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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泛起一層冷芒,一看便知是喂了劇毒的。三人三把刀,圍着那高大之人游走,就是不敢靠近。不遠的地上躺着兩人,端木翔龍的目力非常人可比,夜間視物比貓頭鷹的還要敏銳,他看清那是兩個女人,一老一少渾身血跡,但不知是死是活。另外還有四名黑衣人分左右站立,監視着場中的打鬥。
借着雜草亂石,端不翔龍龜移蛇行向前挪了十多丈,來到籬笆外的一棵大樹後,腳尖輕輕一點飄身上了大樹。
他蹲在樹叉上,将身軀隐在濃密的樹陰中,手中扣着幾粒碧蓮彈。
碧蓮彈原是神龍架上一種罕見的樹籽。其樹花開如雪蓮,結果如蟠桃,清香濃冽,甘醇如蜜。每天晚秋季節,翔龍便與小野人滿山遍野地采集這種果子。其籽碧綠如玉,光滑晶瑩,大如珍珠,一個果實裏有十幾二十個不等。這些碧蓮籽堅硬無比,頗有份量。他經常與小野人在洞中拿來投擲玩耍,後來被南宮平用來作為對敵時的暗器,并教給翔龍一套暗器手法。他用劍在洞內石壁上刻下正反兩個人的圖形,标出穴道經脈,讓翔龍練習。天長日久,翔龍在光線微弱的石洞中練就了一副準确無比的準頭,可以說是百發百中,一次可以打出六六三十六顆,而且輕重緩急不同,角度方向不同,專取人的三十六大穴,端的是厲害無比。
為此,南宮平給它取了一個很好聽的名字:碧蓮彈。這次下山,南官平為翔龍用鹿皮做了個口袋,給他裝了滿滿一袋碧蓮彈。
“老哥哥,還不趕快丢下兵刃投降,頑抗是沒有好結果的。”一個聲音陰恻恻地說道。
翔龍循聲看去,見是立于旁邊的一名身材碩長的枯瘦老頭,年約半百,颔下無須,雙目如隼,腰鼻似鈎,面無表情,陰森森,冷冰冰。
被圍之人年近六旬,頭發半白,面紅肌潤,卧眉如蠶,虎目似星,鼻挺口方,三绺長髯齊胸飄拂,只見他手握金刀,虎目圓瞪,怨聲喝叱道:“呸!無恥匹夫,老夫縱是被刀分劍裂,挫骨揚灰,也決不像爾等去做別人的奴才走狗,幹那坑蒙拐騙,傷天害理之事。”
枯瘦老頭不怒不嗔道:“老哥哥,當初我兄弟七人不也給你做過奴才麽?要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這世上誰不給誰做奴才。只不過大小不同罷了。”
美髯老人叱道:“當初,我從俠義道的追殺中救下你們,原指望你們能從此棄惡從善,改邪歸正。十幾年來,我待你們如兄弟手足,想不到你們惡習不改,舊病複發。
早知今日,我何必當初救你們性命。今日,老夫縱是一死,也要将爾等除去,兔得贻害江湖。”
枯瘦老頭冷笑一聲道:“老哥哥笑話了,咱們兄弟七人已非昔日吳下阿蒙,任你驅喚。
再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俊馬擇良主,好鳥登高枝。我兄弟跟你十幾年,粗茶淡飯,破衣爛衫吃苦受罪,忍氣吞聲。今日也要讓你償償做奴才的滋味。”
美髯老人怒火中燒,虎目進裂,斷喝一聲:“不知羞恥的東西!老夫今天定叫你們巴山七鬼成為真正的鬼。”
“巴山七鬼?端木翔龍心中一凜,他曾聽南宮叔叔講過。巴山七鬼乃十七年前橫行在川陝道的黑道枭雄,老大赤發鬼趙宏志,老二藍面鬼劉洪寬,老三催命鬼張小二,老四勾魂鬼方世仁,老五索命鬼方世華,老六笑面鬼唐仁傑,老七冷面鬼胡海波。七鬼的一身功夫在江湖上雖算不得一流,但手毒心黑,狡猾奸詐,殺人放火,奸淫搶劫,無惡不作。由于他們幹那傷天害理、為非作歹的壞事太多,激起九大門派的公憤。九大門派聯手派出十八名高手将其追殺,從南到北歷時三年半,追蹤數千裏,終于在湖北當陽縣境将其圍困。就在他們束手待斃之際,恰好隐居在巴東縣的金刀大俠楊超路過此地,竭力勸說九大門派中人留下七人的性命,只廢去了他們的武功,又收留在自己身邊。
