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追捕逃妻八

……

阿善做了一個夢, 夢中她不停的奔跑, 整個世界漆黑而無光, 在她的頭頂還籠罩着一張大網。

每當前方亮起一盞燈時,她都會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有修白的,有玉清的, 還有妙靈等人的,但每當她跑向他們的時候, 這些人在微笑的同時就會狠狠捅她一刀。

數刀之後,阿善血流不止, 于是她跑着跑着就停了。

當前方的燈光再次亮起時,阿善看到微笑沖她招手的妙月,她站在原地未動,轉眼間畫面一轉, 阿善看到妙月對她招手的胳膊忽然沒了, 含笑的姑娘倒入血泊中,正瞪着一雙眼睛看她。

眼睛,到處都是眼睛。

一雙雙的眼睛開始在黑暗中出現,阿善渾身僵硬呼吸困難, 在感受到一雙手抓着她往下墜時,她壓抑的尖叫再也無法抑制。

“啊——”

掙紮着從榻上坐起,阿善的後背汗濕, 額角的碎發也都濕透了。

正準備替她查看的南宮複被她吓了一跳, 他扶住突然坐起的小姑娘安撫, 擔憂問道:“世子妃這是怎麽了?”

阿善的意識逐漸從夢中抽離,聽到南宮複的聲音,她眼珠動了動才回了神,攤倒在榻上道:“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

南宮複是今日剛剛回府的,一回來就被容羨拎到了清波園。昨日的事情他剛剛也聽說了,雖說這房內的血跡已經清理幹淨,但南宮複進來的時候還是膈應了一下,更不要提昨日親眼目睹容羨殺人的阿善。

“造孽呦。”南宮複搖着頭嘟囔:“這麽嬌弱的小姑娘他也下得去手摧殘,就不怕人家姑娘日後跑了不要他了麽。”

他語速又低又快,阿善根本就沒聽清他說了什麽。

好在阿善也沒那個心情去好奇,大病初愈後她人受了驚吓還是病恹恹的,南宮複幫她重新換了藥,見她半阖着眼睛說話也沒什麽精神,非常識趣兒的收拾好藥箱離開了。

他走後,守在門外的妙靈很快就跑了進來,小丫頭應該是之前哭過,鼻子和眼睛都紅紅的,一進來就跪在了阿善的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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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妙靈對于昨日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她帶着哭腔道:“妙月姐姐死了,她被人從清波園拖出去時,雙臂都沒有了。”

阿善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然而當聽到妙靈再次說起時,她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昨日的血腥場面又侵入腦.海,阿善看着榻前的妙靈,最後只輕輕‘嗯’了一聲。

妙靈睜大眼睛看着阿善:“姑娘?”

阿善也看着她,眼前這個看似單純可愛的小丫頭,又會是誰派來的奸細呢?經過昨日的事情,她已經誰也不敢相信了。

“你先出去吧。”阿善閉了閉眼睛,現在她誰也不想見。

“……”

連續兩日,阿善的精神狀況都不太好,她一直躺在榻上像是睡不夠般,柔弱無骨又過于安靜。

又一日清晨,修白來喚容羨去上早朝。

容羨起身時,剛好驚醒了沉睡中的阿善,她睜開眼睛睡意未散,一句話不說就只是盯着床帳看,容羨掃過一眼從容拿過朝服,他本不想理會的,但不經意間看到阿善灰蒙蒙的眸色,臨出門前,他又折回了榻前。

“南宮先生說,你的身體已經好了。”明明她現在乖乖巧巧的樣子是他最想要的,但等到容羨真正得到後,卻忽然心生煩躁并不覺得滿意。

冰涼的指腹沿着阿善的眉眼輕輕游移,容羨傾身靠近的時候,阿善眼睛都不眨一下。呼吸交融之際,容羨忽然用手掌遮住了她的眼睛,“出去走走吧。”

他淡聲道:“今日天氣不錯,若是你想外出,天黑前回府就可。”

很靜。

……手掌之下的小姑娘安安靜靜,沒能給他半分回應。

皺了皺眉,容羨移開手掌時才發現,阿善眼眸輕閉竟然又睡了過去,他自知阿善平日裏活潑并不是愛睡之人,輕輕擡手幫她撫了撫頭發,他只覺得心中那股悶燥越加難忍,唯有讓阿善再次睜開眼睛看他,他才能舒服。

