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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1
山河農貿産品銷售公司總經理室。匡春山正在操作着電腦，在網上浏覽着各大中城市魚類産品的價格。
金愛在樓下把車子擦得程亮，攙着兒子走進辦公室。匡春山立即停止網上浏覽，坐到沙發上，他凝望着金愛，烏黑濃密的頭發襯出清俊的英氣，但是，他的眼神又有着一種像困境中的野獸似得膽怯和不安。
金愛望着匡春山不禁捂嘴大笑起來：“怎麽，我爸、媽是大老虎啊，把你吃了。”
匡春山露出一個凄涼的笑說：“我心裏總有點毛毛的害怕。”
金愛故意急他說：“你害怕就別去了。”
匡春山趕忙說：“別，別，去，一定要去。人家這麽大的姑娘嫁我了，我連登門都不登門，連岳父，岳母長的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太不近人情了。要去，要去，一定要去。”
金愛撅起嘴說：“我可沒有逼你啊。”
匡春山說：“這不是你逼不逼，而是我一定要去。”
金愛調侃道：“人家是醜媳婦怕見公婆，你是醜姑爺怕見岳父岳母。”
匡春山說：“還不是因為有那段歷史，你父母是個思想保守的人，還不把我痛罵一頓，也要把你罵一頓。”
金愛說：“罵就罵吧，現在生米已煮成熟飯了。”
匡春山說：“對，罵就挨他們的罵吧，我硬着頭皮不看他們，你反正成了熟飯了。”
金愛嘴又一厥地說：“去，去，去。我不跟你說了。”
這時候樓下有人喊：“匡總，你要的東西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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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春山對金愛說：“你到樓下去把東西放到車裏，我去跟春河打個招呼。”
金愛攙着兒子下樓去了。匡春山走進匡春河的董事長辦公室：“春河，我準備進城看一下金愛的父母，我回家這麽長時間還沒去過呢，再不去，金愛會有想法的。”
匡春河說：“你做得對，應該去看一下了。”說着從身後的櫥裏拿出兩瓶酒和一條香煙給匡春山說：“春山，把這個帶上吧，就算我給他們的。”
匡春山說：“我剛才已經準備了甲魚、河蝦、黃鳝、還有幾條大青魚，我都讓財會記了帳，這煙酒你留着吧。”
匡春河說：“你還記什麽帳？”
匡春山說：“春河啊，現在公司有四五十號人了，我做領導的處處要謹慎，處處要做給他們看，讓他們知道，每一個人都必須要遵守公司的制度章程，這樣公司才能有章可循。”
匡春河說：“行，行，就按你說的辦。這煙，酒算我送給你的總行吧。”
金愛開着車。兒子和匡春山坐在後排座上。
匡春山說：“金愛，我這心裏還是忐忑不安，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心跳的厲害。”
金愛放聲笑了起來：“還以為你多大的膽呢，原來也是個鼠流之輩。不要怕，我保護你。”
金愛敲着門。金愛媽打開門見是她，開了一半，又想将門關起來，被金愛硬擠着進了門。她愛昵地喊道：“媽――”
金愛媽将門一開就背過身去了，陰沉着臉。金愛爸爸坐在桌邊抽着悶煙，見金愛他們進了門，臉色如霜打的茄子，板着臉。金愛坐到父親身邊，輕身柔氣地喊道：“爸――”
金愛父親甕聲甕氣地說：“你還有我這個爸，還有這個家嗎？”
金愛朝匡春山擠着眼說：“爸，我回來看你，我永遠是你女兒，你永遠是我爸。”
匡春山畢恭畢敬把煙、酒放到桌上：“爸，這是我孝敬你的。”