金刀大俠楊超乃南七省鼎鼎有名的俠義英雄為人仗義疏時,疾惡如仇。但他心地卻十分慈善,碰在他手中的江湖宵小,他從不加以斬殺,能點化的盡力點化,讓他們迷途知返,悔過自新,不能點化的大奸大惡,他便廢去一身武功,發給銀兩,讓他們自謀生路,或安插在他經營的酒樓、綢布莊、成衣店內做事。可以說他雖俠名遠播,卻從來殺過一個人,因此黑白兩道大都對他十分崇敬,又給他送了個外號:活菩薩。想不到這樣一個大好人。竟然在這荒山野嶺中遭人圍攻陷人困境。而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又正是他曾經救過命的人。
端木翔龍得知面前被困之人便是那活菩薩金刀大俠楊超時,心道:“這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巴山七鬼恩将仇報,真不如那紅毛野人。幸好蒼天有眼,讓我誤打誤撞來到這裏,我豈能坐視不管。”
此刻,又聽那枯瘦老頭冷笑道:“楊超,十七年前你雖救了我兄弟的命,可廢了我們一身工夫。要知道,習武之人被別人廢去武功,真是生不如死。幸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兄弟得遇巫山神君,不但恢複了功夫,而且更勝從前。今天,你要能從我只弟刀下逃生,算你前世積了德。
若是你勝不了我們兄弟,便要你生不如死,十倍償還十七年前廢我兄弟武功的血海深仇。”
楊超哈哈大笑道:“赤發鬼,老夫并非那浪得虛名之輩,手中金刀也不是吃素的。憑爾等那幾手三腳貓的伎倆,老夫還未放在眼裏。”
赤發鬼趙宏志,也就是那枯瘦老頭,七鬼中的老大陰森森地一笑道:“老匹夫,咱們是不是三腳貓,立馬見真章。弟兄們,殺!”
殺字剛落,便聽得三聲悶響,圍着楊超游走的三鬼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場中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赤發鬼猛然醒悟,這從天飛來的橫禍,定是有人在暗中搗鬼不由怒從心頭起,惡自膽邊生,拔口大罵道:“何方鼠輩。膽敢暗算你家爺爺。有種的,給老子站出來!”
他話音剛落,只見一條黃色人影從大樹上飄身而下,落在楊超身旁。借着月色定睛一看,原來是一位風流倜傥、俊美絕倫的佳公子。
楊超忙抱拳施禮道:“多謝公子援手之恩。”
端木翔龍躬身還禮道:“老前輩客氣了。這種忘恩負義、禽獸不如的東西,人人得而誅之,晚輩不過略施薄懲罷了。”
“大哥,并肩子上,殺了這老狗和小雜種為三弟,四弟五弟報仇!”站在赤發鬼身旁的藍面鬼劉洪寬大聲叫喊道。只見他面似菜色,白吊眉劇烈顫動,一雙三角眼瞪得象毒蛇的眼睛,發出陰森森的綠光。手中早已将佩劍掣了出來,捏着劍訣指着端木翔龍。
端木翔龍這才知道被他用碧蓮彈打中穴道的是催命鬼張小二,勾命鬼方世仁,索命鬼方世畢。初試鋒芒,一舉便制服了三鬼,看來這十多年功夫沒白練。翔龍心中暗自高興,朗聲說道:“要想殺你家公子,恐怕沒那麽容易。
一旦動手刀劍無眼只怕吃虧的是你們。”
藍面鬼怒吼一聲:“兔息子,你拿命來吧!”手中長劍挽起三朵劍花便要撲上前來。
赤發鬼神手一擋,将藍面鬼攔住。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足下好高明的功夫,一出手便制住了老夫三個兄弟。
不知足下姓什名誰,何人門下?或許老夫與你師尊還是朋友呢。”
端木翔龍微微一笑。道:“過獎了!你家公子師從何人憑你還不配問。更不會與你這幫人面獸心的家夥有什麽交往,你少套近乎。”
赤發鬼沉聲道:“如此,休怪老夫失劄了。”
端木翔龍道:“希望閣下手段光明一些,那些破銅爛鐵趁早收好。不然,到時候休怪本公子事前未給你們講清楚。”
藍面鬼鼻子裏一聲冷哼,道:“好狂的畜牲,老子不把你亂劍穿心不解此恨!”
