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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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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鄉的村莊,都是一條條河流連起來的,長長短短的,寬寬窄窄的河水,是村莊的一根根脈胳,它們給人們送去血液。村莊像是浮在水上,村莊與河水又是相依相靠,融成一體。水鄉的公路不發達,主要的交通工具是船。
船在水上行,河水是流動的,活的,清的。有的大河裏,還經常有駁船拖隊經過,拖隊經過時,成了村裏的一道風景,小孩在岸上跟着拖隊跑,玩皮的小孩還用泥土向拖隊砸去。
河流成了交通河,随着社會的發展,有些河流需要疏浚,有的需要加寬加深。每年縣裏、鎮裏都有大型的開挖河流的任務,都是利用冬閑季節,農活少了,就組織農民開挖河流了。這樣的開挖河流一般是由縣裏組織,多時幾萬人,少時幾千人,農民都是把這樣的大型挖河工程,簡稱為“大型”,上“大型”就知道是去挑河、挖河了。這樣的大型是要離開家一段時間,吃住全是集體統一按排,各家各戶都要派工。
今年,縣裏要開挖一條車路河,這是一條連通縣城向東的十幾個鄉鎮的大通脈,河是交通河,河堤是公路,這是一項全縣的大工程。每個村,每戶人家都要出勞力。縣裏按各鄉鎮的人數把河段路段分到了各鄉鎮,各鄉鎮又分解到了村。縣裏的要求是越快越好,在全縣開展竟賽,哪個鄉鎮完成經過驗收,哪個鄉鎮就可以提前撤回。對前幾名進行獎勵,各鄉鎮也按縣裏模式要求以此類推。各鎮各村都想争取拿名次。
陳支書從鎮裏開會回到村,立即召開了村幹部和生産隊長會議進行傳達落實,村幹部每人分工負責一個生産隊。任務從縣到鄉鎮到村到生隊到戶到人,從上到下一一落實了,完成任務的快慢速度就看各地各顯神通了。
匡春山作為村裏的總賬會計,理應挂鈎一個生産隊,帶領一個生産隊完成大型任務。他所挂鈎的生産隊就是自家所在的生産隊。他首先替姐姐報上名,在征得匡春河同意後,匡春河答應也上大型,他是為了支持匡春山,因為這是匡春山第一次出征挂帥,匡春河說一定要出力,上陣還需親兄弟,決不能給匡春山丢臉,一定要争個名次回來。也可以弦耀,為匡春山争臉。
連夜匡春山就與生産隊長商量出勞力的事。生産隊長已經是個近六十歲的老隊長了,是個老黨員,忠厚老實,勤懇,在群衆中有威信。生産隊長說:“這次大型任務可是個硬碰硬了,來不得半點慮的,我幹了幾十年的隊長,還沒遇到過這麽實打實幹的。”
匡春山說:“老隊長,任務己經領下來了,就沒有退堂鼓。”
生産隊長說:“原來都是以村為單位,我們隊還可以跟在村後面混混就過送了。可是今年我看不行,我們生産隊的勞力弱,單獨幹一塊地恐怕不行。”
匡春山想這可是自己第一次領命,不能就這樣夭折,不然今後怎麽在村裏混,不行,這次一定要幹,還要幹好。他為生産隊長打氣說:“這樣吧,隊長,你負責後勤,我負責工地。”
生産隊長既是擔心,又是關心地看着匡春山說:“春山啊,雖說你現在是村裏的總賬會計,是我的領導,可你是我看着長大的,這挑河上大型可不是磨嘴皮子事,擔子挑在肩上,從河底挑到河岸,一天下來人都累得爬不起來,差一步都不得向前啊。”
匡春山心裏也沒底,他有一條是堅定的,決不能在開工時就縮回來,那還不被全村人笑死。他說道:“隊長,你放心,完不成任務批評算我的。你看勞力怎麽出?”