“主子。”門外修白又敲了敲門。

容羨動作輕頓,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又将手收了回去,靜立在榻前又看了阿善一眼,他推門出去時對修白道:“再讓南宮先生過來看看。”

他忽然覺得,還是鬧騰愛說話的阿善更讓他自在。

容羨走後,南宮複沒一會兒就拎着藥箱來了,他進來時阿善正坐在榻前梳頭發,她晃蕩着小腿看着情緒不錯,完全不像剛才木然傻愣的模樣。

其實阿善哪裏是病還未好,她分明就是不想理容羨,閉着眼睛不願意搭理他。

同南宮複聊了兩句,南宮複問她:“世子妃難不成想一輩子都用這種态度對世子?”

一輩子實在太大了,阿善覺得這個詞真得不适合用在她和容羨身上,順了順自己梳好的長發,阿善有些茫然道:“先生怎麽知道我能同他有一輩子?”

阿善沒打算還能和容羨長久的處,經過妙月的事情,她已經清楚看到她和容羨的界限。

這幾日,阿善不停回想妙月的事情,她發現自己曾有很多次機會能發現妙月的不對勁兒,但都因為她過于低的警惕心而錯過機會,反觀容羨,阿善想,他大概在長公主府就看出了妙月與顧惜雙的勾結,但卻放任她一次次作惡。

他不提醒阿善,阿善不怪他,畢竟這人本就無心不是什麽善人,但阿善是真的接受不了他當着她的面殺人。知道他視人命如草芥是一回事,但親眼看着他殺人又是另一回事。

作為穿書而來的阿善來說,她真的接受無能。

阿善連妙靈都不敢信了,更不要容羨身邊的南宮複,而南宮複大概也是看出了阿善對他的戒備,他笑了笑主動結束對話,拎起藥箱準備離開的時候,他勸阿善:“老夫離開的這些時日,雖不知你與世子發生了什麽,但世子的改變老夫都看在眼裏,他比以前要在意你了。”

在意是什麽?關鍵時候能保命嗎?

阿善笑了笑沒有應答,她放下梳子,在南宮複推門時又想起了一事,“先生請留步。”

“若是相愛之人感情深厚,哪怕是雙方失憶了,那麽再次見面時也總歸會産生些不一樣的情愫。您覺得這句話對嗎?”

南宮複回頭瞟了阿善一眼,“這話世子妃是從哪兒聽來的?”

阿善想了想,回:“話本上看來的。”

南宮複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笑呵呵道:“話本之言不可信啊。”

“老夫行醫多年救治病人無數,有關失憶症的病人也接觸不少,他們無一例外驚恐難安,哪怕是雙親,也難以短時間取得他們信任,更不要說什麽虛無缥缈的深厚愛意。”

“聽老夫一言吧。”

南宮複留下最後一句:“人世間最難求的就是真愛,所謂刻骨銘心的愛意,真正成全的又是幾人?”

要麽一人深愛,一人逃離;要麽雙方糾纏,天地難容。與其求一份刻骨深愛,倒不如平平凡凡簡單就好。

吱——

房門閉阖,空蕩蕩的屋內就只餘阿善一人。

南宮複以為阿善還存着小女孩兒想要的刻骨銘心,放不下玉清,卻不知道情愛對她來講根本就不算重要,她剛才所問之話,是當初容羨在書房講給她的。

那個時候,容羨口口聲聲說這話是南宮複講給他的,他騙了她,也在戲弄她。

阿善是在妙月死後,才知道有關她與玉清的傳言。

那些風言風語随着妙月的死亡不僅沒有消散,反而彌漫的更加嚣張。南宮複走後,阿善總算出了房門,她抱着雪兔在南安王府随意游走着,在路過某處地方時,聽到裏面傳來尖銳的叫聲。

“怎麽回事?”阿善雖然也吓了一跳,但沒妙靈反應激烈,她抖着肩膀眼睛不敢往那院落中看一眼,明顯是知道什麽。

聽到阿善的問話,她糾結了片刻,對阿善小聲道:“自妙月姐姐死後,王府中又死了不少人。”

怕阿善誤會,她迅速解釋:“不過那些人都是死有餘辜的,就是他們在背地裏诋毀姑娘和玉清侍衛的清白,世子爺明明已經下令不準下面的人再提這件事了,但還是有些嘴長的人在偷偷傳……”

