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衛珩哥哥是很了不得的。
這個宜臻打小就知道。
跟牢衛珩哥哥總能撿到旁人都沒有的好東西。
這個宜臻也打小就知道。
長到如今這樣的年歲,多少次逢兇化吉,多少回避開歧路,多少日錦衣玉食,多次箱金銀珠寶。
全是因為衛珩哥哥。
倘若這世上真有好運佛的話,那她的好運佛一定就是衛珩。
佛在她在,佛死她亡。
但宜臻寧願自己亡,也不願佛出現半點差錯。
“從今日起,我便是衛珩哥哥你的黨羽了。”
小姑娘仰頭仰的有些發酸,便稍稍往後退了一步,站在青石階上,斟酌着,試探性地問,“我許不許知曉一些,你如今或者從前的事兒?”
衛珩挑了挑眉:“哪些事兒?”
“什麽事都行的。譬如你每日都在做些什麽,又與誰往來,日後打算做些什麽,若是哪日真的敗了或是不好了,有沒有為自己留些後手......總之都行的。”
宜臻忽然頓住。
因為她忽然覺着自己這樣有點兒像空手套白狼。
可是她其實并不是想探聽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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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僅僅只是因為,衛珩要造反。
造反這樣大的事兒——雖然他自己說的滿不在乎又輕佻随意,但這真的是極大極大極大的一件事兒。
——造反這樣大的事兒,所有過程所有的舉動,倘若她一星半點兒都不知道的話,她會忍不住多思多慮。
而後幾夜幾夜不能入眠。
就像好早之前,衛珩說他要随他舅舅出海一趟,或許往後兩月都無法給她回信時,宜臻就是幾夜幾夜地睡不着。
一會兒想,萬一海上起了大風浪船翻了怎麽辦,一會兒又想,到了南洋後,萬一衛珩人生地不熟的,被人抓去了如何辦?
小姑娘亂七八糟地自己瞎琢磨了許多,最後衛珩平平安安地回來了,她卻因思慮過度生了場大病。
她到了今日才敢把這事兒告訴衛珩。
“所以如今我并不想這樣了。”
宜臻飛快地擡眸瞧了他一眼,又立馬垂下,“雖然,我十分想知道的更清楚些,但若是你覺得不好說,可一定不要勉為其難地告訴我。我如今長大了,懂事了許多,也不會如同小時候那般不明世事的。”
“其實也沒有什麽不好說的。”
少年擡手拂去她衣袖上的草屑,嗓音緩緩,“只是整件事兒三言兩語道不完,倘若聽完全了,勢必要耽擱你許多功夫。”
“我有許多功夫。”小姑娘終于笑起來,眉眼彎彎的,梨渦淺淺的,“不打緊,你怎樣耽擱都行。”
她不忙的。
可以一直聽,聽到旭日東升也不打緊。
她與衛珩相識十多年,來往的信件可以壘好幾個匣子,可見過的面卻屈指可數。
每一次,宜臻都覺得極稀罕,極珍貴,極不舍。
倘若真能說到旭日東升,那就真是太歡喜了。
少女微微偏了頭,幾縷小辮垂在肩頭,機靈又乖巧。
就像她瞧着你時溜圓的眼睛,狡黠又溫馴。
衛珩靜靜地凝視她片刻,點了頭。
“我三四歲時,小舅舅要下南洋去做生意,我與他關系極好,便把自己所有的家財都給了他。也不多,只是幾間鋪面和幾百兩銀子,不過我小舅天生有些行商的主意,過了幾年,他在南洋站住腳,與當地許多行商者都有了生意往來,也有了自己的船隊,當年我給他的銀錢,他都作了原始股,每出海一次,賺得的都不少,是以這股值越滾越多,我幼年時,說是躺着收銀子也不為過。”
“我那時正是對什麽都覺得新鮮的年紀,他便時常帶了大宣沒有的玩意兒回來給我,藥材花草、古籍圖紙之類的,也有許多新鮮的器具和玩物。後來再大些,我有了許多主意,便借了他的作坊與手藝人,自己也弄出些東西來,我小舅舅幹脆把那個作坊給我了,那也就是最初的衛莊。”
“衛莊産出的東西,譬如藥材香膏這些,這些年也漸漸充作了生意,賺了些銀錢,但白糖精鹽之類的種種,占利太大,衛莊不可能全握在自己手裏。是以最初做瓷器生意時,越州的通判陳年和前皇商成家都跟着入了分子,而後白糖産出......總之,你若想知道京城哪間鋪子是衛莊的,只管問那管事的有無工牌便好了,衛莊所有的酒坊鋪子、青樓茶館、莊園作坊,亦或是镖局商行,管事東家都有個工牌,玉底白字,刻着五個字的編號,你一瞧便知。”
宜臻想了想,問:“衛莊的生意做得很大嗎?”
