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2紅塵為伴
過了晌午虞少瑾才拎着兩紙包豌豆黃回來,看到等在門口的馬車和十八夜衛也不在意,在衆目睽睽下扒着門縫往院子裏面看,方淮秋和柳麟早整理好了行李在院子陰涼處喝茶。柳麟還是老樣子,可方淮秋居然把頭發梳得一絲不茍還換了件貴氣的白色長衫,袖口是銀線繡的碧浪卷雲紋,腰間是暖玉雙龍墜,整個人顯得斯文俊朗,哪還有半點之前的粗犷氣息。虞少瑾看的失了神,桂花糕本蜷在方淮秋腳邊打瞌睡,突然感覺到了什麽似的睜開眼睛朝着門口喵嗚喵嗚叫,而後利索的竄過去咬住虞少瑾衣擺往院子裏拽。
虞少瑾內心無限悲怆,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女兒大了果然不由娘。
柳麟見了虞少瑾趕緊使眼色表示方淮秋沒發覺什麽,虞少瑾見狀一顆心又回到了肚子裏,整個人都挺胸擡頭得意起來。方淮秋瞥了一眼,胸真小,估計拆了那圈綁布也大不到哪裏去。
“還不快去收拾行李,天色不早了。”柳麟怕虞少瑾得意忘形趕緊催促。
“早收拾好了。”虞少瑾進屋拿包裹,這包裹她昨晚回房就開始收拾,本意是打包好跑路的,後來想想方淮秋又沒認出自己跑什麽跑,多少還是有些心虛,天不亮便跑去泊仙鎮買豌豆黃,居然因禍得福趕上了頭一份。
虞少瑾拿了行李一行人便不再耽擱直接啓程。十八衛人人騎的是高頭大馬,柳麟此次來并沒騎馬,本想和虞少瑾以及桂花糕一起蹭馬車,奈何方淮秋不樂意,冷臉将自己的名駒蹑景牽到柳麟面前,“你幫我照看一下。”
蹑景是千裏名駒,通身火一般的暗紅,鳳臆龍鬐、鬃如流瀑,人人都知蹑景勇猛非常若非方淮秋首肯旁人休想碰它一下。柳麟見有機會騎一次蹑景自然忙着點頭,這時候已經坐進華麗馬車裏的虞少瑾也把半個身子從車窗探了出來,“ 方淮秋,能不能借我也騎一騎蹑景?”
虞少瑾雙眸亮晶晶的一臉期待,柳麟怕被搶了機會在旁邊直嚷嚷,“虞小三你少在那兒使美人計,方淮秋何等英雄才不會理你。”
虞少瑾瞪柳麟,“你馬屁拍的也不錯。”
這時候方淮秋已經利落的上了馬車,馬車由四匹黑色駿馬并排拉着,異常奢華寬大,內裏還置了不少擺設。方淮秋找了靠窗的軟榻随意坐下,淡然看着已經縮回馬車裏正一臉期待看向自己的虞少瑾,“我憑什麽把蹑景借給你騎?”
“到京城我可以把我的飛翩借給你,你曉得我爹寵我,那馬是全虞家最好的一匹,天下難尋。”
方淮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用手支着頭看虞少瑾,“比之蹑景如何?”
