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禮多必有詐】

晚上,所有人都進了莊子——皇家的狩獵莊子,自然蓋得極大,雖然沒辦法讓各家小姐少爺一人一個院落,但一人一間大房卻是可以的。

夏蘭桂分到的是個小院子,三間大房,中間大房是青和郡主,左邊大房是司空家的孫女,叫做唐芷,右邊大房就是她了。

妙珠替自己小姐抱不平,“這大總管也真是的,大小姐是未來的郡王妃,居然住這小院落。”

夏蘭桂笑說:“小院落才好呢,省去不必要的麻煩,而且唐芷是靠着司空的名義進來,她本身沒品級,我不用過去見禮,只要等會去跟青和郡主見個禮,就能休息了,豈不妙哉,要是住進那三進大院子,人多品級高,我可是得一一敲門致意,累都累死。”

高嬷嬷笑說:“還是小姐想得透徹。”

騎了一整天馬,早流了一身汗,夏蘭桂早早沐浴,換過幹爽的衣裳,便領着高嬷嬷去敲青和郡主的門。

沒想到一個嬷嬷出來說,青和郡主累了,已經睡下,明天會告知郡主夏大小姐來過。

她心想,贊。

這樣省去更多麻煩,不然光是說客氣話就要好一會,又不熟,還挺尴尬。

回到房中,吃了些果子,今天是運動夠了,不過時間還早,她便把梅花窗打開,吹涼風,享受秋日舒爽。

真好。

夏蘭桂笑咪咪的,又過了一會才關上窗戶。

高嬷嬷讓她選明天要穿哪套騎裝,她尋思着,今日穿了火紅,明日就穿個藕荷吧,一天豔麗一天素淨,這還不把江瑾瑜迷得團團轉。

于是對着藕荷色的騎裝一指,“就它。”

高嬷嬷笑說:“老奴也瞧着這件不錯。”

主仆正在說話,卻聽得敲門聲,夏蘭桂心想,難不成是唐芷過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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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來了。”妙蓮過去,打開格扇,瞬間驚訝,“秦小姐?”

“夏姊姊睡了嗎?”

夏蘭桂奇怪,怎會是秦玫霜的聲音。

雖然不太明白,但畢竟也是見過面,算認識了,于是放下手中的東西,繞過屏風,笑問:“秦家妹妹怎麽過來了?”

“便是想着白天沒說什麽話,晚上過來找姊姊。”秦玫霜笑意盈盈的說:“也不瞞姊姊,我跟路王爺訂親,多的是人笑話我,只有姊姊待我如常,玫霜心生感激。”

“妹妹的人生自己作主就行,不需要他人認同。”

秦玫霜一怔,“多謝姊姊。”

“快些進來,我剛好在吃東西,我的嬷嬷手藝可好了,你嘗嘗她做的甜炸元宵,又酥又甜,好吃得不行。”

“姊姊這麽晚還吃東西啊?”

“平常不這樣的,今天好日子嘛,難得出來走走,放松一下,妹妹若是入夜不食,就不用勉強陪我吃。”

秦玫霜進得屋子,高嬷嬷自然認得她是未來的路王側妃,因此十分恭謹的奉上茶,也不敢多話,退了出去。

秦墳霜坐下,裝出一副只是想找人談心的樣子,“聽說姊姊的訂親十分盛大,妹妹是側妃身份,不會有下聘,姊姊跟我說說下聘是怎麽樣的。”

夏蘭桂覺得她有點可憐,雖然是自己選的,但如果不是因為爹不疼,娘不愛,誰會嫁個七十歲的王爺只為了争口氣,于是盡量說得簡單,別讓她傷情,“也不算特別盛大,一切按照皇家規矩就是了,我祖父不過從七品,家裏懂得也不多,一直緊張,直到禮儀完成,大夥才松口氣。”

“我上頭有四個姊姊,都是嫁給人當正妻,以前看下聘,還以為自己也會有那麽一天,沒想到上天會這樣安排。”

夏蘭桂安慰,“路王膝下無子,妹妹要是能給王爺生個兒子,将來母憑子貴,一輩子就不用愁了。”

“我也是這樣想的,不怕姊姊笑,事情定下後,我便開始天天抄經,我也不求王爺多寵愛我,只求能有個兒子傍身,那比什麽都強。”秦玫霜握住夏蘭桂的手,“姊姊真好,我進宮跟皇太後磕頭,連皇太後都諷刺我幾句,說都七十幾歲了,沒想到多了個小妯娌,那些宮妃個個掩嘴而笑,只有姊姊什麽都沒說。”

“皇太後的教誨固然要聽,但王爺能對你好,那才最重要,關上門來是自己過日子,要懂得想開些。”

秦玫霜心想,奇怪,她怎麽不上當?

