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九章
1
一天下午,陽光明媚,河岸的柳樹倒映在平靜的河面上。水波中還可以看到小魚兒在游戈,鄰居家的幾個小孩抑制不住天性,撲嗵,撲嗵地跳進水裏,歡樂得像魚兒穿梭,戲鬧,打水仗,歡呼,高興死了,有的小孩還能摸到幾只小河蝦,把蝦頭去掉,然後往嘴裏一扔,大人說,吃了會游泳。
匡春山和匡春河一起站在河邊看孩子戲鬧,也在看住自己網裏養着魚兒,他們知道吳胖子要來取魚了。
一會兒,吳胖子的小木船到了,他站在船頭,問正在游泳的小孩:“小朋友,你們知道匡春山家住哪兒嗎?”
一個小孩用右手抹掉臉上的水說:“匡春山站在岸上呢。”小孩子用手一指。
吳胖子的視線正好被下垂的楊柳擋住了,他看不到匡春山。吳胖子用手示意後面劃船的用力快劃說:“快,到岸邊就到了。”
這時候匡春山已經透過楊柳看到吳胖子來了,對身旁的匡春河說:“春河哥,吳胖子來了。”
小船用力一劃已經越過了垂楊柳。吳胖子站在船頭已經看到他們倆,高興地喊道:“春山,春河,我來了,可把你們找到了。”
匡春山說:“我們一直在家等你呢,什麽地方都沒有去。”
小船靠到碼頭,匡春山站到碼頭邊上前伸手搭了胖子一把,胖子跳上岸。匡春山說:“請,先到家裏坐一會兒。”
吳胖子說:“好。兄弟,我好認個門,下次來就好找了。”
進入家門,匡春河替吳胖子到了碗水說:“我們是農村人,就用碗了。”
吳胖子說:“都是農村人,沒那麽講究。”
匡春山領吳胖子在家前屋後轉着,屋前空地的絲瓜、扁豆已經露出了尖尖的綠芽,綠色已經破土而出了,黃豆的綠葉也長出了,空地上已經鋪了一層綠色了,屋後的自留地裏山芋已經全部栽下去了,山芋秧苗經過吸受水分和土壤的營養,以及陽光的照射,已經挺直了腰杆,昂首向上,豬圈裏的小豬正睡得香呢。吳胖子對匡春山說:“那天回來沒挨打挨罵吧?”
匡春山先是一愣,而後笑起來說:“沒有,沒有。感謝你的鼎力相助。”
Advertisement
吳胖子搖了搖手說:“我們誰跟誰呀。”
看完匡春山的庭院經濟後,吳胖子說:“你這裏可是風水寶地啊。”
匡春山邊給吳胖子碗裏加水邊說:“我這是吃飯經濟,養家糊口,不是你現在是賺錢。”
匡春河從外面進來,手裏拿了幾個黃瓜說:“來嘗嘗鮮,我剛摘下的。”
吳胖子接過一根黃瓜,兩手一絕,黃瓜變成了兩半,右手的先送到嘴裏吃一口:“嗯。嫩。脆。”
匡春山說:“春河哥,把魚提上來吧。”
匡春河說:“吳胖子今天是第一次來,還是吃過晚飯走吧。魚反正養在水裏呢,到時往他船上一放就行了。”
吳胖子說:“兩位兄弟,晚飯就不客氣了。我還要趕回去,還有十多裏水路要走呢,抓緊時間把魚稱一下。”
匡春山說:“是不是嫌我們農村沒你們鎮上好啊。”
吳胖子說:“這話我可不要聽了,我決沒有這個意思,我是要早點趕回去。”
匡春河說:“行。我們就不單誤吳胖子的時間了,來日方長。到河邊去稱魚吧。”
吳胖子說:“最近魚價漲了,我按一塊錢一斤給你們,蝦子也漲了,我按一塊五角錢一斤給你們,決不讓你們吃虧,不信你們可到市場去打聽,如果你們認為蝕本,或我說假話,今後別把我當人。”
匡春山說:“你說哪兒話呢,我們既然和你做生意,就相信你。”
匡春河用稱一稱說:“鲫魚十八斤六兩,蝦子六斤二兩。”
吳胖子算帳比較快,說道:“鲫魚是十八塊六角,蝦子是九塊三角,計二十七塊九角。”吳胖子算完說:“這樣,我給你們二十八塊錢。”
匡春河看到吳胖子确實爽快,從網箱裏又撈出一條黑魚說:“吳胖子,你人爽氣,上次又幫了我們,使小豬能夠及時買回來,這條黑魚是我送給你的。”
吳胖子說:“這怎麽行,錢我照給。”
匡春山把二十八塊錢給吳胖子說:“這錢你收起來,算是上次你墊的小豬錢,黑魚錢不要給,你要是給了黑魚錢,就沒有把我們當朋友。”
吳胖子說:“好,好,好。黑魚我收下。二十八塊你們要收下,上次墊付小豬的錢,我還先替你們墊着,就算我下次來拿魚的壓金,行吧。”
匡春山說:“這怎麽行?這怎麽行?”
