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襲淵身份不明,身上染的血跡不知是誰的。
他看似沒有對阮秋做什麽,甚至是将他抱在懷裏,那撫摸發絲的動作卻也帶着點威脅的意味。
事故發生之前,阮秋早就給班級的老師發了傳訊,碰巧老師正在午睡沒有及時看見,後來才被爆炸聲驚醒。
控制臺中的病毒早已清除,但好幾處的監控點被人為幹擾,再加上後來的混亂和能源罩突然不受控制,直到這時候才有空将整座學院檢查一遍,發現了此處的異樣。
阮秋身份特殊,恰巧司詢的确趕來了,幾名老師不敢輕舉妄動,立刻向控制臺報告情況。
有人悄悄拍下襲淵的照片,想在數據庫中搜尋資料,半分鐘後一無所獲。
連最普通的醫療記錄都沒有,多半是活躍在星系灰色地帶的游離組織,比如……星盜。
前段時間,司詢在雙鸾星遭遇星盜的襲擊被新聞大肆報道,結合那件事,不難聯想到眼前這個男人的身份。
在等待的時間裏,一名老師試圖與襲淵溝通。
“你好,”老師面相和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特意蹲下來與襲淵保持平視,“那五具屍體不是你的同伴吧?你想見聯盟首席的原因是什麽?”
襲淵對他的話置之不理,仿佛對周遭的一切都不太在意。
有人小心翼翼靠近,帶走了地上的龍鳳胎送去醫療室,他也沒有反應。
腕間的通訊器響了一聲,襲淵打開掃了一眼,是康雙池發來的傳訊。
[追來的聯盟軍都甩掉了,我們會先在哈林星附近找個安全的地方。]
[随時聯系。]
襲淵回了一個“好”,蹲在前方的老師锲而不舍:“說出你的訴求,我們才好向上面禀報。”
這時,阮秋迷迷糊糊醒了。
他短暫地睡了一覺,機械盒給他塗的藥很有用,身體的無力感基本消失,只是頭還有點暈。
阮秋睜開眼,意識沒能徹底恢複,瞥見不遠處圍了整整一圈人。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眼前一黑。
溫熱的掌心捂住了阮秋的雙眼,襲淵低頭輕聲道:“沒事了,我在這裏,你很安全。”
周圍的人很多,卻很安靜,像在等待着什麽。
想抓走他的人都死了,他安全了,那……襲淵呢?阮秋不自覺地抓住他的手,擡頭望向他,擔憂道:“哥哥,你……”
急促整齊且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大批聯盟軍趕到,讓學院方先離開,剩下的事情由他們來解決。
幾名老師也跟着離開,先前試圖與襲淵溝通的老師臨走時,忍不住又回頭望了一眼。
他總覺得哪裏怪怪的……阮秋和那個人是不是過于親密了?
劫持人質會用這樣更像是保護的姿态嗎?被捂着眼睛疑似警告,阮秋也沒有半點反抗。
不過,也可能是吓壞了。
老師收起心中的疑惑,跟着學院的人離開。
周圍迅速湧入大量聯盟軍,将襲淵和阮秋團團包圍。
司詢也來了,被一衆聯盟軍簇擁在中央,遠遠看向牆角的兩人。
他快步走到前方來,眉間深深皺起的痕跡透露出擔憂,臉色緊繃:“小秋?”
阮秋聽見司詢的聲音,立即轉頭:“舅舅!”
他想站起身,被襲淵緊緊摟住。
襲淵眼神冰冷,動作強硬,表現出來的占有欲濃烈。
他又摸了摸阮秋耳邊的發絲,染上血跡的指尖撫過白皙的頸側,視線掃過周圍的聯盟軍,最終落在司詢臉上。
襲淵冷哼道:“這就是你舅舅?聯盟首席?”
