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夜裏,熄燈後沈琉墨往蕭吾泠身邊靠,“陛下不吃鹿肉,不如讓臣見識一下陛下的厲害?”

夜深人靜了,氣氛自然而暧昧,蕭吾泠啞聲警告,還順帶往他屁股上拍了下,“別鬧,朕不是什麽正人君子。”

沈琉墨身子頓時一僵,乖乖朝裏躺好。

陛下,竟然打、打他哪裏!

見他似是被吓住,一動不敢動,蕭吾泠略有遺憾。

方才手感極好,又軟和又有彈性,若是褪去衣裳,應當是一番好風景。

他想象不出,于是沉悶睡了。

在行宮的第三日,下人通傳說方絮求見蕭吾泠。

蕭吾泠沒什麽特殊反應,沈琉墨端茶的手卻頓了頓,眼睑低垂,不知在想什麽。

“他來做什麽,讓他回去。”難得放松,蕭吾泠不想讓無關緊要的人打擾了他們的興致。

“陛下,他這麽遠找來,想必有要事,陛下不如見見。”沈琉墨從旁建議道。

沈琉墨開口,蕭吾泠一般不會反駁,所以最後還是見了。

被帶過來,方絮一瘸一拐地跪地磕了個頭,心中糾結。

他給了蕭吾傥一個消息,蕭吾傥卻不信他,非要他證實消息的真假。

當年他在宣政殿偷名單時,差點被宮人發現,心驚膽戰之餘随便摸了張信紙揣進懷裏,回去一看竟是天大的秘密。

上頭寫的是林皇後,也就是蕭吾泠生母的消息,林皇後根本沒有死,甚至飛龍衛,也就是先皇留下的那批兵馬都在林皇後手裏,信紙上面還蓋着先皇的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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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絮沒有蠢到把蓋有先皇印章的信紙直接交給蕭吾傥,也因此蕭吾傥并不完全信任他,非要他證實一番。

如何證實?自然是試探蕭吾泠的反應。

“你有何事?”蕭吾泠居高臨下斜睨了方絮一眼。

“我……我有事想告訴陛下。”方絮戰戰兢兢,此事非同小可,他摸不準蕭吾泠的底線。

“何事?”

如果信紙上的內容是真的,那就說明飛龍衛并不在蕭吾泠手上,所以方絮打算利用這一點來試探蕭吾泠的反應。

“陛下,可知道飛龍衛的下落?”

話音剛落,蕭吾泠幽深的瞳孔驟然緊縮,氣氛一時凝滞,方絮頂着蕭吾泠高壓的視線強忍着才沒癱軟了身子。

“你知道什麽?”蕭吾泠下颌緊繃,壓低了嗓音。

看來,這場博弈要正式開始了。

“我知道飛龍衛的下落。”

——

翌日清晨,蕭吾泠帶沈琉墨上山,方絮非要在後面跟着,他的腿還沒好,拄着拐杖跟的吃力。蕭吾泠只是看了一眼,沒有反對。

牽着沈琉墨的手,蕭吾泠感覺沈琉墨情緒有些低迷,捏了捏他的手。

“山頂有大片木裏香,朕帶你去看看。”沈琉墨勉強勾了勾唇角,眼神不時往方絮身上看。

一行三人一路往山頂走,到達最頂端,果真看到了蕭吾泠口中所說的木裏香。

木裏香又稱金縷梅,顧名思義花瓣為金色,且一縷一縷分散開來,在陽光下如金光萬縷,煞是好看。

一眼望不到頭的木裏香出乎了沈琉墨的預料,郁悶的心情也被花香沖去了一半。

可沒緩和一會兒,沈琉墨心情又跌了下去。

“陛下還記得阿絮最喜歡金色。”同樣被漫山遍野的萬縷金花所震驚,方絮感慨地望着蕭吾泠道。

許是方絮聲音不大,又許是蕭吾泠沉浸在思緒中沒聽到,他沒有任何反應,沈琉墨手指緊了緊,“這花是陛下種的嗎?”

這才将蕭吾泠從思緒中喚回來,蕭吾泠斂下心神,牽着他跨過花海。

“的确是朕種的。”這花是他為林皇後種的,但一切都是徒勞。

“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朕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沉默許久,蕭吾泠突然對沈琉墨說道。

前世他活得太累,有太多心結沒有解開,可死過一次,蕭吾泠已經釋懷了。

只要他在乎的人平安快樂,往事就随風去吧。

沈琉墨認真看着他,明白了蕭吾泠的意思。

可不管蕭吾泠說的再好聽,眼裏的掙紮和在意是難以掩飾的。

他還在乎着方絮。

清晰的認識到這點,沈琉墨捏緊了拳頭。

不能繼續讓方絮留在蕭吾泠身邊了,要除掉他,或者讓他徹底沒辦法翻身。

“朕兒時最在意的人,最喜歡木裏香。”