金愛父親壓住心中的氣憤說：“我沒你這個好女婿。”
金愛着急一聲說：“爸――”
金愛爸怒氣匆匆地說：“你找什麽對象都可以，可你偏偏找了個‘從裏面出來’的人，你要我這張老臉往哪兒丢。”說着拍拍自己的嘴巴。
匡春山不知是從哪兒來得沖動，他也克制着，慢慢地說：“爸，我是有一段不光榮的人生經歷，但是經過這段特殊的人生經歷後，我懂得了許多道理，明白了做人的本質，經過政府幹部的幫助，我現在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了。”
金愛爸從鼻子裏發出“哼”的一聲。
匡春山說：“爸，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沒進去的人并不全是好人，我知道怎樣做人，我一定會讓金愛幸福，我感謝金愛在我最困難的時候給了我勇氣，我會一生對她好的。”
春山兒子見他們臉色都不好看，就抱着金愛的腿，不敢出聲，只是一雙大眼看着他們。
金愛争辯道：“爸，他原來也是政府機關的幹部，只是他輕信了別人，才這樣的。”
金愛父親轉過身去，又從鼻子裏輕蔑地“哼”了一聲。
金愛媽走到金愛面前說：“我和你爸在鄰居面前都擡不起頭來。”
金愛說：“媽，這都是你們的老觀念，他現在釋放了，就是合法的公民了。”春山兒子抱着金愛喊道：“媽，我怕。”金愛抱起兒子，對兒子說：“她是你外婆，叫外婆啊。”春山兒子既怕又害羞地喊道：“外婆。”金愛媽媽看着眉清目秀，雙眼水靈的春山兒子，忍不住說：“乖乖，乖乖好。”說着從金愛手上抱了過去。
金愛突然像想起什麽似得，從包裏掏出一份報紙遞給父親說：“你看這上面說的什麽，說的就是他。”
金愛父親接過報紙，醒目标題是：《灑向校園的愛，惠及農家兒女》副題是：山河農産品公司節省五十萬元慶典費捐給村學校。
金愛說：“報紙上說的就是他。”
金愛父親看着報紙上編者标語：這五十萬元是這個公司準備搞慶典作為發放禮品和招待的費用，然而這公司的總經理匡春山看到村學校破舊了，再想想公司致富離不開國家的好政策，更離不開全體村民，為報答村民，惠及百姓，他們沒有搞慶典，而是将愛心灑向了校園，将五十萬元用于建學校。
金愛父親的臉色又陰轉晴了，想不到他能有這樣的愛心，有愛心的人才是善人，他能懂得知恩圖報，不忘農村的老百姓，說明他不畏權勢，這樣的人內心是強大之人。
金愛父親憋着臉，斜眼看着匡春山說：“難道還要我請你坐下。”
匡春山驚喜地：“謝謝爸爸。”然後朝金愛偷偷地豎起大拇指。
金愛抱着兒子笑眯眯地說：“叫外公，快叫外公。”
春山兒子鼓着嘴說：“外公狠，我怕。”
金愛說：“外公不狠，外公喜歡媽媽，喜歡爸爸，喜歡你。”
金愛父親抱過春山兒子笑哈哈地說：“外公喜歡你，外公是恨你爸爸不成鋼，其實你有一個好爸爸。”
2
又是一個晴朗的上午。陽光射進了匡春河辦公室，匡春河正站在窗前觀望着一望無際的魚塘，看到這些寬廣無銀的水面，他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喜悅。
突然手機的鈴聲把他從喜悅中叫醒，他拿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鎮書記的，趕緊接起電話：“喂，書記，您好。”
鎮書記大聲而高興地說：“匡老板啊，你小子大手筆，把生意做到美國去了，也不跟我說一聲。”
匡春河驚呆了，他對着手機看了看說：“書記，你有沒有搞錯，我的生意再大，也大不到美國去啊。”
書記說：“好你的匡老板，到這時候還想瞞着我，縣裏已經打電話來了，美國客人馬上就要到村裏去見你。”