吳胖子已經跨上自己的小木船,對他們招招手說:“兄弟,錢你們先用吧。”
匡春山将二十八塊錢遞給匡春河說:“春河哥,你拿去吧。”
匡春河說:“我怎麽能全部拿啊,一人一半。”說着要分錢給匡春山。
匡春山按住匡春河的手說:“哥,說老實話,取魚摸蝦都是你的功勞,上次我已經買了東西,這次你全拿去。”
匡春河說:“不行。春山,你我是同根的兄弟,要分這麽清幹什麽,誰有困難就幫誰。”匡春河丢下十四塊錢說:“我先回去了。”
匡春山手捧十四元錢,望着匡春河遠去的背影。他內心久久的平靜不下來,木然地望着遠處,他仿佛看到了吳胖子的誠實,他看到了匡春山的厚實,這兩個人都有一顆金子般的誠心,是在自己最困難的時候,是他們伸出了無私的援手在拉自己。他的眼角有一道清晰的淚痕,在太陽的照射下發光,他看到了遠處高高參天的意楊樹,葉與葉之間相觸在雲裏,在高空中握手,每一陣風吹過來,他們都相互致意點頭,但沒有人能聽懂他們的語言,他們的根在地下緊緊相連,形成了同根的大樹。
2
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村村莊,幾乎每天都是重複着一樣的生活,一年四季的更替,農民們很有規律地根據農時安排農活。
這天,匡春香下地去鏟豬草了。自從那條豬到家後,匡春香主動挑起了鏟豬草的任務,她每天都能保持一藍子青綠水嫩的豬草,當豬吃到豬草時,她就開心地笑了。匡寶根和李紅雲的生活也充滿了樂趣,老倆口把屋前的小菜園弄得平平整整,還配了水溝,搭起了絲瓜架子,扁豆架子。過不了幾天,絲瓜、扁豆就會順着架子爬了,屋後豬圈、自留地也成了老倆口的樂園,把個小豬服侍的服服帖帖,豬圈打掃得幹幹淨淨,而後在山芋地裏清滴理溝,澆水,忙得是苦中取樂,樂得是精神抖擻,雖然忙,但李紅雲忙得整天地是笑眯眯的。
匡春紅是那兒也不去,她是躲在房裏看書,看會兒累了還會出來轉轉看看家前屋後的田園風光,活像一個隐士,有時還會幫助爸爸、媽媽幹點農活,真是優哉游哉。匡春香有幾次勸匡春紅,姑娘家的還是多學點兒針線活兒,嫁人後到婆家還能用得上,整天舞文弄筆的哪像個良家婦女。其實,匡春紅心中的偶像是哥哥匡春山,她崇拜哥哥,同情姐姐。現如今家庭和美,生活也逐漸地得到改善,這都是哥哥的智慧,哥哥的智慧是來自于文化,沒有文化就要學文化,不管什麽事,文化人看與農民看就是不一樣。所以,匡春紅就堅守自己的信念,學習文化,跟哥哥學習,哪怕是一片落葉,哪怕它是一截腐朽的枯枝,只要不失去信心,生活就不會虧待你,只要有信念,并且堅守信念才有希望。
此時,匡春山正站在院內,他看到扁豆、絲瓜已經竄出很高,并且長勢旺盛。他嘆服,一粒小小的種子,一棵小小的秧苗,一旦它們見到了陽光,就立即勃勃生機,它們是如此的柔弱卻又如此的堅韌,只要土地,陽光,生命就會有希望,綻開出美麗,就會保持鮮活的生命。
太陽光漸漸地柔軟了,柔和了,時近黃昏了。匡春山看着菜園凝視的思緒富有想像的威力,已經入木三分了,姜小芳進來站在他身後,他卻全然不知,等富有詩義的想像結束,轉過身來,正好與姜小芳正面相對,姜小芳“唰”地臉紅了。
匡春山說:“吓我一跳。你什麽時候來的?”
