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倒v開始
下落過程又快又險, 蕭吾泠把沈琉墨牢牢護在懷裏,有崖底的參天大樹作為緩沖,二人沒傷那麽重。
失了力疊在崖底, 蕭吾泠咽下喉中的血腥氣, 趕緊去查看沈琉墨的情況。
“墨兒!墨兒!”懷裏的身軀沒有任何反應, 蕭吾泠又驚又怕, 忙去摸沈琉墨的臉,感覺沈琉墨呼吸尚且算是順暢,身子也沒有嚴重的傷, 蕭吾泠才摟緊沈琉墨,終于慢慢冷靜了下來。
他後怕地出了一身冷汗, 根本不敢想如果自己沒有及時趕到情況會如何, 難道要再一次失去他嗎?
魔怔一樣的搖頭,蕭吾泠和沈琉墨額頭相抵, 拇指不住地摩挲沈琉墨的臉。
雖然對方不能給自己任何回應,但蕭吾泠還是努力收緊了手臂,企圖從對方身上找尋一點溫度。
還好,還好, 他沒有再次失去。
緩了好一會兒, 蕭吾泠才擡頭觀察四周。
崖底沒有什麽人煙, 空氣中隐約有水汽,說明附近有水源,蕭吾泠抱起沈琉墨, 打算先去找水源。
剛才檢查的時候蕭吾泠注意到沈琉墨手上有很深的勒痕, 雙手滿是血跡, 需要上藥處理一下。
順着水流的聲音,蕭吾泠往上走很快看到了一條清澈的小溪, 他快步走過去找了個平緩的地方,先脫了自己的外衣鋪在地上才把沈琉墨放下。
在周圍找到幾個樹葉舀了些水,清洗着沈琉墨的雙手,将凝固的血液清洗幹淨,蕭吾泠才發現他手心的傷痕竟然如此深,皮肉都破開了,幾乎深可見骨。
全部沖洗幹淨,蕭吾泠拿出随身攜帶的傷藥撒上,又撕了布條包紮好。
兩只手都上完藥,蕭吾泠注意到地上的人發出幾聲細微的□□,他立即匿聲,果然下一秒沈琉墨睜開了眼。
“陛下?”剛恢複意識,沈琉墨隐隐約約看到一個人影像是蕭吾泠,有些回不過神來。
“朕在呢,沒事。”蕭吾泠懸着的心在看到沈琉墨平安醒來才算徹底放下,他半跪在地上扶起沈琉墨,讓其倚靠在自己胸前,輕輕整理了下沈琉墨鬓邊的發,“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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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低緩又溫和的嗓音讓沈琉墨終于想起發生了什麽事,腦中一閃而過墜崖時蕭吾泠驚慌失措的臉,沈琉墨內心的感情難以言喻,臉埋進蕭吾泠胸前,聲音帶着哽咽。
“手好疼……”
男人憐惜地輕拍他的背,“龐擎他們很快就找到我們了,等回去讓太醫好好看看,暫且忍一忍,好不好?”
沈琉墨雙手動都不敢動,實在是太疼了,他忍得冷汗直冒,眼前一陣黑一陣白。
繞是這樣,他也沒忘記自己的目的,“陛下你呢,受傷了嗎?”