匡春河這時候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他說道：“書記，可能真的是弄錯了，我從來沒有跟外國人談過生意，我一個大老粗，還不知外國人長什麽樣呢？”
書記說：“我問你，你是不是叫匡春河？”
匡春河說：“是呀。”
書記說：“你是董事長，匡春山是不是公司的總經理是不是？”
匡春河說：“是啊。”
書記說：“那就不錯了，人家指明要見匡春山，你等着，馬上就到，人家是美籍華人。”
匡春河愣住了一下，心想，肯定又是匡春山搞的什麽名堂。于是，他走進匡春山辦公室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匡春山也感到非常的驚訝和納悶了，說道：“我從來沒有向外聯系過，也沒有這方面的朋友啊。”
匡春河說：“人家是點名要見你。”
匡春山說：“管他呢，來者都是客。他是來談生意的，又不是壞事。通知各辦公室打掃衛生，各漁場也要整理得幹幹淨淨，準備迎接客人。”
匡春河說：“行，行，我去負責打掃衛生，你搞好接待，人家找你的，以你為主。”
不一會兒，幾輛高級轎車魚貫駛入村裏，駛進山河農産品公司院內。匡春山迎接着縣裏、鎮裏的方方面面領導，他心想反正認不得你們，有人介紹只管握手。但匡春山有一種主人的感覺，有一種成就感，比他在鎮裏，縣裏做機關時感覺爽多了。最起碼不要看臉色行事，即使在縣領導、鎮領導面前不需要唯唯諾諾，唯命是從，而是唯我獨尊了。
當縣裏帶隊領導與匡春山握手時，鎮書記向匡春山介紹說：“這是縣裏管外貿的副縣長。”
匡春山客套地：“感謝領導關懷。”
這時，那位年輕的美籍華人主動握着匡春山的手問道：“你就是匡春山？”
副縣長向匡春山介紹說，他就是從美國過來找你的。匡春山向美籍華人說道：“我就是匡春山。”
年輕的美籍華人高興地說道：“終于見到你了，我姓沈，你就叫我小沈吧。”
小沈向匡春山介紹自己身邊的一位金發女郎，婀娜漂亮的美國姑娘說：“這是我妻子，是美國人。”
匡春山更是被弄得糊裏糊塗的，不知他們從美國來找自己有什麽事，于是，他只好禮貌地伸出手與金發美女握手。金發美女用生硬的中國話說：“匡先生，你很棒，我聽我丈夫的爸爸說，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你很了不起。”說着向他豎起大拇指，還連聲說：“OK，OK。”
匡春山禮貌地點頭笑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請大家到樓上接待室坐。”
接待室內橢圓形桌上擺着時令水果，茶杯裏放好茶葉，每個位置上還放着純淨水和飲料。牆上大屏幕打出了“熱烈歡迎美國朋友參觀指導”的歡迎詞。匡春河暗暗佩服匡春山真有一套，總算把場面撐起來了。
賓主坐下後，小沈在副縣長耳邊輕聲說道：“對不起，我和匡春山有點私事需要敘談，這樣的場面太過于嚴肅，拘謹了。”
副縣長立即招呼大家說：“好，你們請便，我們回避一下。”
接待室裏只剩下了匡春山，小沈和金發女郎。
小沈笑容可掬地望着匡春山說：“你是我爸的好朋友，所以我今天專門是來看你，同時受我爸的委托，與你簽一筆購銷合同，長期的購銷合同。”
匡春山詫異地說：“你爸爸，是誰？我不認識啊？”
小沈有點害羞地說：“不好意思，我爸和你是獄友。”
匡春山一下子愣住了，對面的小夥子姓沈，啊，難道是沈廳長的兒子？可他又迅速否定，從來沒聽沈廳長說過有兒子在美國啊，怎麽可能呢？
小沈不緊不慢地說：“匡先生，你不要懷疑，我就是沈廳長的兒子。”
匡春山不由得“啊”的一聲，坐在椅子上的身體向前移了移。匡春山滿臉狐疑和不解地問：“你怎麽這麽長時間不來看你爸爸，他那麽大年齡是多麽地可憐，只有一兩回接見。”