“今日修墨大概是又抓到一些嘴長的人,奴婢聽說,世子爺是要拔了他們的舌頭。”

阿善摸了摸懷中軟軟的小兔子,沉默了片刻道:“我們走吧。”

容羨回府的時候,阿善正在草坪上蹲着看小兔子玩。她最近瘦了許多,本就盈盈一握的腰肢變得更加纖細,容羨站在不遠處看着她,有暗衛上前彙報:“世子妃剛才路過了刑堂。”

容羨表情淡淡,他嗯了一聲,問:“她說什麽了。”

“世子妃什麽也沒說。”

容羨揮手讓人退下,他擡步走到阿善身側時,阿善臉頰貼在臂彎還在想事情,他突然的出聲吓了她一跳,倉促擡頭,對上男人滿含深意的雙眸。

“你在想什麽?”

阿善還是不太想和他說話,主要是她現在看見他就後背發寒。搖了搖頭,她垂着頭看着地面道:“沒什麽。”

容羨不太滿意二人之間的疏離,見阿善說完這句話後就再也沒有看他,容羨臉上的表情淡了一分。居高臨下的盯着地上的人看了一會兒,他彎唇冷笑,忽然一把将人扯了起來。

“你這是在和我鬧脾氣呢?”如願摟住阿善的腰身,容羨把人緊箍在懷中。

這是他幾日前就想做的事情,他一邊摟着她一邊捏起她的下巴,強迫她與自己對視,“你怪我沒提前處置妙月?”

阿善還真沒怪他,她掙了掙沒有推開他,只能幹巴巴解釋着:“我沒有怪你。”

容羨不太相信,阿善只能再次解釋:“妙月的事情只能怪我自己傻防不住小人,你當初若是提前告知我自然是好的,但是你不說也沒什麽錯,畢竟咱倆沒什麽情分可講。”

瞧瞧這話說的,阿善以為自己将容羨分的很清,卻沒能将二人的關系算在一起。她作為他的世子妃,保護她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可她竟然沒有半分這方面的意識。

容羨本就情緒不高,被她這麽一解釋,只感覺心中的郁氣膨脹難化,心情更是差到了極點。

他之所以不幫她,就只是因為他之前不在意她,覺得她只要不死吃些虧也沒問題。

這些時日來,他如同看戲般看着阿善在局中跌爬,當他對她終于有些了感情時,他想着等她摔夠了,乖巧撲到自己懷中也挺好,再後來容羨就發現了她對玉清的迷戀,于是他決定用這樣的方式來告訴她人世險惡,沒她想的那麽簡單。

容羨以為,大受打擊的阿善從此會乖乖巧巧的守在他的身邊,他還是喜歡看她笑喜歡看她纏人,但沒想過她會用這種态度對待自己,更沒想過她會說出不在意這種話。

容羨怎能不懂?她所謂的不在意,其實就是沒把他放在心中。

“好一個沒情分。”呼吸開始發緊,容羨低眸笑時用指腹按在阿善的唇瓣上,傾壓暗嘲語氣幽幽:“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就這麽說着,他低下頭吻住了阿善,涼涼軟軟的唇瓣稍碰即離,他嗤笑着道:“那日你高燒不退撲倒我強.吻時,怎麽不談談我們之間存着幾分情?”

阿善的腦海轟的一聲就炸了,“你別亂說!”

那日她燒的實在是厲害,說實話是真不記得自己都做了什麽,如今回想起來,她也只是記得自己一直抱着一個涼冰冰的東西蹭,而那東西煩人的厲害,還總是會推開她。

“我是不是亂說你心中清楚。”容羨總算在她臉上看到了些別的情緒。

見她的眼睛又恢複了生機,容羨沒忍住用薄唇輕親了一下,阿善躲了幾次沒躲開,她氣惱的喊了聲他的名字,恰好這時修白過來,他看到抱在一起的兩人,輕輕咳了一聲。

“主子,屬下有事要彙報。”

容羨嗯了一聲總算是放開了阿善,他往書房走時,修白邊走邊說道:“探子來報,嘉王已經啓程前往青山寺,咱們的人也已經混了進去,暫時還未被發現。”

“他們何時回來?”

修白回:“大概是在明日。”

“……明日。”容羨本身走的不快,在聽到修白的回答,走的更是慢了,最後索性停住了腳步。

“知道明天是什麽日子嗎?”

