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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1
糧檢員已經跨上船了。姜師傅趕忙迎上去,遞上一支香煙,陪着笑臉。糧檢員接過煙往上衣口袋裏一放,但上衣袋裏的煙比較多,口袋已經被撐得鼓起來了。姜師傅劃着了一根火柴準備替糧檢員點上煙。糧檢員推開姜師傅的手嚴厲而冷俊地說:“這裏是糧站,能點煙嗎。你是經常送糧來的,這點規矩不懂嗎?”
姜師傅像做錯了事的小孩子,連忙承認錯誤,不停地說:“是,是,是。都怪我,都怪我。”
匡春山從船梢來到船頭,他還是覺得這位糧檢員有些熟悉,好像見過。他的雙眼觀察着糧檢員。突然他也不知是記起來,還是想起來了,大聲中有點激動地朝糧檢員喊道:“夏文勇。”
夏文勇聽到有人喊他,還以為聽錯了,他左右看看,沒人。匡春山又激動地喊道:“是我。”
夏文勇雙眼緊盯着匡春山,他似乎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他頭腦裏迅速的閃過一個想法,是不是想拉關系,讓我把他的小麥檢驗時上一個等級。夏文勇愣愣地看着匡春山慢慢地說:“你……你是……”匡春山說:“我是匡春山。”
夏文勇說:“你是匡春山?”
匡春山摘掉頭上的大草帽,激動地說:“對,我是匡春山。”
夏文勇也激動地喊道:“是你啊,匡春山。”說着給了匡春山一拳:“是你啊,好小子。”夏文勇又細仔地打量着匡春山問道:“唉,你怎麽變成這樣啦?”
匡春山雙手一攤,說:“怎樣,我變成什麽樣?你不認識我啦?”
夏文勇說:“我還一下子沒認出來。”
匡春山轉身對姜師傅說:“姜師傅到杯水來,這是我同學,高中的同學。”
姜師傅也顯得非常的高興,答道:“行,好。你們倆人談,我去到水。”他向船梢走去。
夏文勇問道:“個把月不見,你怎麽變得這麽黑,真像個農民了。”
匡春山說:“我本來就是農民。我是農民的兒子,不當農民還能幹什麽。咦,你怎麽到糧站工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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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文勇說:“高中畢業前幾個月,縣糧食局招工,我爸是糧站職工,就替我報了名,從學校一畢業。我就到糧站上了班。”
匡春山問:“一上班還當上了糧檢員,你的命運真好。”
夏文勇說:“到糧站上班後,糧站認為我是高中生,就派我去學習做檢驗員,這不我就幹上了。你現在怎樣?”
匡春山說:“我現在是農忙的時候就種田。閑時又沒有什麽可做。我感到很茫然。”
夏文勇說:“唉---,你可是班上的優秀生,每次考試成績都是排在前面,當時我還非常地羨慕你。你藍球又打得好。”
匡春山說:“那是過去的事了。”
姜師傅端來了水,還拿來了六只肉包,對匡春山說:“陪老同學邊吃邊談吧。”姜師傅現在是對匡春山刮目相看了,有個朋友在糧站做糧檢員,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只要糧檢員筆頭稍微一帶,這一船麥就能多賣個幾十塊錢啊。糧檢員哪個農民不想巴結,連村支書都要巴結他,看到糧檢員就像見到了財神爺,平時請都請不到的,想不到匡春山與他是老同學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匡春山将一碗涼水端給夏文勇說:“來,天熱,你也忙了一早上了,喝碗水。再吃只包子。”匡春山從碗裏拿了只包子給夏文勇。
夏文勇客氣着說:“你吃,我不餓。”
匡春山說:“怎麽,同學之間這點感情沒有啊?”
