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關于龍鳳胎的一切,阮秋當初沒有從隔壁床的女生口中聽說過,也可能是他聽過之後忘記了。
如今的星系各種科研發達,還有不少人體基因、試管胚胎之類的研究,但要人為創造出精神力天賦極高的克隆人,是以前從未涉及過的領域。
再後來,龍鳳胎的身體産生缺陷,意味着這項研究失敗了,他們展現出來的天賦卻依然令人感到懼怕,如果研究繼續進行,一旦成功……
許多人趁機将矛頭對準司詢,說他的意圖太明顯,就是想借着科研的名義,為自己打造出一支強悍且聽話的軍隊。
那時,這項研究遭到幾個副星統領的聯合反對,司詢說服不了他們,才将其中止。
阮秋敏銳注意到唐謙話裏的一些信息,問道:“那舅舅他……真的是這樣打算的嗎?”
要是不久前,他或許還會覺得別人誤會了司詢。
确認了穿書之後……司詢可是反派,他有這樣的意圖,一點都不奇怪。
唐謙果真面露猶豫,轉頭确認四下無人,才繼續說道:“……是的,先生他一開始,的确有過一些想法。”
司詢幼年時生病,導致精神力無法正常使用,所有人都以為他非常在意此事。
但其實并沒有,比起天賦的遺憾,他更看重家族的榮譽與延續,特別是在培養戰士這件事上。
以前有司熒在,她一個人的成就能撐得起整個家族,可是後來她不在了。
族中人丁凋零,小輩越來越少,天賦也非常一般,從司熒之後,竟沒有一個能送去哈林星軍事學院的,勉強送去了也是中途被遣返。
家族中沒有好苗子,各個副星又發展迅速,逐漸擁有自己的軍隊和學院,天賦高的從小就被自家培養起來,根本搶不到。
目前聯盟軍中,副将以上職位的一共也就三個,年齡還都在五十歲以上。
再這樣下去,聯盟恐怕都會被迫解散和取代。
所以司詢才投資了研究,并将克隆人的歸屬權為自己擁有。
他是唯一的出資方,在這一點上沒有遇到多少阻礙,龍鳳胎的監護人也的确是他。
只可惜……龍鳳胎不僅活不過二十五歲,還無法通過心理測評。
要成為一名合格的戰士,精神力天賦、體能、心理,三項指标必不可少。
阮秋沉默了許久:“那現在呢?”
唐謙說道:“這項研究,現在當然是放棄了。”
阮秋實際上想問的是,司詢還沒有類似的想法。
家族中長期沒有合格的戰士,聯盟和司詢的地位可能遭受威脅。
這會是造成他最終結局的原因嗎?不少書裏的反派都是這樣寫的,因為得不到想要的東西,在獲取的途中走了歪路。
龍鳳胎的存在,不就是歪路之一。
只不過及時被中止,沒有任其繼續發展下去。
阮秋記得他剛被找回來那段時間,學會了用通訊器進入聯網之後,好奇時在上面搜索過聯盟和司詢的信息。
搜索出來的信息,有正面也有負面。
正面的多是誇贊司詢決策果斷,有大局觀,真正在為星系以及聯盟管轄內的民衆謀福,主星居民的生活水平是要比其餘幾個副星好不少的。
而其他負面的信息,則是批判他為人處事過于冷漠、殘酷,在位高權重的外表下,實際上是個自私自利、且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口碑兩極分化,至少還沒有出現一邊倒的情況。
但結合司詢創造出龍鳳胎的目的,阮秋依然感到擔憂。
難怪司詢第一次見他,會嫌棄地喊他“小廢物”。
自己的精神力等級只有a,司詢卻還要送他去哈林星,但哪怕他成為了一名戰士,僅憑a級的精神力,多半也只能當一個最普通的後勤……
不行,他得盡快做點什麽,最起碼要确認司詢還有沒有“培養頂尖戰士”這樣的念頭。
阮秋下定了決心,下午完成功課,帶着作業又去找司詢。
司詢正好不忙,在院子裏曬人工陽光:“有事?”
