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1)
阮秋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他下午看完了書,這會兒打開了投息電視。
襲淵看見這則傳訊的時候,剛切好一盤水果,打算端出去。
他洗了刀具,用毛巾擦幹手上的水,給司詢回複。
[你怎麽不問。]
[在忙。]
近來因為清繳的事,司詢一直非常忙碌,今天連和阮秋說幾句話的時間都沒有了。
不管背地裏如何,聯盟表面上總要做得像樣一點,還得不露痕跡地僞裝好。
蘭铎那次就是故意将駐紮軍引過去,他與下屬身上的傷全是假的,也根本沒有聯盟軍的星艦被擊落。
不殺駐紮軍,同樣是司詢的要求,他認為現在沒必要做得那麽絕。
他是為了阮秋,順便連帶着為襲淵考慮,造成人員傷亡過多屬于極其惡劣性攻擊,是重罪,要是最終被發現,襲淵蹲監牢的時間恐怕得延長一倍。
襲淵倒沒什麽意見,聯盟給獅鹫星送來大量裝備,他手底下的人最興奮,個個都很聽話。
他們不殺駐紮軍,就當做是貓抓耗子逗着玩,也挺有意思的。
并且趁着哈林星駐紮軍被引開的機會,襲淵安排部分人離開獅鹫星,在外圍留守伺機而動,以免軍隊突然發動襲擊。
而襲淵自己全程沒出去過,一切都交給康雙池和其餘幾個得力下屬。
組織裏不少人都實力不俗,精神力等級很高,只要聽從指令,駐紮軍的數量再翻一倍,也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再聯系。照片可以多拍一些。]
Advertisement
司詢似乎當真很忙,他又發來一條傳訊,之後就屏蔽了信號。
襲淵接收了他發來的文件,關掉通訊器,端着水果出去。
投息電視還在播放着,阮秋看得入神,連襲淵過來都沒反應。
襲淵在他身邊坐下,拿起一塊切好的蘋果喂給他。
阮秋目不轉睛,就着他的手吃掉蘋果。
茶幾上還放着另一個小盒子,裏面是一些營養劑。
前幾天,唐謙從司詢那裏索要到襲淵的通訊碼,還給他發來一條很長的傳訊。
裏面寫的內容,大致是讓襲淵照顧好阮秋,每天按時早睡早起,一日三餐營養均衡,最好不要有不易消化的東西。
阮秋的身體弱,還得經常給他準備營養劑等等事無巨細,連衣物和床單的材質都有要求。
唐謙與阮秋雖沒有血緣關系,但也十分關心他,既然阮秋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他就只能另找辦法了。
傳訊襲淵看了一半,差點直接删了,随後還是耐着性子看完。
別的都好說,他可以做到,只是獅鹫星的人從來不用營養劑這種東西,從外面買又會留下蹤跡。
于是襲淵就讓莉羅調配了一些,送來給阮秋試試。
阮秋吃了幾塊水果,打開一支營養劑的蓋子聞了聞。
味道好奇怪……像是什麽很苦的中藥。
莉羅把營養劑送過來的時候說了,她只保證營養價值和效果,反正東西肯定沒問題,而且比阮秋之前用的好很多。
阮秋只猶豫了兩秒,把一支營養劑都喝了下去。
他咽下苦澀的藥劑,皺了皺鼻子。
“不好喝?”襲淵也拿起一支,打開喝了一口。
他拿着營養劑的小瓶子,片刻後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什麽東西,”襲淵沉着臉,“這麽難喝。”
他順勢要将一整盒營養劑都扔了,被阮秋攔住。
“扔了多浪費,”阮秋趕緊拉住他的手,“我……我覺得還好,不算難喝。”
他以前生病的時候,比這更難喝的藥也嘗試過,要是剛剛穿越過來的那會兒,他能面不改色地将藥劑全喝完。
襲淵看着阮秋,放下盒子抱他。
“不苦嗎?”他親了親阮秋的嘴唇,又給他喂了一塊水果。
阮秋身上的某些特質,其實是矛盾的。
他單純良善,身上幹幹淨淨,連一點傷痕或繭子都沒有,像是被人從小精心養護着。
然而他又乖巧懂事,并不嬌慣,能在廢墟裏靠挖沙蠶豆過活,那麽難喝的營養劑,也只是輕輕皺了點眉。
襲淵此刻也開始想要探究,阮秋以前的經歷到底是什麽樣的,有誰在保護養育着他。
“還好,不苦……”阮秋認真回答,張了張口似乎欲言又止,最後只說道:“先留着吧,這可是莉羅花了兩天時間做的。”
襲淵“嗯”了聲,繼續給他喂水果,直到阮秋搖頭說不吃了。
他一共才吃了幾塊,連一整個蘋果都不到。
阮秋的食量也很小,他回到司詢身邊養了這麽久,氣色與身體是好了不少,這一點卻無法調理。
襲淵撫摸着阮秋的銀發,低聲問道:“阮秋,你一個人在洛倫水星過了多久?”