姜小芳紅着臉問:“春山哥,你想什麽?想得這麽入神?”
匡春山說:“我沒想什麽。”
姜小芳說:“沒想什麽?我站在你後面都不知道,騙人。”
匡春山說:“我看到這些小秧苗頑強地生長,是要把果實帶給我們,我也要像它們一樣,要把果實帶給父母,姐姐,妹妹。”
姜小芳撅着小嘴問:“就不帶給我?”
匡春山說:“當然也包括你啦。你不也是我妹妹嗎。”
姜小芳說:“這可是你說的,要記住。拉勾。”說着伸出了右手到匡春山面前。
匡春山也伸出右手拉着姜小芳的右手。并說道:“春紅在屋裏看書呢,去吧。”
姜小芳高興地一蹦一跳地進了屋。匡春香背着一籃豬草回來了。
匡春山接過匡春香手裏豬草。匡春山每次看到姐姐任勞任怨地勞動,默默地為家裏挑起重擔,他就有一種負疚感,覺得很對不起姐姐。匡春山說:“姐,你歇會兒吧,我去喂豬草。”
匡春香說:“那我去燒晚飯。”
匡春紅和姜小芳兩人笑嬉嬉地從屋裏出來,她倆都同春香打着招呼說:“姐,回來啦。”
匡春香看着姜小芳就顯得特別地興奮和喜歡,在她的心裏,已經把姜小芳作為弟媳婦了,她認為姜小芳這姑娘心細,心眼好,弟弟身邊需要這樣的人照顧。匡春香笑眯眯地對姜小芳說:“小芳也在啊。小芳啊,今天在我家吃晚飯,姐現在就去燒。”
沒等小芳回答,匡春紅搶着說:“姐,去燒吧,弄點好吃的,小芳今晚在這兒吃。”
匡春山拎着一籃豬草往屋後跑,姜小芳走上來說:“哥,我們倆一起擡。”
匡春紅說:“你還怕他一個男人拎不動啊。”
匡春山沖着匡春紅說:“你不關心我,還不允許小芳關心我。”姜小芳聽到匡春山這話心裏甜甜的,內心蕩起了層層波孄,幸福有時來得突然,來得快,她的眼神裏有了奇異的光彩,能得到匡春山的誇獎,她覺得比什麽都值,春山哥是有文化的人。
匡春山往豬圈裏放草,小豬“嚕嚕、嚕嚕嚕”地叫着,嘴嚼着青草,姜小芳說:“這個豬嘴怎麽這麽長。”
匡春山今天的心情特別地高興,他說:“這條豬是豬八戒變的。”
姜小芳雙眸盯着匡春山問:“豬八戒是誰?還能變成豬?”