小沈眼圈發紅：“對不起，匡先生，爸出事時我在美國留學，當時準備回來，爸爸托人給我打電話，堅決不同意我回來，一定要等到學業有成才回來。爸爸入獄後，媽媽來看過兩次，後來，媽媽也到了美國和我一起居住。前幾天，我到監獄去看望了爸爸，爸說在獄中你對他照顧的非常好，是你陪伴着他度過人生的最低潮。爸要我一定來看望你，當面謝你。”說着小沈站起來，向匡春山深深地鞠躬，金發女郎也學着小沈的樣子鞠躬。
匡春山連忙站起身來說：“別，別，千萬別這樣，我受不了這樣的大禮。我還以為什麽大事呢，我和你爸都是在坐牢，大家能幫就幫，沒什麽大不了的。”
金發女郎又用生硬的中國話說：“你們是患難之交，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匡先生，你很了不起。”
匡春山見是沈廳長的兒子，緊張的心情立即松弛了下來說：“我和你爸是朋友，你來就來，要這麽勞師動衆的，還請來縣長幹什麽？吓我一跳。”
小沈說：“你上次去看望我爸時，你不是說村裏有許多農民在編織柳條工藝品愁銷路嗎？爸告訴我，正好我岳父在美國就是做工藝品生意的，并且公司很大，與國內許多企業有業務往來，我就立即跟他聯系，他很願意和你合作。”
匡春山感激地望着金發女郎說：“謝謝，謝謝你。”
金發女郎說：“匡先生，你很誠實，有良心，也很睿智，我們就喜歡這樣的人。”
匡春山說：“那為什麽要把縣長請來，你直接來不就好嗎？”
小沈說：“因為你是做出口生意，相關的手續必須要得到政府的大力支持。”
匡春山點了點頭。
小沈繼續說：“我知道國內正在搞招商引資，這對你今後發展會有幫助的。”
匡春山說：“只要村裏的農民把柳藍賣掉，農民富裕就行，我個人無所謂。”
小沈說：“我爸的眼光不錯，他說和你打交道放心，你身上有一種優良的品種。這種品質讓人感到舒心。”
匡春山說：“小沈啊，我看不管怎麽忙，怎麽累，還是要抽時間去看看爸爸的，賺錢的多少并不重要，其實有一百萬二百萬，一千萬都是一樣的，不管你是在外國，還是在中國，親情是人間最珍貴的東西，是無價之寶，多給親人留點時間吧。”
小沈說：“我會的。”
匡春山興奮地說：“那好，我們到農民家去看看吧。”
金發女郎說：“不用了，匡先生你的人品我很相信你。”說着從包裏拿出一沓圖紙說：“你就按照圖紙編織就行了，由你們公司統一收購交給我們。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們馬上就可以簽合同，我們給你的價格遠遠高于農民現在出售的價格。”
匡春山拿着圖紙看起來，無非就是相關動物，吉祥物的圖形很簡單，再看價格，确實比現在農民銷售的價格翻了一番。匡春山對金發女郎說：“謝謝你，謝謝你幫助了我們農民致富。”
金發女郎說：“不要謝我，謝謝你自己，是你的良心，善良，無私感動我。好人終究有好報的，訂金等我回到美國後就給你彙過來，行嗎？”
匡春山說：“行，行，太感謝了。”
3
近一個月來，匡春河、匡春山忙着組織農民編織，進行技術指導。姜師傅被匡春山聘請到公司作為技術指導，并且負責産品的檢驗和質量的把關，全村農民都忙了起來。在家裏編織的，有編好的送到公司，公司裏有忙着搞包裝的，熱火朝天。
匡春河站在樓上的辦公室陽臺上向樓下觀看，前來交貨的農民排起了隊，心裏樂開了花。一個會計模樣的工作人員，手裏拿着一張單子走到匡春河面前說：“董事長，美國的第二筆訂金到了。”
匡春河說：“好，抓緊時間給農民結賬，一分錢都不要差。”
匡春河轉身進了匡春山辦公室。匡春山正在網上浏覽着，匡春河說：“春山，我從小就佩服你，人家到處找生意，你是坐在家裏生意送上門，還是從美國來的，還先給訂金。佩服，不能不讓人佩服。”