這時候桂花糕狗腿的在一邊叫了幾聲,明顯是幫方淮秋壯聲勢。方淮秋用另一只手揉了揉桂花糕,又從一旁精致的小匣子裏拿了早備好的魚幹喂給它,桂花糕見狀谄媚的恨不得以身相許。虞少瑾在一旁越看越氣,直想馬上扒了桂花糕的皮做一頂帽子戴,桂花糕感覺到虞少瑾的殺氣,讨饒的低聲哼唧,虞少瑾拿它沒辦法,對方淮秋說不然我把桂花糕給你騎吧。
方淮秋随意一笑,并不搭理虞少瑾,而是推開窗子吩咐夜襲啓程。馬車緩緩起行,載着一行人漸漸遠離小村,駛向千尺江湖萬丈紅塵。
***
馬車一路行了六天,雖未急着趕路但車馬俱佳行程并不緩慢。柳麟一直騎着蹑景不肯換車,虞少瑾倒是和方淮秋一起在車裏悶了六日,天天看着逆鱗令偷不到手的滋味實在難受,好在晚上到客棧自己還能獨占一間卧房舒緩一下日漸崩潰的身心。行至第七日,眼看就快到了京城,虞少瑾坐在馬車裏摟着桂花糕欲言又止,看得方淮秋實在替她難受,忍不住開口問這兩天她吞吞吐吐到底想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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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在京城,”虞少瑾看了看方淮秋,“本來出于禮數該請你們去我家稍作歇息,但你也曉得我家剛辦了喪事,而且我家和方家又不睦,最主要我和現在做主的二夫人他兒子也不睦,所以我們只好繼續住客棧了。”
“我早派人訂了咫尺居,”看虞少瑾驚訝的表情,方淮秋又加了一句,“連你的房間一起。”
虞少瑾聞言愣了一下,沒想到方淮秋會替她考慮這麽多,悶悶的說了句謝謝,心裏有幾分感激,畢竟相識以來方淮秋一直待她不錯,她卻一直算計着要偷方淮秋的東西。不知道以後方淮秋知道了自己是有目的接近他,會不會像對青禾一樣決絕,可能她的下場還比不上青禾,或者他根本不屑找她讨結果。
虞少瑾糾結的胡亂蹂躏桂花糕,桂花糕淚眼汪汪的不敢反抗,方淮秋瞧着虞少瑾的模樣也不再言語,從懷裏掏出一支桃花簪把玩。馬車內的氣氛在虞少瑾發現方淮秋手裏桃花簪的一刻驟冷,桂花糕差點被虞少瑾失手掐死。方淮秋手裏是她的簪子,那晚去偷逆鱗令回來便發現丢了,本來也想過會不會掉在方淮秋房裏,現在發現事實如此仍然恨得咬牙切齒。想想那晚方淮秋的輕浮舉動,什麽好感感激通通化作天邊浮雲,這人根本就是個登徒子,人前裝的人模狗樣,分明是衣冠禽獸斯文敗類。
想到那晚虞少瑾不覺紅了臉,方淮秋若有似無的看着,故意把桃花簪遞到虞少瑾面前,“小魚,你看這簪漂不漂亮?你聽過那個叫鳳啼的女盜吧,她有一夜爬了我的床,還留了這枝簪給我。”
“胡說八道,”虞少瑾說完發現自己反應過激了,又趕緊解釋了一句,“我日日和你在一起,哪裏有什麽姑娘來找你。就算她是個盜賊,畢竟是姑娘家,你怎麽能随便毀人清譽。”
“你很在意?”方淮秋探過身子緊緊盯着虞少瑾,身上有一股厚重的壓迫感。虞少瑾緊張的心髒都快跳出了嗓子眼,雙手緊緊攥着衣襟,努力淡定的開口,“嗯,我很崇拜她。”
方淮秋聽罷哈哈大笑着坐了回去,“名滿江湖的小公子崇拜一個女賊,你果然獨特。”虞少瑾怒氣沖沖想解釋是俠盜不是賊,這時候馬車卻停了下來,夜襲恭敬的立在車邊,“主子,落腳的地方到了。”
虞少瑾沒想到這麽快就進了京城,一路緊張連停車過城門她都沒察覺到。車子停下方淮秋先下了車子,咫尺居宏門高檻氣勢萬千,比之官邸富戶只怕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兩邊各五只碩大的紅燈籠從樓頂一串到底,左右各一座玉麒麟栩栩如生。擡頭是一塊黑底金漆的寬匾,當今聖上親筆題字——咫尺居,門邊又兩塊豎着的小匾,仍是當今聖上的墨寶,一邊書天涯居咫尺,一邊書咫尺客天涯。
門口的小二一看方淮秋的排場立即殷勤的上來伺候,這時候虞少瑾也跳下了馬車,朝着小二溫文一笑,店小二愣了一下,随即打了雞血般的沖着店內喊,“掌櫃,小公子來啦,三十年的花雕燙好,最新的糕點各一份!”
“你在京城倒混得開。”方淮秋在虞少瑾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也不知是褒是貶。
“那當然,”虞少瑾啪的打開描金扇,一扇風流,“明兒仲秋,天香樓我請客,一盡地主之誼。”
方淮秋抽走虞少瑾手中的扇子,說了句早立秋了,言罷跟着小二往店內去,小二一邊熱情的招呼方淮秋,一邊略有歉意的看向虞少瑾,“小公子,不知道您要會客,天字一號房昨兒被人包出去了。”
虞少瑾剛想回一句無妨,方淮秋先開了口,“那間房是她的,一錠金子的定金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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