風吹過,花枝搖曳,一片金黃亂顫,沈琉墨聽着身邊的男人講述從前,一言不發,心裏有個計劃在慢慢成型。

“方公子喜歡這片木裏香嗎?”沈琉墨突然問道一旁的方絮。

後者沉浸在花海是為他所種的幻想,聽到沈琉墨的聲音臉上的甜蜜消失了,不過不妨礙他一邊偷看蕭吾泠一邊對沈琉墨不屑地撇嘴。

“當然喜歡。”他高聲道。

蕭吾泠牽着沈琉墨繼續往前走,情緒不悅,“問他喜不喜歡作甚。”又不是給他種的。

“若是在此處修建一所小木屋,每日伴着花香入夢,也是極好的。”沈琉墨沒再繼續方才的話題,環視四周後感慨道。

山頂開闊平整,除了木裏香,旁邊還有一片闊葉林,環境清幽。

加上山頂獨特的地理位置,夜晚仰視星河,一切都仿佛近在咫尺。

伴着沈琉墨帶着輕微沙啞的嗓音,蕭吾泠目光來回掃視,最後在一處樹木稀疏的地方停下,“可在那處修建,出門便能俯瞰山下景色。”

沈琉墨也随着他的目光往那處看了看,後面不遠處就是懸崖。

下了山蕭吾泠派人找來了行宮的總管,命令其将山頂的木裏香挖去大半,留出的空地栽種別的花。

要修建木屋,只有一種花未免單調。

他瞞着沈琉墨交代着,沈琉墨也在瞞着他計劃什麽。

“您這樣太危險了,表少爺不會同意的。”阿七也不甚贊同,想除掉方絮明明有很多辦法,為何非要讓自己置身危險之地。

“到時計劃周全,本宮不會有事。”沈琉墨的計劃是讓他“被”方絮推下懸崖,本身行宮的山并不高,保險起見沈琉墨打算在半山腰設下保護網,這樣他哪怕真的墜崖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他決定的事誰也講不通,阿七反對沒有用,只能祈禱萬事順利。

剛開始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

方絮已被沈琉墨的人引至後山,沈琉墨也正往後山去,為了看起來逼真,沈琉墨沒帶阿七,而是帶着随行的侍衛。

等蕭吾泠吩咐完所有事宜回來之時,屋子裏只剩阿七一個人,桌上還有一封信。

“皇後呢?”蕭吾泠像平常一般問道。

“回陛下,殿下收到一封信,就帶着侍衛着急走了,奴婢也不知。”阿七低着頭,示意蕭吾泠去看桌上的信。

男人頓時收起了臉上輕松的神色,拿起信一看。

信中內容是說想要最後和沈琉墨賭一把,看蕭吾泠會選擇誰。

一目十行看完後,蕭吾泠臉色凝重,提步便出了門,同時讓龐擎聯系沈琉墨身邊的暗衛,先确保沈琉墨的安全。

與此同時在後山看到沈琉墨的方絮臉色大變,他很快反應過來自己是被沈琉墨耍了。

“信是你寫的?!”方絮憤怒地盯着沈琉墨道。

“不然呢?你在期待什麽。”沈琉墨往前走,回頭朝方絮嘲諷地勾唇一笑。

後者氣急,追上去讨要說法,“你把我引到這兒來想做什麽?”

真是該死,他以為約他私下見面的信是蕭吾泠寫的,還暗自竊喜了一會兒,沒想到居然是這個賤人寫的。

“問你幾件事。”沈琉墨不着痕跡往崖邊一看,果然做了記號,心裏再無顧忌,“你說究竟是什麽樣的巧合,才能讓兩個人在相同的時間和同一個流落在外的皇子相識?”

“你想說什麽?”方絮的心提了起來,但想到自己知道當年的所有細節,又把心放了回去。

任沈琉墨如何說,事實就是蕭吾泠認出了他,以為他才是當年的人。

“本宮想說,假的終究是假的。”沈琉墨突然眼神一凜,一把拽過方絮。

因為二人在懸崖邊上,所以侍衛們格外警惕,見此情景趕緊上前,但還是太晚。

只聽方絮“嘶”了一聲,猛地推了沈琉墨一把,沈琉墨一時不察,往後一倒,眼看就要踩空掉進懸崖。

千鈞一發之際,蕭吾泠和暗衛同時出現,他看到方絮突然推了沈琉墨,幾乎目眦盡裂,衆人只覺一陣風過,蕭吾泠沖到了崖邊。

“墨兒!”蕭吾泠聲嘶力竭喊着沈琉墨的名字,想伸手将人拽回來。

墜崖本是設計好的,所以沈琉墨看到那雙快要觸碰到自己的大手時,下意識和蕭吾泠錯開了手,在對上蕭吾泠通紅的深瞳時,心髒驀地一縮,平白生了後悔之意。

但顯然為時已晚,沈琉墨按照說好的抓住懸崖上一根藤條,粗粝的藤條将他手心劃出幾道血痕,正在他想要進行下一步之時,一身褐色常服的蕭吾泠突然施展輕功跳了下來,攬住沈琉墨的腰,二人直直往下墜。

腰間那雙手在發燙發抖,蕭吾泠滿眼的紅血絲,看起來焦急萬分,僅剩的理智就是保護沈琉墨。

沈琉墨對他四目相對,一時怔然,死死掐住了滲血的手心。

陛下居然跳了下來……

驚惶不安的情緒席卷了他,如果蕭吾泠知道墜崖是他一手設計的,還會對他如此嗎?

會不會覺得他滿腹心機,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是個卑劣又可笑之人,會不會後悔決絕地同他一起墜崖……

用力抱緊了蕭吾泠,沈琉墨渾身顫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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