“很大。”少年微颔首,眸間露出幾點笑意,“富可敵國。”
小姑娘眨了一下眼睛:“我從前聽金掌櫃說起過,你們衛莊也養人的,費了許多銀錢,嗯,他說是許多許多銀錢,可以買下好幾個祝府的那樣多。”
“因為我們如今不缺銀子,就缺出息的、可用的人。莊子裏的那些孩子,帶了進來,都是連家帶口一塊養着的,教的費心,教的精細,年年花出去的銀錢如流水,莫說是幾個祝府,便是連買幾個相府都綽綽有餘。只是教出來的孩子也不一定都能用,不能用的那些,日後最多也只能做個丫鬟或是死士。”
“就像紅黛那樣嗎?”
“當然不是。”少年語氣淡淡,“打從她被送進衛莊的第一日起,像紅黛那樣的,我就知道,她是教都不用教的。”
“為何呢?可是她已經極有本事了?”
“雕一塊朽木,白浪費功夫。”
“......”
宜臻忽然想生悶氣。
“再朽木,也是你送過來的呢。”小姑娘癟癟嘴,“衛珩哥哥,你是不是真的覺得,我們祝府裏的人都太沒腦子了,閉目塞聽,愚昧自大,所以不需要怎麽費精力去對付,有個紅黛這樣的丫鬟護着我,其實也就夠了?”
衛珩眼角微挑,不言語。
“好罷。”
她垂下腦袋,“那我知曉了,難怪每次我與你說府裏的事兒,你都不太有興致聽。”
“其實祝府有不少極機靈的衛莊孩子。”
他揉了揉眉心,“且整個衛莊最聰明的女孩子,我放在了祝府。只是我覺得,她是哪個,你如今不知道,會比知道要更好。”
小姑娘咧出兩個讨好的梨渦兒:“但是我想知道。”
“我不會告訴你的。”
“......”
噢。
好罷。
那算了罷。
宜臻乖巧地閉上嘴。
“總之,我們經營了十來年,也是前年尾才有了大動作,我與你這樣說罷,我們的研發中心與總加工出品地點在越州衛莊,情報總局在京城,情報頭子便是金掌櫃,最大的兵馬武器庫在東昌府,內部的控制總樞如今雖然還在越州,但之後會慢慢遷移到京城,外部的支援點在西北,是西突厥的一支,具體是哪一支如今還不能與你說的太細,因為這合作關系不牢靠的很,你只要認為西突厥的都是壞人便行。”
“之所以把這些事務這樣分散着安置在不同的地理位置,是因為我們如今實力還不夠,若全集中在一處了,倘若朝廷真的非要與我們争個魚死網破,結果一定不會極好看。所以如今先這麽着,等日後各處漸漸都完善了,再整合起來,到那時,我們什麽也不用再怕。”
......