端木翔龍道:“閣下自始至終,嘴裏沒有一句幹淨話,莫非是吃屎長大的麽?怎的說不出一句人話來?”
藍面鬼大怒道:“小雜種,你敢侮辱你家二爺。亮出你的家夥。”
赤發鬼一揮手道:“二弟休要魯莽,他正希望你心浮氣燥呢。閣下,适才用暗器傷人,手段也夠陰損毒辣的了。”
端木翔龍笑笑道:“閣下眼晴最好看看,本公子是否傷了閣下兄弟一根汗毛?他們以三人之力圍攻楊老前輩一人,本公子見他們瞎驢拉磨一樣,轉得太慘,于心不忍,這才讓他們好生睡上一覺,你怎的不知好歹?”
赤發鬼道:“閣下好一副靈牙利齒。說不得老夫要替你師父教訓你一頓了。”
端木翔龍笑道:”謝謝了,誰教訓誰,那就試試看吧。”
赤發鬼道:“老夫兄弟與人鬥時,無論對方人數多少,咱們都是七人聯手,你可要小心了。”
端木翔龍道:“多謝指教。本公子就喜歡人多,打起來熱鬧。請吧!”
楊超怒斥道:“枉你活了這把年紀,竟然以衆欺少,真是無恥到極點了。”
赤發鬼道:“老匹夫,你若不服,但請加人,老夫不在乎多一人少一人。請吧,老夫念你們一老一少,先讓你們三招。”
端木翔龍笑道:“閣下的功夫莫不是你師娘教的麽?
怎的都練到嘴皮上去了?”
楊超在旁聽罷,忍禁不住,哈哈大笑。赤發鬼直氣得面紅耳赤,滿頭紅發一根根倒豎起來,嗆啷一聲抽出寶劍,怒喝一聲道:閣下,老夫對你已是十分忍耐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端木翔龍朗聲大笑道:“本公子就是見了棺材也不會掉淚,因為裏面裝的是閣下。”
“好小子,你真是老夫幾十年來看到的第一個狂小子,廢話少說,你接家夥吧!赤發鬼話音未落,手中長劍已倏然出手,快如閃電三招九式,劍劍直指端木翔龍的胸前要害。
端木翔龍早有準備,見對方劍來得迅猛,一吸氣,飄身退了兩步。赤發鬼見三招無功,腳下一晃,快步跟進,手中長劍點,刺,劈,挑舞起滿天劍雨罩向端木翔龍。恨不得一劍将端木翔龍刺個透心涼。
端木翔龍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與人撕殺搏鬥,不敢托大。分外小心地躲閃,進,退,靈巧無比地見招拆招,見式拆式,不疾不徐,神閑氣定防守着赤發鬼的進攻。
五十多個回合下來,他是一招未攻而赤發鬼的劍尖每一次眼看就要刺中他要害,都被他輕而易舉地化解開去。
站在一旁的幾個人看得暗暗心驚,都不知道端木翔龍這閃避游走的身法出自何門何派,看似雜亂無章,可又那麽輕靈翔動,精妙絕倫,就連赤發鬼這樣窮兇極惡、陰險狡詐的黑道高手也奈何他不得。
楊超在驚嘆端木翔龍的功夫之餘對赤發鬼的劍術也是感嘆不已,心想:“想不到這厮恢複後的功力遠在十六年之上,劍法也比過去高出不知多少倍。七鬼恢複武功是得自巫山神君之助,可見那巫山神君的武功修為之高深難以想象了。倘若那魔頭一旦涉足江湖,豈不又要給武林帶來重重劫難?他深感此次七鬼前來要挾收買他,其中定然包含着個極大的陰謀,不由得憂心忡忡。
