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以現在的狀況,司詢和襲淵兩人能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說話,已經十分難得了。

襲淵将阮秋從司詢的眼皮子底下帶走,聯盟軍還在搜尋他們的蹤跡。

司詢原本以為,襲淵親自聯系上他,會是什麽要緊事。

卻沒想到,只是因為阮秋的一個噩夢。

司詢垂眼,看向通訊器下方彈出的信息。

[信號正在追蹤中。]

襲淵的臉色很冷:“我在問你。”

他看上去像在開玩笑嗎?

即使是當初在洛倫水星,阮秋遭遇幾個陌生人,差點被他們抓住,他都沒有像今天那樣害怕過。

不只是害怕,而是一種對夢裏所見的恐懼。

醒來之後,阮秋的狀态就一直不對,直到和司詢通過話。

關于阮秋以前的一切,襲淵從來沒有探究過,如果阮秋夢見的與他經歷有關,也許司詢會知道些什麽。

而那個夢裏的人,多半是存在的,否則怎麽會平白無故地想把夢裏人的臉捏出來?

見襲淵如此堅持,司詢收斂容色,再次看向顯示屏。

但這人像捏的實在像個半成品,也不像因賽特人的模樣,更沒有什麽能一眼認出來的特征。

司詢下巴微擡:“你把人像單獨發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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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淵:“行。”

沒問出有用的信息,襲淵當即準備切斷傳訊。

司詢再次出聲:“在洛倫水星的時候……”

襲淵擡手的動作頓住,等待他把話說完。

“小秋和哪些人有過接觸?”司詢問道:“你都知道些什麽?”

襲淵反問:“你不知道?”

聯盟軍不是派人來打探過?他一直以為司詢知曉阮秋的下落,有別的原因才那麽晚将他找回去。

畢竟阮秋身體素質差,不可能獨自在洛倫水星活下去,他看着也不像是從小在貧民窟星球長大的孩子。

司詢沉默,沒有多言。

他上次問過之後,阮秋所說的那個暗門與石室,已有聯盟軍暗中前去尋找。

但司詢總覺得,阮秋還有事瞞着他。

既然阮秋和襲淵斷不了關系,比起他這個舅舅,他們兩個勉強算是同輩人,阮秋可能會願意告訴襲淵。

然而看襲淵的反應,他知道的也不多。

司詢思索着,搭在扶手上的指尖輕輕敲擊:“你……多問問,他有心事。”

“還有,”他話鋒一轉,冷聲道:“下一次再見到你,我會直接把你送進星際監牢。”

襲淵帶走阮秋,甚至入侵聯盟軍的星艦後臺系統,用他的錢開啓躍遷,這筆賬還沒算。

司詢話音剛落,“滴”一聲輕響,通訊被直接切斷。

襲淵站起身,将顯示屏中的人像圖發送至司詢的通訊碼。

做完這一切,他關掉信號增強器,走出無人的駕駛艙。

星艦正準備降落,阮秋從房間裏出來,站在通道的角落張望。

莉羅在他身邊,時不時低頭看一眼手中的顯示屏。

屏幕中顯示的總指數,一直徘徊在40%之間。

這是比較高的數據,襲淵已經許久沒有用過抑制劑,若沒有阮秋,這個數據還會更高。

在這樣的狀态下,微小的事件也可能會引發他的病情,比如頭疼、精神力外洩。

莉羅剛才就給襲淵發了傳訊,問他在哪裏,沒有得到回複。

就在她有些擔憂之時,襲淵的身影出現在另一邊。

阮秋也看見了他,第一時間朝他快步走去。

他繞開幾個路過的人,來到襲淵面前:“哥哥……”

阮秋抓住襲淵的衣袖:“你去哪裏了?”

襲淵的病還沒好,得時刻注意着,要是沒有中午的夢,他也就不會這麽擔心了。

“處理點事情,”襲淵擁住阮秋,親了親他的臉頰:“餓了?”

阮秋點點頭,被襲淵帶着走出通道。

莉羅始終跟在遠處,沒有上前打擾。

在襲淵見到阮秋的時候,總指數開始下降。

同時伴随着他的體溫升高,心跳加快。

體溫與心跳的變化不會太明顯,至少阮秋是察覺不出來的,卻逃不過感應器。

尤其是兩人做一些更加親密的舉動時,比如擁抱和親吻,襲淵的心跳會更快。

一切看似與莉羅的猜測吻合,康雙池卻說她搞錯了。

莉羅想不明白,見兩人已經走遠,收起顯示屏跟上。

星艦降落在航線附近的某個小星球,叫次殘星,星球上早已沒有本地居民,只偶爾會有私人星船中途停下休整,但不會逗留太多時間。

阮秋一聽這個名字,還以為是個比海洋星還要荒涼的地方,卻透過玻璃窗見到了滿眼的綠色。

次殘星很小,整個星球籠罩在另一顆照明類星球的光線下,幾乎沒有黑夜。

整個星球都被草木植物覆蓋,翠綠色的草地與連綿的山峰,還有一大片不知名的花海,看上去環境很好。

阮秋驚奇不已,待星艦降落,想下去看看。

襲淵拉住他:“等一等。”

康雙池及時送來微型呼吸機和透明防護服,呼吸機貼在鼻間的位置,能提供足夠的氧氣。

襲淵為阮秋戴好呼吸機,一邊說道:“次殘星的空氣有毒。”

他們不能暴露在外,也最好不要直接觸碰星球上的東西。

襲淵又給阮秋穿上防護服,阮秋此時的興致已經減了一點點。

“那是不是不可以把星球上的東西帶回來了?”他問道,“我還想在房間裏養一盆花……”

星艦附近的那片花海很漂亮,五顏六色的,阮秋想着挖點回來,和雪人一起擺在窗臺。

“不行,”襲淵捏了捏阮秋的手心,“帶回來也養不活,以後再說。”

次殘星的植物靠着星球的有毒空氣生存,就算用毒氣密封起來也活不了多久。

阮秋只好道:“好吧……”

防護服很薄,基本不影響行動,襲淵也穿上了,帶着阮秋在星艦外走動。

隔着防護服,不能直接觸碰到樹木和花草,就這麽看看也行。

然而僅僅過了十分鐘,防護服外就凝結了一層灰色的物質,怎麽也擦不掉。

襲淵問道:“回去換一件?”