月光下,街面上靜悄悄的,只有夜風拂過磚瓦與枝葉的聲響。
衛珩說的其實很清楚,把整個家底都透露幹淨了,幾乎沒有任何隐瞞,也沒有刻意的信息模糊。
且他總是說“我們”,仿佛真的把宜臻也歸進了他的黨羽之中,這竟然讓宜臻不自覺的有些歡喜。
可是——
“我聽不太明白呢。”
小姑娘想了許久,終于還是老老實實地搖了頭,“許多都聽不太明白......但是有些明白。”
“有些明白就夠了。”
衛珩揉了揉她的腦袋,“許多事情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日後你漸漸聽的多了,就能明白透了。”
“......好。”
祝宜臻是個極會察言觀色的姑娘。
盡管對着母親,大姐姐,衛珩的時候,她知曉他們心裏疼她,縱容她,不論她做了些什麽,都不會真的與她計較,所以總會不那麽謹慎多思,不拐彎抹角,想要說的事兒,直白了當地會立即說出口。
可小獸一般的直覺,還是讓她能夠下意識地止住某些不該冒出口的話。
悄悄藏在心裏,從不冒冒失失地讓人惱。
就像這會兒子,衛珩說你日後漸漸就能明白透了,小姑娘便點點頭,再不刨根問底了。
她咧開嘴,就如同幼時那樣,唇畔兩渦旋兒,喜氣又乖巧:“好。我如今已經知曉,我衛珩哥哥是極厲害的,往後要如何做,我心裏頭有了數,便也有了章程了。”
......
衛珩哥哥.日後是要造反的。
倘若成功了,就是九五之尊,萬民敬仰。
倘若失敗了,那便是萬劫不複。
可不論哪一種結果,都是衛珩哥哥自己的選擇。
是他自己想做的事兒。
只是她日後想做什麽呢?
想成為一個什麽樣的姑娘呢?
“我想游遍山河川流,”
曙光在天際漸漸鋪出來,少女側着臉,瞧着那隐隐的朝霞。
她在外邊兒呆了許久,又被衛珩揉了好幾回腦袋,頭上的釵環都已松了,步搖微晃,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想去越州,去黎州,去西北,整個大宣我都想騎着駿馬走一走。而後和山昌先生一般,錄下許多游記,我還可以畫山河圖,畫長街百姓。”
“倘若有一天我下了地府轉世投了胎,我期望世人記住的,不僅僅是祝四姑娘祝宜臻,也不僅僅是衛珩的未婚妻祝宜臻,而是游記的作者,書畫大家祝先生。”
“衛珩哥哥,你說好不好?”
靜了片刻。
衛珩說好。
小姑娘便微微笑了起來。
這時候的宜臻,從來未想過,這麽大的願望,會以那樣荒唐的方式,那麽快就實現了。
今年,因為幾省旱澇,聖上特地開恩,将春闱延後了半月。
從二月上旬延到了二月下旬。
只是這年代消息傳達不便,大多的的舉子們依舊照往常進京趕考,十之**元月底便入了京。
也因了這緣故,這兩月,京城的旅店、驿站人滿為患,滿滿當當的都是進京趕考的學子們。
除了軒雅居。
軒雅居雖說是茶樓,占地卻大的很,二樓也有不少廂房。
有些舉子晚些到,尋不到可住宿的旅店,家底又富裕些的,瞧中了此處環境好,便說願意“斥巨資”包上半月的廂房。
只是通通都被店家拒絕了。
像宜臻這樣的,心裏十分清楚,衛珩開這間茶樓,從來都不是奔着賺銀兩的目的開的。
可廣大的舉子們并不知曉。
一來二去,軒雅居東家竟然傳出了一個清高自傲的名聲。
然而更讓人驚訝的是,這名聲傳出來後,茶樓的生意竟然越發鼎盛起來,許多讀書人覺得,這才是視金錢如糞土,這才是氣節。
衛珩有些頭疼。
軒雅居秘密太多,事實上并不适宜太過擁擠的客流量,不然憑借金掌櫃的本事,它不會在京城維持了這麽多年恰到好處的低調。
但是偏偏,在這個時刻,因了這莫名其妙的理由,突然出了這狀況。
事實上,京城不開放住宿的茶樓酒樓并不止軒雅居一家,卻偏偏只有軒雅居出了這風頭,若說沒有人在背後使手段,莫說衛珩,便是連金掌櫃都不信。
“只是既然都已做到這份上了,為何不直接動手?如此拐彎抹角掩掩藏藏,實在不是太子的作風。”
金掌櫃摸着胡須,眉頭緊皺,“便是直接了當跟他父皇上了奏,難不成皇帝還會不信他不成?”