夏文勇說:“不是,我是剛吃過。”
匡春山說:“再吃只包子撐不死。”
夏文勇盛情難卻,只好一邊吃一邊聊着。夏文勇說:“你那時在班上作文可是寫得最好,有文彩,經常是當作範文在班上讀。”
匡春山說:“這有什麽用?又不能當飯吃。”提到作文,匡春山就想到那雙黃球鞋,想到黃球鞋當然就想到金愛了,這是他心中的秘密,是他的隐私,決不能告訴任何人,最起碼現在不能講。但他心中又常想起金愛,把這一點萌動埋藏在心裏,他想知道現在金愛在什麽地方?在幹什麽?又不好直接問夏文勇,以免引起不便要的猜疑,于是匡春山很巧妙地問道:“你們鎮上的幾個同學都好吧?”
夏文勇說:“今年招工還算順利。好像都安排了,有人安排在食品站,有人安排在物資站。噢,供銷社安排得比較多,大部分漂亮的女生都安排在供銷社當售貨員。”
匡春山說:“我剛才在供銷社買東西,怎麽一個都沒看到?”
夏文勇說:“噢,我想起來了,那個長得漂亮的班花金愛就在供銷社,前幾天我在供銷社買東西時看到她的。她說她要到縣裏去學習,也許正在縣裏呢。”
匡春山此時不知怎的心中比較的亂,不知是什麽滋味。他盡力地克制着,用說話隐蓋內心的不安。他對夏文勇說:“來,喝水。”端起碗喝水。
夏文勇喝了口水,吃完了包子,站起來,将講議夾用左手托着,右手在糧檢單上飛快地寫着,完了,遞給匡春山,并說:“本來中午我該請你吃頓飯,可是現在是夏糧收購期間,實在是抽不出時間,以後反正有的是時間,今天還請你原諒。”
匡春山拿着糧檢單愣愣地說:“沒事,你忙,有時間我們聚一聚。”
夏文勇說:“好。等你忙過這陣子吧。”說完又跨到下一條船去糧檢了。夏文勇後面還跟着一群農民呢。遠處不斷地有糧船朝糧站這邊開來。夏文勇也确實太忙了。
姜師傅接過糧檢單一看,臉上露出興奮和感激的神情。他在匡春山耳邊低聲說:“春山啊,你這同學不錯,給了我們最好的等級,最高的價錢。”
匡春山說:“那我們就準備卸糧吧。”
姜師傅高興地說:“這就不要你煩神了,你已經立了大功了。你就在船上看着,嫌熱的話就到船棚裏涼涼,剩下的我來做。”
2
拿到糧食檢驗單後,姜師傅很快找來了專門在糧站卸貨的搬運工人,這些工人很專業,很快就開始了卸麥,卸麥時姜師傅最主要的任務就是看磅稱,發籌碼記數就行了,匡春山就在船上看看,主要是看看防止有人偷麥,弄的涼水給裝卸人員喝喝。
姜小芳從船棚裏出來,站到匡春山的身旁,她用很羨慕地口氣對匡春山說:“你這個同學真不簡單。”
匡春山說:“人家命運好,這是他的福氣。”匡春山這時頭腦裏還在想着金愛,但想到金愛是一種沮喪的情緒,情緒就比較地低落、消沉。感到自己不如人家,失去了信心。現在的金愛是供銷社職工,而自己是個農民,這個懸數太大了,這是個可望不可及的。剛才夏文勇還說已經不認識自己了,說我已經像個農民了,而金愛吃的是國家糧,拿的是國家工資,日不見太陽,夜不見風的,自己怎麽好與她相比,這不是白日做夢嗎?金愛可真正的是鮮花,而自己是真正的牛糞,鮮花怎能插到牛糞上呢,插到牛糞上的話,牛糞只能把鮮花弄臭,牛糞決肥不了鮮花,為什麽呢?因為還沒等到将牛糞的養料供應給鮮花時,鮮花就被別人拔走了。
從另一個角度講,匡春山希望金愛是個農民,希望金愛不如自己才好呢,可這是一種狹獈的心理,一種不健康的心理,是心理障礙。應該祝願金愛幸福,越過越好才是真正地愛她,雖然這種愛是遙不可及,自己只能把愛埋藏在心裏,深深地藏起來吧。
匡春山從心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唉----”讓站在他旁邊的姜小芳感到匡春山心裏一定有什麽大的心思或者是遇到非常痛苦的事。
姜小芳看着匡春山,她看出現在匡春山的臉色很難看,沒有一點笑容,像是擠得出水似的,肌肉強硬,表情低沉,眼神凝重。早上逛街時還是春風滿面的,怎麽一下子就變成這樣呢?與到同學,麥賣了好價錢應該高興啊。姜小芳不知道匡春山心裏想的什麽?不知道他那位同學與他說子什麽,姜小芳甚至想到是不是自己惹春山哥生氣了。于是,姜小芳問道:“春山哥,你怎麽嘆這麽大的一聲氣啊?”