上一次他沒能攻下雙鸾星,兩人這算是第一次近距離見面。
他語氣嘲諷,像是在說聯盟首席也不過如此,到頭來阮秋的安危還需要一個星盜來保護。
而阮秋現在在他手裏,只要他稍稍一用力,就能擰斷阮秋脆弱的脖頸。
司詢臉色難看:“放開他。”
襲淵置若罔聞,讓機械盒再給阮秋檢查一遍身體。
阮秋被禁锢着不能動,見到司詢的出現,讓他更加安心了不少。
“舅舅,”他喊道,“不要擔心,我沒事。”
阮秋聲音還有些虛弱,但身上确實沒有受傷的痕跡,衣服上僅有的血跡都是被襲淵蹭上去的。
他要是受了傷,襲淵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沉得住氣。
确認阮秋基本安然無恙,司詢的臉色才稍有緩和:“沒事就好,叫他放開你。”
既然襲淵無法溝通,那就只能讓阮秋來。
阮秋轉頭看了看襲淵,又看向司詢,猶豫道:“舅舅,是襲淵救了我。”
否則他一定早就被那些人帶走了,根本等不到聯盟軍趕來。
如果可以,他希望司詢和襲淵能心平氣和地交流,這也許正是一個好的時機。
司詢應道:“我知道。”
他原本以為,襲淵會在那架逃離的星艦當中。
襲淵不惜暴露,讓潛藏的下屬擊退了闖入學院的隐形星船,自己卻還留在學院,保護着阮秋直到現在。
這實在有些超出司詢的預計,他此刻冷靜下來,沒有在意襲淵剛才的那句話,不動聲色打量着這個赫赫有名的星盜首領。
機械盒檢查完阮秋的身體,又在他鼻間抹了點藥,回到襲淵的衣兜裏休眠。
見司詢的态度疑似緩和,阮秋心裏升起一絲希望:“那你放他走吧,舅舅……”
司詢卻不答,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
想起司詢之前所說的,就算襲淵不再當星盜,他也得被送進監牢關個四五十年。
阮秋的希望隐隐破滅,手裏攥緊襲淵的衣袖,反而主動往他懷裏縮了縮。
以當下的狀況,襲淵根本無法從學院逃離,現在司詢沒有下令讓聯盟軍抓住他,只是因為阮秋還作為“人質”待在他身邊,可能會有危險。
阮秋清楚這一點,努力想着怎樣才能幫助襲淵。
“是……是我讓他到學院來的,”阮秋低聲道,又強調了一遍:“而且,是他及時救了我。”
司詢見到襲淵,都沒有表現出驚訝,多半早就猜到了什麽。
既然這樣,阮秋也不隐瞞了,剩下的等襲淵安全離開後再跟司詢解釋和認錯。
他把不久前發生的大致說了一遍,有人想把他綁走,将他和龍鳳胎一起騙到這裏來。
龍鳳胎拖延了一些時間,但他們中了迷藥,沒能堅持太久。
至于高空中的爆炸聲,阮秋不清楚狀況,再之後襲淵從宿舍那邊趕來。
總之沒有襲淵的話,司詢現在就見不到他了。
阮秋還在頭暈,說話很慢,期間襲淵伸手探向他的額頭,動作自然又輕柔,目光專注地落在他臉上。
要是不說,他此刻看起來倒不像是傳聞中的星盜首領了。
阮秋也的确被保護得很好,只吸入了部分迷藥,學院找過來時,襲淵沒有将阮秋放心交給老師,而是指名要見司詢。
雖然他明顯不喜歡司詢,卻也知道與其他人相比,司詢更能信任。
抛開身份不提,不論從過程和結果看來,襲淵這一次還算讓司詢滿意,似乎可以就此放他一馬。
雙方僵持了一會兒,司詢叫來一名聯盟軍,低聲吩咐了幾句。
聯盟軍轉身離開,片刻後折返回來,手裏拿着一個電磁項圈。
司詢接過電磁項圈,朝襲淵丢過去,扔在兩人面前。
“給他帶上,”他說道:“我可以放他走,但在此之前,我還有些事想知道。”
這裏也不是适合詳談的地方,而襲淵是個危險人物,外面還有不少駐紮軍在等待,總不能将一個疑似星盜的人請進星艦。
電磁項圈有抑制精神力和體能的作用,襲淵無法使用離子槍等武器,實力也會大打折扣。
若他做出過激舉動,項圈會釋放出神經毒素,讓他短時間內失去行動能力。
阮秋伸手撿起電磁項圈,依然不放心:“真的?那可以不戴這個嗎……”
襲淵只有一個人,司詢帶來的聯盟軍這麽多,雙方實力本就是不對等的。
“他不會做什麽的,”阮秋扭頭看向襲淵,眼神期盼:“對吧,哥哥?”