衛珩垂下眼眸,翻了一頁書,沒開口。
周俟自然不會和宣帝上奏。
早在越州之時,他一波又一波地派了人來,非要與自己争個魚死網破時,衛珩心裏頭就有些明白了。
——他母親的事,就算周俟不是全知道,想必心裏也是有些數的。
皇後早逝,還是難産而亡,太子自打降生起,便被抱到了郦貴妃宮裏。
郦貴妃無子,而前皇後母族勢弱,這麽些年,他們就算沒養出多少母子情份,也早結成了利益共同體。
郦貴妃查出來的事兒,或許一開始還會藏着捏着,但絕無可能永遠瞞着太子。
當時祝亭霜說要好好查查宜臻時,正巧是歪打正着,讓太子發現了些端倪。
他跑去問郦貴妃,一下就什麽都清楚了。
衛珩這個流落在外的民間皇子,他是除也得除,不除也得除。
好在,母親去世之前,衛珩行事都低調的很,他手裏頭的生意和人脈線,牽扯太廣,無數人都在出手幫他隐着。
是以太子和郦貴妃或許能查出一些浮在表面的勢力,卻絕對摸不準衛珩的命脈和真正實力。
“別管他了罷。”
少年揉了揉眉心,淡淡道,“左右只是一些跳梁小醜而已,與他們鬧,沒意思又費工夫,沒必要。”
“是。”
“西北那邊怎麽樣了?”
“阿史那固褚倒是動心了,只不過被他兒子攔住,我估摸着,他們這是有些想坐地起價的意思。”
“想坐地起價就不要給價了。”衛珩嗤笑一聲,“幾萬斤糧食就換那麽幾匹馬,還真覺得自己虧了不成,多的是突厥人想做這樁生意。你讓索白直接去和阿史那合侓談,他比他這個叔叔,可識時務的多。”
金掌櫃也是一笑:“好,我這就吩咐下去。”
“對了。”
少年忽然喊住他,頓了片刻,到底還是把手裏把玩着的東西遞了過去,“這個,你派人送到祝府去。”
“可是公子......”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衛珩打斷他,“送去罷。”
“......是。”
祝府離軒雅居并不遠。
都在京城城門內,騎了馬,不用半個時辰便到了。
可一直是到春闱放榜之後,祝宜臻才收到了衛珩送來的東西。
竟然是金掌櫃親自送來的。
“這是何物?”
“虎符。”
“什麽?”
宜臻困惑地看着手裏的東西。
不知是用什麽材質做成的一塊巴掌大小的橫牌。
卻也不是虎形的。
反而更像一只兔子。
為何叫虎符?
而且——
“衛珩給我這個做什麽?”
“這是兵符。”
金掌櫃嘆口氣,語氣聽上去有些不情不願:“若有什麽緊要的事兒發生,您升了信號彈,便會有人馬趕來,再憑這令牌,您可以任意差遣公子手底下的人。”
金掌櫃說這東西是虎符,其實沒錯的。
因為這兔子形狀的令牌,本身就是他們的兵符。
整個衛莊,也就主子手裏有那麽一塊。
之所以隔了這麽許久才給祝姑娘送過來,便是因為,這樣一只兵符,不知道牽扯了底下多少人與組織,主子說把兵符給祝姑娘,卻不僅僅是只給了她兵符就行。
還要一一去信和畫像,和下頭許多人都吩咐妥當了,才好把令牌交到祝姑娘手裏。
不然只憑一只令牌就能差遣衛莊的人,簡直也太輕率了些。
金掌櫃在心底默默嘆了口氣。
他曉得主子把祝姑娘看的很重,這麽些年,他也是一直在旁邊瞧着的,除了祝姑娘,主子從來沒有在誰身上費過這麽多心血和精力。
只是,把兵符都給了出去,也實在太過離譜荒唐了些。
哪有一個做大事的,會把手裏調兵遣将的權力,分給一個小姑娘?