笑面鬼和冷面鬼見老大與端木翔龍動上了手便将被制住穴道的催命鬼、勾魂鬼、京命鬼移到一邊,一陣拿拍打,想給他們解開大道。楞是累得氣喘噓噓。非但沒把穴道解開,反将三人折騰得大汗淋漓,痛苦不堪。二鬼束手無策、大叫道:“大哥,那小子邪門得緊,點穴手段十分詭異,務必将他生擒活拿。言罷,抽出兵刃飛身撲上前來,要對端木翔龍展開圍攻。赤面鬼用的是一把精鋼打成的描金折扇,扇面上畫着一個陰森恐怖的骷髅。冷面鬼使一對尺二長的判官筆筆尖藍幽幽地帶着劇毒,中人必死。
金刀大俠楊超怒叱一聲道:“呔!無恥鼠輩真想以多勝少麽”手中金刀潑刀般劈出。迎頭攔住了二鬼。三人鬥在一起。
藍面鬼哈哈大笑道:“老匹夫,咱們巴山七鬼同進退,共生死、鬥一人是七人同上,鬥十人百人也是七人同上,這你又不是不知,哪來那麽多的廢話。今日你們是死定了。了字還在口中,手上的長劍已向端木翔龍攻出了十餘招,劍法淩厲奇幻,詭谲霸道,與赤發鬼的長劍配合得密如風,急似雨,将端木翔龍緊緊地罩在劍幕之中。
端木翔龍頓感壓力倍增,險象環生,急忙将南宮平教他的一套八卦游身掌施展開來,氣沉下盤勁凝雙臂。雙掌翻飛,猶如怒龍攪海,向兩把攻來的長劍迎了上去。三人這一好殺,閃閃劍光挾着森森勁氣滾滾掌風帶起隐隐雷聲,兩丈方圓內真氣激射,塵土飛揚。茅屋被震得搖搖晃晃,院內菊花被蕩得枝葉紛飛,落英遍地。
金刀楊超自兩年前七鬼不辭而別,去向不明,适才突然出現,将他圍住的三鬼也只是圍而不攻,使他不知七鬼目前功力深淺,這番經與二鬼交手,才知七鬼已不是當年二三流的身手了。加上他們手中的兵器又是十分兇險的短兵器。
俗話說:寸長寸強,寸短寸險。楊起手中的金刀乃是長兵刃,一般說來,雖較有利,可面對兩鬼一前一後的近身夾擊,反而吃了兵刃上的虧,發揮不出金刀的威力。
而對方的一把折扇、一對判官筆卻像鬼魅一樣淩厲兇狠詭谲異常。他剛以刀背化解了冷面鬼胡海波點向氣海穴和璇玑穴的雙筆,笑面鬼唐仁傑的鋼骨折扇又挾着勁風拍向他的背心靈臺穴。他急忙族身用金刀迎向唐仁傑的扇面,唐仁傑不敢硬碰沉重的金刀,縮手翻腕将折扇改向他後腰的老室穴點去左手并指射出一縷指風。擊向他的後心神道穴。楊超見對方指扇并用,招招指向自己的要害大穴心裏暗吃一驚,急忙錯身橫步閃避。
他身未站穩,冷面鬼胡海波的雙筆又倏地攻到,左筆“蜻蜓點水”刺向楊超的右盆穴,右筆“靈蛇吐信”點向楊超前腹的關元穴。招招煞手,式式歹毒,直迫對方要害。
楊超先機已失,心中凜然,被二鬼如影附形般地短攻近打,迫得連連後退,險象環生。
二鬼見占了上風,氣焰頓長,口中一聲長嘯,将手中扇筆幻化成千面扇影、萬道青光。
楊超更感壓力大增,應付吃力。急忙将手中金刀舞成一片刀幕,層層疊疊,密不透風的将自己包裹在裏面,不求有功,先求無過。雖然他也知道端木翔龍那邊恐怕比自己更為兇險。但他畢竟行道江湖幾十年,知道此時自已若一急躁,氣浮心虛非但幫不了端木翔龍的忙,還會引出不堪設想的後果。巴山六鬼已非昔日阿三了!