司詢聽到阮秋對襲淵的稱呼,不悅地皺眉。
“沒事,”襲淵卻道,“戴吧。”
他神色漫不經心,仿佛沒當回事。
司詢無非是問清楚一些情況和細節,又不敢毫無準備地和他近距離接觸,襲淵表示理解。
身為聯盟首席,承諾過的話,自然也不會輕易反悔。
阮秋沒料到襲淵自己先答應了,手裏拿着電磁項圈不知所措。
他看了看兩邊,一個沒有退讓的餘地,另一個無所畏懼。
阮秋只好道:“好吧……”
他打開電磁項圈,小心翼翼為襲淵戴上。
項圈比襲淵脖頸上的黑色繃帶粗,接觸到皮膚的瞬間自動收緊,微小的針孔刺入血管。
這感覺有些不适,襲淵雙眼微微眯了一下,阮秋緊張地詢問:“怎麽樣?疼不疼?”
“不疼。”
襲淵低聲回答,終于松開阮秋,扶着他站起來。
他旁若無人,撩開阮秋額前的碎發,湊近親了一下。
這動作簡直就是在挑釁。
阮秋耳根泛紅,低着頭不敢看司詢的臉色。
周圍的聯盟軍訓練有素,從剛才就像什麽都沒看見一般。
最激動的是司詢身旁的唐謙,指着襲淵氣憤道:“你……”
司詢額角緊繃,忍着沒有發作,不想再多看一眼:“帶走。”
襲淵和阮秋一同被帶回聯盟軍的星艦,為了不引人懷疑,兩人是分開走的。
進了星艦,司詢立即安排醫生前來,再給阮秋檢查檢查身體。
唐謙又仔細詢問了一遍他差點被綁走的經過,全部記錄下來。
沒過多久,醫生說道:“沒什麽大礙,那種迷藥沒有副作用,要是還覺得頭暈,喝點營養劑就好。”
對方似乎不想傷到阮秋,只為了将他活捉,迷藥用的是比較溫和的一類。
龍鳳胎也沒有大礙,他們吸入的迷藥比阮秋多兩三倍,仍在昏迷當中。
阮秋喝下營養劑,看向沙發上的司詢。
“舅舅,”他捏着營養劑的瓶子,鼓起勇氣:“我可以去看看襲淵嗎?”
畢竟兩人之前還互相厭惡,阮秋擔心司詢不會那麽輕易放過襲淵。
“你先好好休息,明日再說,”司詢按了按眉心,“我還有事要問他,你不用管。”
“那你不能傷害他,”阮秋祈求道:“他為了保護我,可能受了傷,也讓醫生給他看看吧。”
司詢沉默片刻,嘆息一般:“好。”
他吩咐唐謙去辦,唐謙領着醫生走了。
學院出了這麽嚴重的入侵事故,接下來還需要深入調查。
斯夏普也早已趕了過來,想見一見阮秋,被司詢拒絕,稱阮秋需要休息。
在調查清楚之前,司詢和聯盟軍會留在哈林星,這段時間裏阮秋也不用去學院上課,安心待在星艦裏就好。
第二天,阮秋的身體徹底恢複。
他塞了幾口早飯,急着想見襲淵,請求唐謙帶他去。
唐謙無奈,得到司詢的同意後,帶阮秋去了星艦的滞留區。
司詢常用的星艦各種裝備齊全,滞留區裏還修建了小型監牢。
阮秋見到襲淵的時候,他被關在四面都是合金栅欄的房間裏,門口有十幾名聯盟軍看守。
整個房間不大,裏面的布置還算過得去,有床和沙發,還有一張茶幾。
襲淵依然戴着電磁項圈,坐在角落的椅子上。
聽見動靜,他擡眼看過來,即使身處如此環境,也不像受到半點影響的樣子。
“哥哥!”阮秋快步上前,一旁的聯盟軍趕緊攔住他。
“小少爺,”聯盟軍恭敬道:“這是能源防護網,不可以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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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