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今日正月十五, 按理應當準備宮宴,但蕭吾泠打算帶沈琉墨出宮去,就取消了宮宴, 讓宮裏的主子們各自過節。

一直到午後, 沈琉墨還不知蕭吾泠要帶他出宮的事, 正在納悶徐福怎麽沒來找他商量宮宴何時開始。

又等了會兒, 內務府送了件衣裳來。

“殿下,這是陛下親自吩咐為您做的,您快換上瞧瞧是否合适。”

沈琉墨一頭霧水, 衣裳是件釉紅色的常服,顏色張揚, 形制卻內斂, 他不欲為難這些下人,于是果真換衣裳去了。

換完穿着倒是合适, 只是這個顏色實在讓他不太适應,沈琉墨準備出去說一聲合身就要換下來,不自在地走出來卻沒看到送衣裳的小太監,而看到了站在殿內的蕭吾泠。

“陛下?”

“不錯, 這顏色也适合你。”蕭吾泠笑着走近他。

沈琉墨一般會用一根木簪子绾發, 今日也不例外, 但與這身顏色濃烈的衣裳有些不相配,蕭吾泠牽着他,讓他換個玉簪。

“朕帶你出宮, 今日元宵節, 宮外有賣花燈的, 還有畫舫表演。”

身旁還有些迷茫的人猛地擡頭,眸中染上驚喜, “出宮?”

“嗯。”生動的神色讓蕭吾泠輕輕攬住他,“都準備好了,只等你換一根簪子我們就走。”

後者聞言趕緊去找簪子,除了木簪,沈琉墨就是玉簪最多了,拿出最常用的挽起頭發,回頭邀功一樣的笑笑,蕭吾泠也揚了揚嘴角。

“那咱們便走吧。”

一路上,坐在馬車裏沈琉墨不時朝外望,出了宮門更是身子就沒坐直過,新奇地看着街道兩旁。

各種攤子已經開始準備,大多是吃食小攤,煙火氣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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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用晚膳的沈琉墨有些餓了,悄悄探身回來。

“陛下怎麽突然想到要出宮?”

“左右無事,帶你出來轉轉。”蕭吾泠倚在馬車上,目光專注地看着沈琉墨,沈琉墨眼神躲閃,把包的像粽子一樣的手塞進蕭吾泠手心,“臣多謝陛下。”

後者捏了捏他唯一露在外面的指尖,隐晦地在他唇上逡巡,“回去再謝。”

“?”

到了最繁華的長街,車夫在外通禀。

“兩位主子,地方到了。”

聞言,沈琉墨掀開車簾一看,長街一眼望不到頭,看過去一片熱鬧祥和,家家戶戶門口挂着各式各樣的燈籠,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各種食物的香氣飄在空中,讓人饑腸辘辘。

蕭吾泠率先下了馬車,張開雙臂将沈琉墨抱了下來。

原本路上停了駕華麗的馬車已經足夠引人注目,從蕭吾泠下了馬車周圍百姓的目光就沒離開過他,後面又見這氣質冷冽尊貴的男人從馬車上抱下一人,衆人便齊齊看向沈琉墨。

“呦!這是哪家的雙兒呦,生的咋跟個天仙兒似的!”一個老婦人啧啧出聲,還想上前看的清楚些,被旁邊的年輕男人忙扯了回去,年輕男人壓低了聲音,“娘!京城裏到處都是貴人,您不能跟以前一樣什麽話都說!”

習武之人聽力極好,蕭吾泠唇角一勾,見那老婦人明顯還想說什麽,蕭吾泠心下一動,牽着沈琉墨走了過去,“這位小哥,無妨。”

他不怪罪,那老婦人甩開自家兒子的手,眼巴巴湊到沈琉墨跟前,看的沈琉墨臉色越來越紅,像是羞的。

“還穿着紅呢,兩位是剛成親啊?”