這個問題措不及防,阮秋微微愣神,沒有說話。
襲淵耐心等待,阮秋仿佛終于鼓起勇氣:“三個月。”
“我在廢墟裏待了三個月,”他摟住襲淵,在他的頸側蹭蹭,“然後就碰到你了。”
阮秋的語氣依賴,埋着頭像是什麽毛茸茸的小動物,蹭得襲淵心癢。
他托着阮秋的後背,又問:“三個月之前呢?”
阮秋擡起頭,意識到襲淵想問的到底是什麽,坦誠道:“我不記得了。”
他眼底透出迷茫之色,不像是在說謊。
片刻後,阮秋又小心打量着襲淵,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其實,我不是這裏的人……”
他這話面對司詢的時候說不出來,襲淵卻是不一樣的。
不管他曾經是誰,他們的相遇與戀愛都在他來到這裏之後,和他的這具身體沒有半點關系。
雖然襲淵也許不會相信,即使現在各種科技研究發達,死亡後又在一本書裏重生,這種事情還是太匪夷所思。
襲淵卻聯想到了別的,以為阮秋的意思是,他不是這個星系的人。
因賽特人不知為何想要抓住阮秋,今天司詢在傳訊裏又提到了他的父親。
襲淵視線下移,停留在阮秋的頸側。
那裏的皮膚白皙細嫩,看起來精致又脆弱,沒有因賽特人的硬殼特征。
怎麽看,阮秋都與那些醜陋的因賽特人沒有半點關聯。
襲淵伸手撫摸,弄得阮秋有點癢。
阮秋推開他的手,見他好像不在意自己說的話,幹脆半開玩笑道:“我是來和哥哥談戀愛的。”
襲淵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喉結上下滾動,猛然将阮秋壓倒在沙發上。
阮秋被迫仰起臉與他接吻,後頸被捏着無法躲避。
當兩人終于分離,阮秋紅着臉推開襲淵,抱着膝蓋縮在角落。
相比之下,襲淵好像沒有太大的反應……阮秋制止住自己的胡思亂想,努力平複心跳。
襲淵知道他在害羞,伸手抱他過來,不再親他。
茶幾上還剩下不少水果,阮秋實在吃不下,全給了襲淵。
他像剛才襲淵喂給他時一樣,拿着蘋果塊送到襲淵面前。
襲淵吃得很快,恐怕連味道都沒怎麽嘗出來,像一只不挑食的大型寵物。
直到盤子空了,襲淵才提起另一件事:“你舅舅發了些東西過來。”
阮秋立即坐直:“是什麽?電子書嗎?”
“是從洛倫水星找到的,”襲淵說道,注視着阮秋的神色,“可能與你父親有關。”
“父親?”阮秋十分茫然,他已經很久沒有接觸到這個詞了。
據司詢所知,司熒只與一位來歷不明的平民在一起過,那個人極有可能就是阮秋的父親,但要驗證的話,得找到人查了血緣,才能百分百确定。
文件已經傳至顯示屏,襲淵打開查看,确實有密碼。
“你舅舅說,你想看的話,再把密碼告訴你。”
這麽麻煩……司詢也許在顧及着什麽,又不想對阮秋有所隐瞞。
阮秋有些不知所措,攥着手指:“等……明天再說吧,明天我問問舅舅。”
他這具身體的父親,應該算不上阮秋真正的父親。
阮秋莫名感到緊張,仿佛裏面有什麽他不想看到的東西。
襲淵當即放下顯示屏:“好。”
—
阿爾法主星,議事廳內的會議又持續了兩個小時。
各地的軍隊都在進行同一項行動計劃,身為軍隊的最高決策人,幾個副星統領與司詢也要随時聯系溝通,确保大家都一切如常。
清繳還算順利,抓了不少違法、偷渡的人,還繳獲了許多違禁品。
民衆那邊也穩住了,對軍隊的行為都十分贊成。
唯獨獅鹫星那邊沒有任何進展,埋伏襲擊哈林星駐紮軍的人也不确定到底是誰,找不到獅鹫星的半點破綻。
甚至有另一個副星的統領說:“斯統領,是不是您手底下的人扣留了太多貨物,連星船也不歸還,他們才生氣了?”