阮秋搬了個椅子坐在他身邊,把作業遞過去:“舅舅,這是我今天完成的。”
司詢接過來翻看,一邊道:“嗯,不錯。”
見他似乎心情還可以,阮秋又說:“舅舅,我……去了學院,也會努力學習的。”
争取不給他丢臉……但這後半句話,阮秋現在無法保證,還不好意思說出口。
司詢像是感到意外,多看了他兩眼,語氣溫和道:“盡力就好。”
“不過你的母親,當年也是從哈林星畢業,”緊接着,他話鋒一轉,“有她在前,你的确不能有任何的懶惰和松懈。”
阮秋乖巧點頭,接過傭人手中的水壺給司詢添茶。
“舅舅,”他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和司詢一起喝苦茶,“你不忙的話,我再陪你一會兒吧。”
趁着還沒去哈林星,他先多和司詢相處,等更加親近些,也就能更了解他。
司詢靠着椅背閉目養神,下巴微擡:“嗯。”
阮秋陪着他一直待到了晚上,唐謙見狀,幹脆把晚飯也安排到了一起。
經過司詢的同意,也把龍鳳胎叫了過來,和阮秋熟悉熟悉。
于是餐桌前一共坐了四個人,司詢在最前方,阮秋的對面是龍鳳胎。
開飯前,阮秋試圖和龍鳳胎搭話,卻發現兩人并不怎麽理他。
北雪是最冷漠的一個,和誰都不說話,南絮偶爾對上阮秋的目光,也平靜地移開了。
得知他們的身份與特殊之處,阮秋對這樣的反應不意外。
不過他們會一起去入學,算是同伴了,阮秋還是想找機會和龍鳳胎多交流,哪怕只是嘗試也好。
等到飯菜都端上來,傭人給龍鳳胎準備的是單獨的餐盤,裏面已經配好了米飯和菜品,看着有點像盒飯。
北雪立即埋頭苦吃,全程沒有擡起過頭。
相比之下,南絮的動作稍微矜持一些,但阮秋很快發現,不管兩人的舉動有多大的區別,吃飯進度是一樣的。
兩個餐盤同時被一掃而光,龍鳳胎也同時放下碗筷,轉頭看向前方的司詢。
司詢出聲道:“下去吧。”
他話音剛落,龍鳳胎站起身向他行禮,随後走出了餐廳。
阮秋望着他們的背影,直到兩人消失在門口,司詢敲了敲桌子:“好好吃飯,不用管他們。”
晚飯過後,天色已晚,唐謙送阮秋回去。
經過院子旁邊時,那裏的走廊下還站着幾個聯盟軍,和随行的傭人。
院子裏有兩個熟悉的人影,阮秋聽見南絮的聲音:“姐姐,跟我打一架吧。”
北雪不理會他,他又重複了兩遍。
直到第三遍,北雪終于忍無可忍,朝南絮的側臉揮拳:“滾。”
兩人就這麽打了起來,阮秋全程目睹,神色呆滞,卻見一旁的聯盟軍和傭人似乎都習以為常。
唐謙趕緊帶着阮秋離開:“小少爺快走,當心誤傷到您。”
穿過了走廊,阮秋還朝院子的方向遠遠望去。
唐謙說道:“他們向來這樣,基本沒有別的喜好。”
阮秋應了一聲,對這兩人又有了新的認知。
接下來的幾天,阮秋白天完成功課,其餘的時間裏,一有空就去找司詢,也會在外面碰見龍鳳胎。
星系視巡還未結束,司詢也沒有決定什麽時候回主星,多半要等送阮秋去了哈林星之後。
他不在主星,一些事務便也可以光明正大地推了,或者交給別人。
看完阮秋當天的作業,司詢突然問道:“送來的拟真倉,用着怎麽樣?”
“我只用過一次,”阮秋老老實實道:“還沒怎麽熟悉。”
“太少了,至少一周三次,當作功課對待,”司詢放下作業本,“我會讓人再給你增加一些權限,有任何問題,随時找唐謙或蘭铎。”
阮秋的精神力不高,進入拟真倉可能需要花更多的時間适應,他在家能熟練使用,去了學院就能輕松一些。
阮秋應下,照例在司詢這裏吃了晚飯再回去。
回到房間,阮秋看了眼時間,還沒到睡覺的時候,于是起身去了書房
機械盒也跟着過來,邁着短短的機械腿到處打量,尋找心儀的玩具。
拟真倉就擺在書房角落,阮秋再次讀了一遍使用說明,打開拟真倉躺了進去。
與此同時,遠在另一邊的玫瑰星。
莉羅口中叼着一截面包,猛然眼前一亮:“找到了!”