她說起皇太後的刻薄言語,原想引得夏蘭桂激憤,進而說些不敬皇太後的話,沒想到她卻不順着自己的話講。

是她防了自己,還是天生不喜歡背後論長短?

一定是對自己還沒敞開心房,好,那就先說自己可憐之處,引得她同情,等會再放鈎子,不信她不上鈎。

“姊姊是太史局丞的嫡孫女吧?”

“我父親是庶子,後來老夫人才收為嫡子,要說我是嫡孫女也可以,不過其實是庶孫女。”這倒沒什麽好隐瞞,誰家沒點八卦,這嫡庶之間,就是夏家的八卦。

“我母親是個外室,不怕姊姊笑話,母親是花樓的清姑娘,雖然是清姑娘,還是進不了黃門侍郎的門第,父親只好把我們母女安置在外面,偶而來見見,我常常想爹,但也明白爹忙,知道有嫡母,所以從不敢求什麽,可是母親後來又懷上,難産走了,我才六歲已經無人照顧,父親只好把我帶回家。

“我還記得那一天,小廳上都是我們四房的人,爹說,那個就是你嫡母,你母親不在了,嫡母會代替母親照顧你,還有,你有好幾個哥哥姊姊,也有弟弟妹妹,以後都一起玩,可熱鬧了……我很想母親,但對于父親說的生活,也不是不期待,我在小巷子的屋子中,總是一個人玩,附近的孩子說我娘不幹淨,不想跟我玩在一起。”

夏蘭桂覺得可憐,于是拉住秦玫霜的手,“小孩子惡劣,妹妹千萬不要記在心裏,小巷的屋子中,最棒的回憶應該是妹妹的母親,她才是妹妹應該放在心上的。”

“我以為日子會好起來,卻沒想到才是惡夢的開始,嫡母叫我下賤胚子,兄弟姊妹也沒人跟我玩,爹要忙着公務,因此很少管我,我原本想,等着長大就好了,可沒想到我越大,相貌越像母親,相貌越像母親,嫡母就越恨我,後來祖母那邊的表哥來,還躲在我房中想輕薄我,幸好嬷嬷跟着才沒出醜事,可是祖母沒罵自己的侄孫,卻罵我不要臉,什麽都沒學,就會勾引男人那套,跟我娘一樣……”秦玫霜雖然是想引得夏蘭桂同情,但說起委屈,眼淚不禁滾滾而下。

夏蘭桂想起自己,雖然親爹只看重夏子貳,可是母親卻護得自己好好的,祖父也對二房多有關照,何時聽過這等難聽的言語?

難怪秦玫霜不惜當路王側妃也要争一口氣,生在這種家庭,她只能這麽做,因為沒人會替她張羅婚事,她只有随便被嫁掉,或者自己一搏。

“玫霜失态了。”秦玫霜擦擦眼淚,“我跟姊姊一見如故,忍不住說起過往,有辱姊姊清德。

“不要緊,說出來心裏舒服點。”

“人人笑話我為了攀富貴嫁給路王,可誰知道我只是單純想要秦家的認同,爹能多看我一眼,嫡母把我當一回事,老爺子允許我在外人面前喊他一聲祖父,我想要的真的很簡單……”就只是要秦家人跟她下跪而已。

等她進入路王府,王爺側妃是三品,祖父操持了一輩子,也只是個四品黃門侍郎,到時候她要全家跪在她腳下,她會緩緩的微笑,然後開始讀經,讓他們一直跪着,讓他們知道她秦玫霜的厲害。

說來也好笑,柳夫人上門說起這事情時,嫡母先是不信,後來又想拒絕——不是為了她好,而是不要她攀高枝。

幸好柳夫人有備而來,說秦四太太若不能作主,那她找秦老太太。

事情成了之後,秦家一面笑話她,一面又巴結她,樣子說不出的醜,真難看,可是啊,她看得真開心。

“我喜歡姊姊,姊姊再勸我幾句,不然我總想着皇太後那些話,還有皇後,我的嫡母……我總想得睡不着。”

夏蘭桂笑說:“今日見面,覺得路王爺是真心喜歡妹妹,絕對不是貪戀着青春而已,妹妹有福,好好侍奉王爺,将來一定能過上好日子。”

秦玫霜愕然,她把醜事都說了,她怎麽還不跟自己同仇敵忾?