最初聽到這吩咐的時候,金掌櫃都懷疑他主子是不是被下了蠱或是掉包了。
而且,一個小姑娘,陡然接到這麽大一份禮,心底裏想必也難安。
說不準,還會推拒了回來......
“只是這個要如何用呢?”
突然響起的清脆嗓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金掌櫃回過神,就看見眼前的少女舉着手裏的令牌,略微有些疑惑:“信號彈只有一種,瞧見信號的人,怎麽知道要來多少呢?”
“什麽?”
“我是說,倘若只是需要一兩個護衛的小事兒,萬一有許多人都瞧見了這信號彈,一齊趕了過來,如何辦?”
宜臻是真的沒想明白,“又或者,若是需要千軍萬馬的大事兒,可來的人都以為已經有旁人去了,最終只召來了寥寥數人,又怎麽辦呢?”
宜臻能明白這令牌的用處。
只是這信號彈要如何分別,她方才自己琢磨了好一會兒,卻還不是太清楚。
問這話時,少女神情坦蕩,眼睛裏頭是幹淨的困惑。
瞧不見半點不安和受之有愧。
把金掌櫃望的都怔了一下。
好半晌,他才反應過來,有些狼狽地回道:“您不用擔心,這信號彈的動靜并不大,只能讓您身邊的人瞧見,他們心裏自會有數,若是實在把握不準,也會來請示您,而後再通知出去。”
“我身邊的人?”
“是,不論您去哪兒,便是進了皇宮深院,身邊也一直都會有衛莊的人跟着,所以您大可放心。”
小姑娘若有所思地點了頭:“好。”
其實宜臻也不是真的有多麽心安理得。
只是對衛珩給了她這兵符這事兒,她确實沒什麽太大反應,半點兒推拒的心思也未升起過。
因為她覺着,衛珩是衛莊的主子,給了她一只兵符,也還是可以調動手底下的人,對他來說,并沒有太大的利益損毀。
與此同時,還保障了她自己的安全。
這樣利己不損人的主意,機靈又惜命的宜臻小崽子向來都是不排斥的。
大不了,日後能自己解決的事兒,盡量都自己解決了,除非迫不得已,否則絕不動用這令牌就是了。
小姑娘心底這樣想。
是以金掌櫃一解釋完,她便點了頭,直接收起令牌,問起旁的事來:“今年春闱晚了幾日,我聽聞,之後的殿試也設在了三月十五呢。”
“是。”
金掌櫃也不知自己此刻是個什麽心情,只能掩飾般地捋着胡子,嘆着氣道,“便是後日了。”
——後日便是殿試了。
所以金掌櫃近來才如此焦躁。
雖說,在這□□四起的亂世,戴這大宣的烏紗帽,并不是什麽值得欣喜的好事兒。
但說到底,主子如今還在卧薪藏膽的蟄伏期,後日殿試名次排的越靠前,就容易留在京城,做個安穩的翰林京官。
衛莊如今正在往京城慢慢遷移,主子能留在京城自然是最好最好的,再不濟,外放至開德河間府也行。
可不論如何,總也不能被派到西北黎滇之地罷。
然而,哪怕是到了此刻,離殿試只剩下兩日,他家主子還在京郊外頭種地,書是一個字也沒再念,考題也絲毫不想押,全然沒有其他貢士的上心。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金掌櫃愁的眉頭都快白了。