“朕沒事。”蕭吾泠手掌貼緊沈琉墨的手背,往沈琉墨手心輕輕吹氣,像是能緩解疼痛一樣,那股憐惜的勁兒頭看起來真是被沈琉墨吓到了。
他活了這麽多年,戰場上敵軍的長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沒有害怕過,這次卻結結實實出了一身冷汗,“以後朕一定寸步不離你身邊。”蕭吾泠輕觸他柔軟的頰邊,埋首在他頸間。
想說的話就這麽被男人一番動作堵在了心口,沈琉墨明明是要離間蕭吾泠和方絮,讓蕭吾泠給方絮治罪的,可最後只是閉了閉眼,雙手搭在了男人肩膀上。
“陛下…是在害怕嗎?”沈琉墨呢喃道,蕭吾泠沉悶地“嗯”了聲,“朕很害怕。”
隐隐有什麽超出了的預估,沈琉墨驚訝于蕭吾泠似乎足夠在乎他了,蕭吾泠也驚訝。
明明說好只是把沈琉墨當作皇後,給沈琉墨應有的尊重和愛護,這就夠了。
可現在他的心在告訴自己,不是的,全然不是這樣,他心裏亂套了。
可怕的是他竟然接受了,就仿佛本該如此,他本該對沈琉墨,喜愛,寵溺。
“陛下不要怕。”沈琉墨環緊雙臂,任由男人粗粝的下巴磨蹭着他的脖頸。
第一次感覺到這個高高在上,掌控他人生死的男人,原來也是脆弱的,沈琉墨後悔為了不相幹的外人傷了他們兩個。
男人沉重的身軀還撲在他身上,沈琉墨像個玩具,被男人抱在懷裏,他輕輕推拒了好久,蕭吾泠才終于将他松開。
“陛下,天要黑了。”
四周的确開始蔓延上暗色,蕭吾泠沉默着抱起沈琉墨,打算先找個地方度過一夜。
暗衛現在沒找來,等天黑了就很難找到他們,附近或許會有猛獸,得找個地方能躲則躲。
“今晚要委屈墨兒陪朕睡山洞了。”蕭吾泠沉沉道,沈琉墨乖乖靠在他胸口,“是臣連累陛下。”
“不是。”蕭吾泠臉色一冷,往前找着山洞,“朕看見了,是他推了你。”
沈琉墨一頓,不知道蕭吾泠看到多少,有沒有看到自己用手碰了下方絮。
“等回宮後朕會給你個交代。”蕭吾泠鄭重道,也意識到不能繼續讓方絮留在他們兩人身邊。
方絮心思深沉,這次敢将沈琉墨推下懸崖,日後就敢給沈琉墨下毒。
先皇後宮那些妃子争寵,陰險惡毒的手段層出不窮,沈琉墨沒經歷過,也沒見識過,如何是方絮的對手。
計劃達成了,沈琉墨心裏卻沒有太多預想中的喜悅,他滿心只有對拙劣的伎倆被戳穿的恐懼,強忍着不安答了個“好”。
他們的運氣還算不錯,蕭吾泠很快就找到一個适合落腳的山洞。
還是一樣,蕭吾泠先把自己的外套鋪在地上,才把沈琉墨放下,但要在此睡一宿的話,顯然不暖和,于是看沈琉墨精神還算可以,蕭吾泠提出要出去一趟。
“朕去撿些柴火,再去看看能否找到些稻草之類的,晚上能暖和些。”
沈琉墨眨着眼睛看他,顯然不想他離開,蕭吾泠無奈地哄勸了幾句,答應不會走遠且很快就回來,才換來對方不情不願的點頭。
天已經暗了,蕭吾泠速戰速決,撿了不少柴火,稻草沒找到,不過找到許多枯樹葉,鋪在身下也能抵抗一些冰凍。
找到所有東西回去,半路蕭吾泠眼尖地看到一只野雞,他動作放緩,随手撿起一枚石子飛快扔過去,野雞應聲倒地。
蕭吾泠扛着木柴,撿起野雞提在手裏,快步往山洞走。
“看朕抓到只什麽。”蕭吾泠提着野雞走過去,被沈琉墨撲了個滿懷。
“怎麽了?”蕭吾泠撫摸着他的脊背,溫聲安慰,沈琉墨很害怕,身子不舒服,周圍似乎還有野狼的嚎叫,蕭吾泠又突然對他很溫柔,于是就害怕了。
“臣想要陛下陪着。”他小聲道,蕭吾泠于是把他抱在懷裏,讓他坐在自己大腿上,然後才去生火。
得意于十幾年的戰場生涯,像是火折子這種野外常用的物品蕭吾泠都随身帶着,沈琉墨就一邊抱住他的腰,一邊看他生火。
明明動作不方便,可懷裏抱了個人,心裏好像也暖了。
火生起來,狹小的山洞被照亮,懷裏安安靜靜,蕭吾泠低頭一看,沈琉墨居然睡着了。
野雞還在旁邊,蕭吾泠小心翼翼打算把沈琉墨放下,可是他一動沈琉墨就不舒服的悶哼幾聲,到最後蕭吾泠只得放棄。
就這樣一邊抱着人一邊燒柴火,沈琉墨睡得很香,一覺睡醒約摸過去了一個時辰,此時蕭吾泠正警戒地關注着周圍,不時往火堆裏添幾根柴火,暖黃的火光照印在他臉上,模糊了他原本冷硬的線條。沈琉墨想伸手摸摸男人的臉,伸出手才看到自己的手被布條包着,只得作罷。
這個動作自然引起了男人的注意,蕭吾泠垂眸,眼底染上笑意,“睡醒了?”