她為什麽不說皇太後跟皇後的壞話,這樣她就可以去告狀,對皇室不敬,婚事肯定告吹的。

可是不管自己怎麽說,夏蘭桂就是不附和,簡直可惡。

有了,她還有最後一個方法。

“我跟姊姊雖然一見如故,但各自入門後,将來要見面也不容易,不如交換個首飾,好做紀念,姊姊看可好?”

夏蘭桂欣然,“好啊。”

于是拿下發上的雙鳳銜珠碧玉釵,秦墳霜則拿下自己的紫玉釵,兩人交換。

秦玫霜笑着說,“以後我拿這個碧玉釵,也好想念姊姊。”

姊姊啊姊姊,要怪就怪你偷我的大好姻緣,那平雲郡王妃本該是我的,那年少俊朗的夫君也該是我的,可沒想到我一時興起,這等好姻緣居然落在你頭上。

若是路王對我好,那也就罷了,偏偏他是個脾氣暴躁的老人,我自己都不好過,也不會讓你好過的,你就等着妹妹我給你送上大禮吧。

夏蘭桂把玩着紫玉釵,這時高嬷嬷剛好梳洗回來,見到她手上的東西沒見過,多看了兩眼,不看還好,一看倒是吓一跳,“小姐這紫玉釵哪來的?”

“剛才秦家妹妹說起以後相見不易,交換着做了紀念。”夏蘭桂心眼是不多,但也不傻,見高嬷嬷一臉錯愕,問道:“嬷嬷,這釵子有什麽不妥嗎?”

高嬷嬷把紫玉釵從她手上拿起,放在黃梨木桌上,慎重道:“姑娘,紫玉釵難得,匠人口中有句俗諺,‘萬綠一紫’,說的就是挖出一萬塊綠色玉石,這才有一塊紫玉,姑娘手上這支,通體晶紫透明,不帶白,也不摻綠,最是高價不過,嬷嬷活了這麽多年,也只在口耳相傳時知道這釵子,見都沒見過。”

夏蘭桂對這些東西沒研究,一聽紫玉如此罕有,也傻眼了,“那這釵子不是很珍貴?”

“不但珍貴,想想秦小姐跟路王的關系,還可能是皇家之物。”

她心裏一跳,交換紀念會拿這麽貴重的嗎?這很有可能是路王賞賜給秦玫霜的,秦玫霜應該好好收藏,怎會拿出來……

想不通。

“嬷嬷,你悄悄去平雲郡王那邊,請他過來一趟。”高嬷嬷點點頭,她也覺得這事情不太對,去請郡王,的确是最佳之策。

高嬷嬷去了,夏蘭桂在屋子裏等。

兩個姑娘交換個飾品,這沒什麽,她之前也跟方小姐,萬小姐都交換過釵子跟镯子,但拿這麽貴重的東西,感覺就有點怪,兩人今天第一次見面呢,又不是什麽過命的交情,要送這麽昂貴的東西。

啊啊啊,好煩。

越想越奇怪,秦玫霜對她太推心置腹,那些話別說第一次見面,就算是相熟的小姊妹,恐怕都不好講出口。

胡思亂想了一陣子,格扇又傳來輕敲聲,“小姐,嬷嬷回來了。”

夏蘭桂心急,自己去開了門,眼見江瑾瑜大步走進來,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他的臉,突然安心了,脫口而出,“你來就好啦。”

江瑾瑜合起扇子,往她頭上點,“以後多長點心,事情高嬷嬷在路上跟我說了,釵子呢?”

“在桌子上呢。”

知道這紫玉釵價值連城,她都不敢動了,摔壞了,賠不起啊。

江瑾瑜倒是沒有顧忌,拿起來就看,“紫玉珍稀,一旦挖到一定是上貢,所有的紫玉釵都是內造,整個東瑞國加起來不會超過十支,黃門侍郎是發家第一代,族中又無人入宮,不會有這東西,這支紫玉釵,應該是叔爺爺那邊給的,當年智王作亂,除了我父王,路王也是出了力氣,應該就是那一次的大賞賜得到的。”

夏蘭桂內心握曹一聲,跟第一天見面的人用這麽貴重的東西交換,怎麽想都別有用心,幸好高嬷嬷眼尖,不然不知道會出什麽包。

江瑾瑜在黃梨木桌邊坐下,“今日你跟秦玫霜說了什麽?都告訴我。”