“嗯。”

“不是……”

他二人同時開口,沈琉墨求救一樣看着蕭吾泠,讓他別鬧了,蕭吾泠只朝他笑笑。

“老人家,這是晚輩剛娶的夫郎,他害羞。”

“你這夫郎娶的可真好啊。”老婦人瞪了眼自家不争氣的兒子,又眼饞地盯着沈琉墨,“小夫郎家中可有兄弟姊妹,我兒雖然木讷了些,但人老實本分,長得又高又俊,能吃苦能上進,還孝順的很,你要是有沒出嫁的兄弟姊妹啊,考慮考慮我兒呦。”

一番話讓沈琉墨也忍俊不禁,他溫聲道,“大娘,我是獨子,沒有待嫁的兄弟姊妹,不過您兒子一看就是個好夫婿,相信不久後就能給您領個小夫郎或是小娘子回來了。”

“呦呦呦,那感情好!”老婦人樂開了花,她身後的年輕男人漲紅了臉,不好意思地給自家老娘使眼色。

這周邊都是賣吃食的,沈琉墨看他們似乎也是做生意的,轉而問起他們賣的營生。

“我們家賣菜合餅的,小夫郎要不要來一個?”老婦人趕緊接話,年輕男人也局促道,“今日剛開業,鏊子什麽都是幹淨的……”

“給我來一個吧。”沈琉墨對男人展顏一笑,擡頭望蕭吾泠,“陛,夫君呢?要不要嘗嘗?”

蕭吾泠突然耳根一紅,“我,我同你吃一個就好。”

“那就要一個。”二人站在餅攤子前,很快吸引了很多百姓圍過來,周圍商販一看,趕緊開始吆喝,趁機宣傳自家的東西。

菜合餅做好,蕭吾泠從懷裏拿了枚元寶遞給年輕男人,“不必找了。”

男人很是激動,滿懷謝意,再次漲紅了臉,“多謝貴人。”

蕭吾泠點頭,二人往長街那頭走,沈琉墨舉着菜合餅讓他嘗,“挺好吃的。”

就着沈琉墨牙印的痕跡咬下一大口,蕭吾泠嗯了聲,“是挺好吃的。”

看看被一口咬掉大半的餅子,又看看一臉無所謂的蕭吾泠,沈琉墨唇瓣微張,訝然又呆滞。

“陛下這一口也太大了些。”沈琉墨暗自嘀咕,蕭吾泠以為他跟自己說什麽話,疑惑低頭,“嗯?”

“沒事。”他趕緊捧着菜合餅又咬一口,很香。

見狀,蕭吾泠挑眉,“那邊還有賣荷花酥的,我記得你最喜歡荷花酥。”

“在哪裏?”沈琉墨往那邊看,蕭吾泠趁機又一口,沈琉墨回過神來,手裏的餅只剩個包裝用的油紙袋。

他心中氣急,蕭吾泠怎麽變得這麽無賴。

“好了,帶你去買荷花酥。”一路上小吃衆多,讓沈琉墨單獨吃完一個菜合餅,待會兒吃不下別的估計要不高興。

沈琉墨好哄得很,吃到荷花酥就忘了菜合餅,不過也只吃了兩小塊就被蕭吾泠接到手裏提着,“只吃一種吃飽了,就沒肚子吃其他的了。”

“陛下說的也是。”沈琉墨想通,什麽都買一些,吃不下就交給蕭吾泠,後面蕭吾泠手裏提了十幾樣的吃食,騰不出手來牽他了。

“墨兒別走丢了。”蕭吾泠讓他走在自己內側,叮囑道,沈琉墨手裏還吃着一份龍須糖,聞言主動環住了蕭吾泠的胳膊,“這樣應當就不會走丢了。”

二人繼續往前,前面是賣花燈的,天已經黑了,畫舫的表演也要開始,很多人都往橋上走,去看漂亮姑娘的表演。

他們二人本想去買花燈,後來決定先去看表演,花燈可以回去的時候再買。

橋上人很多,沈琉墨于是更加抱緊了蕭吾泠的胳膊,生怕被人群沖散。好在很快,就聽外圍有人喊,畫舫出來了,沈琉墨也往那邊看。

只見湖面上幾家畫舫緩緩駛來,船頭船尾站着幾個身姿輕盈的姑娘,正飄飄起舞,亦有樂師伴奏,絲竹之聲入耳,令人陶醉其中。

衆人皆被畫舫動人的歌舞表演所吸引,蕭吾泠看到不遠處有一朵煙花在天空中炸開,伸手蒙住了沈琉墨的雙眼。

“陛下?”正看表演看得興起,沈琉墨不解。

蕭吾泠讓他擡頭,而後松開了手。

天邊無數煙花綻放,如同絢麗多彩的晚霞,流光溢彩,點燃了寂靜空曠的夜空,也點燃了沈琉墨的心。

有人看煙花,有人看煙花之下的容顏。短暫的熱烈從夜空墜落,沈琉墨回頭望向身後的男人,跌進男人柔和深邃的眸子裏。

四周熱鬧無比,他們眼中仿佛只有彼此,沈琉墨悄悄踮起腳尖,以為能夠悄聲無息,蕭吾泠卻揚起嘴角,偏頭先一步吻上他溫熱的唇。

龍須糖很甜,吻也很甜。

大庭廣衆之下,也只是輕輕一碰,沈琉墨羞赧地低頭,蕭吾泠牽着他下橋。

男人的掌心熾熱又幹燥。

“走吧,去買花燈。”

