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這個星球的名字,曾在因賽特人的通訊記錄裏出現過幾次。

加上阮秋父親的照片也保存在通訊器裏,司詢認為這兩者之間也許有關聯。

但這只是猜測,零件裏還有這麽多坐标,哪一個都有可能是他父親的家鄉。

阮秋移開視線,繼續聽莉羅講述自己的猜測。

“坐标裏還有一條來自坦達星系,據我所知,那裏已經是一片廢墟了,”莉羅說道,“如果這些是因賽特人的侵略成果……那他們的确該死。”

一共八個陌生星球,其中可能還包含星系,星系中至少存在兩科以上的星球。

司詢叫來唐謙,将所有坐标數據和莉羅的猜測記錄下來,交給負責審問的聯盟軍。

這次入侵的主要戰場在主星,一起後續的事務也都由聯盟來處理。

莉羅把零件交給唐謙:“這可是我修好的。”

唐謙連連點頭,打開通訊器準備給她打一筆傭金:“莉小姐很專業。”

兩人說話的空檔,襲淵帶着阮秋坐下。

他從身上摸出一支營養劑,不知是什麽時候帶的,打開喂給阮秋喝。

阮秋睡了一覺起來,好像還在做夢一樣,有種不真實感。

他喝完營養劑,捏着瓶子問道:“他們都被抓住了嗎?”

昨晚他不顧司詢的勸阻,駕駛白鳥出現,親手擊穿了因賽特人的星艦。

阮秋從前只在拟真倉裏見到過這些外星種族,現實與模拟不同,他現在想起來,還感覺一陣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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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淵應了一聲:“嗯。”

因賽特人的數量并不多,遠遠比不上前一次入侵的規模。

沒有第二個坦達星系的協助,他們就像被割了翅膀的鳥,只能用細細的雙腳蹬兩下。

他們有能源星船,開啓躍遷點傳送過來,的确令人措手不及,只可惜戰力實在太差。

而即使這樣,因賽特人也要強行發動入侵,證明他們早已無計可施了。

“審訊開始了嗎?”阮秋又問:“我想去看看。”

“還沒有,”襲淵回答,“後天帶你去。”

主星的防護網還未關閉,一些被隔絕在外的殘骸需要清理,并且各地依然處于戒備當中,以防後續還有變故。

但襲淵覺得,不會再有變故了。

剩下要做的,就是如何從因賽特人身上獲取有用的信息。

莉羅與唐謙一同離開,臨走時,她順便問了問阮秋和襲淵的情況。

襲淵狀态穩定,阮秋也一切如常。

司詢還留在房間裏,襲淵擡頭問他:“去一趟母星?”

“太遠了,”司詢靠着椅背,淡聲道:“而且事關外來種族,需要與幾位統領商議後才能決定。”要去因賽特人的母星,當然得帶軍隊,那便不是為了友好交流。

襲淵應道:“行。”

看起來,好像暫時沒他什麽事了。

他牽着阮秋起身,準備離開。

阮秋一邊回頭:“舅舅,我出去走走……”

司詢頭也不擡,拿起桌上的文件翻看:“嗯。”

兩天後,阮秋跟随襲淵,來到關押着因賽特人的監牢。

一共抓住十八名因賽特人,有五名受傷太重已經死亡,剩下的個個都是硬骨頭,怎麽審問都不肯透露半點信息。

這些人中,還包括最後關頭,試圖在同伴的掩護下接近白鳥的那個因賽特人。

他在同伴中的地位似乎偏高,擁有類似主将的身份。

隔着一面單向玻璃,因賽特人戴着手铐,盤腿坐在地上。

面前的聯盟軍問他:“我們已經确定了母星的坐标,就在你使用的能源型船裏,你就沒有什麽話想說嗎?”

因賽特人雙眼緊閉,脖頸兩側的硬塊微微起伏。

“你們的最高決策人就在母星吧?”聯盟軍又問,“他知道你們失敗了嗎?”