匡春山說:“豬八戒原來是玉皇大帝身邊的天蓬元帥。有吃,有喝,過着衣食無憂的生活。一次玉皇大帝派他到月亮宮去辦事,他看到國色天香的嫦娥仙子,就起了淫心,對嫦娥進行非禮,嫦娥到玉皇大帝面前告狀。玉皇大帝一怒,就給了天蓬元帥一個豬臉,把他貶到凡間投胎,他就變成了這個模樣。”
姜小芳笑着說:“原來這豬還是個天蓬元帥變的,真沒有想到。刻罰,應刻罰他。他做了壞事就應刻把它殺了,吃了。”
匡春紅說:“難怪豬都是給人殺,給人吃,他是做了壞事的。”
姜小芳和匡春紅怒容滿面,用籃子裏豬草往豬身上砸,說:“打,打,打死這條豬,不要臉的豬。”
匡春山忙上前攔住說:“兩位仙子,別打了。他現在已經是‘豬’了,已經受罰了。”
3
匡春香今天是為姜小芳忙了一桌豐盛的菜:腌黃瓜,黃瓜上還滴了幾滴麻油,油香撲鼻,煮蠶豆,這個蠶豆是先在鍋裏炒熟了,再放冷水煮,溫水煮得豆子變爛後盛到碗裏,再撲上一個蒜頭,其香無比,她到鄰居家的菜園割了一把韭菜,用韭菜炒了雞蛋。三個菜上桌後,她又把粥盛到盆裏端到桌上。小木桌擺在院中央,并放好凳,放好碗筷,也相模相樣地像個請客的樣子。
匡春香忙得滿頭大汗,她是竈上竈下的忙,忙得襯衫已濕透了,襯衫已沾在了身上。她坐在小板凳上看着桌子上的粥、菜,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她聞到了菜香、粥香,尤如畫家看到了自己滿意的作品,這餐桌上就是她的作品,她的一片真情和誠意,也是匡家人樸素的情感。夕陽從廚房的屋頂射來,光線已變為金黃色,金黃色裏還能散發着太陽給予莊稼的氣息。
匡春山、匡春紅、姜小芳從屋後豬圈邊說說笑笑走到了院內。
匡春紅看着匡春香說:“姐,這麽多好吃的。”
匡春山說:“姐,又把你忙了。”
匡春山雙眼愛憐地看着姜小芳說:“小芳,嘗嘗姐做的菜。”
匡春山說:“你們去屋裏洗個澡吧,洗了澡身上清爽,吃晚飯舒服。”
匡春香和匡春紅進了屋去洗澡,院內只乘下匡春山和姜小芳了。匡春山說:“姜小芳,你也去洗澡。”
姜小芳說:“我又沒衣服換,春山哥,我陪你坐會兒吧。”
姜小芳還從來沒有與匡春山兩人單獨地在一起坐着正兒八經地說過話過。現在她心裏突然湧起一陣溫暧,充滿害羞,也充滿了幸福,好像有很多話要講,又不知道從何處講,不知道講什。其實每個人的心目中都有一個模糊的異性的影像,這就是戀愛的開始,對方的影像是占據着你的心,現在匡春山已經吸引了姜小芳的整個心,姜小芳甚至已經對匡春山有一種依賴了。姜小芳總覺得只要與春山哥在一起就很踏實。
匡春山看着姜小芳窈窕的坐姿,也怦然心動,姜小芳真是美,眼睫毛一閃一閃的,面如牛奶。在夕陽的照射下,尤如一幅《少女》的油畫。
匡春山坐在了姜小芳的對面問道:“姜小芳,你最近在想什麽呢?”
姜小芳紅着臉盯着匡春山說:“我在想---想你---怎麽懂這麽多事。”
匡春山說:“我能知道什麽?平時多看點書啊,報的。”
姜小芳雙眸閃着:“春山哥,你也教我學習吧,我和春紅一起跟你學。”
匡春山說:“行啊。學習是好事,以後你就和春紅一起學吧。”
這時侯,匡春河端着一碗螺蛳進來說:“春山,這是我今天弄耥網耥的,燒了兩碗,送一碗給你嘗嘗。”
在裏下河一帶,要吃螺蛳都用耥網到河裏耥,不管男人女人都可以扛個耥網,一個下午耥個兩碗三碗螺蛳是沒問題,總之是沒人花錢買螺蛳的。
匡春山說:“你留着吃吧。”
匡春河朝姜小芳看了看說:“家裏留了一碗。小芳妹子在玩呢,你們一起吃吧。”說完他知趣地退出了院子。
匡春香、匡春紅洗完澡從屋裏出來,頭發潮濕,臉色紅潤,如蓮花出水。匡春香說:“小芳讓你等了。”而後她走到桌邊說:“來來來,都坐過來,靠桌坐。”
匡寶根和李紅雲也從屋後走過來了。李紅雲說:“小芳在呢,好,多吃點。”
匡春紅說:“啊,還有螺蛳,開葷了。”
說老實話,螺蛳其實并不是什麽美食,但在裏下河地區,螺蛳肉還是比較鮮美的。吃螺蛳也是有講究的,都是将螺蛳送到嘴唇,上下嘴唇咬住螺蛳,然後運氣,突然用力一吸,具有一定的吸引力,螺蛳肉就吸進嘴裏了,可有時如燒螺蛳沒有把握火侯,這“吸”就比較困難了,就會“吸”不出來肉,只好用針挑出肉再吃。用針挑着吃當就沒有直接“吸”方便了。
