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分手（二）

宋立琛見童悅凍得蜷在地上，三兩步沖過來就要抱她。

童悅撐起身子推他，踉跄後退，“你讓我一個人靜靜。”

“跟我回去，我讓你靜。”他脫下外套不由分說披在她身上，彎一彎腰打橫将她抱起，直接上車。

那路線不是回宋家，童悅不看他，也不說話，只扭着頭看窗外。

宋立琛平視前方認真開車，紅燈停。兩人就那樣靜坐着，車內氣氛壓抑。

宋立琛握握她的手，還很冰，“回去洗個熱水澡去去寒。”

童悅抽回手，臉依舊看窗外，“許夫人怎麽樣？”

宋立琛蹙眉，“縫了三針，醫生說有輕微腦震蕩，留院觀察。”

“你不用陪着嗎？”

宋立琛看着她，“你一定要這樣陰陽怪氣跟我說話嗎！”

童悅不作聲。

宋立琛嘆一口氣，“今天太晚，明早跟我去醫院道個歉，這事就了了。”

童悅終于轉過頭，“原來你是因為要我去道歉才追來的。”

宋立琛壓着火氣，“不管你有多大委屈，吳姨受傷了，現場只有你一個人，鬧到警局你能說得清？只是讓你道個歉就能免一場風波，有那麽難？”

童悅冷笑，“如果今天受傷的人是我，你會為我掀起這麽大風波嗎？”

“童悅，我以為你不是那種無理取鬧女人！”宋立琛臉色沉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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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句像一柄尖刀直刺童悅心髒，“後悔了是嗎？覺得我配不上你了是嗎？好！”她努力忍着淚解開安全帶要下車。

宋立琛立刻關了中鎖，“什麽意思，要分手？”

童悅極力忍着，平靜開口：“開門，我要下車。”

“話不說清楚，不準走。”宋立琛也憋着火。

童悅直直望着他眼睛，望進他心底，“分手？我還不知道我們之間還能用到‘分手’兩個字。你有把我當過你女朋友嗎？在你心裏的人只有許惠欣，連帶着許惠珊許家人也高人一等不是嗎？”她聲聲質問，自知一旦挑破許惠欣的事就再也回不了頭。

宋立琛眼中冷絕比窗外的寒風還要凜冽，“你調查我？你知道我最讨厭自以為是的女人！”

童悅笑着紅了眼圈，眼眶脹得好痛苦，就是倔強的一滴也不準掉出來。

“不需要我調查，自然有你的好妹妹，好兄弟來告誡我。提醒我和你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們不會有好結果。”

後面突然響起喧嚣喇叭聲，紅燈已經換成綠燈多時他們後面堵了長長一排車隊，司機狂按喇叭催促。

宋立琛充耳不聞，只是冷眼盯着童悅，“外人的話你都聽到心裏去這麽點事就鬧着要跟我分手？”

這麽點事？童悅已經無力跟他争論，他根本就不知道她介意的是什麽。後面喇叭叫罵催促聲甚嚣塵上。

她平靜一下，聲音弱下去，“先開車，這樣堵着道馬上就招來交警，大家都趕着回家過年團圓。”

宋立琛啓動車，猛踩油門，童悅解了安全帶不設防撞上車前擋風玻璃，頓時疼得淚如雨下。

宋立琛也緩過氣了，馬上靠邊停車，“你怎麽樣？”伸手要看。

童悅捂着額頭，哽着聲開口，“開門，讓我下車。”

“讓我看看你。”宋立琛也強硬。

童悅忍了一晚上的委屈就這樣暴發了，她甩開手，“看吧，看啊，我的額頭沒有撞破流血不能為你心愛人的媽媽報仇是不是很失望！要不要再來一下？不來就讓我下車！”

宋立琛太陽穴上青筋暴出，他心裏也有火，也忍了這一路，“你真是不可理喻！”開中鎖，“下車！”

童悅什麽都沒說，下車，頭也不回。

宋立琛看着她背影一點一點沒入黑暗，握拳抵着自己額頭，他這是怎麽了，這樣的深夜，大年三十他竟然趕她下車。雖然他不願承認，從童悅嘴裏說出許惠欣，就像紮在他心底最深的那根刺被挑動。越想越煩躁，他執起手機給姚娜打了個電話。

姚娜接到宋立琛電話抱着外套就出門，繞了大半個城市才找到童悅。童悅一見她，抱頭痛哭，一點兒也不誇張。

姚娜也不問她，只靜靜陪着她，等她痛痛快快哭完才說，“大過年的去我家吧，你這樣回家白惹王女士擔心。”

童悅搖頭，“我回自己公寓，大過年的去哪裏都不合适。”

姚娜也覺不妥，“那我陪你，今年我陪你守歲。”

童悅還是搖頭，“你陪我守歲，回去姚叔免不了要問，算了，我混過今晚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可是……”姚娜擔心她。

