姐姐，你放她走吧。”裴弄蝶拉着弄玉的衣袖說道。

“不可能，她闖我千毒教，燒毀機關圖，罪不容誅。你們還愣着幹什麽？拿下尹秋疏。”裴弄玉怒火中燒。

“快走啊。”碧玉生回頭神色緊張地說道。

“秋疏姐姐，你快走，我和碧公子擋住他們。你放心，我們不會有事的。快走。”弄蝶說道。

那些護衛一窩蜂地沖上來，尹秋疏望着他們，又看了看弄蝶和碧玉生，心下一橫，便踏着輕功離開了千毒教。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