匡春山不知所措地說:“沒,沒有嘆氣啊。”他看到姜小芳穿着短袖,光着膀子遭太陽曬,立即将大沿草帽從自己頭上拿下戴到姜小芳頭上。
姜小芳想拿下給匡春山。匡春山陰沉着臉說:“你戴着,不要拿下來,我一個大男人戴着草帽,你一個姑娘被太陽曬,你讓不讓我做人?”
姜小芳知道匡春山真的動氣了,就沒有再動草帽。反而說道:“春山哥,你有什麽不順心的事就說出來吧,你的臉色怪吓人的。”
匡春山望着姜小芳說:“小芳妹子,不要怕,我只是心裏悶得?,過會兒就會好得。”
姜小芳說:“那我替你到碗涼水,喝碗涼水會好受些。”
匡春山說:“好吧。”
姜小芳端來一大碗水,匡春山接過來,用雙手端着送到嘴邊一飲而盡,就像電視裏英雄壯士喝酒一樣,憋着一肚氣,都跟着這酒、這水而消失,而有壯志,而得到解脫,而能振奮精神,鼓舞鬥志。
快到中午的時侯,一船麥卸完了。姜師傅把早上賣馄饨的那個師傅叫來,将船倉進行了清掃,清掃了大約有五十斤小麥,馄饨師傅高興地朝姜師傅打着招呼。
3
麥卸完,船倉掃幹淨。陳支書回來了。
姜師傅笑容滿面地跟陳支書打着招呼說:“陳支書,會開完啦。”
陳支書也滿面春風地回答道:“開完了。”
姜師傅問道:“陳支書,什麽時侯回去?”
匡春山過來接過陳支書的茶杯替陳支書加滿了茶。但陳支書看到匡春山的臉色有點不對勁,精神萎靡的樣子。
陳支書對姜師傅說:“買幾個菜端到船上來,我要請春山吃飯,為他祝賀。”
匡春山聽到陳支書的話感到納悶,我有什麽事值得祝賀?陳支書對匡春山說:“春山,有什麽心思嗎?”
匡春山說:“支書,我沒心思。”
陳支書問姜師傅:“你沒惹他吧?”
姜師傅說:“沒有呀,這不好好地嗎。”姜師傅說完,就上岸買菜去了。
匡春山說:“支書,我沒事。”
陳支書說:“沒事就好。”陳支書喝了口茶看看匡春山,想說什麽,欲說不說的,吞吞吐吐。
匡春山看到陳支書的樣子,說道:“支書,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我有什麽事值得慶祝?”
陳支書說:“上次那事我也難啊。我們村裏的幹部都是一致同意。可是後來,這個社會你也懂,就這樣……”
匡春山被陳支書的沒頭沒腦的話弄得稀裏糊塗的,他雙眼直直地看着陳支書,很詫異。
陳支書一看匡春山的不自然的表情,以為是姜師傅把村裏安排匡春山當代課教師,而後被一鎮幹部的親戚頂替了的事告訴了他,所以匡春山的臉拉着。
陳支書又說:“事情過去就過去了,今天,我又在鎮裏替你……”
沒等陳支書說完,匡春山打斷了陳支書的話問道:“陳支書,究竟是什麽事?”
陳支書也感到莫名其妙了,驚異地問:“你真不知道?”
匡春山憋紅了臉:“我真不知道。”
陳支書問:“你爸沒有告訴你?”