到底姜是老的辣,楊超以他幾十年深厚的功力和臨敵經驗,将金刀舞成旋轉的風車,把逼進身前的二鬼迫得倒退了七八步,終于發揮出他金刀的威力将局勢扳成了僵持的平局。
那邊端木翔龍與赤發克趙宏志和藍面鬼劉洪寬已經戰了三十多個回合。翔龍以一雙肉掌力敵二鬼手中變幻莫測的兩把長劍,雖有些吃力倒也有驚無險。突然,只聽赤發鬼趙宏志怒嘯一聲,手中長劍招式一變,幻起千幢劍影勢如疾風勁雨,閃電,驚雷般地罩向翔龍。而藍面鬼劉洪定手中長劍則一下子變得非常緩慢.好似劍尖挽着重物,緩緩遞出,恰到好處地彌補了赤發鬼快劍疾攻中露出的破綻。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森森劍氣砭骨寒體,逼得翔龍耳鳴眼花,胸悶頭脹,險險喘不過氣來。
端木翔龍大驚失色,心中暗道:“想不到二鬼劍合璧,威力如此之大,看來我這條小命今日要送在他們劍下。
心念所至,門戶洞開,只覺得兩臂一涼,頓時熱辣辣地疼痛起來。暗道一聲:“不好!”緊接着胸前又是一涼,駭得他心援膽顫。急忙中一柱沖天,憑空拔起三丈多高。低頭一着,胸前衣襟已被對方長劍劃開二尺多長的一個口子,劍尖剛好從膻中穴到小膠帶過,被劃破了表皮,鮮血正往外滲,排成密密的一串血珠。他不由暗自慶幸:“好險!差點就來個大開膛。”就在他低頭查看傷勢的一剎那。
突然看見了懷中的“墨龍劍”這才使他省起自己懷揣至寶,卻不知使用,險些喪了性命。
其實若不是他懷中的墨花劍,他就是有十條小就也早完了。
原來當赤發鬼的長劍刺中端木翔龍左臂時,藍面鬼見機一變招數,在翔龍負痛一怔的剎那,手中長劍疾刺而出刺中端木翔龍的前胸,可劍尖卻像碰上了一塊又厚又硬的鋼板刺不進去。這突然的變化也使他一愣,手中長劍不自覺地往下滑落這才在翔龍胸前劃了一道淺淺的口子。要知他刺中的正是翔龍懷中墨龍劍的劍把。那劍把乃千年寒玉制成,堅似精鋼這才使翔龍死裏逃生,撿得一條小命。再有一條,七鬼雖然兇殘陰毒。可在兵刃上喂了毒的只有索命鬼的緬刀和冷面鬼的一對判官筆若是赤發鬼和藍面鬼的長劍也喂了毒的話,端木翔龍雖說死不了,但也會因一時的麻痹而失去戰鬥力,那也不啻于死路一條。
赤發鬼見端木翔龍兩處負傷,躍在半空,雖感慨翔龍輕功的高明,也不失即将勝利的喜悅,高聲喝喊道:“二弟,那小子已經受傷不輕,咱們一鼓作氣将他收拾了,再去幫六弟七弟收拾那老匹夫。”
他以為翔龍胸腹間血淋淋的一道長日子肯定傷得不輕。哪知藍面鬼還未答話,翔龍已飄身而下,立在他的面前,手中多了一把黑不溜嫩的尺八短劍。他未及看清那劍的模樣,烏燦燦的一道光芒已刺向他的風府穴,慌亂中他舉劍格擋。誰知二劍剛一相交只聽得當啷一聲,他便覺得手中一輕,手中的長劍已光禿禿只剩一個劍把。這一驚,直駭得他汗毛倒堅,寒生膽底。方知對方手中乃是一柄削金斷玉、削鐵如泥的神兵。
七鬼之中赤發鬼功夫最深。他想到适才這小子與自己兩兄弟搏鬥時,鬥了幾十回合難分勝員,後來吃虧在他兩手空空經驗不足,以一雙肉掌對兩柄長劍。現下他手中多了一把神兵利刃,而自己卻失去了兵刃,已無法抵禦,看來形勢要急轉直下。