人群散了,橋下站在兩個人正在看他們,一人眼帶憤懑嫉妒,另一人滿臉玩味,目光陰翳,盯上了沈琉墨。

“皇兄,好久不見。”蕭吾傥被方絮死纏爛打帶出來看花燈,沒想到還能碰上意外之喜。

滿是侵略性的目光定在沈琉墨身上,沈琉墨心髒一緊,往蕭吾泠身後躲了躲,蕭吾泠面色一冷,安撫地環住了沈琉墨的腰。

“四皇弟,別來無恙。”

“皇兄怎麽有空出來?”蕭吾傥看向他攬着沈琉墨的手,眼神輕眯,“殿下越□□亮了,皇兄真是好福氣。”

原以為沈琉墨是個半點情趣都沒有的木頭美人,沒想到大膽起來居然能大庭廣衆之下吻男人。

真是讓他驚喜。

“朕的确好福氣。”蕭吾泠掃了眼方絮,眼裏沒什麽情緒,“四弟也好福氣。”

方絮被蕭吾泠看的心裏一酸,回想起剛才那一幕,原來這人不是冷漠,他也是可以溫柔的,只不過不會對他溫柔而已。

想他在宮裏呆了四年,這人連抱都沒抱過他。

沈琉墨究竟使了什麽招子,難不成給蕭吾泠下了蠱,不然蕭吾泠怎麽會變化如此之大,他恨恨地瞪了眼沈琉墨,沈琉墨不知道在想什麽,總歸是沒理會他的惡意。

“無事,朕帶皇後先走了。”蕭吾泠攬着沈琉墨的腰離開。

方絮用嫉恨的眼神看着遠去的二人,蕭吾傥往他腰上揉了一把。

“怎麽,吃醋了?”

方絮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是,只是覺得這樣的陛下有些陌生罷了。”

“是嗎?”蕭吾傥輕笑一聲,盯着遠去的二人。

馬車在前面等着,進了馬車沈琉墨趴在蕭吾泠身上,沉默不語。

方才看到蕭吾傥赤裸裸的目光,又讓他想起那晚。

他現在基本可以肯定那天晚上就是蕭吾傥,可關系實在複雜,沈琉墨不敢說出自己的猜測,更不敢讓蕭吾泠知道,他怕如今的一切很快成為泡影。

馬車緩慢開始行駛,一路上沈琉墨沒有說半句話,蕭吾泠也由他沉默,一直到了皇宮,沈琉墨被扶下馬車,垂着首朝蕭吾泠微微欠身。

“臣想自己靜一靜。”沈琉墨小聲道,他很沒有底氣,但又實在沒有辦法面對蕭吾泠。

“好。”蕭吾泠答應了他,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盞花燈給他,“去休息吧,有什麽事明日再說。”

接過花燈,沈琉墨鼻子一酸,輕輕抱了抱蕭吾泠,才提着花燈回了長樂宮。

要是沒有發生那晚的事該多好,現在這樣讓他如何面對蕭吾泠。

回了殿裏,身後跟着兩個提着各種吃食的小太監,沈琉墨跟迎上來的阿七說讓他們把東西分着吃了,強撐着去洗了個澡,就躺下準備睡了。

他很害怕,蕭吾泠對他越好他越恐懼,萬一真相被蕭吾泠知道,他們也就到頭了。

昏昏沉沉的,一直到後半夜才睡着。

第二日一早,睡醒後沈琉墨緩了一會兒,他想去找蕭吾泠,想跟蕭吾泠說他現在心情好些了,也想多謝蕭吾泠昨晚的包容,就聽阿七說有他的信件。

“信件?誰送來的?”

