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臣只是想到了一些事,與陛下無關。”沈琉墨用手背遮住眉眼,眼淚流進衣袖裏,“陛下去忙吧,臣已經沒事了。”

男人沉默地拿下他的手,他又往另一側偏首,将眼淚隐匿的幹淨。

蕭吾泠兩手捏住他手腕不敢用力,見狀只能将他的手放下,“你若是有心事就說出來,憋在心裏對你身子不好。”

“嗯。”沈琉墨回應他,依舊是悶悶不樂的模樣,難壞了蕭吾泠。

“等你養好了身子,給朕生一個皇兒。”想了半天,蕭吾泠才想到這麽句安慰他的話。

沈琉墨眼淚又下來了,他緊閉着眼,“好。”

根本不知道說什麽,蕭吾泠看沈琉墨閉着眼一臉疲憊,只好讓他先休息。

等回宣政殿想通了怎麽安慰沈琉墨,回來卻發現沈琉墨情緒已經平穩了,阿七正端來藥喂給他喝。

“讓禦膳房送些點心來,壓壓湯藥的苦澀。”蕭吾泠聞着味道就知道這藥極苦。

“不用了陛下,臣喝點水就好。”沈琉墨慢慢說着,朝他淺笑了下。

喝完藥漱了口,阿七退下,蕭吾泠坐到床邊,“皇後今日将朕吓了一跳,下次不許了。”

沈琉墨沒說話,從被子裏伸出手來抓住了蕭吾泠的大拇指,蕭吾泠看了眼,沒抽回去,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臉。

“朕早上還有話沒說完。”沈琉墨偏過頭不想聽,被蕭吾泠好笑地捧着臉轉了回來。

“聽朕說。”蕭吾泠心軟了軟,“朕不是怪你算計朕,也不是怪你算計皇嗣,就怪你一點也不愛惜自己。”

看到沈琉墨眼神變了,蕭吾泠暗暗松了口氣,他真怕沈琉墨誤會了什麽,那麽容易多想,憋在心裏要出大事,現在還能聽進去他的話就好。

哪裏還記得要給他一個教訓的事,蕭吾泠現在只想将人哄好了,“你有沒有想過,孩子不是說生就生的,他要吸收你的力量,汲取你的養分。從一點點長到那麽大,你這點小肚子,能放得下他嗎?更別說懷了身孕還會渾身難受,月份大了腿腫腳腫走路笨重,睡覺也睡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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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沈琉墨呆呆的看着自己,蕭吾泠突然彎腰親了親他的額頭,“女子生産已經足夠兇險,雙兒要比之更甚,本就是前朝那些畜生強行改造出來的體質,原本也不适合生育,朕不希望你冒險。”

多麽動情的剖析,沈琉墨卻不敢再相信他了。

他現在腦子裏就像有兩個自己,一個在說,不能相信他,那四年的委屈你都忘了嗎,他和方絮做的事你能原諒嗎?另一個在說,快抱抱他啊,看他現在對你多好,這是你一直期望的啊!

頭痛的快要裂開,沈琉墨不知道怎麽回應,只胡亂的點頭。

蕭吾泠以為他懂了自己的良苦用心,總算放下了心,握着他冰涼的手親了親。

“朕這幾日陪你。”

“好。”

二人聊了一會兒,沈琉墨很快就感覺疲憊,被蕭吾泠哄着睡下。怕打擾他休息,蕭吾泠出了內殿。

“殿下,張太醫找您。”阿七傳話道。

男人環顧四周,對于長樂宮的擺設還算滿意,聽聞此言後點頭,“你家主子睡下了,吩咐殿裏的人輕言細語,勿要吵醒他。”

“是,奴婢知道了。”

踏出殿門,張津易就在門口,蕭吾泠面色冷淡,“找朕何事?”

張津易開門見山,“陛下對皇後動心了?”

“你問這個作甚?”蕭吾泠瞥他一眼,繼續往前走。

“臣記得陛下四年前不是這個态度。”張津易心神一動,“當時陛下說皇後與籠中鋪滿金絲的雀兒沒有分毫區別,如今竟也能愛憐至此。”

“他是朕的皇後。”蕭吾泠認真看着張津易,“四年前朕做錯了,所以虧欠了他,也知道他與籠中雀的分別。”

“所以陛下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補償的目的?”

“自然。”蕭吾泠變得不耐煩,張津易眉頭一挑,哦了一聲,見好就收,“臣懂了。”

一向對感情遲鈍的蕭吾泠壓根不知道他懂了什麽,“朕看你是太閑了,太醫院的古方修正完了?”

張津易警鈴大作,連忙作揖,“臣這就去修正古方,先行告退。”

對于張津易的問題,蕭吾泠嘆了口氣,他也不知道如今對沈琉墨是何種感情,說是愛憐似乎為時尚早,說只是待沈琉墨如皇後,相敬如賓,又過于冷情理智。

想不通,蕭吾泠幹脆不想了,随他水到渠成。

夜裏抵足而眠,白日一同探讨琴棋書畫各種技藝。蕭吾泠雖然九歲才被先皇找回,但從那時起先皇對他就寄予厚望,幾位教導的老師皆是世家大儒,可謂是集百家之長。

每每困頓不解,蕭吾泠總能給他不同的見解,讓沈琉墨移不開眼。

“皇後,皇後?”講了幾句沈琉墨沒有反應,蕭吾泠笑着去拍他的肩,“想什麽呢,如此出神?”

沈琉墨搖頭,同樣笑了笑,“臣只是覺得陛下博古通今,似乎沒有什麽是陛下不知道的。”

“朕不知道的東西多了。”蕭吾泠心想,他最為不知的,就是面前之人究竟在想什麽。“皇後屢次讓朕苦思冥想,亦想不出所以然,每次只能懷着疑慮入睡。”

“臣?”沈琉墨微斂神色,眉眼低垂,半晌道,“臣很好懂的。”

“那為何偏偏朕不懂。”

“那是陛下愚……陛下不通情愛。”

蕭吾泠面無表情轉過他的臉,“你方才可是要說朕愚鈍?”

“……”

“簡直大膽!”蕭吾泠佯裝生氣,卻眼帶笑意,“朕在這方面卻是愚鈍,還要皇後好生教導才是。”

沈琉墨紅了臉,身體欲逃開,心裏又不願,非但不願,還往蕭吾泠胸前靠了靠,被蕭吾泠張開雙臂環住。

下巴搭在沈琉墨肩膀上,蕭吾泠近距離望着他兩頰微紅的臉,緋紅緊抿的唇,輕顫不已的濃密烏睫,心知他已然羞赧,卻還是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皇後這招欲拒還迎,朕學會了。”說罷便去吻他側臉。

猛的一下,眼前一黑,定睛一看沈琉墨拿了本書将二人隔開,蕭吾泠差點親在墨跡未幹的書紙上。

那端沈琉墨臉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偏生被蕭吾泠圈在這方寸之地,退無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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