匡春山笑眯着眼說：“春河哥，今天你是不是閑着沒事做，就來誇我啊？”
匡春河說：“不，我是由衷地佩服你。沒有半點兒虛僞。”匡春河突然轉了話題說：“春山啊，現在全村家家都蓋了瓦房，樓房，連二黑子都砌了新樓房了，我看你那房子也該重建了，你搬出來由我負責建，怎麽樣？”
匡春山說：“先住一段時間吧。”
匡春河說：“你自己不講究也就算了，你看媽媽這麽大年齡也該享享福，她一輩子沒住過好房子，金愛人家嫁給你，總不能讓人家受苦受委屈吧，我是你哥，說起來這麽大公司，我都感覺不好意思。這樣，你看中了村裏那塊地，由我建，一定要替你建一座一流的，全村最好的住宅。”
匡春山還想争辯，手機響了起來，他摁了接聽鍵，放在耳邊：“啊，是春紅啊。我在公司呢！什麽？你們到家了，還有都娟一起來的，都娟來啦，好，我馬上回去。”匡春山放下手機，欣喜若狂地對匡春河說：“都娟姐來了，我馬上回家。你幫我準備幾條上等的好青魚腌好，讓都娟帶走，她喜歡吃鹹魚，還有，晚上到我家一起吃飯。”說着匆匆地走下樓去。
匡春山幾乎是一路小跑趕到家裏，未進家門，就聽到從屋裏傳出了笑聲。
匡春山走進家門喜不自勝地：“都娟姐，回來啦。”
都娟雙眸望着匡春山，匡春山下穿西褲，皮鞋，上穿白色襯衫，眉宇間透出了精神氣，英氣十足，脫掉了當年在監獄的晦氣。都娟含笑說道：“本想早就回來了，一直拖到現在。春山，你現在可是滿面春風啊。”
匡春山說：“都娟姐，現在村裏的變化可大啦，都變了呢。”
都娟說：“是啊，不是春紅陪我回來，我已經不認得了。”
匡春山說：“我來打個電話給春香，叫她回來，我們一家人好好地聚一聚。”
金愛端着荷包蛋從廚房裏走出來說：“我已經打了電話了，姐說馬上就趕過來。”
李紅雲也笑哈哈地端來兩碗荷包蛋說：“春山，金愛你倆一起吃吧。”李紅雲又進廚房端了一碗給春山兒子說：“我的好孫子，來吃。”
匡春山邊吃邊問道：“都娟姐，你怎麽不提前打個電話告訴我，突然就來了。”
都娟說：“我又不是什麽大領導，還要你迎接，我是回家看媽媽，看看你們的，需要興師動衆嗎？”
匡春山說：“你看，我們一點準備都沒有。”
都娟說：“我要準備什麽，我最愛吃媽媽做得家常菜，還有，只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開開心心的，比吃山珍海味高興。”
匡春山說：“是，我們一家人很長時間沒在一起了。”
金愛說：“好長時間沒這麽開心過了。”
李紅雲說：“想不到我們全家又聚到一起了。”
都娟說：“媽，好日子還在後頭呢。風雨，磨難已經過去了，彩虹出來了。”
匡春山說：“我永不離家，永不離開這個村，永遠和家人在一起。”
都娟用征詢的目光看着金愛說：“我想去看一下小芳父母。”
金愛爽快說：“好啊，我和你一起去。”
匡春紅說：“走吧。”
都娟，匡春紅，匡春山和金愛攙着兒子一起向姜小芳家走去。他們行走在村裏小巷裏，幾個美女吸引了衆人的眼球，形成一道亮麗的風景，人們議論着，感嘆着，這個劫後的家庭，人們議論最多，說得最多，總結起來也就是老百姓常說的：好人有好報。
春山兒子先沖進門高興地喊道：“婆婆。”小芳媽媽咯咯地笑起來說：“我的外孫又來了。”
後面跟着金愛跨進們喊道：“媽，你看誰來了，她們都是來看你的。”
小芳媽媽趕忙放下手裏正在編織的柳枝工藝品的活兒笑嘻嘻地說：“快，快進來，坐。”
都娟将手裏拎着的禮品放到桌上，坐在小芳媽媽身旁說：“你該歇歇了。”
小芳媽說：“閑着也沒事，做做反而有個奔頭。”
都娟說：“我們都是你的女兒，春山，金愛，春紅不會把你忘了的。”
小芳媽說：“他們對我都很好，看到他們，還有外孫，我就特別高興。”