“您不必太憂心。”
宜臻瞧出了他眼底的焦躁,微微一笑,道,“我入宮赴宴過幾回,也随着長輩們觐見過聖上,知曉他是個惜才之人,平時并不愛拘泥于四書之中,所以您放心,衛珩哥哥這般人才,聖上必會看重的。”
便是衛珩沒有這樣的人才。
聖上也要看重的。
既然衛珩敢參加殿試,就說明他對此事有極大的把握和信心。
宜臻非常了解他,也非常信他。
就像之前信他定能考中貢生一般。
前些日子春闱放榜,祝府裏有不少下人都去瞧了,寄春居這邊,因為想到要避嫌,動靜不好鬧得太多,便只派了身手最靈活的小棗去。
不過一個多時辰,小棗就極欣喜地趕回來,說衛珩正在考中的貢士名單裏。
她話音剛落,院門便被叩相,原是祖母派了丫鬟過來,與她通報這個喜訊,也盼望她晚上能來上房,與長輩姊妹們一道兒,用一頓晚膳。
宜臻說自己身子昨夜又受了寒,實在不能離床赴宴了,還望祖母體諒。
這世上,哪有一直把臉伸出去讓別人扇巴掌的到底。
曾經,她們仗着自己家大勢大,不知奚落過衛珩多少回,明裏暗裏給過他多少次難堪。
而如今,衛珩考中了貢士,祝府卻家道中落,在京城漸漸失去了聲勢,她們便又想撿回這段關系了。
才沒有這樣好的事兒呢。
最起碼,在祝宜臻這裏,絕對沒有。
“我極不甘心。”
“你考中的貢士是你考中,你富可敵國也是你賺的銀子,沒托他們的關系,沒受到他們一星兒指甲蓋的援助,他們憑什麽厚着臉皮坐享其成呢。”
“我知曉了,定是我往日太好說話了些,所以他們才覺着,我是個百求百應的彌勒佛呢。”
“真是太讓人氣惱了。”
“真是太太太讓人氣惱了。”
衛珩殿試那日,宜臻翻來覆去還是有些擔心,旁的事兒都做不了,便只能倚着桌案給衛珩寫信。
只是叨叨絮絮的,通篇不見一件正事。
最後一句,也不知是她賭了氣,還是下了決心:“日後,若沒有實在實在實在極要緊的事兒,我一點兒也不想與他們往來了。”
而當人将這封信送到衛珩手上時,他正好從皇宮大院出來,拒絕了其他士子們的酒宴邀請,上了馬車打算回宅院裏。
下屬把卷成一團的信遞給他時,他展開來,最先瞧見的就是這一句。
少年勾了勾唇,提起筆,仿佛批閱什麽奏折一般,劍眉高揚,大筆揮下三個字:
做的好。
......
雖然今年,整個春闱都往後延了半月,但也算進行的有條理。
殿試的結果,如往年一樣,是在三日之後放的榜。
身為衛珩的未婚妻。身為貢士衛珩的未婚妻,身為擁有一只矛隼的貢士衛珩的未婚妻,宜臻沒有成為那個祝府裏最早聽到消息的人。
因為當時她正在上房被祖母訓。
為什麽被訓呢?
因為祝老太太忽然發現這個孫女兒是裝病的了。
“祝府哪裏對你不住?你自己說,你父親折騰出這麽大的事兒,我可有苛待過你們二房一回?五丫頭,你自己說說!”
高椅闊堂,梅香漸淡,衣着華貴的老封君坐在上首,眉目冷肅,語氣裏滿是失望和怒意。
“你倒好,如今竟還裝起病來,怎麽,給我請個安就這麽難受不成?祝府養你到如今,不論血脈親情,也總有養育之恩,五丫頭,你心裏頭,究竟還有沒有點良知和尊長?”