夏蘭桂記憶力不錯,便一一道來,江瑾瑜越聽臉色越難看,想起朱豪之前跟他講的事情,秦玫霜肯定是在挖洞給她跳——今日晚飯,朱豪洋洋得意跟他講,“我把那張無名短詩是你寫的事情跟秦玫霜講了,她知道自己跟平雲郡王妃擦身而過那表情真精彩,但是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怨不得別人。”

他就覺得朱豪真的很無聊,兩人沒有開始,何來恩怨,現在各有許婚對象,以後當親戚也就是了,跟秦玫霜說這些沒意義,而且也不太好。

他聽了之後總覺得會有事,果然,他的預感是對的,秦玫霜不管是基于什麽理由,她都出手了。

這是江瑾瑜所不允許的。

他跟夏蘭桂見過面後,開始書信往來,說實在的,也許是因為不抱期望,所以她反而讓他很驚喜,懂文章,懂詩句,寫得一手好字,他從剛剛開始的勉強配合,到現在已經有些期待成親。

他不許任何人欺負她。

退後一步說,身為一個郡王,卻無法保護郡王妃,說出去也丢人。

他們之間的親事,是一連串的陰錯陽差,他知道,她也知道,差別在于,他還知道秦玫霜這個人,夏蘭桂不知道。

因為不知道,所以沒有防備。

今日是老天開眼,讓那眼尖的嬷嬷瞧到了,不然這支內造紫玉釵可以衍生出的事情,足夠讓整個夏家喝一壺了。

“這釵子我拿走了,以後離秦玫霜遠一點。”

“你是不是還有事情沒跟我說清楚?”

江瑾瑜無奈,夏蘭桂給他的感覺一直大手大腳,但沒想到這時候直覺卻很準,想想,也是該告訴她原委,好讓她心裏有底,便把事情跟她講了。

六月節那日自己怎麽被秦玫霜的琴音所打動,怎麽沒落款就送花簽過去,秦玫霜又是怎麽回信告知自己是太史局丞家的夏大小姐,而因為那張紙條,他母親這才上夏家見她,而且秦玫霜原本不知道後續發展,朱豪那個大嘴巴今天都跟秦玫霜講了。

夏蘭桂傻眼,她知道有人在六月節冒充她回信,沒想到那人就是秦玫霜。

“所以,別跟她來往。”江瑾瑜叮囑。

她點點頭——秦玫霜為了争一口氣,争那個品銜,這才同意成為路王的側妃,側妃是三品,可是啊,她如果當時老老實實回信自己是黃門侍郎的孫女,今日的平雲郡王妃就是她了,郡王妃可是從一品。

秦玫霜原本可以非常好,但是被她自己搞砸了,像她那樣的人一定不會怪自己,要怪,只會怪別人。

江瑾瑜又道:“你送了她什麽?”

“一支雙鳳銜珠碧玉釵。”

“好,我知道了,時間不早,你先睡吧。”

夏蘭桂拉住他的袖子,“我們是不是先去跟路王說清楚,這紫玉釵是交換來的,可不是我偷了她的,先下手為強。”

江瑾瑜好笑,“這種事情先下手就輸了,要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才有意思。”

“不懂。”

“等着吧,順便也學着點,以後進了王府好有心理準備。”

第二天很快又過去了,這一天秦玫霜沒跟來,夏蘭桂倒是跟江瑾瑜騎了個痛快,太痛快了,導致她下馬時整個人腿軟往地上撲去,幸好江瑾瑜眼捷手快,一下拉住她。

她內心小鹿亂撞起來。

雖然定了婚,但沒牽過手啊,現在雖然也不算“牽手”,但好歹摸到了他的手。

粗粗的,有厚繭,很幹爽,比她的手還要大。

真想再多摸一下,不過下人都看着,只能低頭故作害羞收回手——天知道她多想一把抱住他,聞聞他的脖子,親親他的臉頰。

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樣,不見的時候心裏想着,見面的時候腦袋空着,心裏喧嚣着喜歡,好喜歡。

等到成了親,她一定要大摸特摸,摸夠本……對他這樣這樣,那樣那樣……

江瑾瑜見她耳朵紅了,以為她害羞,心想着:真可愛。

黃昏,夏蘭桂喜孜孜的回到莊子,趁着天色還早,去拜見了青和郡主,青和郡主年紀不小,已經快四十歲,但為了維系跟皇家的關系,所有跟皇室有關的活動都會參加,兩人說了一會話,青和郡主顯露疲态,夏蘭桂便識趣告辭。