匡春紅說：“現在春山就在家裏，你有什麽事就叫他，他永遠是你的女婿。”
小芳媽媽說：“我知道，春紅，都娟你們放心，春山這人不錯有良心，小芳有眼力。”
金愛防止再說下去小芳媽媽會傷心。因此把話題岔開說道：“媽，院子裏栀子花挺香的，開了這麽多花。”
小芳媽說：“小芳小時候最喜歡栀子花了。”
春山兒子說：“外婆，我要花。”
小芳媽媽說：“好，外婆替你摘。”說着拿着一個小塑料袋摘一個個包含待放的栀子花。
都娟想：這栀子花正象征着小芳高貴的品質。栀子花生命力極強，不像玫瑰、百合、月季，離開了樹枝很快就會凋謝，而栀子花離開樹枝後，不需泥土，水分，仍能發出芳香，還驅趕着蚊蟲。永遠維持它的志氣。
匡春山說：“媽，我們來請你一起到我家去吃晚飯的，爸在公司下班就去。”
小芳媽爽快地說：“好，我去。”
離開了小芳媽家，他們又回到了匡春山家裏。匡春河和姜師傅，匡春香已經在等他們了。
李紅雲笑得是合不攏嘴，一臉的燦爛說：“坐，坐，大家都坐。難得聚到一起。”
都娟說：“正好，大家都到齊了。這次來，我還有個任務，暑假快要結束，我要把春山兒子接到省城去上學、讀書，學校也聯系好了，是一座比較好的學校。”
匡春山說：“我同意，讓兒子接受好的教育，也是小芳想做的。”他湊到都娟身邊輕輕說：“不過，要讓兒子發揮藝術特長，将來選擇藝術或學術，科研之路，絕不要他走仕途經濟。”
都娟笑着說：“我懂你的意思。”她環視了大家一眼說：“如果沒意見，大家笑笑就算通過了。”
大家發出了一片笑聲。李紅雲和小芳媽撫摸着春山兒子的頭。會心地笑了。
都娟又掃視了一眼房子說：“剛才我在村裏走了一圈，只有這房子最差了。我看要把房子砌一下，讓媽媽，金愛，住進新房，這次我沒有思想準備，等我回省城，我寄一部分錢過來。”
匡春香、匡春紅都表示要出錢。
匡春河瞪着眼睛說：“怎麽，你們這不是罵我嗎，是不是瞧不起我，錢由我一個人出，我好歹也是老板，我要那麽多錢幹什麽？不就是為了家人過上好日子嗎？這錢，你們都不要煩，就是我一個人出。”
匡春山說：“既然你們大家都有這個要求，就算我先向公司借吧。”
匡春河說：“什麽借不借的……”匡春河頓了頓，他知道匡春山的脾氣，不說借，他肯定不同意，于是又軟下嘴來委曲求全地說：“好，好，真拿你沒辦法。”
李紅雲說：“要砌就砌在這老屋東邊的空地上吧，這老屋留着，他爸，還有小芳回來能找到門。”
匡春河興奮地說：“好，大家幹杯。”他帶頭舉起杯子。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一起碰起杯，大家開心地笑着，笑聲飛出了小屋，在田野上空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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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天氣娃娃臉，說變就變，夜裏又下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雨。早晨起床，匡春山就感到一縷縷潮濕的水氣中夾帶着花香和青草的淡香，空氣也格外的新鮮，就像被過濾過一樣。
吃過早飯，都娟、金愛、匡春山、匡春香、匡春紅攙着春山兒子一行六人向着田野走去。呼吸着新鮮的空氣，泥土的芳香，翠綠的葉子滾着水珠兒。都娟想到了《詩經。鄭風。野有蔓草》：“野有蔓草，零露清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适我願兮。”這一美人正是他們現在要去悼念的。