“嗯。”沈琉墨活動了下,在蕭吾泠懷裏重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雖然身上很不好受,手還受傷了,但他從來沒有哪一刻像此時一樣覺得自己是個人。
就好像他不是皇後,蕭吾泠也不是天下之主,他們只是一對平常的夫夫,苦中作樂,互相照顧。
“陛下……”可脫口而出的稱呼讓沈琉墨意識到他們到底不是普通夫夫,他們先是君臣,才是夫夫,永遠不平等,沈琉墨稍微清醒了些。
“手疼嗎?”蕭吾泠問他,方才伸手,是不是因為手疼。
“疼。”沈琉墨幹脆地答,“但是還能忍一會兒。”他朝蕭吾泠笑笑,閃爍的火光也擋不住他蒼白的面容,蕭吾泠心裏不太舒服。
好像沈琉墨一直以來都在受傷生病,他沒關注的那三年,難道也是這樣嗎?
“朕不是個好夫君,在行宮還能讓他人傷了你,說了要好好待你,又似乎總讓你受傷。”蕭吾泠沉重道,回憶起那幾年,就好像豬油蒙了心一樣,為何就一直看不透那人的嘴臉,明明其蠢鈍異常。
“不關陛下的事。”沈琉墨靠在蕭吾泠肩膀上,搖搖頭,“老祖宗說先苦後甜,日後,臣就只剩下甜了”
“嗯,會甜的。”蕭吾泠答應道,但他本身是不贊同先苦後甜的,如果可以,誰都不想要那苦。
“墨兒,朕有件事要跟你說。”蕭吾泠一直想找個機會和沈琉墨解釋一下關于方絮的事,但一直不知道如何開口。
那幾年他對沈琉墨的态度實在漠然,以至于現在回想起來不光是愧疚,還有些難以面對曾經眼盲心瞎的自己。
糾結間看着沈琉墨那雙滿眼都是自己的眸子,蕭吾泠又覺得沒什麽難堪的,倒不如坦誠面對。
“你是不是一直覺得朕突然對你好是別有所圖?”蕭吾泠正視着沈琉墨的雙眼,沈琉墨沒有正面回答但避開了他的眼神,蕭吾泠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其實朕只是突然知道了一些事情。”
沈琉墨安靜聽他講,蕭吾泠隐藏了自己重生的細節,只說方絮背叛了自己。
“他早就和祁王勾結在一起,企圖颠覆朕的江山。”
聽到這種消息,沈琉墨難掩震驚,蕭吾泠苦笑了下,繼續道:
“朕兒時颠沛流離之際遇見他,便成了內心的執念,總覺得答應了娶他,卻又沒有兌現,是辜負了他,所以對不得不娶的那個人充滿了怨恨,說實話,最可恨的其實是朕。”蕭吾泠回憶自己初見沈琉墨的場景,他心死掀開蓋頭的那一瞬間,就好像有無數的火光在他腦海中炸開。
他心底迷茫無措,甚至慌亂,但下意識認為不該背叛方絮,于是對沈琉墨能躲則躲。
“所以陛下以前是恨臣的,對嗎?”沈琉墨聽完後,問了這麽一句。蕭吾泠只是嘆息,沒有回答,但答案是肯定的。
所以一切都有答案了,蕭吾泠本就恨他,所以根本不在乎他過得好與不好,或許巴不得他死。
但他還是要感謝蕭吾泠娶了他,說來可悲,整個京城都知道左相家的嫡長子是從小許配給太子的,太子若是抗旨不娶,抗旨那日就是他沈琉墨的死期。
一個讓太子寧願抗旨都不願娶的人,沒有存活于世的必要。
“陛下當時為何不抗旨不娶?”沈琉墨想,以當時先皇對蕭吾泠的偏愛,蕭吾泠決心不娶,先皇不一定不會準許。
“為何不抗旨……”到底是一條人命,為他所生已經足夠可悲,總不能讓人再因他而死,“朕倘若抗旨,恐怕不出兩日就會傳出左相府嫡子自盡身亡的消息,或許冥冥之中,你我有緣。”
可也就是因為這種想法,蕭吾泠才會更加覺得虧欠了方絮,盡一切可能對方絮好,沒想到人心不古。
“大婚那晚,是他讓陛下去找臣的嗎?”沈琉墨又問,這是他最在意的,他真的怕他那麽珍視的日子,是方絮一句玩笑話就能左右的。
手心的刺痛驚醒了他,沈琉墨一看,布條上滲出了斑斑血跡。
心裏七上八下,蕭吾泠一句話就能定他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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