因賽特人緩緩睜眼,含糊的語調嘲諷一般說道:“我們沒有什麽統領、首席,我們是一體的,是不可分割的。”

聯盟軍記錄下他的話,繼續審問:“母星還剩下多少人?”

因賽特人重新閉上眼,明顯不想問答這個問題。

此時審訊室裏的聯盟軍收到命令,安靜退了出去。

随後,房門再次打開。

這一次進來的是襲淵,還有他身後的阮秋。

因賽特人擡起頭,一雙渾濁的眼球看向阮秋。

“是你,”他緩慢出聲,“你和你的父親,長得很像。”

若是黑發黑瞳,會更加像,阮秋的外貌特征,更多來自司熒。

因賽特人近乎貪婪地打量着阮秋:“可惜了,我們原本就快要找到你了。”

他的目光令人感到不适,阮秋呼吸輕顫,往襲淵身邊靠。

襲淵陰沉着臉:“把他的眼睛挖出來。”

他身後還跟着一名星盜下屬,聯盟軍都在外側等候。

但直接挖眼球太過血腥,阮秋還在這裏,下屬最後只拿來了一塊白布,蒙住因賽特人的雙眼,等之後再動手。

沒了緊盯着自己的視線,阮秋緊繃的神經緩和不少,拉過靠牆的椅子坐下。

“你們抓走了我父親,”他冷靜道:“他被帶回了母星?”

因賽特人回答:“如果找到一具屍體也算抓走的話,是的。”

阮秋搭在扶手上的指尖驟然收緊,扣住邊緣泛起蒼白的顏色。

對于這個結果,他早就做好準備了,卻沒想到從因斯特人口中說出來,如此雲淡風輕。

“他還把你藏了起來,”因賽特人繼續道:“我們整整等了十八年,就差一步了。”

不知是不是阮秋的緣故,他不再像之前那樣不配合,自顧自地說着。

“你蘇醒時的能量被捕捉到一次,就在洛倫水星,結果那麽多星盜和傭兵,都沒能找到你。”

阮秋那時的身體太差,精神力處于初生階段,緩慢的增長無法達到外洩的狀态,也就不能被探測到。

直到後來,他被司詢找回,因賽特人才确定他在哪裏。

“你繼承了你父親的所有天賦,”

因賽特人的語氣混雜着激動與遺憾,“你的父親死了,卻留下了你,你是最佳的養料,是母星的希望……”

他話音未落,被襲淵的下屬一拳砸在臉上,嘴角溢出絲絲血跡。

阮秋沒有移開視線,低聲問道:“你們毀掉了那麽多星球,還不夠嗎?”

因賽特人身體微晃,坐直咽下喉間的鐵鏽味:“不夠。”

他的回答,也證明莉羅的猜測是對的,零件中的坐标,是他們抵達過的星球。

“當然不夠,遠遠不夠……”

因賽特人的聲音越來越低:“再生的能源實在太少,太慢了……你們才是最好的燃料。”

他話中的“你們”,不知是指被他們抓走抽取精神力的人,還是指阮秋和他父親。

阮秋直覺是後者。

來之前,阮秋重新看過以前的資料。

當年坦達星人與因賽特人的入侵失敗後,兩邊都銷聲匿跡,坦達星人更是直接放棄了自己的星系。

後來有人前去查看,發現坦達星系所有星球的資源都被耗光,包括一切可以挖到的燃料、可轉換為能源的氣體等等。

于是有專家解析,坦達星人因為星系資源枯竭,所以才對鄰近星球發動入侵。

現在看來,造成資源枯竭的,很可能就是眼前的因賽特人。

坦達星人沒有精神力,因賽特人便取走他們的星球燃料,而類似的事,多半已經經歷過數次。

阮秋現在很清楚自己的天賦,精神力回複速度極快、能夠創造取之不竭的能源,當然是最好的“燃料”。

他深呼吸兩下,語氣冷硬:“你的處境,就是你們的報應。”

