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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西點屋。

奶油白的巨型遮陽傘下是同樣色系的歐式圓桌，林紫兒點了這家店的招牌甜品——巧克力戚風蛋糕。輕抿一口，濃郁厚重的巧克力滋味充斥着味蕾，讓人着迷。就像是批評前一定要說一些無關痛癢的場外話，就像是扇了一巴掌一定會賞一顆糖。安泯莫名的覺得這蛋糕有多甜，後果就有多殘酷。

“請問一下安泯小姐你跟司空澗是有在同居還是交往什麽的嗎？”林紫兒絲毫不婉轉，開門見山。

安泯再自然不過地答，言語簡練幹脆，神情不像刻意回避或者是在說謊：“沒有。”

“那就好……”林紫兒松了一口氣。

“你今天特地來找我，是有什麽話想要單獨跟我說麽？恐怕不只是這點吧。”安泯問。

林紫兒面露憂色：“我知道朝華發生的意外跟你沒有任何關系，我也知道你最近跟司空澗走得很近。但我還是想奉勸你一句，千萬不要跟司空澗走得太近，否則你會惹禍上身。盡管說司空澗可能對你非常好，但這些都是僞裝，他是永遠不可能真心對你好的。哪怕他會對全世界都好，但都不可能真正會對你好。你明白嗎？”

安泯呷了口原味奶茶，“是有什麽特殊原因嗎？”

她留意到林紫兒面前的那盤巧克力戚風蛋糕還一口未動，林紫兒卻欲準備起身離開，她對安泯說：“你不會想知道他這麽做的原因的。”

“為什麽？”安泯锲而不舍地追問。

“因為——”林紫兒頓了一頓，終究還是猶豫後依舊顧左右而言他，“因為，那是一個足以讓你對這個世界絕望的真相。”

安泯倏地一下站起身，一字一頓地吐輕音節，篤定得不容置疑：“我、想、知、道。”

道路兩旁的梧桐樹葉凋零，枯黃落了一地，像掩藏着某種秘密，冷風一刮，樹根深紮的龜裂土地滿目蒼夷。林紫兒不敢看安泯茶褐色的深邃雙眼，怕被她的氣場征服。像是暴風雨前的海鷗，無所畏懼地馳騁天際，還仍舊驕傲地昂首，似乎想要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

林紫兒終于軟弱下來，她還是不安心地再詢問一句說：“是真的想要知道？”

“嗯。”眼裏似有飛蛾撲火的烈焰。不想被細水流長地折磨，于是所有的痛苦命運要來得就一起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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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紫兒輕抿唇線，一副艱難決斷地樣子，壯膽般咕咚咕咚灌下幾大口西米露，深呼吸口氣，說“朝華，她是司空澗的女朋友，從高中時期就在一起的，以至現在還沒有分開的情侶關系。”

“朝華一直都是那種出類拔萃的女生，從小學芭蕾，臉蛋漂亮，身材高挑，人緣好，成績也是好的沒話說。

再熟悉不過的定語，再熟悉不過的乖乖女天使形象，不禁讓她想起那個同樣優秀的“孿生妹妹安绮”。安泯握着高腳杯的纖長手指倏地攥緊，陽光折射出玻璃壁上淺若無痕的汗漬。

“朝華在校慶上的才藝演出被人貼上了網，成為一時的網絡紅人，她因出衆的氣質而被一家經紀公司看重，公司也很快為她策劃了出唱片拍電影的計劃，但是……

林紫兒說到這時頓了頓，瞧了一眼安泯蒼白的表情。

“但是在接到正式拍MV消息的前一天，朝華出了意外，據說她被嫉妒她的人從樓梯口推了下去，她再也不能跳芭蕾，臉上留下了醜陋的疤，也再沒有勇氣在人群面前表露自己。

林紫兒若有所指地瞥了眼安泯，似乎在等着安泯說些什麽，而安泯卻只是說“然後呢。”

“後來為了朝華醫藥費和違約金，司空澗代替她出了唱片，拍了電影，司空澗紅極一時，卻在最巅峰的時期隐退娛樂圈，這你也應該有所耳聞。那段他退隐的時間，其實一直都在陪朝華在療養院調整。整整三年，他陪了她整整三年，她才解開心結，最終幅度考上了播音主持專業。

“那司空澗為什麽又複出娛樂圈？”安泯問。

林紫兒露出一副哭笑不得地表情：“安泯，你還沒有想起來嗎？那是因為你啊，因為你安泯啊。S高人氣不輸葉朝華的校花安泯啊。”

安泯仍是不解.

“因為當初那個嫉妒朝華把她推下樓去的那個人就是你啊！”林紫兒近乎歇斯底裏，“司空澗複出就是為了接近你，捧紅你，再毀滅你啊安泯！”

——人格分裂和輕微臆想症。學術上說人格分裂是患者将引起內心痛苦的意識活動或記憶從整個精神層面解離開來以保護自己，但也因此喪失自我的整體性。由此，常常迫于壓力的你将自己壓抑在那個極端性格，偶爾才會釋放安绮的性格，但終被占有欲極強的極端性格所破壞。也時常，把周邊過于美好的人當作安绮，并加以破壞。

耳邊不由想起穆星辰無可奈何地聲音。

呵，原來……我才是那個害人害己的惡魔。原來這就是我要的真相。安泯倏地站起身，雙目沒有焦點，悵然若失的樣子。她束手就擒地向命運謙卑低下頭，她對林紫兒說：“無論如何，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

林紫兒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深呼吸一口氣，暗自對自己說人死不能複生，想要向安泯再說些什麽話，最終卻無言離開。

[6]

“安泯？”先是他溫柔卻焦急的聲音。

“汪汪！”許久不見，起初一點點大的狗狗已長大，雪白毛色中着零星黧黑。見到安泯，喜出望外地晃着尾巴，撲上來，蹭着安泯的褲腿，想要讨親近。安泯卻不語，潸然落下淚來，身體順勢蹲下來，将頭深埋進膝蓋。聽見她嗚咽着在說：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一直沒有來由地針對你。其實你早就清楚根本沒有什麽安绮對不對？其實你也早就知道我是個神經病對不對？……駱逸……”聲音越發帶着哭腔而恍惚。

身體彎成一個球型，仿佛嬰兒在母體中的姿勢，像貓。有人說，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印象中，安泯總是這樣哭泣。

狗狗似也受了委屈般嗚嗚地出聲，*的腦袋一下下蹭着安泯。

“沒關系沒關系。”駱逸蹙眉看着駐足看戲的路人，無可奈何地蹲下身來，捋開她遮住臉部表情的碎發，像大哥哥一樣。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駱逸。”安泯突然擡起頭，淚眼朦胧卻帶着倔犟。駱逸不看她的眼睛，只是小心地攙起她，說：“安泯，有什麽事我們回家再說好嗎？伯母一直都很擔心你。”

她該怎麽面對，日日夜夜為她操心的家人，她該以什麽身份面對，一個人格分裂的殺人犯？

“家”她一想到這個字就頭痛地要炸開，她掙開他溫暖的大手，像只碰見生人的黑貓。或許，她本應就屬于黑暗，觸不及這溫暖。

望着她慌亂逃開的背影，駱逸輕*狗狗說：“怎麽辦？現在你的主人不僅是我，連你都不要了。”狗狗嗚咽一聲，他輕笑：“去找她吧，陪着她，起碼不要她一個人感到孤單。去吧Lucy，這次也能圓滿完成任務對不對？”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