“不久前一個黑衣人送的,還把奴婢吓了一跳。”

沈琉墨疑惑地接過,打開一看被裏面的內容吓得臉色一白,猛地把信反過來拍在了桌上,手心一陣刺痛。

“怎麽了殿下?”看他臉色不好,阿七趕緊上前,沈琉墨佯裝鎮定,“本宮無事。”他抓着信紙揉成一團,借着未吹滅的蠟燭将信件燒成了灰。

“本宮還有些事,你守在門口,任何人不準進來。”阿七看他臉色實在不好,恭敬應下。

失了力癱坐在椅子上,窗戶的縫隙中吹進幾縷涼風,沈琉墨打了個哆嗦。

那信中全都是些污穢不堪的淫詞,直白而奔放,讓沈琉墨下意識作嘔,不由得想起那晚。

是他,一定是他。

他察覺出了什麽,用這種方式在試探,沈琉墨強迫自己冷靜。

不能再想這些東西,這樣反而着了他的道。

好不容易想通,沈琉墨還沒做好準備如何面對蕭吾泠,蕭吾泠竟在早朝之前來了。

和沈琉墨一樣,蕭吾泠一整晚心神不寧的,怕沈琉墨胡思亂想,因而趁着早朝之前過來看看。

昨日見過蕭吾傥他們後沈琉墨才如此,蕭吾泠猜測是那二人其中的一個惹得沈琉墨心情不佳。

不管是蕭吾傥還是方絮,似乎對沈琉墨都不懷好意,方絮是懷着恨意,至于蕭吾傥,同為男人,蕭吾泠清楚的看到了蕭吾傥眼裏的欲望。

甚至昨晚他還有了一個極其不願接受的想法。

“墨兒怎麽了?”蕭吾泠從他身後走來,沈琉墨還沒從沖擊中緩過神來,見是蕭吾泠,勉強扯了下嘴角。

“陛下怎麽這時候來了,今日不上朝嗎?”

“朕放心不下你,所以來看看。”蕭吾泠走近他,“一晚上了,墨兒好些了嗎?”

“臣……”沈琉墨滿心糾結,他想破罐子破摔,幹脆把自己的猜測告訴蕭吾泠好了。

可一旦告訴蕭吾泠他就沒有退路了,蕭吾泠一定會嫌棄的,哪怕表面上不說,內心也一定會有芥蒂。

他還沒有孩子,不能在這個時候讓蕭吾泠對他失去興趣。

“臣還沒想好如何跟陛下說,陛下再給臣一些時間好不好?”沈琉墨用祈求的目光看向蕭吾泠,蕭吾泠撫摸着他的眉眼,“沒關系,你不想說可以不說,但是不要把心事憋在心裏,再把自己憋壞了。”

“臣知道的。”沈琉墨輕輕去蹭蕭吾泠的手指,蕭吾泠沒有繼續問,讓他心裏松了口氣。

哄着男人去上朝,沈琉墨強迫自己鎮定。

先不要有任何反應,看看那人會不會有下一步動作,如果就此罷了,也就算了,若是得寸進尺,沈琉墨心想,最壞的結果也就是跟蕭吾泠坦白。

一整天沒再有其他事情發生,沈琉墨暫時放下了心,可隔天一早,又是一封信。

這次阿七也感覺出其中的微妙,收到信時想讓侍衛抓住黑衣人,可黑衣人實在太快,還不等侍衛行動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殿下……”

一連幾天,一起床就會有一封信件被放在桌子上,無一例外皆是滿目淫·穢,沈琉墨後面都不看了,直接讓阿七燒掉。

其實長樂宮這麽大的動靜,蕭吾泠不可能不知道,他只是裝作不知罷了。

沈琉墨情緒一日不如一日,蕭吾泠心想若是今日沈琉墨還是思緒不佳,他就要稍微問一下了。

今日,沈琉墨也有個打算要和蕭吾泠說。

“陛下。”沈琉墨思考了良久,最終還是決定這麽做,“明日臣想出宮一趟。”

“好。”蕭吾泠很幹脆的答應。

“陛下可否讓暗衛們不要跟着臣?”沈琉墨又道。

“嗯?”蕭吾泠不甚贊同,“你獨自出宮會有危險,若是不喜他們跟着,朕頂多削減一半的暗衛。”

“可是……”沈琉墨不想讓蕭吾泠知道他去見誰,一旦蕭吾泠知道了肯定會猜出來的。

“沒有可是。”在安全的問題上,蕭吾泠絕不妥協,“朕保證,明日你出宮後的一切事宜朕都不過問,如何?”