赤發鬼越想心越寒,因為适才格擋對方寶劍時,不僅寶劍被削斷手腕也被震得至今還在發熱發麻,可見對方的力道之大。若不見風使舵,恐怕難以全身而退。于是高呼一聲:“風緊,弟兄們扯乎!”兩步躍到躺在地上的三鬼跟前,一把一個抓起兩人,挾在腋下如飛而去。
藍面鬼見大哥的寶劍被端木翔龍齊柄削斷,心中早已做好溜之乎也的準備,當赤面鬼招呼撤退時,他也飛身上前挾起躺在地上的催命鬼張小二,緊跟在赤發鬼身後便逃,邊跑邊轉過頭喊道:“六弟,七弟,快走啊廠笑面鬼和冷面鬼早已聽見赤發鬼的喊叫,無奈被金刀大俠楊超纏得緊,一時無法脫身,只好硬着頭皮挺着。
端木翔龍自出世便與世隔絕,生長在深山石洞中,從不知世道兇險、江湖詭詐,心純淨善良得如同一泓清水。自己雖然被二鬼刺傷,但一見對方已服輸逃跑,便對楊超道:“楊老前輩,讓他們逃命去吧!”
楊超聞言哈哈大笑道:既然公子開恩,就饒了他們此遭。但死罪雖饒,活罪不赦,二位得留下點紀念才是。
二鬼見五鬼去得已遠,不由心慌意亂,一個不留神,被楊超展開獨門殺手絕學,“刀光浮影”,“閃電掠空”,一刀一個将笑面需的左耳和冷面鬼的右耳分別削了下來。
二克疼得手捂傷口,眼冒金花。可嘴裏卻依然很硬道:“老匹夫,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
總有一天,老子要你以十倍的代價來讨還今日這筆血債!”
金刀大俠楊超朗聲道:爾等不過是些跳梁小醜,老夫何懼之有!不論何時何地,老夫都将奉陪到底!
二鬼瞪視了端木翔龍一眼,滿眼怨毒憤恨之色。然後轉身飛掠而丢,眨眼間便消失在遠處的樹林中。
楊超一眼瞥見端木翔龍前裙飄飄,渾身是血急忙跨步上前抓住翔龍的手,關切地同道:
“公子援手救命之恩,老朽不敢言報。還請公子趕緊療傷,老朽這裏有一顆少林寺普光大師贈送的小環丹,請公子服下。
小還丹?少林至寶,武林人夢寐以求,得之一粒極為不易。端木翔龍聽南宮平講過。
楊超已從懷中掏出玉瓶,倒出一粒龍眼大的紫紅色藥丸,遞給端木翔龍。端木翔龍推辭道:多謝前輩厚愛,晚輩傷得不重已經運功止住了血。如此珍貴之藥還請前輩留着以備急需。
楊超聞聽,不信的查看了端木翔龍的傷勢只見翔龍的傷口已經生出新肉,結疤愈合了。
心中十分驚異,他當然不知道翔龍曾服過奇異的果實渾身已具有百毒不浸、白骨生肌的功能。
楊超這才将小還丹收人懷,道:公子請諒老朽看看拙荊與小女是否有救。說完抱拳施禮,向躺在地上的兩個女人走去。端木翔龍緊跟其後來到兩女身邊,只見兩人渾身上下盡是血跡面色蒼白如紙,鼻息全無,宛若死去一般。
楊超蹲下身,輕輕将那年方二八的少女扶起,靠在胸前,老淚止不住滾滾而落。端木翔龍從年歲上看,顯然是楊超老年得女,如今被傷成這副模樣,哪有不傷心淚落的。
端木翔龍雖長在深山石洞,可南宮平每年下山都要給他帶回一些書籍和筆墨紙張,教他讀書寫字繪畫,傳授他許多知識。二十年來,他除了采集食物和練功習武,其他時間可以說都用在學習琴棋書畫上。因此,他知道男女有別,不好上前插手便說道:老前輩,可有事要晚輩幫忙?”