修白想了想搖頭,于是容羨便道:“明日是花燈節。”

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就又到了花燈大節。

容羨至今記得自己陪長公主逛花燈小會時,身側的阿善叨叨不停還總愛對他動手動腳,那時他對她厭煩至極只想活生生掐死她,這一轉眼的功夫,他們都已經成親,當他習慣了阿善的觸碰時,阿善卻不愛抱他了。

“我那姑姑還是老樣子。”

容羨低低喃了一聲,扭頭看向不遠處的阿善。

阿善沒發現他的目光,正站在原地用袖子不停的擦被他親過的臉頰。

她臉頰鼓鼓的,似乎還在小聲嘟囔着什麽,彎身抱兔子時,她馬馬虎虎險些撲倒在地上,看到她坐在地上半天不動,容羨眯了眯眸,隐約看到她似乎在攪手指。

實在是太孩子氣了。

容羨收回目光,“讓修墨帶人去準備,明日的花燈節一定非常熱鬧。”

最後四個字悠緩極輕,容羨知道他那位姑姑一定不會錯過明晚的花燈大節,她不僅會自己去,還是拉着嘉王一起去。

不遠處,正坐在地上攪手指的阿善實際上掌心已經出了汗。

她借着抱兔子的姿勢,小心翼翼展開藏在兔子鈴铛中的字條,上面簡單寫着一行字:

【明日花燈節想辦法出來,借機逃跑。】

這張字條是柳三娘寫的,但因為她失蹤了幾日,阿善一時間并未敢信這字條上的內容,直到她将字條展全,看到末尾處寫了三個大字——

柳三三。

這的确是柳三娘本人。

“……”

榮國皇城的花燈是一月一小會,三月一大節,前幾次都趕在阿善不在皇城,這次花燈大節剛好趕在阿善在王府,所以她說想去,也沒有人會懷疑什麽。

只不過她這次趕上的機會還是不太好,這天剛好降溫陰雲,像是在醞釀着一場大雨。

容羨今日的事情有些多,他自下朝後未能與阿善見上一面,直到黃昏降臨,他踏着落霞回來時在王府門外看到了等候的馬車,他停下來問:“世子妃要出去?”

容老管家正在指揮人檢查馬車,聽到容羨的聲音後他樂呵呵點了點頭,“世子妃是個閑不住的,這麽熱鬧的花燈節,她肯定要去湊個熱鬧。”

的确是會非常熱鬧的花燈節。

容羨站在門外沒有再進府,看到阿善從府內出來,他走上前去牽她的手,阿善當即就停下腳步,警惕看着他,“你做什麽?”

容羨接過妙靈手中的披風,太陽落下後這風也跟着大了,他将披風罩在阿善身上,捏了捏她的臉頰道:“不是想逛花燈麽,今日我陪你一起逛。”

阿善站着未動,眼睛中沒有半分喜悅,很是複雜的盯着他看。

容羨神色也跟着沉了,他捏了捏阿善的小手,笑容泛涼,“怎麽,不喜歡我陪你?”

阿善很老實的回:“不喜歡。”

她知道她這個時候要是違心的回‘喜歡’,那才會露餡。

果然,容羨只是輕擡了下眼皮,他拉着阿善的小手十分強勢的把人扯到自己身邊,平靜淡淡道:“不喜歡也要喜歡。”

他容羨想要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

花燈節橫貫了好幾條街,等到馬車停到花燈街入口時,天色也徹底黑了下來,一盞一盞的花燈亮起,點亮了整座皇城。

就算是天氣陰沉烏雲密布,這也沒耽誤人們逛花燈的興致,小會到底不如大節,阿善一下馬車就被街上的花燈吸引,各式花燈底下擺滿稀奇古怪的小攤,有人帶着面具來回穿梭,還有孩子拿着花燈到處亂跑。

“一會兒跟緊我,不準亂跑。”下馬車後,容羨牢牢地牽緊阿善。

入了這人山人海的燈街,容羨莫名間有些胸口發悶,遠處的烏雲即将壓到皇城,他擡眸看了看天色,低聲對阿善道:“逛一會兒就回去吧。”

今晚并不是個太平夜,若是修墨他們成功,這花燈節會染上血。

阿善好似沒聽到容羨的囑咐,她走走停停總愛拿些攤上的小玩意兒玩,修白等幾人護在他們二人的不遠處,阿善掙了掙被容羨牽住的右手,很是無奈:“你能先松開我嗎?”