生産隊長說:“勞力你放心,憑我這麽多年,大家還是給面子的,一家一個沒問題。”
匡春山說:“隊長,你威信高,如能動員有勞力的人家去兩個更好,就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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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産隊長說:“好,我盡力争取多去幾個。”
匡春山從生産隊長家裏出來,又來到匡春河家裏。匡春河已經躺在被窩裏了,他見匡春山來立即坐起來。匡春山把他按進被窩,自己坐在床邊說:“別凍着。春河哥,有件事還要麻煩你。”
匡春河說:“什麽麻煩不麻煩的,說吧。”
匡春山說:“明天上大型,你網箱裏的魚全部帶上,用袋子包好。不能讓別人看到。然後再用魚換十斤大麥澆酒帶到大型上。另外,你還要起個早趕到鎮上,請吳胖子幫助買兩條稍好一點的煙,吳胖子的姐夫在供銷社做經理,他有這關系。”
匡春河說:“春山,你放心吧,明天我全部完成。”
匡春山說:“明天上午就要完成,跟村裏的船一起上大型。煙、酒你保管好,不要給任何人看到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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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剛放白,陳支書就指揮全村各生産隊将被褥、生活用品、稻草、毛篙、大鍬、擔子等送到姜師傅的船上。
每年上大型,在船上、村口都有戀戀不舍的故事,尤如戰時送郎參軍,畢竟莊稼人一年就離家一次,大多數是妻送夫到大型的,要暫時離開一段時間了。這時侯也是村裏最熱鬧的時侯。匡春山是第一次參加大型,并且還是一個組織者,可以說是整個大型工程中年齡最小的組織者。但他卻作為一個重大戰役,這是一場硬戰,他對大型進行了分析,縣裏,鎮裏都要開展評選先進活動,自己要想拿到名次就必須事前要有思想準備,就如同在校藍球隊一樣,每次比賽的前期準備和對方球員的分析是必須的,他把大型挑河與藍球比賽聯系起來了,藍球是比賽,挑河挖土也是比賽,誰是第一才是英雄,只有結果,沒有過程。
匡春山又仔細分析了藍球比賽時同學們個個都想争第一,士氣十足,而現在自己指揮的是一農民軍,是有婦女,有老爺們組成的隊伍,要把這支隊伍的積極性調動起來,而且要充分發揮到極至,當然要有準備了,不打無把握之戰,這是匡春山從書中學到的。
他把姐姐先送到船上安排好,交給了生産隊長。生産隊長把本隊的社員安排得井井有條,每人一個位置,男的一排,女的一排,每人的被子,鍋碗筷,衣服,鞋子都擺得整齊不亂。生産隊長對匡春山說:“春山,我們隊的人都到齊了,船上的事你放心,我會把他們照顧好的。”
匡春山說:“隊長,這裏就交給你。把我們隊的人照顧好。我村裏那邊還有其他生産隊等着領東西,我去照應一下,這兒拜托你了。”匡春山很明白,很清楚,生産隊長搞後勤是沒得話說。他更清楚,這個時侯一定要多講安慰的話,講好聽的話,多打幾聲招呼,人家心裏舒服,好話也是生産力。
匡春香走到匡春山身旁替他拍了拍灰塵說:“春山,你要小心點兒,多與隊長商量。”