沒有人員傷亡,只能算是恐吓和警告,哪怕真是獅鹫星的人幹的,他們好像也有充足的理由。
而且他們沒有直接殺人,也許證明軍隊的行動是有威懾力的,這算是另類的進展。
斯夏普心裏氣憤,敷衍道:“正常流程而已,那些貨物與星船,查明之後會及時歸還的。”
他還覺得不太對勁,那時在場的駐紮軍說,對方的星艦看上去是嶄新的。
星盜這麽有錢,能一次性買下六架中型以上的星艦?
斯夏普有所懷疑,可惜其餘副星并不在意這一點,他們只重視結果和民衆意見。
又過了半小時,會議終于結束。
投息屏幕陸續關閉,最後只剩下斯夏普還沒走。
司詢擡眼看過去:“斯統領還有事?”
“昨天哈林學院又進行了一次考核,”斯夏普說道,“我突然想起,似乎許久沒有聽到過阮秋的消息了。”
他緊盯着司詢,目光沉沉:“他離開哈林星這麽久,怎麽還沒有在主星的學院入學?”
司詢神色不變:“有家教老師,不用那麽快去學院,況且最近外界對小秋的關注還不少,他不喜歡這些。”
斯夏普仿佛早料到他會這麽回答,又問:“白鳥還跟在他身邊?我聽說新聞社想拍幾張白鳥的照片,也沒有獲得允許。”
司詢靠着椅背,眼底已有些冷意:“斯統領到底想知道些什麽?”
以哈林星目前的處境,斯夏普不該這樣同司詢說話,探究有關阮秋的事情。
斯夏普卻毫不示弱:“我想知道,阮秋是不是根本不在主星。”
他收到陌生人的傳訊,一開始并不相信,懷疑是司詢安排的人,故意為之想引他上當。
傳訊的人沒有暴露身份,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就不見了。
對方還提到了阮秋的精神力。
阮秋在哈林學院的表現,從默默不聞的s級,到突然爆發的sss級,并且成功喚醒了白鳥,他的精神力的确很特殊,司詢也有意在對外界隐瞞這一點,不想讓人知道阮秋的轉變。
斯夏普心下猶豫,最終決定先試探試探司詢的反應。
司詢一言不發,下巴微擡。
他神色恢複如常,看不出任何被戳破的慌亂或不悅,平靜道:“他不在主星,還能在哪裏?”
這語氣有恃無恐,仿佛在說,就算斯夏普知道阮秋在哪,又能怎麽辦。
他的駐紮軍,連獅鹫星的入口都找不到。
然而正是司詢的态度,讓斯夏普更加确定了,傳訊中說的是真的。
斯夏普沉着臉色,良久後搖了搖頭。
“你……”他嘆息一般,“果然冷血無情,從前對待司熒是如此,對待阮秋也是如此。”
司詢只覺得莫名其妙,皺起眉:“你在胡說些什麽?”
斯夏普以為,阮秋是被迫前去獅鹫星的。
司詢與星盜勾結,或許要借助星盜之手,在背地裏做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而他給星盜的報酬中,就有阮秋。
所以阮秋差點遭遇綁架那次,那個星盜首領襲淵來到學院,既像挾持了阮秋,又姿态較為親密。
那不是劫持是什麽?阮秋精神力雖高,體能卻很差,根本沒有反抗能力。
只不過,斯夏普還有一點想不明白,如果司詢當真把阮秋送給了星盜首領,那白鳥又去了哪裏,為什麽不願意拿出來。
要麽就是因為阮秋不在,沒人能駕駛白鳥,司詢為了掩人耳目,幹脆也把白鳥藏了起來。
總而言之,司詢在斯夏普心中的形象已是極差了,這種事他完全幹得出來。
斯夏普知道再問下去也沒有結果,直接關閉了投屏。
司詢仍坐在椅子上,眉頭緊皺。
他冷哼一聲,自言自語般:“莫名其妙。”
—
第二天上午,司詢終于有了空閑時間,與阮秋視頻通話。
阮秋給他看了自己的功課,向他彙報這幾天的看書進度。
他還特意告訴司詢,襲淵也在一起看書。
司詢還當真有些驚訝,掃了襲淵一樣,沒說什麽。
“對了舅舅,”阮秋問起昨天的事,“那個帶密碼的文件,裏面是什麽?”