第三天用完早飯後,便各自回家,京城大,要是距離西郊山頭近,可能一兩個時辰就能到,但要是距離遠,有的要走上一整天,天黑才能進家門,所以雖然仍然是秋獵之日,基本上已經沒人會在山頭馳騁了。

妙蓮妙珠自然早把東西衣物都收在箱籠裏,一人背着一箱,走過開滿菊花跟桂花的石子路,卻沒想到門口處居然擠着不少人。

高嬷嬷上前詢問,“請問這位老姊姊,這前頭是怎麽了,怎麽都在門口,不讓我們上馬車?”

前面那頭發花白的嬷嬷忿忿的說:“路王未來的側妃掉了東西,說要搜箱籠。”

夏蘭桂心想,握曹,原來是這招。

又想,東西江瑾瑜已經拿走,不知道他會怎麽用。

又有一個中年婦人轉過頭來,”臉氣憤,“兩位嬷嬷評評理,我家小姐是太師的孫女,那可是一品門戶,那秦小姐不過黃門侍郎的孫女,也想搜我家小姐的箱籠,說出去我家小姐都不用見人了。”

“就是。”另一個中年娘子也十分氣惱,“我家小姐可是縣主,壽封郡王的嫡女,憑什麽讓個庶女搜,就算即将成為皇室人,那也得過門再說,現在不過定下名分,就想把人都得罪光了嗎?”

妙蓮口快,“那大夥怎麽不直接沖過去?”

那頭發花白的嬷嬷說:“聽說那秦玫霜昨天跟路王講,路王飛鴿傳書,讓人把府中的軍隊調來,現在兩百多人拿着刀槍站在門口,誰敢出去,說是不給搜,就別想出去。”

夏蘭桂內心啧了一聲,這秦玫霜為了想害她,把所有人都得罪了,現在來秋獵的高門大戶,皇室後裔,都知道路王有個不講道理的側妃。

“這都什麽事?怎麽在這呢?”是青和郡主的大丫頭。

頭發花白的嬷嬷氣惱,很快把事情又說了一遍,青和郡主臉色頓時不好看,想了一會,還是繼續往前,郡主的丫頭跟嬷嬷自然跟着主子。

門口有路王,秦玫霜,還有兩百多名的侍衛。

“皇叔這是做什麽?”

路王暴躁的開口,“玫霜,你說。”

秦玫霜往前行禮,“回青和郡主,王爺曾經賞賜小女子一支紫玉釵,那是皇太後當年賞給王爺的,珍貴非凡,玫霜這次帶來秋獵,卻被小人偷了,怕王爺無法跟皇太後交代,這才出此下策。”

“秦玫霜,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皇叔好糊弄,我可沒這麽好糊弄。”青和郡主不愧有點年紀,架勢十足,“我箱籠放在這邊,你敢搜就搜,相反的,搜不出來,你就上山念經一年。”

秦玫霜立刻跟路王求救,“王爺,小女子也不是故意要得罪這麽多人,實在是因為那是王爺跟小女子的定情之物,所以舍不得。”

這話哄得路王十分舒暢,“青和,就算搜不出來,道個歉就是了,上山一年也太嚴厲,畢竟都要是一家人了。”

“皇叔說得輕巧,堂堂一個郡主的東西被個庶出的小丫頭翻弄,還當沒事,青和的臉還要不要?秦玫霜,你要搜就搜,我們百來個女子,你搜得出來,我絕不吭聲,但若是搜完所有人,并沒有你講的失物,你就上朝然寺念佛去。”

秦玫霜心想,反正會從夏蘭桂的箱籠搜出,于是點頭,“好。”

青和郡主卻是不理她,“皇叔呢,皇叔可同意。”

路王現在只想幫秦玫霜出一口氣,秦玫霜既然信誓旦旦說是有人偷了,那他就要給她掙這個面子,“行。”

“那好。”