匡春山說:“沒有啊。”
陳支書問:“姜師傅沒有告訴你?”
匡春山說:“沒有啊。他們都知道什麽?都沒有告訴我。”
陳支書知道自己多疑了,太敏感了。于是幹脆就順勢竹筒倒豆子,全告訴匡春山說:“你從學校畢業回村後,我們村幹部就研究決定,讓你做村小學的代課老師,這事我告訴了你爸,姜師傅也知道,正準通知你時,鎮中心校的校長說暫時不安排新的代課教師,結果把我們村在外地做教師的人調回來,而有位鎮幹部的親戚就頂上了那名教師的崗位。”
匡春山聽着陳支書的敘述,猶如聽一個天方夜譚的故事。這事自己一點兒影子都不知道。匡春山呆呆地看着船的前方……
陳支書勸說道:“春山啊,你不要急。今天,我又找了鎮黨高官,書記比較地同情你,讓你先在村裏幫幫忙,過一段時間,我們村裏會考慮的。”
匡春山此時心裏非常地氣憤,想不到還有這樣的事。
姜小芳看到匡春山臉氣得通紅,她站在匡春山旁邊。好像在保護匡春山似的。
匡春山雖然心中有一團火,就像火山一樣要暴發。但剛才支書說的“過去的事就過去了”,還是起了一定的作用的。是啊,自己現在能有什麽辦法呢,我氣又有什麽用呢,能改變嗎,不能。爸爸沒有告訴我,就是怕我生氣,怕我受不了打擊。而爸爸也氣,卻把這個氣憤埋在了心裏,一個人獨吞痛苦。痛苦不告訴家人,就只是自己一人痛苦,痛苦告訴了另一個人,就變成了兩個人的痛苦,告訴一家人就是一家的痛苦了。陳支書也是一個好人啊,人家悄無聲息地把自己的情況向鎮裏反映,說明陳支書對我的關心,幫助。那怕是一點點希望都感到高興,還要替我祝賀,陳支書是一把份快樂變成了兩人快樂,甚至是現在我們一船人的快樂。
人有時就是這樣的,只要想通了,想順了,就會感到什麽事都順心了。匡春山對陳支書說:“支書,只要村裏需要我,我随時聽你召喚。”
陳支書拍着匡春山的肩說:“年輕就是本錢,後面的路還長呢。”
匡春山說:“我現在想信我爸說的一切都是命注定。”
陳支書笑着說:“想不到你還想信這個。”
4
姜師傅拎着一瓶酒和一個藍子回來了。
陳支書對姜師傅說:“我們農村人也沒那麽講究,就在船上吃。”
姜師傅把船上所有的碗都洗幹淨拿出來,一碗豬頭肉,一碗豬耳朵,一碗花生米,一碗豬舌頭。然後在陳支書、匡春山,還有自己面前放了一個小碗,倒滿了酒,三個男人就這樣盤腿坐在船棚上用碗喝酒。
陳支書喊姜小芳,也讓姜小芳一起吃。姜師傅說:“姑娘家的,不喝酒,由她煮飯,等會兒一起吃飯就行了。”
姜小芳說:“這大熱天的,你們熱,我替你們打涼水,弄涼毛巾給你們擦汗。”
陳支書端起酒碗說:“今天這菜的賬記到我頭上,我敬匡春山,祝賀你到村部來。”
匡春山連忙端起酒碗說:“我要謝謝支書,我應該先敬支書。”
姜師傅也立即端起了酒碗說:“到村部要祝賀,要祝賀。”
三個碗碰到了一起,每人喝了一口。
姜師傅放下酒說:“春山啊,我是看着你長大的。你現在是我們村的秀才,做個村幹比當教師強。”
匡春山說:“姜師傅,我哪是村幹部。”
姜師傅說:“我看你比有的村幹部還強。今天不是你,這船麥子能賣高價錢嗎?”
陳支書問道:“麥子賣的什麽價?”