一家人圍着桌子吃晚飯。匡春香往姜小芳碗裏拈着菜說:“小芳,吃,不是外人,在我家就等于是你家,不要客氣。”
姜小芳說:“我自己來,姐。”
匡春山在用力“吸”螺蛳就是“吸”不出來,他丢下一個,重新再拿一個“吸”,還是“吸”不出來。便說道:“這螺蛳燒得不行,不好吸。”
春香、春紅也覺得不好吸。春香回屋拿出兩根納鞋底的針,一根給了姜小芳,一根給了春紅。
姜小芳接過針。左手纖細的食指和大拇指捏住螺蛳,右看拿針挑出了螺蛳肉,但她沒有自己吃,而是用針尖挑着送到匡春山跟前說:“春山哥,你吃。”
匡春山被姜小芳這一動作弄愣住了,他雙眼盯着小芳,小芳的右手就舉着。但匡春山從姜小芳的眼神中已隐隐感到姜小的含情脈脈和傳神的一雙大眼,他能體會到此時姜小芳手裏舉的不是一個小小的螺蛳肉。螺蛳肉在匡春山的眼前晃動着,姜小芳又輕柔地喊了聲:“春山哥,你吃啊。”
匡春山見姜小芳很認真,就哆哆嗦嗦地伸長脖子。用嘴直接湊到舉着的針尖的螺蛳。
姜小芳又接着替匡春山繼續挑螺蛳肉。不過她把螺蛳肉一挑出就丢到匡春山碗裏。
匡春山回以一個滑稽的笑。
4
彎彎的月己經爬上了樹梢,透過意楊樹葉看到月亮是挂在樹上。匡寶根和李紅雲到屋裏睡覺去了。匡春香将炒好的蠶豆拿出來用碗裝好端到小桌上,讓匡春山、匡春紅、姜小芳晚上乘涼吃,她自己坐到旁邊納鞋底了。
匡春紅拿出語文書,對匡春山說:“哥,今晚就給我講這篇課文,我已看了一天了,就是看不懂。”
匡春山接過課本一看,是朱自清的散文《荷塘月色》。匡春山拿了蠶豆往嘴裏送,笑哈哈地說:“妹子,這可是一篇大作,是朱自清著名的散文啊。”同時,匡春山也非常佩服地看着匡春紅。妹妹啊,你的命薄啊,要是生在城裏,生在有錢人的家裏,一定是個讀書的材料,說不定還是什麽科學家、文學家呢。
姜小芳說:“哥,你就給我們講講吧,我也要聽,究竟寫的什麽呀。”
匡春山說:“小芳妹子,哥給你講,口幹,你就不給哥倒杯茶。”
姜小芳忙站起來說:“好,哥,都怪我不好,等我來再講啊。”
姜小芳把茶倒來,她把凳子朝匡春山身邊靠了靠,兩手托着下吧,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天真無遐,可愛的姿勢。
匡春山講道:朱自清已經離開我們六十多年了,他呢出生在我省的東海縣,因為他的爺爺、父親都定居在揚州,所以他自稱自己是揚州人,現在揚州還有朱自清先生的故居,還有朱自清的像,成列出朱自清寫的詩集、散文集,每年有許多文化人去看望他,現在成了旅游景點。
這篇文章寫的時侯呢,正是朱自清的心情比較苦悶的時侯,他為了擺脫現實的煩腦,而追求暫時的內心安寧和清靜,也是一天晚上,也是像我們現在這樣,是一個夏天的晚上,朱自清吃過晚飯走出了家門。當時是滿月的月亮。朱自清就在月光下看他每天都要走的荷花塘,通過在荷塘邊走來走去,他呢就把荷塘邊上的樹,荷花塘裏的荷花,天上的雲,還有月光都寫了出來,抒發自己的情感,趕走心中的寂寞。
匡春紅點點頭,。姜小芳并沒有聽懂,她聽得很認真,她主要在看匡春山的表情,她聽得入了神。
匡春山繼續說:“我來讀一段給你們聽。”他很深情地尤如朱自清當時狐獨的心情,正好配以現在月光,意楊樹下,他仿佛被朱自清感染了。他低沉讀起來:
路上只有我一個,背着手踱着。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世界裏。我愛熱鬧,也愛冷靜;愛群居,也愛獨處。像今晚上,一個人在蒼茫的月下,什麽都可以想,什麽都可以不想,便覺是個自由的人。白天裏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說的話,現在都可不理。這是獨處的妙處;我且愛用這無邊的荷香月色好了。
匡春山神情并茂的朗讀,讀得兩個姑娘臉色都凝重起來了。匡春紅是被朱自清的傷感感染,姜小芳是被匡春山的低沉感染。
姜小芳有點凄楚地問:“他什麽都不想,他看到什麽?”