她吐掉面包,帶上主機顯示屏,第一時間去找襲淵。
襲淵正在星艦的駕駛艙內,康雙池向他禀報科研所的情況。
“他們很謹慎,發來的坐标根本不是什麽分所,是臨時搭建出來的,”他說道,“守在那裏的人不多,也沒多少有用的信息。”
而科研所正在進行的研究,去的人也都看見了,拍回了一些圖像。
把活生生的人類當成能源驅動……簡直令人毛骨悚然。
康雙池皺着眉劃走一些血腥的圖片,翻到一張印着一些符號的紙條時停下,想拿給襲淵看:“這些可能是加密信息……但這種符號,我以前從來沒見過。”
他一擡眼,發現襲淵根本沒有心思聽。
襲淵坐在控制臺前,擡手撐着一側額角,眼眸垂得很低。
他此時安靜,卻并不代表心緒平和,康雙池站在他身邊,能清晰地察覺到他周身躁亂兇戾的氣壓。
“老大,”康雙池猶豫着,小心翼翼開口,“他們送來的抑制劑,不如試一試?”
襲淵近來的狀況越發不好,抑制劑的使用也十分頻繁,每次的效果微乎其微。
要麽是他的病症加重,要麽就是他對抑制劑産生了抗藥性。
莉羅還沒有研制出新的抑制劑,說襲淵根本不配合她,科研所送來的抑制劑中有極難合成的成分,她也暫時複刻不出來。
雖然科研所幹的事實在殘忍至極,但他們的抑制劑或許有用,那些人想與襲淵合作,應該不會在抑制劑上作假。
萬一效果好,多少能緩解一段時間。
襲淵一言不發,直到莉羅匆忙進來。
“首領,找到了。”
聽見這句話,襲淵驀然睜開眼。
“他的通訊碼終于連上了星網,”莉羅拿起顯示屏,低頭繼續查詢,“不過不是連接的通訊器,而是類似全息感官之類的地方。
襲淵緊盯着顯示屏,想起阮秋曾向他提到過的:“拟真倉?”
“是線上實戰模拟拟真倉?”莉羅立即猜中,“那就沒錯。”
襲淵沒多少耐心:“能聯通傳訊嗎?”
莉羅擡手推了推眼鏡,臉上浮現出罕見的微笑:“別人也許辦不到,但我可以。”
拟真倉內,阮秋坐在桌前,又玩了一遍的小游戲。
司詢下午說的權限還沒來得及添加,依然有很多功能無法使用。
還有一些需要匹配其他人的,這個時間在線人數少,阮秋匹配一次等了足足十分鐘都沒進去,也沒有再繼續嘗試。
小游戲還是上次的那個,阮秋這回一口氣過了一百關,排行榜升了八名。
直到疲憊乏力,看向屏幕的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阮秋被迫停了下來,趴在桌子上休息。
這簡單的小游戲,能快速耗盡他的精神力,得出去喝了營養劑才能緩慢恢複。
他關掉游戲,正要退出,卻發現退出的按鈕沒有任何反應。
阮秋感到奇怪,再次嘗試退出,他桌前的顯示屏突然閃爍了幾下,變成了另一個界面。
[正在等待對方應答,請稍後……]
這……是通訊器的投屏?
阮秋茫然不解,心裏隐約有些莫名的預感。
通訊很快接通,是實時視頻。
畫面裏是一個陌生的房間,不少機械器材随意堆放在角落,不見半個人影,也沒有任何聲音。
這時的通訊器視角外,襲淵按耐着急躁:“還沒好?”
“馬上。”
莉羅十指飛快,鏡片倒映出顯示屏裏不斷變換的符號與數字,一邊道:“拟真倉和通訊器的端口不一樣,不能直接連通傳訊。”
現在是連上了阮秋的通訊碼,但還不能看見他,也不能聽到他說話。
房間裏還擺放着一臺老舊的全息倉,與襲淵的通訊器連接。
全息倉是很久以前被康雙池買回來玩游戲的,早已荒廢了很久,卻還能用。
襲淵逐漸失去耐心,聽見莉羅說“應該可以了”的時候,打開全息倉躺了進去。
“首領,”莉羅來不及阻止,“人像投影還沒好……”
阮秋依然無法退出拟真倉,他身上也沒什麽力氣,挪着椅子往後退,想離出現異常的顯示屏遠一點。
随後,他看見桌子旁邊出現了一團黑色的霧氣。
霧氣不斷擴散、凝聚,逐漸形成一個模糊的人形。
阮秋第一時間撐着疲憊的身體退到了房間角落,警惕地看着那團霧氣。
他記得拟真倉有極高的安全防護,遇到任何異樣會自動發出警報并強制退出,然而他此時不僅退出不了,拟真倉也沒有任何反應。
人影動了動,似乎看見了角落裏的阮秋,立即朝他走來。
見阮秋一副戒備的神情,襲淵才發現他的人像投影還未徹底創建好。
“阮秋,”他停下腳步,出聲道:“是我。”
阮秋微微睜大雙眼,“哥哥”兩個字堵在喉間,掐緊手心沒有動。
他其實并沒有太意外,在見到實時通訊出現的時候就猜到了。
阮秋的心情很複雜,既想念他、擔心他受傷或出事,又還未想好該怎麽重新面對他。
兩人以前相處了那麽久,自那天襲淵帶領星艦出現在雙鸾星,他好像才真正開始了解他。
加上此刻襲淵的模樣,看上去實在有些吓人,阮秋下意識不敢靠近。
人影停在原地,邊緣的霧氣不斷飄散凝聚。
襲淵低低出聲:“你在怕我?”