姜師傅興采樂歡地告訴陳支書說:“今天我們村麥子賣的是最高等級,我送糧送了這麽多年,還是頭一回這麽便當。”
陳支書問:“為什麽?”
姜師傅說:“糧站的糧檢驗員是匡春山的同學,來檢糧時看都沒看麥,只看了匡春山就開出了糧檢單。我一看,最高等級,我就很佩服匡春山,有能耐。”
陳支書也激動地說:“好,匡春山,我敬你一杯酒。”說着就自己先喝了一口。
匡春山端起碗說:“小事,我們同學就這樣,沒什麽大不了。”匡春山也喝了一口。
陳支書說:“我們姜師傅在村裏開船七八年了,能讓姜師傅真正敬佩的人不多。春山啊,要充分地利用好自己的關系,為村裏老百姓做點事。”
匡春山說:“我會的。都是一個村的父老鄉親,同喝的是一條河的水,同吃的是一塊地裏長出的莊稼,一個村就如同一個大家庭,大家應該相互幫助。”
陳支書說:“知識分子就是不一樣,說出來的話就讓人喜歡聽。你能有為村裏服務的思想很了不起。現在農村還比較落後比較窮。但是我告訴你們一個消息,你們回去悄悄地先做起來,在村裏帶個頭。就是在自家的自留地裏種點山芋啊、黃瓜啊,在自家院內種點絲瓜、扁豆,還可以養豬,多養幾只雞等等,只要能夠改善生活的你們就幹。”
姜師傅很驚呀地問陳支書:“這不是資本主義的尾巴嗎,是要割的。”并用手做了割的動作。
陳支書壓低聲音說:“今天,我與鎮裏的書記談過了,他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我就想,我先幹起來再說,我們村的老百姓太苦了。”
匡春山說:“支書啊,我也琢磨着,應該改善生活了。農忙一過,農民就沒事幹了,搞點菜自己吃吃,養點雞下蛋吃,也能使生活好些。”
姜師傅說:“那我們就幹。”
陳支書說:“你們幹,也可以動員其他人幹,只幹不要說。”
匡春山說:“支書,你為我們村做了一件大好事啊。”
陳支書說:“我可什麽也沒有說,什麽都沒有講。”
匡春山、姜師傅先是一愣,而後都會過神來,都笑了起來,異口同聲地說:“對、對、對,什麽也沒有說,什麽也沒有講。”說完,端起酒碗說:“我敬支書。”
三只碗碰在一起。三個人都仰頭喝酒。
陳支書說:“匡春山啊,你呢,家裏有事先把家裏的事做做,家裏沒事時就到村部來找我,幫助村裏幹幹事。”
姜師傅說:“春山這孩子不錯,村裏應該培養這樣的年輕人。”
陳支書說:“今天,我也把這意思跟鎮裏書記談了。書記沒有反對,說先可以幫助村裏做做,等有空位置就可以安排。”
匡春山說:“非常感謝支書。我敬支書一杯。”
陳支書端起碗說:“不要說謝,我也是為村裏儲備人才。”兩個碗又碰到一起。
姜小芳用冷水擠了毛巾遞給陳支書說:“支書,擦一下。”
陳支書擦完臉說:“我們村裏的年輕男人,有文化,女人生得水靈,長得漂亮。我們這一代窮了,可不能讓下一代再窮了。我就是這個支書不當,也不能讓下一代受窮受苦。匡春山,姜師傅你們回去後一定?緊時間先幹起來。不要怕,上面的事我頂着。”
匡春山說:“支書,你放心。你領着大夥幹,大家是不會忘記你的。”
姜師傅說:“誰願意過窮日子。”
陳支書說:“你們有什麽困難可以悄悄地跟我說,我盡最大努力能幫多少就幫多少。”
姜師傅問道:“陳支書,是不是上面政策有所松動?”
陳支書說:“連鎮裏書記還不知道呢,我怎麽知道,慢慢幹吧,走一步看一步。”
匡春山說:“我再敬你一杯。”
陳支書說:“行,我們一起喝。”
姜師傅也端起碗,三人的碗又碰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