阮秋糾結着搖頭:“算了。”

換了新的估計也只能維持十分鐘,這樣他還不如就待在星艦裏。

于是兩人折返回去,星艦升至半空,緩緩繞着地表行駛。

阮秋坐在休息區最大的窗臺前,望着下方掠過的景色。

遠處還有幾架陌生星艦,安靜降落在平地,來歷與身份不明,卻也互不幹擾。

準備好的晚飯送了過來,康雙池的身影從外面的走廊一晃而過。

襲淵的通訊器輕響,他打開一看,是康雙池發來的一份文件,寫着什麽“戀愛手冊”。

他粗略掃了一眼,沒多大興趣,又關掉了。

與此同時,司詢也收到了一條傳訊。

“首席,對方坐标已确定,是否立即趕過去?”

連着兩天的信號追蹤,加上先前的行駛軌跡預測,終于發現了襲淵的星艦。

他們正在次殘星停留,看星艦的路線,應該是要回獅鹫星。

唐謙也在書房內,得知這個信息,擔憂道:“獅鹫星?那種地方,怕是不适合小少爺前去……”

獅鹫星是星盜組織的老巢,裏面什麽人都有,阮秋去普通的星球逛一逛散散心也就算了,怎麽能去星盜老巢……

司詢同樣眉頭緊皺:“攔住他們。”

次殘星的高空,漆黑的星艦依然在緩慢的行駛當中。

遠處,一架中型星船的駕駛艙內,有人正通過觀測屏悄悄注意着黑色星艦的動向。

“大哥,”有個人問道,“裏面的人當真是襲淵?”

他看向一旁另一個身型魁梧高大的男人,語氣不太确定:“他不是在獅鹫星嗎?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而且就這麽一架星艦,看樣子還沒帶多少手下。

高個子緊盯着觀測屏,眼神狠厲:“就算他化成了灰,我也認識。”

他擡起一只手,摸了摸臉上的一道疤痕。

疤痕橫在鼻梁下方的位置,差點将他的整個鼻子削下來,看上去猙獰可怖。

“他為什麽一直在繞圈?”高個子操縱觀測屏,“難道已經發現了我們?”

襲淵和手下走出星艦的時候,他只遠遠看了一眼,早早收起其他容易被探測到的機械設備,僞裝成停留在星球的商務星船。

眼看星盜的黑色星艦即将離開觀測屏的視野,高個子想追上去,又擔心被發現。

為了保險起見,他們最好按兵不動,避免發生不必要的沖突。

但高個子與襲淵曾經結仇,一直咽不下這口氣。

此時或許是個好時機,襲淵帶的人不多,星艦戰鬥力有限,行駛的速度還這麽慢。

高個子打開投屏中的武器庫顯示,裏面存放着好幾枚追蹤能源炮,據說威力很強,是剛買到的新貨,還沒試驗過。

看着黑色星艦徹底消失在觀測屏,應當沒發現他們在後方觀察,高個子按耐不住了。

“要是能殺了星盜首領,”他眼底逐漸顯出興奮,“他的屍體一定也值不少錢。”

能重傷活捉更好,哪怕失敗了,他們還有好幾架準備載貨的空星船,到時遠程操縱空星船抵擋,完全有時間逃走。

就算為了報仇,高個子也不願放棄這麽好的時機。

很快,幾架星船同時起飛,悄悄靠近遠處的黑色星艦。

抵達足夠的距離,能源追蹤炮載入坐标,對準星艦轟然發射。

就在此時,星艦駕駛艙內響起警報。

負責駕駛星艦的下屬立即應對,星艦快速升高,躲過了第一枚能源追蹤炮。

第二枚緊随其後,半路卻與另一道亮光相撞。

亮光應該是另一枚炮彈,正好将能源炮攔截住,能源炮被迫提前爆炸,引發巨大的聲響。

高個子臉色難看:“他還有同伴在這裏?”

看來還是大意了……他剛想逃離,卻看見剛才那道亮光發出的方向,出現兩架星艦。

星艦外殼灰白相間,側方印着一個銀色标志。

”是聯盟軍?“高個子眼前一亮,操縱星船靠近兩架聯盟軍的星艦。

他不知道聯盟軍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但他們這一趟出來僞裝地很好,還帶着商務星船的通行證。

只要向聯盟軍舉報,告訴他們前面的星艦屬于星盜組織,他們一定不會放過襲淵。

至于剛才的兩枚能源炮,就說是被星盜攻擊了,被動出手防禦。

星船駛近,頭部的信號燈亮起,閃爍了幾下,表示想要溝通。

聯盟軍的兩架星艦懸在前方,正好擋住襲淵的星艦所在方向,對信號燈沒有任何反應。

高個子怕襲淵的星艦趁機跑了,幹脆直接按響擴音廣播。

“長官,”他義正言辭道,“那邊有一架星艦來自星盜組織,他們的首領也在星艦上!”

然而,聯盟軍無動于衷,并且将幽深的炮口對準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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