因賽特人扯了扯嘴角:“現在說這些都晚了……”

之後的時間裏,他不再回答任何問題,猶如一具活屍。

阮秋還想知道他的父親來自哪裏,是否還有同族存活。

但他心裏并不抱希望……因賽特人不惜一切代價來到這裏,即便知道會送死也要抓住他,他多半已經沒有同族了。

從審訊室離開,阮秋在星艦的休息室裏待了很久。

襲淵抱着他,陪着他說話。

“不如回獅鹫星?”襲淵撫摸着阮秋的銀發,“住一段時間再回來。”

阮秋搖頭:“我沒事。”

與因賽特人的交談,除了得到一些求證以外,實際上還讓他的心情平複不少。

這些外星種族也不過如此,他們自私、邪惡、不擇手段,同時氣數已盡,尤其是最後的兩句話,透着濃濃的挫敗與絕望。

他們對其他星系的入侵徹底結束,不會再翻起半點水花。

阮秋把臉埋在襲淵懷裏,突然想到什麽,擡起頭:“哥哥,你……想回去嗎?”

他差點忘了,因賽特人的事情解決後,襲淵的人是不是不用留在主星保護他了。

襲淵微垂着眼:“暫時不急。”

來自外星種族的入侵危機,在短短一天之內就此結束,并且大獲全勝,各地民衆都非常震驚。

電視訊號還沒有恢複,所有新聞社也好似失蹤了一樣,沒有出現任何報道。

這更激起了民衆的好奇心,總覺得其中有什麽內情。

甚至還有個別極端分子說,入侵是假的,是軍隊為了多收稅,演了一出戲。

散布謠言的帖子很快被删除,發表這些言論的人也被拘留。

星網上平靜了幾天,有人曾提起阮秋的父親,也就是戰神司熒的戀人身份好像很不一般,但沒多少人在意。

再後來,一段視頻突然在星網上爆火,浏覽量上億。

視頻來自主星的匿名用戶,聲稱自己目睹了因賽特人發動襲擊的過程,并偷偷錄下影像。

在視頻裏,高空亮起緊密的能源防護網,數架星艦在防護網外激烈戰鬥,一方是聯盟軍,另一方是因賽特人的蜈蚣形星艦。

視頻的視角較低,像是藏在暗處拍攝的,發布人說錄像設備的收音功能損壞了,所以沒有聲音。

畫面微微晃動,但依然能看出因賽特人被壓制住,但聯盟軍也比較吃力,暫時無法将其全部擊退。

“那兩架械骸是誰?”

“好像是那對克隆人龍鳳胎。”

“他們太默契了,兩個人能抵得上一大半的聯盟軍。”

“我聽說戰鬥結束的時候,哈林星的支援根本沒到,這是真的嗎?”

有人質疑以聯盟軍的實力,根本不足以快速解決掉所有因賽特人。

但很快,視頻中的狀況出現了轉機。

因賽特人似乎想轉移位置,大量星艦朝着同一個方向前進。

然而緊接着,數架外殼漆黑的高級戰艦出現,還有另一架陌生的黑色械骸,将因賽特人的路堵死。

這些戰艦好像不是軍隊,卻與軍隊一樣訓練有素,并且強悍勇猛。

他們在械骸的帶領下協助聯盟軍,局勢立即開始一邊倒。

“那架械骸又是誰的?好像很厲害。”

“肯定是聯盟的主将吧?聯盟首席藏起來的秘密武器?”

“不一定是聯盟的人,但支援的戰艦大概率是他帶來的。”

“所以這些人到底是誰?”

視頻畫面裏,高大漆黑的械骸擡起右手,抓住一架蜈蚣形的星艦。

星艦在頃刻間斷裂成兩半,失去行動力極速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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