童悅擦幹眼淚笑出來，“太陽落山明天一樣會升起來，這世上少了誰都能過，沒有誰離不開誰。”

“你……咱們還是先回公寓吧，街上好冷。”姚娜陪童悅回去公寓，新租的，用具還不齊備先湊和一晚。

“你回吧，我都回來了，沒事。”童悅催姚娜回去。

姚娜皺眉問她，“你一個人真的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又不是小孩子還非得要個人陪着。”童悅将她送到門口。

“我真走了。”姚娜一步三回頭。

童悅被她逗笑，“好走不送。”

“有事給我打電話。”

“嗯。”

童悅坐在房間，擡頭四面牆。窗外紅燈籠暖光漏進來，連帶着溜進屋的還有春晚的歌舞小品，馮大爺的标配，“我想死你們了。”歡聲笑語一起擁堵進來，催生出童悅心裏一個叫孤獨的怪獸，一點一點吞噬她。

窗外樓下，宋立琛坐在車裏，他跟了她一路，雖然通知了姚娜，到底還是放心不下她。想一想，她今天受了委屈耍性子他應該理解，越想越覺得他應該上去，才解開安全帶，他手機響了。

許惠珊的電話，“立琛哥你在哪兒，我媽醒了，想見你。”

宋立琛眉頭皺起，到底沒下成車。

“出什麽事了嗎？”

“我也不知道，就是說想見你。”

“知道了。”宋立琛挂斷電話，擡頭看了眼童悅窗戶，重新系上安全帶，打方向盤調頭，往醫院去。

**

醫院小花園，宋立宇褪了圍巾，摘了眼鏡，夜色中那張臉幾乎與宋立琛一模一樣。

許惠珊挂了電話望着他的臉怔怔出神。

宋立宇厭惡女人用這樣的眼神看他那張臉，特別是愛慕宋立琛的女人。從小到大，他都只能做宋立琛的影子，他從不甘到憤怒、怨恨。可他擺脫不了這張臉，更擺脫不了宋立琛的影子。

“他來了嗎？”宋立宇冷冷問許惠珊。

許惠珊回神，“來了。”

“你對他有幾分把握？”

“那你對童悅又有幾分把握？”許惠珊反問。

“如果我說童悅第一次碰到的男人是我并不是宋立琛，你信嗎？”

許惠珊笑了，“信。合作愉快。”

宋立宇看眼時間，“他快到了，我該走了。”

許惠珊玩笑了一句，“正主來了，影子就該退散了。”

宋立宇立在原地，狠狠盯着許惠珊背影，這個女人蠢得連給許惠欣提鞋都不配，還指望宋立琛會喜歡上她。蠢有蠢的好處，正好為他所用。

宋立琛到醫院直接去了吳玉珍病房，許惠珊陪在一旁。

“吳姨。”宋立琛擡腳進去。

吳玉珍看着他，未語先紅眼圈，“我怕是等不到你喊我一聲媽媽了。”

宋立琛皺眉，過去病床邊坐下，“醫生都說您沒事，放心。”

吳玉珍輕輕搖頭，“我這把年紀，大年三十進醫院到底不吉利，怕是也沒多少日頭。我統共就兩個女兒，惠欣福薄，惠珊……”她硬咽着停着順一口氣，繼續說：“我只剩惠珊這麽一個女兒，最不放心的就是她。現在婚姻自由，我也不敢強求什麽，只求你看她姐姐的面子，一定照看她。”

情詞肯切，還搬出許惠欣，宋立琛無從拒絕，只能說：“您放心。”

吳玉珍欣慰點頭，只要是宋立琛應的事，自然會周到。加上宋家二老的壓力，許惠珊嫁進宋家也不是沒可能的。

“今天的事，您不要放在心上，我相信童悅不是有意。”宋立琛出言維護。

“她……”許惠珊鼓着氣要開口，被吳玉珍拉下，她笑看着宋立琛，“我也相信童小姐不是有意，沒事兒，我不會放在心上。”

宋立琛起身，“既然這樣我不打擾您休息，明天再來看您。”自顧離開。

“媽——”許惠珊嫉妒情緒全寫在臉上。吳玉珍嘆息搖頭，“你真是……一點兒也沉不住氣，你這性子怎麽讓阿琛喜歡上你。”

“我難道還比不上那個淘寶女，她是什麽東西！”許惠珊憤憤不平。

“你還別說，你還真不如那女孩。”吳玉珍算是給的公正評價，“不過，你也不用這麽擔心，她想進宋家，路還漫長得很。你設計她假孕已讓她在秦淑蘭那裏好感盡失，今天我這一摔，你宋伯伯對她的印象也不會好。雖然說婚姻是兩個人的事，得不到父母祝福的婚姻何談幸福，你覺得阿琛會為了她放棄整個宋家家業？那是你姐都不可能做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