青和郡主說話也算話,馬上命丫頭打開箱籠,秦玫霜的嬷嬷便翻了起來,自然是沒有。

有了青和郡主開這個頭,陸續有小姐願意——不然回不了家啊。

只是被搜過的,卻也不肯走,就在門外看着,反正不是看到小偷,就是秦玫霜要上山念經一年,都是好戲,後宅苦悶,難得有點趣事,當然要看出個結果才行。

就這樣一個搜過一個,一個一個都沒有。

終于,只剩下夏蘭桂了。

秦玫霜微微一笑,“夏姊姊為了自己的清白,想必不會介意吧。”表面平靜,內心卻十分期待,吓死了吧,偷我親事的賤人,讓你丢醜,當了小偷,看你怎麽嫁入懷王府。

如果這時候夏蘭桂說這是她們交換的首飾,自己否認就好了,反正又沒有證據,這全天下啊,只要路王信她就好了,看,搜箱籠這樣得罪人的事情,只要她撒撒嬌,握握路王肥膩膩的髒手,路王就同意了。

妙珠跟妙蓮慢吞吞的放下箱籠,又慢吞吞的打開,秦玫霜的兩個嬷嬷迫不及待便上前翻找——這個庶小姐雖然有個青樓出身的娘,但人家命好哪,又舍得放下身段,就要成為路王的側妃了,不趁着現在巴結,要等什麽時候。

箱籠中的首飾一一被拿出來,雖然珍貴,卻沒有紫玉釵。

衣服鞋襪中也都沒有藏着其他事物。

兩個嬷嬷對秦玫霜搖了搖頭。

秦玫霜臉色一變,“怎麽可能,再搜一次,仔細點,看看箱籠有沒有夾層,鞋子裏呢?每一件事物都要仔細查。”

嬷嬷又開始從頭翻,但沒有的東西就是沒有,要怎麽變出來。

夏蘭桂笑意盈盈,“妹妹這回可是要上山念佛一年了,上山夏熱冬冷,妹妹可千萬保重啊。”

“怎麽可能!”秦玫霜尖叫着撲了上來,親自搜,這個不是,這也不是,衣服中沒有,鞋子裏也沒有。

沒有!沒有!沒有!

不可能,她們明明交換了,紫玉釵一看就是好東西,她應該慎重的帶回家跟姊妹炫耀,怎麽會沒有。

夏蘭桂心想,還好高嬷嬷眼尖,也還好江瑾瑜馬上就過來跟她說其中的厲害,不然今天便衆目睽睽被當成小偷,從此再也擡不起頭來。

想想,還是有點後怕,天氣溫暖舒适,但就是覺得背後一涼。

如果被當成偷準側妃首飾的小偷,不只她自己毀了,娘也毀了,爹也毀了,祖父也毀了——祖父努力了一輩子,卻教出個小偷孫女,只能告老還鄉,爹當然也是,人生再沒希望,京城是不能待了,只能回鄉下老家。

人心真可怕,六月節時秦玫霜想捉弄她,幸好對方是江瑾瑜,如果對方是個下流學子呢,那就變成她夏蘭桂不自愛了,然後現在各自有了歸宿,她又想置自己于死地。

偷皇太後的賜物,這罪很大,沒幾個人擔得起。

四周竊竊私語起來——

“哎喲,就說嘛,庶女真是端不上臺面,自己不知道哪時候弄掉了,哄着路王要搜所有人的東西,看看,可搜出來了?”

“說庶女可還高擡了她,不過是個外室的女兒,母親還是青樓出身的呢!”

“難怪會哄男人,原來是親娘教得好,看她把路王哄得一愣一愣的。”

“路王雖然輩分大,但做這種決定實在離譜,回去要是我家大人知道,不願意小姐受這種委屈,肯定要參路王一本的。”

“是啊,路王可被秦玫霜給害死了,皇上勵精圖治,最讨厭皇族惹事了,不過惡有惡報,這秦玫霜現在要上山念經一年,這一年不知道會有多少美人送到路王府,只怕一年後路王都不記得她是誰了……”

一句一句,沒有刻意壓低聲音,都傳入秦玫霜耳中,她臉一陣紅一陣白,上山念經?她不要,她要進入路王府,成為側妃,她要生下兒子,等正妃死了,路王會把她扶正,到時候她就是一品王妃,她會風風光光的……

青和郡主冷笑,“皇叔可別忘了自己說過的話,這裏所有人都是見證,秦玫霜,我就給你幾天時間準備,十天之內,本郡主要知道你上山念經的事情。”

上山……秦玫霜只覺得眼前一黑,想拉住路王的手讓他想想辦法,路王卻是一個巴掌揮過來,“你不是說一定有人偷了嗎?”

秦玫霜搗着臉,“王爺……”

“是誰偷的?”路王也聽到剛剛的竊竊私語了,想起這裏所有人的丈夫或者親爹都會參自己一本,頓時覺得很惱怒,想想又踹了秦玫霜一腳,這才氣呼呼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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