匡春山說:“姐,放心吧。我沒事,你自己多當擔當點。我忙有時照顧不到你。”說着離船上岸去了。
陳支書站在岸上,看着各生産隊的人都差不多了。匡春山走到陳支書身邊說:“我們隊的全部到齊,并安排妥當。”
陳支書看着面前這個年輕人,血氣方剛。辦事還是比較果斷的,心裏感到很是滿意。陳支書關心對匡春山說:“春山啊,你既是村幹部,又負責一個生産隊的任務,又是第一次組織這麽大的工程,各方面要小心,有什麽事,什麽困難多與老隊長商量,或者告訴我。”
匡春山說:“支書,我這心裏沒底,怕自己做得不好,影響了村裏的進度。”
陳支書說:“你能有這種想法說明你在想事做,這很不錯。你去催一下姜師傅叫他快到船上來,把村裏的柴油全部帶上。你到村部去一下,把村裏的熱水瓶全部帶上。大冬天的,關健時侯有杯熱水都是好的。”
匡春山往村部走去,他想,陳支書真是心細,忙而不亂,忙中想到帶上熱水瓶,這是都是關心人的細節,能關心人的人才是有愛心的人。
匡春山到村部拿上五只熱水瓶,看到村赤腳醫生在村部,他突然想起什麽,對赤腳醫生說:“你給我點藥,萬一有誰有個頭痛腦熱的。”
醫生望着匡春山說:“匡會計你真細心。好,我給你配點去。”
醫生配好幾包藥給匡春山,匡春山一看說:“你把那種藥治什麽病,就寫在紙包上,我一看就懂。”
醫生寫完給匡春山,匡春山兩手拎着熱水瓶,一攤給醫生看,醫生會意地笑了,然後把藥塞到匡春山的口袋裏。匡春山高興地說:“謝謝。”
匡春山又來到姜師傅家,姜師傅正忙着從油桶裏往外抽油,匡春山說:“姜師傅,別抽了,陳支書說把油全部帶走。”
姜師傅說:“唉---,這就對了,我也是這麽想的。”姜師傅邊說邊将油桶蓋旋緊,再将油桶瓣倒,滾着油桶出去了。
匡春山正準備跟着姜師傅走出去。姜小芳從廚房裏沖出來喊道:“春山哥,你等等。”
匡春山轉過身來看到姜小芳正向自己走來。匡春山看到她雙眸撲閃撲閃的,手裏拿着剛剛煮熟的三只雞蛋,因怕燙手,在兩只粉嫩的手上來回交換着。嘴裏還“噓、噓”地吹着。她走到匡春山面前說:“春山哥,我剛煮的,你帶上吃。”她一看匡春山雙手拎着熱水瓶,就直接将三只雞蛋送進匡春山的褲袋裏。她望着匡春山說:“春山哥,這回上大型,你是第一次,天冷,你要多穿衣服,晚上早點兒睡。”
匡春山說:“沒事得,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姜小芳問道:“這回上大型多長時間才能回來呀?”她其實昨晚就聽爸爸說要一個月才能回來呢。
匡春山說:“縣裏要求是一個月整個工程就全部完成,我們村也就二十多天的任務。”
姜小芳說:“二十多天呀,這麽長時間啊?”姜小芳愣了一下,大膽地問道:“春山哥,我也想去。”
匡春山驚愕地看着姜小芳:“你去?真是開玩笑。你就在家蹲着啊。”
姜小芳固執地說:“我想跟你一起去。”
匡春山說:“你以為我是去看太陽,觀月亮呢,你在家和春紅一起讀書吧。”
姜小芳從袋裏掏出一快手帕塞到匡春山褲袋裏說:“把手帕帶上。”
匡春山說:“小芳你有沒有多餘的或者是舊的棉襖?”
姜小芳說:“有。”姜小芳心想,我的棉襖你能穿嗎?我是女式棉襖。她一臉茫然的問道:“給誰穿啊?”
匡春山見姜小芳的臉色,知道姜小芳有着醋意了,說道:“剛才看到姐姐坐在船上冷,家裏沒有,我想替她帶上,到大型上可以用得上。”
姜小芳聽後一臉高興地說:“我當給誰呢。給姐啊,我去拿,媽剛給我做了一件新的。”
匡春山說:“大型工地上髒,新的別弄髒了,有舊的嗎?”