宜臻跪在蒲團上,垂眸沒回答。
她其實很不喜歡祖母喚她四丫頭。因為祖母幼時是在潼川府路長大的,如今仍然沒改掉那邊的口音,每次喊她五丫頭,聽起來像糊丫頭似的。
十分的讓人膈應。
前些日子,貢士放榜,衛珩名列前茅,老太太派人請她去上房赴一場家宴。
說是其他太太姑娘們都到了,就只等她了。
宜臻覺得十分荒唐。
從頭至尾,竟然沒有人事先知會過她一聲,臨到了了,才匆匆派個小丫鬟過來請她去。
雖然她那時還未用晚膳,也并不如何困倦,甚至還打算搬了畫架到院子裏,好好畫一幅夜景圖。
可她就是心裏頭不順暢,不高興,不樂意。
她沒有去。說自己病了。
宜臻知道,祖母定是不會信的。
但她也從未想過,事情過去好多日,忽然在今天早晨,她還正用着早膳,寄春居忽地就闖進來許多人,領頭的是她二姐姐,身後跟着個她不認得的老者。
後來她才知曉,那是二姐姐特意面聖,向皇上請了旨,為她這個妹妹請來的禦醫。
何等的慈姐心腸,何等的關懷備至。
但一切在那些丫鬟婆子半勸半強迫地拉着她的手腕,讓何禦醫給她診脈,而後診出一個“身體康健”的結果時,通通成了笑話。
宜臻到現在也還清晰記得,那時二姐姐瞧她的眼神,有些失望,有些憐憫:“四妹妹,我給過你許多次機會的。”
她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宜臻并不是阻止不了禦醫給她診脈,也沒有柔弱到像個提線木偶一般,被那些丫鬟婆子推着走。
她若真要堅持起來,誰都擋不了她。
但是她并不想再裝了。
就像衛珩所說的,何必把時間都花費在一群并不值得你花費精力的蠢貨身上,何必與他們虛與委蛇,好似就生怕破壞了面上的情分。
這些人的情分有什麽好顧及的?
直接給銀錢,或者打廢了打怕了,都比這樣耗着來的省心省力。
衛珩哥哥說,宜臻,你和他們不一樣。
你是有思想,有本領的大象,他們只是眼界狹隘,随波逐流的蜉蝣。
不用與他們費腦子,要是煩了,直接摁死。
宜臻覺得她衛珩哥哥說的有道理。
寬大的廳堂,兩邊都擺滿了座椅,姊妹姑嫂們都坐着,丫鬟們都站着。
唯獨祝四姑娘一人跪着。
甚至若不是表姑娘親手給她拿了一只蒲團,四姑娘便要直接跪在茶水還未幹的冷硬石磚上了。
“我也奇怪呢。”
周身都是似嘲非嘲的看戲似的目光,少女忽地彎了唇,擡起頭來,望着上首的祝老太太,嗓音極柔和,“祖母,父親他不是您親生的孩子嗎?”
祝老太太一窒,手裏的茶杯差點摔了出去,茶水滲濕了半只衣袖,她沒注意,怒斥道:“五丫頭,你曉不曉得自己在說些什麽,你真是越發目無尊長了!”
語氣極嚴厲,可仔細聽,竟然能聽出裏頭的一絲心虛。
只是此時此刻,沒有人注意到這個,都把目光放在了“膽大包天”的祝四姑娘身上。
“我只是在想,自小到大,無論我犯了什麽事兒,母親面上打我罵我,心底裏卻總是最疼我的那一個,替我兜底,替我善後,還憂心我往後會不會過的不順心。所以我也一直以為,親生母親,大都是這樣對自己孩子的,看來,應是我想錯了。”
整個廳堂一片死寂。
坐在最下首的膽小鬼宜榴已經捂住了嘴,眼睛裏頭滿是震驚。
五姐姐......五姐姐這竟是,在指責祖母不是慈母不成?
“這壽安堂,我這幾月,已跪了許多回了。”
少女語氣和緩,“第一回,是因母親不想我随去黎州,您非要我去,後來,我拿了惠妃的信,和您做成了這樁交易。”
“第二回,是因為要搬去寄春居,我特地來和您請示,您說寄春居不好,我便說把竹籬居讓給戚妹妹,您才點了頭。”
“第三回,是府裏姊妹幾個聯合起來算計我,逼迫我代替三姐姐嫁給蒲辰,一家子人坐着瞧我跪在堂中,就如同今日一般無二,壓着我與二姐姐道歉,壓着我應下那樁荒唐的婚事,只是最後,我沒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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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