容羨停下腳步晦暗不明的看她,燈火闌珊下,阿善白嫩嫩的面容打了幾層燭光,她眼睛亮晶晶眸底只有容羨一人的身影,容羨恍神了一下,聽到她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手臂,“乖啊,你先松開我,你總牽着我我拿個小玩意兒都不方便。”

“你怕什麽啊,我又不會跑。”

是了,這周圍全是他的人,她跑不了的。

容羨也不知道自己今日來的緊張是源于何,但他總歸是說服自己放開了阿善。

阿善表現的很開心,她站在賣面具的攤前認真挑選着面具,最後她拿起一面梨花帶雨可憐兮兮的白色面具和眉眼彎彎紅色小狐貍的面具,反複戴到容羨眼前看,“哪個好看?”

容羨覺得阿善不帶面具更好看,比起花哨的面具,他更希望低頭就能看到阿善的笑顏。

“這個吧。”容羨随意指向那面笑着的狐貍面具。

雖然那面白色的面具可憐巴巴看着更适合阿善,但容羨最近已經看夠她沒精神的樣子。

“好,那就這個。”阿善很聽話的挑了容羨指的那個,将面具挂在自己額前,卻沒有扣在臉上。

她這個樣子還挺好看的,白嫩嫩的漂亮面容上挂着紅色的狐貍面具,不僅不會奪了顏色反而襯的她越發水靈,容羨重新牽起阿善的手往前走,“要下雨了,再逛逛就回去吧。”

阿善輕輕一應,聲音淹沒在鋪天蓋地的人聲中。

整體來講,阿善與容羨這會兒相處的還挺和諧的。兩人走至半路,全程阿善一直在玩還去扯容羨的袖子同他說話,久而久之,容羨就松開了阿善的手,成了阿善抓着他。

就在二人即将走出燈街的時候,阿善忽然低下了情緒,“容羨。”

“怎麽了?”

容羨還當她是沒逛夠,他摸了摸她的頭,剛想說下次在陪她出來,阿善就一把打開他的手。

“若是相愛之人感情深厚,哪怕是雙方失憶了,那麽再次見面時也總歸會産生些不一樣的情愫。其實這話是你編的吧?”

阿善準備和容羨攤牌了,“南宮複根本就沒說過這話,你早就知道我沒失憶對不對?”

容羨睫毛輕顫了下,燈光下他面容白皙五官變得更加豔麗,漆黑的瞳眸透不出一絲光亮,他重新去牽阿善的手,“別鬧了,我們回去。”

阿善站在原地不動,“你能先告訴我,你是什麽時候發現我沒失憶的嗎?”

“其實你沒必要陪我演戲的,我演的太累了,你看着累不累啊?”

這麽說着阿善搖了搖頭,“我覺得你是不累的,你應該很喜歡看我像個傻子似的裝失憶,你每天那麽忙,我應該挺讓你解悶的吧?”

一點一點,容羨的眸色徹底冷了。

遠處的烏雲已經壓至皇城,伴随着悶雷聲響起的是周圍人群發出的歡呼。他們并不怕暴雨來襲,反而在暴雨來襲之前,使整個花燈街變得更加擁擠。

容羨抓緊阿善的手,終于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若是你足夠聰明,就應該将這場戲繼續演下去。”

“然後呢?”

阿善看着容羨,聽到他極為刻薄的回:“然後等我看膩殺了你,或是等我入戲不願再放開你,這樣你就不必繼續演下去了。”

就目前的發展,容羨已經入戲,只要阿善再給他一些時間,他可以做到不願再放開她。只是現在的情況變了,主動方不再是容羨,變成了一直被迫讨生存的阿善。

阿善笑着擡頭将額上的面具拉下,紅色的狐貍面具笑眼彎彎,忽然就變得有些諷刺。

“我真的太不夠聰明了,所以現在我不願意陪你演了,我要主動抛棄你。”

掌心傳來刺痛,容羨這才發現阿善袖中藏有刀片,尖銳的刀尖劃破他的手掌,讓他不得不放開阿善。

人山人海,人擠着人很多人都戴着面具。

容羨再次伸手時沒能抓住阿善,他眼睜睜看着她的衣袖從他掌心滑落,呼吸艱難臉色陰郁蒼白,他啞聲命令守在暗處的侍衛,“把她給我抓回來。”

他今日就不應該放她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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