來到墓地，春香、春紅、金愛她們拔掉墓上的雜草，春山兒子在玩耍着，都娟望着姜小芳的墓滿懷思念地說：“小芳，姐來看你了，春山回來了，他很好，兒子也很好。金愛嫁給了春山。”
匡春山坐在姜小芳墳前，低沉地聲音：“小芳啊，你放心，兒子就要去省城讀書了，你爸媽，我會把他們照顧好的。小芳，你怎麽不和哥說話呢？就是在夢裏相見也行。月亮升起的時候，哥就想你，哥就看着月亮，你也要看月亮，這是我們的約定，你要遵守啊。”
金愛領着兒子在墳前點燃紙幣，并且擺上水果，食品，春山兒子對着小芳的墳跪下叩頭。
都娟悲婉地說：“小芳。現在，我們又都在一起了，你說，只要家人在一起就是幸福。你看到我們嗎。”天空飛來兩只鳥兒，匡春山，都娟仰頭看着鳥兒在藍天中飛翔，都娟繼續說：“小芳，你看到我們了。”
匡春山滿懷傷感地說：“小芳啊，你是跟哥出去的，可是哥沒照顧好你。唉――，沒有把你帶回來，都怪我啊，糊塗。放着安穩的生活不要，非要個空虛的頭銜有什麽用呢？”說着說着，匡春山就觸到傷心處，就嗚嗚地哭起來。
都娟也流淌着淚說：“多好的姑娘，多麽純潔仁慈的人，過早地埋進了土裏，成了陰陽兩隔。”
匡春香、匡春紅、金愛都陰沉着臉，有說不出的悲痛。
他們又來到匡寶根的墓前。匡春香、匡春紅在父親墓前擺上水果，食品。匡春山從袋裏掏出一只酒杯，恭恭敬敬地替父親倒了一杯酒，雙手顫抖地供到墓前，聲音沙啞地說：“爸，喝酒吧，兒敬你的。今天，我們都來看你了，你多喝點。”說完，他又掏出一支煙替爸爸點燃，畢恭畢敬地擱到墓前說：“爸，抽煙吧。”
匡春山跪下來向着父親的墓碑叩頭，其他姐妹也都跪着叩頭。
都娟憂傷地說：“爸，女兒來看你了，我們都來了。我們一家又在一起了，爸，你高興嗎？”她揉了揉雙眼繼續說：“爸，你給我們留下了一顆善良的心，讓我們懂得了世界上最美、最有力量、無堅不摧地應該是善良和純真，誰擁有了善良，誰就能獲得快樂。”
匡春山說：“爸，人生就像是一種旅行，出去旅行了一圈最後還是要回到起點，在旅行中，它讓我認識了世界，了解了社會，懂得了什麽是真正地人生價值觀，唉――，說到底，就是自己認識了自己。”
春山兒子燒着紙錢，大火熊熊燃起，紙灰，煙霧飄上天空。
都娟說：“人生就是一場旅行，起點就是終點，不管怎麽轉，不管走多遠，旅途中也不知道會遇見怎樣的人，發生怎樣的事，也無法想到某時某刻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有許多事實無法想到的，但必須要懷揣善良之心，彎路就會少些，就能化險為夷。”
匡春山說：“爸，你說得對，人要淡定。不能以金錢作為衡量人生的價值标準，不能成為金錢的奴隸。金錢、權力生不帶來死不帶走。存有一顆善心是最重要的，人的生命是重要的，老天是公平的，不管你有錢沒錢，是大官、小官，還是乞丐，一般貧民百姓，到時都會和你現在一樣，都要埋進土裏，被土溶化的。”
都娟說：“爸，你應該感到欣慰，你看見嗎，你兒女，孫子都來了，兒孫滿堂這就是福。
就是有百萬富翁千萬富翁他們死後也和你一樣，都埋進土裏，有的人還沒有你的福分大，他們由于太注重名利，活着的時候很痛苦，死去後還留下了許多的恩怨情仇，有好多人留下了罵名，招世人唾棄。一個人成功，不一定是做大官，也不一定要賺多少錢，哪怕是個家庭婦女，就像小芳這樣，她做好了相夫教子，就是沒有白活，就會贏得人們的尊重，就算是成功了。”
匡春山含淚凝望着爸爸的墳墓，他把頭低下，再低下，一直低到了地面，就是五體投地了。他在思考着，思考着人生，思考着生命的意義。原來，生命是從那裏來，還到那裏去，這是一個永恒不變的規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