司詢沉默了片刻,解釋道:“是司熒的日記。”
阮秋驚訝:“日記?”
那個從石室的牆壁裏找到的顯示屏,數據終于修複了大概90%,剩下的10%實在損壞嚴重,無法繼續進行修複。
司詢對這個結果還算滿意,最先看完裏面的東西。
日記中提到的內容不多,但有一部分與阮秋的父親有關,還有他的身份。
見阮秋感興趣,司詢将語氣放柔和:“不管裏面有什麽,你都是司家的人,有些東西不必太在意。”
這句話讓阮秋心生忐忑,司詢就好像知道了什麽一樣……
他愣愣地點頭,司詢在信息裏發來一串密碼,很快又撤回了。
“記住了嗎?”司詢還告誡道:“你先自己看完再說。”
阮秋繼續點頭,之後司詢便切斷了通訊。
襲淵全程坐在旁邊,對什麽日記不感興趣。
他靠過來,親了親阮秋的臉頰:“我在陽臺等你。”
随後襲淵起身離開,只剩阮秋一個人在客廳。
阮秋打開昨天的文件,莫名地緊張。
他慢慢輸入密碼,文件被解鎖。
[持有者:司熒]
[x年x月x日]
[天氣不錯,訓練完曬了會兒太陽]
[x年x月x日]
[哥哥又沖底下的人發了脾氣,但我知道他壓力很大。我想再努力分擔一些。]
[x年x月x日]
[考核拿了第三,不太滿意。]
……
日記的每一頁都比較短,大致記錄着司熒的心情,她那時應該正在哈林學院上學。
阮秋繼續往後翻,日記并不是每天都有,最長間隔了三個月。
而随着時間的推移,司熒從學院畢業,加入了聯盟軍。
[x年x月x日]
[竟然有其他副星的駐紮軍邀請我加入,我當然不可能去。]
[x年x月x日]
[哥哥當上了聯盟首席,大家都很很開心。但我們都知道,這只是開始,誰都不能松懈。]
……
[x年x月x日]
[我遇到了一個人,我救了他。他有點奇怪。]
阮秋的視線凝固了一瞬,繼續往下看。
[x年x月x日]
[他說他是個正在被追捕的外星系人,我不太相信。不過他的确很特別,精神力那麽高,體能卻那麽差勁,哥哥一定不會喜歡他。]
……
[x年x月x日]
[我們遭遇了襲擊,對方沒有留下蹤跡。我開始相信了。]
[x年x月x日]
[今天很難過。如果有一天,我的種族也只剩下我一個人,我該怎麽辦?]
……
[x年x月x日]
[很多人都不相信我,他們藏得太深了。不過沒關系,我會守護好身邊的人。]
[x年x月x日]
[他們挑起了戰争。可憐的坦達星系。]
[x年x月x日]
[他今天說,如果他死了,是不是就能阻止這場戰争。但我不同意。失去了宿主的寄生者,只會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标。這一次是坦達星系,下一次就是我們。]
……
[x年x月x日]
[我好像懷孕了。]
[x年x月x日]
[寶貝,你的出現不是時候。不過,我覺得我會是一個好母親。]
……
[x年x月x日]
[今天是寶貝的生日。應該算是吧。他說現在還不知道性別,但我總覺得是個男孩子。]
[x年x月x日]
[好像沒有時間了,我好想看着他再長大一些。]
[x年x月x日]
[情況緊急,只能先把寶貝先藏起來。]
[x年x月x日]
[今天給寶貝取了名字,叫阮秋。]
[x年x月x日]
[要離開了,希望平安無事。]
日記就在這裏戛然而止,阮秋看着最後一頁的幾行字愣了好久。
會是巧合嗎,為什麽……也叫阮秋?