沈琉墨有些哀求地看着他,蕭吾泠嘆了一聲,“朕說話算話,你不管做什麽,朕都不過問,唯一的要求就是讓他們跟着你,保證你的安全。”

其實蕭吾泠能這樣已經很好了,沈琉墨環住他緊實的腰身,嗓音有些喑啞,“臣不會做對不起陛下的事。”

蕭吾泠回抱住懷裏的人,“朕相信你。”

下了朝蕭吾泠親自把沈琉墨送到宮門口,“朕交代過柳愛卿,讓他暫時護着你,發生任何事都要以自己安危為重,知道嗎?”

“嗯。”沈琉墨今日帶着面紗,只露出一雙柔和的眼睛,蕭吾泠上前吻了吻他發紅的眼尾,“去吧,早去早回。”

馬車上柳昱在等他,沈琉墨上了馬車,看到柳昱時頓了下,“表哥,你臉怎麽了?”

柳昱左臉頰上青了一塊。

聽到沈琉墨的問話柳昱臉色一黑,“沒什麽,不小心摔了。”他岔開話題,“殿下今日出宮,所為何事?”

“是這樣的。”沈琉墨已經決定要處理這件事,柳昱是他信任的人,于是沈琉墨全無保留,和柳昱說了自己的經歷還有遭遇。

“表哥,我幾乎能夠确定那人就是祁王,所以今日,我想讓他不要再糾纏下去……”

“殿下的意思是說,祁王曾經入宮輕薄了你?”

“嗯。”

“真是……”柳昱捏起拳頭,難掩憤慨,看向沈琉墨的目光滿是心疼,最後卻只能重重吐出一口氣。

他一個小小侍郎,為人臣,如何能對付得了一個親王。

“此事陛下可知?”柳昱沉聲問道。

“他不知。”沈琉墨啞聲道,“但我估計陛下應該能夠猜出來了。”

“陛下不提,殿下能裝傻就裝傻。”柳昱放低了聲音道。

蕭吾泠和蕭吾傥中間隔着殺母之仇,這事若是讓蕭吾泠知道了,恐怕不會善了。

便是對沈琉墨再寵愛,知道自己的人被仇人侮辱過,心裏總歸會有芥蒂。

“好……”

與蕭吾傥約好在酒樓裏見面,沈琉墨和柳昱找到了,不久後蕭吾傥也推開了房門。

他一見沈琉墨,就用隐晦的目光打量了沈琉墨一遍,調笑道:“皇嫂比那日看起來更漂亮了。”

“王爺請自重。”柳昱壓抑着火氣,蕭吾傥毫不在意在對面落座。

“二位找本王來有何要事?”

“這可是王爺的東西?”沈琉墨拿出今天早上送來的信,蕭吾傥眉頭一挑,“本王寫的信,皇嫂都沒看?”

“本宮不想跟你說這些。”沈琉墨氣得緊咬下唇,“王爺在玉芙宮可是遺失了什麽東西。”

“什麽東西?”蕭吾傥看他眼角泛紅,眼底濕潤的模樣,瞳仁不由深了些。

“王爺,還請自重!”柳昱一拍桌子,蕭吾傥瞥了他一眼,“柳大人多喝茶水,消消火氣。”

“你!”

“表哥。”沈琉墨喚住他,“祁王爺,本宮不想跟你多說什麽,只是你不該送這些東西羞辱本宮。若王爺執意如此,本宮大不了将那晚的事捅到陛下面前,你我魚死網破。”

美人滿是怒容卻容顏更盛,蕭吾傥沒将沈琉墨說的話當回事,只盯着他點點頭,“既然皇嫂氣惱,本王答應就是,只是皇嫂告訴本王你喜歡什麽,天涯海角本王也會給你找來。”

“不必。”沈琉墨半刻也不想多待,站起身往外走,“本宮想要什麽,自會有人搜羅天下寶物,不勞王爺費心。”

“呵!”蕭吾傥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欲色更重。

往日只覺沈琉墨身板消瘦,今日仔細看來,卻是又細又軟。許是身子弱,身量雖瘦但全身都是軟肉,纖細的腰身下也是圓潤挺翹,果然還是嫁過人的雙兒身子誘人。

他的好皇兄,果真是好福氣。

至于他曾在玉芙宮遺失的東西……蕭吾傥回想,難不成是他的玉佩?