姜小芳說:“就把新的給姐穿。她這麽苦,還難得穿新的,就算我送給姐的。”
匡春山走在前面,姜小芳拿着棉襖跟在後面。路上遇到熟人打着招呼問道:“小芳送春山上大型呢?”小芳答應很是爽快,她總是“嗯”。臉上洋溢着一種喜悅和幸福,這種時侯都是妻送夫的,小芳希望大家這樣說。
來到船邊。凡是有人上大型的人家都在河岸上盯囑着溫馨的話語,囑托着心中美好願望。陳支書站在船頭上說請大家放心。匡春山跨上船,姜小芳拿着棉襖找到匡春香,将棉襖往匡春香肩上一披,說道:“姐,帶上,早晚冷要多穿點。”
匡春香說:“小芳,姐不怕冷,你媽給你做的新的,你留着穿。”
姜小芳按住棉襖說:“姐,你穿着,送給你。替我把春山照顧好。”說完,她紅着臉跑上了岸。
船慢慢駛離了岸,岸上的人向船上招手,船上的人向岸上招手。姜小芳在岸上遇到春紅,姜小芳的右臂勾着春紅的左膀,她倆使勁地向船上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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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進入了大型。他們順利地找到了自己的工地。生産隊長立即指揮大家搭起工棚,他可是輕車熟路,男工棚,女工棚,廚房一會兒就搭起來了。一口大鐵鍋也按好了,鍋上冒着熱氣開始煮飯了。
晚上,生産隊長和匡春山一起召集大家開會,工棚內一只馬燈挂在的梁上,大家坐在工棚內用草鋪的厚厚地鋪上,男的一邊,女的一邊。生産隊長說:“今年的任務比較重,大家要有思想準備,過去我們隊都是依靠着村裏,今年是各個生産隊單獨幹,各隊有各隊的任務,誰完成了誰就休息,也可以早點回家。”
工棚內的民工們有的雙手袖在袖筒裏,有的頭趴在膝蓋上無精打彩的,有的人半躺着,還有的人互相小聲說着話,開着玩笑。工棚外北風“嗖嗖”地響,挂着的馬燈在棚內搖來晃去的,一派萎靡不振的樣子。
匡春山一看這樣的情景,就知道是士氣不振,好在自己預先有思想準備,但沒有想到士氣如此之遭。這可是出征之大敵。匡春山說:“今天下午我到工地上轉了一圈,看到有的工地已經開工,還有的鄉鎮來得早,己經幹了一二天,看樣子我們不抓緊時間就會落在後面。據說,我們這個隊是個老落後隊,年年拖村裏的後腿。”
有人說:“春山啊,你不懂,拖就拖也沒事,年年拖這不年年也完成了,河水不是照樣流啊,淌啊。”
匡春山說:“我們都是男人,男人就應該有男人的樣子,就應該要争第一,落後不是好事,不是男人的事。人家能做的,我們也能做到。而且必須要做到。”
又有人說:“春山啊。我說幹我們也能幹,都是男人,誰也不是熊旦。可我一天下來累死累活的,吃的是鹹菜,青菜,幹得動嗎?”
又有人附和着說:“是啊,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們也是肉和皮,不是鐵。”
匡春山說:“對,大家說得對。不過,假如我每晚給大家喝一頓酒,你們能完成任務嗎?”
一個個面面相觑,不敢想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想信面前這位小夥子,大家都愣住了。
又有人說:“匡春會計,只要有酒,我們今年不在全村争個第一,我們就不是人養的,就爬着回村。”
又有人附和着說:“有酒我們就提前出工,晚收工都不怕,我們也是人,也要争面子。”
還有人說:“對,不蒸饅頭,争口氣。”
匡春山一拍大腿說:“好。我要的就是你們這種精神,不但有酒,還有煙、有魚、有肉。但是我羞話說在前頭,誰要是給我拖後腿,我就不給誰喝,他就站在旁邊看着大家吃肉、喝酒。”
有人說:“行,春山。幹不過人,沒得吃,心甘情願,活該。”
有人問道:“春山,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你哪來酒啊,煙啊,魚啊,肉啊?”
匡春山朝匡春河使了個眼色,匡春河從工棚外拿進一塑料桶酒,兩條玫瑰香煙,還有一網兜魚。匡春山說:“大家看吧,就在眼前,就看你們能不能吃到,只要有一天落下進度,我就停止喝酒,吃煙。”
個個看得目瞪口呆,有人說:“好,幹。這到像是過年了,好好幹一把。”
匡春山說:“你們給我聽着。這次我們生産隊只來了三位女的,這三位女的負責後勤,做飯,替你們端茶到水,你們回來就是喝酒,吃肉,抽煙,休息,養足精神第二天再幹。”
有人說:“好啊,這比過年還舒服。”
匡春山說:“我姐的活我幫她幹,我和你們一起挑泥。”
有人說:“春山,你就別幹,你姐已經做後勤了,已算一個勞力,你挑的泥,我們大夥多跑一趟二趟的就行了,你只要把酒煙供應好就行,大夥說對不對?”