而最後的日期,應該就是司熒死亡的那一天,她沒能平安回來。
阮秋心裏堵得慌,他揉着發熱的眼眶,還是沒忍住眼淚。
他安靜地用袖子擦了擦,再往後翻,還有一頁司詢留下的批注。
批注中,司詢特意總結了幾點重要信息。
第一,日記中提到的“他們”,應該是因賽特人。
第二,阮秋的父親來自外星系種族,大概率不是因賽特人或坦達星人,但與因賽特人有所關聯。
第三,從司熒懷孕到阮秋“生日”的那天,僅僅過了一個月,這樣極短的時間內,她不可能正常生産。
再結合石室裏找到的維生器水缸,阮秋極有可能正是從裏面長大。
所以……阮秋的身體裏有一半的外星系血統。
司詢的洞察力非比尋常,他甚至猜測,阮秋記不得從前的事,是因為他本來就沒有那些記憶。
當年阮秋父親身上發生了什麽,現在還不得而知,日記中提到“種族只剩下一個人”,也許司熒指的,就是阮秋的父親。
這份文件裏的信息量太大,阮秋又反複看了兩遍。
他試圖從日記中再找出些蛛絲馬跡,然而連司詢都沒有發現的,他更不可能發現。
阮秋心裏更在意的,是與他一模一樣的那個名字。
只可惜日記中僅有寥寥幾句,司熒沒有提到過這個名字的由來。
他現在知道了司詢在給他密碼之前,為什麽會那麽說,因為他的父親來自外星系,司詢擔心他會胡思亂想。
阮秋呆坐在沙發,手裏的屏幕熄滅了又亮起。
直到天都黑了,襲淵在陽臺等不到阮秋,過來找他。
“阮秋?”
襲淵站在樓梯口,喊了他一聲。
阮秋轉頭看見他,丢下顯示屏朝他跑過去。
他爬上樓梯,幾乎是撲進襲淵懷裏,伸手緊緊摟着他的脖頸。
襲淵察覺阮秋的情緒不太對,撫着他的脊背哄道:“怎麽了?”
阮秋只是搖頭,襲淵把他的臉撈起來,發現他雙眼發紅,明顯是哭過。
襲淵臉色頓時有些難看,勉強壓着火氣:“是因為那份文件?”
再難過或是害怕的時候,阮秋也沒有掉過眼淚。
早知如此,他就不該接收司詢發來的東西。
“我已經沒事了,”阮秋搖着頭,蹭着襲淵的側臉,“哥哥,我們去陽臺坐一會兒吧。”
襲淵應了聲“好”,直接将阮秋懶腰抱了起來,朝樓上陽臺走去。
阮秋住進來之後,襲淵就命人把陽臺收拾出來,兩側擺滿花草,圍欄處還有一整片藤蔓類的植物,莖杆上開着粉色的小花。
陽臺上還有一張很大的躺椅,襲淵抱着阮秋坐在上面,輕柔抹掉他臉上的淚痕。
阮秋平複了心情,靠在襲淵懷裏很安心,吹着微涼的夜風睡了一會兒。
晚上臨睡前,襲淵也看了那份文件,包括司詢最後寫的批注。
他抱緊阮秋,高大的身型幾乎将他整個籠罩住,沙啞低沉的聲音哄道:“別怕,我會保護你。”
襲淵身上略高的體溫讓阮秋既溫暖又安心,暫時忘掉了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沉沉地睡去。
—
之後的一連幾日,各方軍隊依然在航線附近蹲守。
只是其他人都不太想管獅鹫星,剩下哈林星的駐紮軍獨自堅守。
有兩個當初與斯夏普一同商議過的,也勸斯夏普不要着急,司詢若真與星盜有牽連,總會留下破綻。
并且星盜組織常年以那些違法的勾當生存,除非從良轉行了,否則不可能一直待在獅鹫星不出來。
而斯夏普在猶豫,是否要将阮秋身處獅鹫星的消息放出去。
但因為阮秋在學院差點遭綁架那件事,還有駐紮軍疑似被星盜襲擊卻沒有人員傷亡,現在輿論對哈林星很不利。
将消息爆出來,司詢也能找到辦法應對,找個與阮秋身型一樣的少年,配上銀發和淺色假瞳,再戴上面部僞裝,騙一騙民衆和新聞社足夠了。
最直接有效的方法,是帶人攻下獅鹫星,将阮秋“救”出來。
斯夏普依然認為阮秋是被迫的,他對司詢沒什麽好感,阮秋卻不一樣,他是司熒的孩子,而司熒是斯夏普看重過的學生。
他也有些許私心,阮秋是白鳥的主人,要是能借此機會拉攏他,那就再好不過了。
正當斯夏普還未下決定的時候,他再次收到了那個陌生的傳訊。
這一次的信息中,附帶了一張圖像。
圖像是探測儀的界面,正中央有個散發着綠光的小點,坐标在獅鹫星。
[我們說過,他的精神力很特殊。從他被聯盟找回到現在,精神力等級至少從a級漲到了sss級。]
[相信我們,他在獅鹫星,這個消息絕對準确。]
斯夏普追問:[你們是誰?]