匡春山看到姜小芳的神态,笑眯眯地說:“他看到了荷花,荷葉像你。”
姜小芳驚訝地說:“他怎麽會看到我,春山哥你又在糊弄人了。”
匡春山繼續讀起來,這回感情是激昂的。
葉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層層的葉子中間,零星地點綴着些白花,有袅娜地開着,有羞澀地打着朵兒,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裏的星星,又如剛出浴的美人。微風吹過,送來縷縷清香,仿佛運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
匡春山端起碗喝了一水說:“怎麽樣?你是荷花美麗動人。”
姜小芳撅着小嘴,佯裝生氣不搭理匡春山。匡春紅說道:“我哥誇你美如蓮花。”
匡春山說:“這篇散文重點是寫荷花,也有四周,有靜有動,有疏有密,由遠及近,把月光和荷塘結合在一起。有對比,烘托,語言撲素優美,生動自然,文字是從作者心裏自然流淌出來的,創造了獨特的意境,充分顯示了朱自清散文的藝術成就。”
姜小芳說:“月光下有這麽多東西。”她仰頭看着彎彎的月亮,一片雲正從月光下漂過。
姜師傅匆匆地走來,一進門看到女兒就說道:“我就知道你在這兒玩,你跟春紅玩我放心。”
匡春山趕忙請姜師傅坐下,他邊拿凳邊對春紅說:“春紅,去,到碗茶來。”
姜師傅坐下喝了口水說:“陳支書讓我通知你,明天早上到村部去一趟。”
匡春山雙眉緊鎖地問道:“姜師傅,是什麽事?”
姜師傅說:“我也不知道。我今天下午陪陳支書到鎮裏去,現在剛到家,船一靠岸陳支書就讓我來通知你。”
匡春香收起鞋底站起來說:“哎呀,姜師傅你還沒吃吧。你們慢慢談,我去盛碗粥給你。”
匡春山說:“姜師傅就在這兒吃碗粥,今晚還有螺蛳呢。”
姜師傅說:“那好吧,我也不客氣了。”
匡春山說:“明早來通知就行了,怎麽這麽急?”
姜師傅說:“陳支書怕你明早又去逮魚,防止遇不到你,所以讓我晚上一定要通知你。”
匡春山問:“你沒聽說是什麽事?”
姜師傅說:“我估計應該是什麽好事。我見陳支書從鎮政府裏面出來時笑嘻嘻的。”
匡春香将一碗粥遞給姜師傅說:“慢慢吃。”
姜師傅一邊大口吃着粥,一邊對姜小芳說:“丫頭,今天一
下午都是在這兒玩的吧。”
匡春香說:“小芳跟春紅是同學,兩個人是好朋友,小芳經常在我家玩。”
姜師傅說:“到你們家玩,我放心。”
姜小芳一邊幫爸爸挑螺蛳肉,一邊嬌滴滴地說:“爸---,我現在不玩了,我是跟春山哥學文化。春山哥懂的東西可多了。什麽豬是豬八戒,還有月亮,荷花,仙女……”
匡春山笑了起來,匡春紅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