楊超用衣袖抹去臉上的淚水,道:有勞公子,看看拙荊是否還有脈息。
端木翔龍點頭答應,在楊氏面前蹲下,拿起楊氏的手腕一摸,脈搏還在跳動,只是十分微弱,口鼻中也是進氣少出氣多,倘若再耽擱一會就是華佗再世也難以救活了。忙從懷中掏出玉瓶拔開塞子,倒出一粒鮮紅欲滴的藥丸,大如黃豆清香撲其塞進楊氏的口中輕輕地抹着她的喉管使藥物吞人腹中。随後伸出一掌抵在楊氏的背後靈臺穴上,緩緩地将一股真氣灌人她的體內。另一只手則将王瓶遞給楊超道:老前輩,此藥乃家師留給晚輩的叫玉露靈芝百花丹。據說功效神奇,請老前輩給令愛試服一顆。
楊超一聽端木翔龍的話雙眼立時放出奇怪的神色。
雙手擅抖着接過玉瓶拔去瓶塞倒出藥丸塞人她的口中,将玉瓶塞好還給翔龍。然後俯下身伸出一掌按住女兒的頂門,把真氣輸入女兒體內。
一盞茶的功夫,楊氏的眼皮漸漸睜開來。端木翔龍頭上冒起一層淡淡的真氣。他的臉色蒼白汗水順着兩鬓叭嗒叭嗒直往下掉,渾身濕透。俄傾,他抵在楊氏背心的手無力地垂下,長長地噓了一口氣,從玉瓶中倒出一粒丹丸納人口中,然後盤膝端坐,運起功來、漸漸靈臺空明,頭上霧氣消失,臉上汗水全收濕透的衣服也都幹了。一個多時辰過去,當他睜開眼睛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後,只感渾身上下百骸谷泰,真氣盈盈鼓蕩。他不知道師傅傳給他的形意補天功心法,經過這一段修練又有了很大進展。
剛才雖然耗去了許多真氣,經過運功一周天,便已恢複。
他舉目環視,只見楊氏和她女兒正盤膝行功,楊超則疲憊地立在他的身邊。他急起身問道:“前輩怎的不調息?”
楊超眼中閃着淚花,充滿萬分感激地說:“老朽要為你們護法。”
端木翔龍心頭一熱道:“前輩現在可以放心調息了,晚輩為你護法。”
标超道:“不用了,老朽已恢複了不少。公子的大恩大德,老朽将永記不忘。今後若有用得着老朽的地方公子盡管直說一定當竭盡全力。”
端木翔龍微笑道:“前輩言重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我做人的本份。老前輩不也是這樣做的麽?”
楊超道:“你救了我一家性命,至今還未知道你姓氏名誰?師父是哪位高人?”
端木翔龍道:晚輩端木翔龍,家居秭歸縣。
楊超驚道:“端木翔龍?秭歸縣?端木仁榮你可認識?”
翔龍眼含淚光道:“那是先父。”
楊超道:“是的,秭歸縣姓端木的只有一家,想不到你是神醫玉書生的後人。老朽雖說與你父交往甚少,卻十分尊重他的為人。可惜呀一代大俠竟慘遭毒手,不知賢侄可報了這血海深仇?”
端木翔龍一聽楊超稱他為賢任,也随着改口道:“楊老伯,小侄至今還未查到兇手的下落,實是愧對先父、先母的在天之靈!”