阮秋的精神力等級增長,這件事司詢隐瞞得很好,沒幾個人知道。
[不知您是否對精神力這方面感興趣?我們有時會做一些關于精神力的研究。]
斯夏普眉頭緊皺,謹慎起見,沒有再回複。
但他倒是更加确信了,阮秋就在獅鹫星。
不論給他發傳訊的人目的是什麽,他都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于是在兩日後,守在獅鹫星附近的駐紮軍悄悄增加了四倍。
斯夏普查看過以往獅鹫星所有的信息,大概估算出星盜組織的武裝等級。
他們星球的防禦做得很好,但也并非固若金湯,而且可用的戰機應該不多,械骸只有兩架。
那天埋伏駐紮軍的六架嶄新星艦,多半是他們的全部家當了。
就算司詢和星盜有交易,也應該不會太過明目張膽,最多給些錢財或是資源,不會給武器。
在斯夏普的命令下,哈林星駐紮軍沒有向其他軍隊報備行動,守在獅鹫星附近伺機而動。
幾支小隊中有一名主将,與斯夏普實時通訊,及時接收一切指令。
安靜的夜晚,航線附近空蕩蕩的,一些小塊的星際垃圾緩緩漂浮過來,又被星艦外殼的熱氣震遠。
主将在為首的一架星艦駕駛艙內,随時觀察着附近。
突然,雷達探測屏裏掠過一個紅點。
下屬連忙對準紅點的方向繼續探測,卻又找不到了。
“不用管,”身後的主将說道,“也許是路過的星船。”
紅點果然沒有再出現,又過了半小時,一架商務星船從遠處駛來,即将進入獅鹫星。
星船上裝載的是普通食品與水果,每周這個時間都會來。
待商務星船靠近,兩架駐紮軍的星艦上前攔截,要例行檢查。
星船不敢違抗,打開了後側的停泊區。
駐紮軍的一架星艦駛入,停泊區随之關閉。
數十名駐紮軍從艙門出來,商務星船的老板趕緊出來迎接,第一時間遞上齊全的證件。
為首的駐紮軍翻看了幾眼,面色一凝:“不對,這是假的。”
老板慌張道:“怎麽可能……”
此時,不知從哪裏射出一發子彈,擊中一名駐紮軍的肩膀。
在場的駐紮軍立即舉槍,二話不說控制住星船上所有的人。
緊接着,又有一名駐紮軍換了常服,悄悄進入駕駛艙。
一切準備就緒,遠處的主将對着通訊器說道:“可以了。”
他話音剛落,商務星船突然調轉方向,将僅有的彈藥口對準一旁的駐紮軍星艦,發射了一枚能源炮。
駐紮軍仿佛有所預料,及時躲避了,能源炮只擦過機翼,沒有造成任何損傷。
與此同時,數架駐紮軍星艦的駕駛艙內,接連響起警報聲。
“我方遭遇襲擊,坐标236.28,73.46,請立即前往支援。”
商務星船立即朝着獅鹫星的方向飛行,絲毫不顧身後的攔截信號,像極了被查出違規,攻擊不成趕緊逃竄的違法分子。
後方的星艦緊追不舍,斯夏普全程聽着主将的通報,下令道:“開始吧。”
商務星船已接近獅鹫星,即将穿越薄薄的氣層。
等星船降落,駐紮軍就有充足的理由對獅鹫星發動攻擊。
然而就在此時,一支能源炮從遠端飛來,準确擊中商務星船的側翼,讓其暫時失去控制方向的能力。
氣層有壓力,将星船朝外推。
看見遠處出現的幾架陌生星艦,駐紮軍主将面色一凜:“他們來了。”
他盯緊雷達觀測屏,上面出現了六個紅點。
斯夏普猜得不錯,他們可能只有這六架新的星艦。
他不忘囑咐:“注意側後方的偷襲,他們還有兩架械骸。”
駐紮軍也帶了兩架械骸,但不到關鍵時候,不會輕易拿出來。
雙方的對戰緊随其後,六架黑色星艦行動迅速,擋下了最前方試圖進入獅鹫星的駐紮軍。
然而駐紮軍準備充分,源源不斷的戰機靠近獅鹫星,幾乎要将六架黑色星艦包圍。
就當他們快要頂不住時,側方響起爆炸聲。
“東南方向檢測到陌生能源,初步判斷為中型星艦,我方遭遇攻擊。”
主将心想,果然還有埋伏,好在他們帶的人足夠多。
他親自帶領幾架星艦前去應對,來到側方才剛剛擺好陣型,警報聲接連不斷。
“前方檢測到陌生能源,初步判斷為中型星艦,武裝等級sss以上。”
雷達觀測屏上,逐漸出現了一堆紅點。
并且不止這一側,四個方向都有。
依然是沒有任何标志的黑色星艦,多數為嶄新的,都在中型以上,連續的炮火朝着駐紮軍瘋狂襲來。
“他們怎麽會有這麽多戰機?”主将慌了一瞬,趕緊穩住心神,“統領,現在是否啓用械骸?”