有幾個人齊聲說:“對---。”
匡春山說:“現在我有一條紀律宣布一下,我們生産隊喝酒,吃肉不準任何人向外傳,誰傳出去,其他生産隊知道,或陳支書知道向我來要,你們就少吃,到時你們沒得吃可別怪我。”
村裏人稱二黑子的小夥子說:“對,春山哥,你想得太周到了。我這次上大型算是對了。我看,明天我們生産隊就要提前半小時出工,晚上遲半小時收工,中午就在工地吃。”
有人說:“行。我看行。要幹就幹出個樣子來。”
生産隊長說:“好。我負責把飯送到工地上。我們生産隊不能老拖後腿。”
匡春山說:“這樣也行,可以節省時間。吃過飯後,我每天發一支煙給你們,大夥也歇一會兒。”
二黑子說:“飯後一支煙快樂似神仙。”
大家都睡了。匡春山把匡春河叫出工棚,他倆來到匡春香的工棚外,喊出匡春香。匡山春從袋裏掏出三只雞蛋,一人一個。說:“這中小芳給我帶來的,姐你幸苦了,你吃。還有春河這次你立了大功,萬一酒不夠,還要想辦法弄魚去換點回來。”
匡春河吃着雞蛋點點頭說:“春山,你放心吧。”
匡春香說:“你們也早點睡吧,天太冷了,夜裏別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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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生産隊長提前半小時把大家叫醒。大家一骨碌都爬起來了。生産隊長心想,這些家夥還真有一股勁,往年都是喊叫三四遍才懶懶地起床,現在一喊就行,生産隊長內心佩服着匡春山的這招還真行,一下子把大夥的積極性調動起來了。唉---,後生可畏。村裏,鎮裏選幹部還真有一套,選這樣的人沒錯。
生産隊長說:“早飯都已經好了,起來就吃。”
匡春山也起來了。二黑子說:“匡會計,你就別去了,你是文化人,這是體力活兒,是我們幹的。”
生産隊長說:“春山你行嗎?”
匡春山說:“我躺在鋪上也是睡不着,我跟大夥兒一起去,能幹多少算多少,幹一點我們生産隊任務就快一點,大家就少幹一點。”
生産隊長說:“還是你們文化人會說話,說出的話就是讓人高興。我也去幫着幹一會兒。”
匡春山說:“老隊長,這可不行,你這麽大年紀了,怎能挑擔呢?”
生産隊長說:“我就挖點泥,也可讓他們能歇一下。”
匡春香望着匡春山,心想,弟弟可從來沒幹過這種活,挑麥把還搖搖晃晃呢,這比挑麥把費力。她走到匡春山跟前說:“春山,挑不動時就歇會兒,挑擔也要慢慢鍛練,姐理解你的心情。”說着她把昨晚的雞蛋剝好丢到匡春山的粥碗裏說:“春山,挑擔要花力氣,你吃吧。”
匡春山愣愣地看着姐,眼角紅了,姐啊,你就不能照顧一下自己嗎,你怎麽老是想着別人,想着我呢。匡春山強忍住要流出的淚水,看着姐走過去的背影。
上午九點多鐘的時侯,生産隊長領着三名婦女挑着一大鍋粥來到工地。匡春山招呼大家歇一會兒,生産隊長和三名婦刀一碗一碗地盛好粥,送到他們的手裏。生産隊長問匡春山:“頂得住嗎?頂不住就歇歇。”
匡春山喝了一口粥說:“缺少鍛練啊?”
匡春香問匡春山:“吃得消嗎?吃不消可不要硬撐。”
匡春山望着姐說:“姐,沒事得,歇一會兒就行了。”
這時侯,工地堤岸上傳來一陣騷動,人們随着聲音看去,只見遠處來了一隊人,還擡着什麽東西,向這邊走來。匡春山一眼就看到陳支書在隊前面領頭,是怎麽回事?匡春山思忖着。
不一會兒,陳支書領着隊伍到了面前。匡春山趕上前去問道:“陳支書,這是什麽回事?”