楊超嘆口氣道:“賢侄有所不知,自你家遭難後,武林中相繼發生了幾件與你家一模一樣的慘案。河北保定府之賢莊銀鞭高存義一家三十二口未剩一個活口;山東濟南府彭家堡七十六條人命全部喪生;浙江天臺縣浩月樓樓主顧浩月一家六十四口寸丁不留;江蘇湖湖釣裏焦昆全家十一口無一幸免;福建虎嘯山莊皇甫義舉家一百零三口,只夫人丁夢梅珍幸免于難,據說她當時身懷六甲。只身外逃,至今沓無音信,生死不明。賢侄呀二十多年來,大伯我總在想這些事件的發生決非江湖中尋仇報怨,而是一個秘密組織精心策劃的大陰謀。我曾暗中派出許多弟兄四處打探想不到派出去的人也是石投大海,一去不回。
奇怪的是二十多年過去了,江湖上卻并未出現新的門派,實在令人不解。”
端木翔龍突然道:“老伯,小侄有一事不明,還須請教。”
楊超道:“賢侄有話,但講不妨。”
端木翔龍道:這巴山七鬼與老伯到底有何過節?
楊超嘆口氣道:“說來慚愧,我一生只想行善濟世,拯救蒼生誰知卻養虎為患。巴山七鬼被我救下此事你已有所聞,但不知他們何時投人巫山神君門下不僅恢複了一身功力技藝更勝從前。他們此次前來是要我做他們的護法。
端木翔龍道:“莫非他們要自立幫派”
楊超搖搖頭道“不是,憑他們幾個哪有能耐自立門派,是他們的師父巫山神君。那老魔頭耐不住寂寞要出來現世了。
端木翔龍問:他們平日裏都穿這一身黑衣?
楊超道:是呵。據說這是他們統一的服飾。
端木翔龍點點頭自言自語道:“看來他們是一夥的了。”
楊超不解地問道:“賢侄所指何人?”
端木翔龍道:小侄在想昨日在渡口小店遇上的一夥人他們也是這樣一身黑色衣襖。當時他們一行十三人匆匆趕過江去,為的就是攔截小侄。”
楊超驚問道:“為什麽?”
翔龍道:“為了小侄這輛劍。”
楊超道:“這劍不是你家的傳家至寶墨龍劍麽?”
翔龍道:“正是。”楊超道:“他們怎知你是端木家的後代,又怎知你懷揣至寶?”
翔龍道:“老伯問得好。小侄初次出道不久,缺少江湖閱歷,路過秭歸時,一時大意,竟将此劍挂在腰間,被人給綴上了。他們飛鴿傳書招來了那十三名黑衣人。在渡口酒樓,他們未發現小侄便匆匆趕過江去。”
楊超過:“你又怎地到這荒山野嶺來了?”
翔龍笑道:“說來也是天意。他們也許過後得到消息,知道小侄已經過江便又回頭追了上來。他們夜間模進小侄歇息的客店,想用迷香将我迷住,不想未能得逞。”
端木翔龍從頭至尾将昨夜之事對楊超講了一遍。楊超聽了感嘆不已,道:“看來他羽翼已豐,江湖劫難迫在眉睫,何人能作中流抵柱,力挽狂瀾呢?”
端木翔龍道:“莫非就沒人能制服巫山神君嗎?”
楊超搖搖頭道:“談何容易,這巫山方圓千裏,他究竟住在什麽地方,誰也不知道。五十年前,七大門派出動數百高手,找遍巫山,搜遍三峽,歷時三個多月,到頭來徒勞無功,反而被他暗中毀了七大門派七十多名子弟。過了三十年,江湖上又出現了一對怪人,乃是同胞兄弟。兄弟倆出道江湖不久便名聲大噪,大有壓倒成名已久的一丐三奇之勢。”
端不翔龍問道:“您老說的是落泊書生和江湖浪子?”
楊超道:“正是他倆。說來也怪,這兄弟兩個家資巨萬,富可敵國,可偏偏裝得一副窮酸樣,而目兄弟兩人從不一同行走。無巧不巧,那一日兄弟兩人途中相遇,偏偏又與那魔頭狹路相逢,三人在一座荒山上拼鬥了三日三夜。巫山神君身中十三劍之多,身負重傷,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