因為他以這樣的方式突然出現,還是因為終于得知了他的身份。
他是星盜首領,所以阮秋害怕他。
那時他來到雙鸾星,想要帶阮秋離開,阮秋也與現在的反應差不多。
阮秋不知所措,沒有做好要和他離開的準備,還說他不能這樣。
“為什麽?”襲淵出聲,再次走向阮秋。
阮秋背靠着牆壁,看着人形的霧氣緩緩接近,眼睫顫動:“你……有沒有受傷?”
他終于肯說話,襲淵忍不住上前,想抱一抱他。
霧氣飄散過來,阮秋慌忙想躲,但他精神力還未回複,一點力氣都沒有,輕松被按住。
他微弱的抗拒讓襲淵十分不滿,彎腰将他牢牢困在牆邊:“躲什麽?”
“為什麽不肯跟我走,”襲淵靠得更近,一只手捏着阮秋的下巴,迫使他擡起頭,沙啞的聲音越發低沉:“我對你不夠好麽?”
與此同時,通訊另一頭的莉羅終于搭建好了人像投影。
霧氣散去,的身體逐漸清晰。
見到他熟悉的面容,阮秋沒有再掙紮,呆呆地望了他一會兒,小聲喊道:“哥哥。”
襲淵滿腔的郁氣與焦躁頓時消散了不少,手上的力道也随之松開。
他撫摸着阮秋的臉頰,視線移不開,圈在阮秋腰間的手臂收緊:“再等一等,我會來帶你走。”
阮秋沉默片刻:“舅舅不會同意的……”
“你在意他?”襲淵聽出他話中的猶豫,眼眸黑沉,“那我就殺了他。”
“你……”阮秋一時語塞,用力推他推不動,郁悶又無奈道:“他是我舅舅!”
襲淵不為所動,抓住阮秋的手牽着:“他不是好人,你跟着他……”
“那你呢?”阮秋打斷他的話,抿了抿唇:“你一直都沒有跟我說實話。”
“你想把我帶走,”他繼續說道,“也沒有征求過我的同意。”
難道襲淵又是什麽好人?他是星盜首領,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襲淵沒有回答,摸着阮秋的臉側,又問了剛才的問題:“我對你不好嗎?”
“你流落荒星,若碰到的是別人,”他神色逐漸變得陰沉,語氣也染上一絲戾氣,“你應該知道,會有什麽下場。”
襲淵仿佛卸下了往日的僞裝,這時候才是真正的他。
天性般的掠奪與兇殘,沒有人可以對他說半個不字。
可是他越是兇,阮秋反而害怕不起來。
他想起他們在洛倫水星的時候,襲淵的确對他很好,幾乎是有求必應。
最開始,他連親吻是怎麽都不知道。
阮秋又心軟了,輕輕拉住他的衣袖,低聲道:“哥哥……”
他神色隐隐委屈,襲淵最無法抵擋他這幅模樣,又後悔說那些話。
“別怕,”他重新将阮秋抱緊,誘哄一般:“我不會傷害你。”
阮秋靠在他懷裏,聲音悶悶的:“真的嗎……可是你不該瞞着我,也不該帶人來雙鸾星。”
他擡起頭,語氣低落:“舅舅也不同意,讓我跟你分手。”
“分手?”
襲淵蹙眉,沒能理解這個陌生詞彙的含義。
他看見阮秋的表情,随後隐隐明白過來,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不許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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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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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