陳支書說:“鎮黨委、鎮政府派人來慰問大家。”
匡春山看到站在陳支書身後的老同學,糧站的糧檢員夏文勇。兩人幾呼是同時喊道:“是你?”
匡春山一把拉着夏文勇笑着說:“文勇,是你。”
夏文勇滿臉堆笑說:“春山,你怎麽在這兒?”
匡春山拉着夏文勇的手轉身向陳支書介紹道:“陳支書,這是我同學,現在鎮糧管所做糧檢員。”
陳支書說:“好,你們倆認識啊,好,你們談,我去看看民工。”
匡春山低頭看了看身邊說:“老同學,別嫌髒,就坐這地下吧。”
夏文勇一屁股坐下說:“你我客氣什麽。咦,你怎麽在這兒挑河?”
匡春山說:“我是個農民,縣裏組織這麽大的工程,我少得了嗎。我到要問你,你怎麽來了?”
夏文勇說:“鎮裏為了慰問你一線的英勇,專門成立了由食品站,糧站、供銷社組成的慰問組,每天讓我們帶着慰問品進行慰問。”
匡春山眼前一亮,驚喜望外地說道:“好啊,老同學,這回我要
占占你的光了。現在村裏讓我帶一個生産隊要完成這一片的開挖任務,我是第一次到大型上來,總不能挂象丢醜。這些民工肚裏沒油水,一沒油水幹活就沒勁,你看我這硬碰硬的體力活,差一步都不行,我從早上到現在,己經全身無力了,如果這時侯有兩個大肉包一吃,就不同了,渾身就來勁了。”
夏文勇哈哈大笑說:“老同學,你說了這一大通話是什麽目的,別跟我繞彎,我已經由你說糊塗了,你直說吧。”
匡春山說:“還是老同學爽快。我也就厚着臉皮了。你每天來慰問一下我,不要多,四斤肉,不算多吧。另外,幫我弄個十斤菜油總可以吧。”
夏文勇說:“十斤菜油我可以給你。可是每天四斤肉你就別想了。”
匡春山帶着哭調說:“我的老同學,你就行行好,你給人家也是給,給我也是給,還落個人情,以後同學聚會,遇到一快兒,我還可以幫你吹吹牛,長長臉。”
夏文勇說:“唉---,你小子是想說幾句好話,就想每天吃肉了。”
匡春山說:“我吃不吃無所謂,你看我帶的這些民工多麽地苦啊,他們要是知道我同學發慰問品,而不給他們肉吃,他們不罵我,而是罵你,天天晚上到了工棚就罵,你說行嗎。”
夏文勇說:“好,好。我不跟你講了。每天只能給你三斤肉,你可不許外傳啊。不過還有個條件,你帶的這個生産隊的工程進度不能落後,我也不要你最好,不然我話不好說。”
匡春山笑嘻嘻地說:“哎---,老同學,這個你放心,落後是不可能,現在我要争全鎮第一。”匡春山站起來,手一指說:“你看看,現在我的工地就比別人快,比一比就知道了。”
夏文勇說:“如果你真是全鎮第一,每天的進度快,我給你四斤肉。”
匡春山說:“這可是你說的啊,一言為定。”
夏文勇說:“一言為定。”
匡春山說:“你剛才也看到了,我這塊工地的速度還算可以,今天能不能兌現。”
夏文勇說:“今天不行,肉都送完了。”夏文勇一拍腦袋“噢”了一聲說:“想起來了,看在老同學的面子上,還有十二只饅頭給你。”
匡春山喜出望外地說:“好啊,老同學,現在他們的肚子正咕咕叫呢,太極時了,我替民工們謝謝你。等大型結束,我到鎮上請你喝酒。”然後,匡春山轉過身朝匡春河喊着。匡春河走過來,匡春山說:“去領十二饅頭,你發給他們,每人一只。”
匡春河笑嘻嘻領來饅頭發給了大夥,大夥高興得樂開了花,號子聲更響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