不等斯夏普回應,主将震驚道:“等等……”
觀測屏中,又出現了整整五架械骸。
武力值根本不對等……他們預判錯誤,以為帶夠了人。
主将迅速做出判斷:“統領,我們必須撤離。”
攻下獅鹫星的計劃只能告終,再不撤離,他們恐怕都要交代在這裏。
通訊器的另一端,斯夏普臉色難看。
怎麽會……司詢當真如此大膽,還是說,獅鹫星實際上都是他的人了。
他怎麽敢的?一夥星盜的武裝等級這麽高,就不怕反過來要挾聯盟首席。
現在後悔也晚了,駐紮軍在事态失控前撤退,也許還不會造成太嚴重的後果。
他當即下令:“撤離獅鹫星!”
得到指令,駐紮軍開啓防禦模式,一邊抵擋攻擊,一邊後撤。
而他們開始後退,對面的星艦明顯減弱了攻擊,五架械骸也停留在原處,沒有攻擊意圖。
在更遠的角落,還有兩架星艦觀察着這一幕。
星艦模樣怪異,艦身很長,像蟲子一樣有多個可以彎曲的“關節”。
見到駐紮軍不敵,駕駛艙內的因賽特人通過傳訊交流。
[是否前去幫助?]
[不必了,沒有勝算。]
[回去吧,趁他們還未發現我們。]
兩架星艦悄無聲息地離開,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
獅鹫星外圍的動靜持續了大概半小時,各種聲音由近及遠。
阮秋躲在白鳥的駕駛艙裏,終于在通訊器裏聽到了襲淵的聲音。
“我回來了。”
他語氣如常,聽起來很放松。
阮秋趕緊出來,看見高空的僞裝門開啓,幾架星艦與械骸駛入。
最前方的黑色械骸,正是所襲淵駕駛的。
械骸降落在停泊區,艙門開啓,襲淵的身影從裏面出現。
阮秋第一時間迎上前,臉上擔憂不減:“沒事了嗎?”
“嗯,”襲淵伸手抱住他,安撫道:“那些人知道不自量力,已經跑了。”
康雙池帶領着幾個手下善後,那架失控的商務星船也被他們救了回來。
阮秋放心下來:“沒事就好。”
星球遭遇攻擊,襲淵說是有人活膩了,想打獅鹫星的主意,來争搶物資。
當他要親自外出的時候,阮秋非常緊張,好在還算有驚無險。
“我說過,會保護好你的,”襲淵牽起阮秋的手,“回去吧。”
機械車早已在一旁等待,剩下的事情由康雙池來處理,襲淵帶着阮秋回到住處。
兩人晚飯還沒來得及吃,放在餐桌上已經冷掉了,襲淵讓人撤走重做一份。
晚飯再次送過來時,除了給阮秋準備的果汁,還有一個陌生的瓶子。
阮秋好奇:“這是什麽?”
襲淵把瓶子放到一邊:“酒。”
這算是獅鹫星的傳統,組織裏平時不允許喝酒,只在每次行動勝利之後,作為慶祝可以喝一次。
他們今晚抵擋了駐紮軍的攻擊,并把人趕走,也算是行動勝利。
襲淵帶阮秋回了獅鹫星,就沒再和手下的人一起吃過飯,于是下屬把酒給他送了過來。
他打開蓋子倒了半杯,阮秋還在好奇地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