那便是讓他的好皇兄知道又如何,他絲毫不懼。

走出酒樓沈琉墨撫着胸口止不住喘息,柳昱在一旁擔憂地看着他,想幫也幫不上忙,“殿下?”

“我沒事。”沈琉墨閉了閉眼,止住胃裏的翻湧,聲音有些哽咽,“我想回宮。”

“好。”柳昱止不住看他,路上沈琉墨閉着眼,身子忍不住發着抖。

“祁王應當有分寸,阿墨不要害怕。”柳昱拍拍沈琉墨的肩膀,想到來時沈琉墨跟他說的。

一個雙兒,被丈夫冷落,又被他人侮辱,想來心裏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壓力,今日能站在蕭吾傥面前,柳昱覺得他已經很勇敢了。

“就像小時候一樣,若是實在忍不了,大不了表哥帶你找地方躲藏起來。”

“表哥……”沈琉墨哽咽地喊他一聲,忍不住靠在他肩膀上,隐藏在內心深處的恐懼才終于浮現,“我怕陛下不要我了。”

“不會的。”柳昱忍了又忍,還是伸手環住沈琉墨的肩膀,柔聲安慰道,“我看陛下不是那種人,明明是阿墨受了委屈,陛下合該安慰才是,又怎會嫌棄。”

“若他真嫌棄,我柳家雖然沒落了,但也養得起殿下。”柳昱鄭重道,拿出帕子給沈琉墨擦拭眼淚。

馬車很快駛到宮門口,一聲明黃色龍袍的男人已等候多時,見馬車駛來,跨步走了過去。

馬車剛停,門簾就被掀開,蕭吾泠在外朝裏面的人伸手,“來。”

一看到蕭吾泠,沈琉墨就往他懷裏撲過去,趴在蕭吾泠肩膀上小聲喊,“陛下。”

“哭了。”蕭吾泠上下打量沈琉墨一番,攥住他手腕看向身後跟着下來的柳昱。

“下官見過陛下。”

“柳愛卿不必多禮,”蕭吾泠掃了眼柳昱肩膀上暗色的痕跡,道,“今日多謝柳愛卿,了卻墨兒一樁心事。”

柳昱滿臉複雜,恭敬作揖,“還請陛下海涵。”

“嗯。”蕭吾泠擡頭看了眼天色,“時辰不早了,愛卿早早回府吧。”

“臣告退。”柳昱和沈琉墨對視一眼,沈琉墨朝他放心的點頭,柳昱轉身走了。

沈琉墨一直看着馬車走遠也沒動作,蕭吾泠随他一起,等沈琉墨終于轉身,蕭吾泠才捏了捏他的臉頰,壓低聲音道,“以後不許對別的男人哭。”

“他是臣的兄長。”沈琉墨被他逗笑,許是哭過一場宣洩了心中的郁悶,現在直覺敞亮不少,“對了陛下,最近有人與表哥結怨嗎?”

“這個朕不知,怎麽了?”

“表哥不知被誰打了。”柳昱臉上那青紫的痕跡,很明顯是被人打了,顧忌柳昱的顏面,沈琉墨才沒問。

聽他言,蕭吾泠突然想起一件事,“朕好像知道了。”

“嗯?”

“沒事。”蕭吾泠牽着沈琉墨往回走,“等朕查清楚了再告訴你。”

“陛下喝酒了。”沈琉墨鼻尖微皺。

竟被聞了出來,蕭吾泠驚訝,面不改色地搖頭,“沒有,是張津易喝的,朕不小心沾染上了酒氣。”

沈琉墨湊到他嘴邊去聞,蕭吾泠垂首過來親他,他又退縮了。

回去路上,碰到喝得爛醉如泥的張津易。

“殿下回來啦?”張津易提着酒壇,動作奇怪一瘸一拐朝他們走過來,龇牙咧嘴的,“嗝兒……”

蕭吾泠帶着沈琉墨離他遠點,張津易卻像感覺不到一樣,笑眯眯又湊過去,雙眼迷蒙,“殿下,告訴你一個秘密。”

沈琉墨好奇地豎起耳朵,蕭吾泠頓感不妙,果然,張津易下一秒大聲道,“陛下,呵呵,陛下今日荒廢了一整日的朝政,茶不思飯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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