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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心中皆是一喜。
梁春華立即高聲喊道:“二位賢弟,窮書生這廂有禮了。”
令狐虹兄弟倆聽得有人招呼,飛身便撲上前來,認出了梁春華,同時叫道:“梁大俠,原來是你?這兩家夥是誰?”
梁春華道:“日月教的魁首。”
令狐虹驚訝一聲,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嘿嘿,你龜兒子原來跑到武當山上撒野來了。梁大俠,讓咱兄弟替你教訓他們幾下!”說罷,嗆啷一聲雙雙抽出佩劍,提個劍決,身劍合一撲向顏良及二郎神君,分心便刺。
顏良與二郎神君力戰梁春華,雖說不是垂手可得,但已勝利在望,哪料到半路上殺出兩個楞頭青,恨不得将他二人立斃掌下。無奈這兄弟倆也不是好對付的,長劍一出手,奇異的招式夾着半尺多長的劍芒,冷森森的,陰沉沉,罩向他二人胸前大穴。二人哪敢大意,飄身退出五六步,雙掌上下翻飛,與二人戰在一起。
梁春華這才緩過一口氣,跳出圈子,朗聲向另外兩人說道:“二位朋友,請恕在下眼拙不識二位尊顏。在下落泊書生梁春華這廂有禮了!
那二人自進無虛宮後,一言不發,靜觀場內厮殺,忽聽梁春華報名相問後,急忙躬身還禮,其中一人道:“梁大俠客氣了,小弟天山肖丹平與師弟姚天剛來遲一步,讓梁大俠及衆道兄受累了,好生慚愧!”
梁春華呵呵大笑道:“原來是天山派掌門師兄和姚師兄寫到,難怪如此鎮定自若。”
武當派來參加厮殺的人上院道人,一聽是天山派掌門天山神鷹肖丹平到臨,急忙躬身肅立,齊聲道:“武當弟子參見天山掌門。”
肖丹手抱拳還禮道:“各位道兄不必客氣,貴派遭難,敞門焉能袖手旁觀,待收拾賊人後再拜見貴掌門吧!”轉頭對姚天剛道:“師弟,動手吧!”姚天剛答應一聲,只見兩道藍色匹練脫鞘而出,師兄弟二人撲進場內。
天山派與武當、華山、青城、峨嵋、點蒼派一樣,也是以劍術著稱,而天山劍法又與中原這幾大門派不同,大開大合中不失輕靈搖動,迅疾兇猛中透着沉穩剛健,可以說是獨樹一幟。
他二人剛入陣中。驀地,從宮門外又傳來一陣長笑。
随着笑聲走進一人,只見他邊走邊朗聲說道:“來得早不如未得巧,看來我這雙血手又要添上幾分顏色了。”
說話間已東抓一把,西拿一下,将數名與武當劍手拼搏的賊人點了穴道,摔向一邊,入已旋風般來到錢塘神君跟前,嘴裏還在說:“喂,賊大叔,您老讓這條錢塘江來的孽龍整慘了吧?讓我來扒下他幾塊龍鱗給您老敲着玩。”
宮曉飛已是精疲力盡,到了油幹燈枯的境地,身上衣服被錢塘神君抓得東披一塊,西挂一塊,渾身上下指痕累累鮮血淋淋。猛見眼前多了一人,潇灑飄逸地擋在自己面前,已将錢塘神君攻來的招式化解,定睛一看,驚喜異常地叫出了聲:“卓老弟,又是你救了大叔。”
血手卓戎笑嘻嘻道:“要不是着您老賊兮兮那副可憐相,我才懶得管你呢。”看來兩個是老相識,而且卓戎還救過宮曉飛。兩人交情不錯,在這強敵當頭的關雄時刻,兩人一見面還忘不了插渾打趣。
血手卓戎,江湖中人人提起都感頭疼的殺人魔王。武當派有好幾名弟子便是死在他的一雙血手下。想不到他竟然也在這危急關頭,跑到這深山古寺來了。這也許是天意,不讓賊人陰謀得逞!
這一等一的五名一流高手加入戰圈,形勢立刻急轉直下。姚天剛加入風流雙俠的戰陣,三打二,當然錯不了。肖丹平換下了霜雪寒,三湘神君立感壓力陡增,窮于應付。霜雪寒則守在柳海兒身邊,助她運功療傷。血手卓戒那雙火紅的血掌,簡直象兩塊燒紅的火炭,烤得錢塘神君大汗淋漓,寒生膽底。
剩下梁春華沒有強硬對手,他便象一條魚在人叢中輕快地游動,他這一游,賊人可遭了殃,哭爹喊娘,慘叫連天,功夫不大,那些二三流的賊人已在他雙掌下死傷過半。餘下的只好伸着脖子等死,因為騰出身來的武當七劍早已封住了宮門。憑他們那三腳貓的功夫要想沖出宮去,可以說是千難萬難了。
初夏季節,天亮得最早,黑得最晚,寅時剛正,天已大亮。初升的朝霞映紅了山巒,也映紅了玉虛宮的庭院,不!
應該說是玉虛宮內的鮮血映紅了初升的朝霞。除了顏良等幾名超一流高手還在負隅頑抗外,可以說日月教進攻武當山的賊人是全軍覆沒了。死的死了,沒死的被點了穴道,擠在庭院內的一角,眼睜睜看着武當山的道人将他們的同夥的屍體一個個拖出宮外扔下山莊。
梁春華與武當七劍井排而立,注視着最後的殘局。柳海兒所受內傷在服了端本翔龍留給她的神丹後,經霜雪寒推拿相助已經痊愈。他二人一左一中立于梁春華身邊。宮曉飛已包好身上的傷口,調息完畢,正在那些被點了穴道的賊人面前走過來,晃過去,變着戲法折磨那些倒黴的家夥,直弄得他們殺豬般呼叫不止。
“梁春華,你不要逼人太甚!”顏良突然大聲喊道。
梁春華似笑非笑道:“在下不是在逼你,而是要他們殺了你!怎麽樣,趁着還有一口氣,想想死是個什麽滋味倒也不錯。”
顏良怒叱道:“你不要得意得太早,要知道你家老爺子還在咱們手中,咱們要是有什麽差錯,他死得比咱們更修百倍!”
投鼠忌器,霜雪寒低聲叫道:“師父,饒了他們吧!梁爺爺……”
梁春華打斷他的話道:“他老人家死不了,就是死了,也是死得其所!人終歸要死的,我相信地老人家定會理解我的苦心。”
武當七封異口同聲道:“梁大俠……”
梁春華道:“諸位道兄的心意我明白,我替家父向諸位道謝了!”
武當七劍中的清風道人道:“梁大俠,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賊人的報應會到,不争這一日之長短。可令尊他老人家無辜受累,貧道深感不安。貧道請您看在我等份上暫且饒了他們,而後從長計較!”
梁春華道:“放虎容易,擒虎難,這些賊人一旦生還,不知又要做出些什麽事來。”
霜雪寒撲嗵一聲跪在梁春華面前,淚眼汪汪道:“師父,徒兒求您了!”
梁春華慈祥地撫摸着他的頭道:“孩子,日月教在江湖中做下的壞事你不是不清楚,不是為師不放他們,實在是放不得的呀!這四人,一個是日月教總壇的總巡察,身份僅次于教主,三人是總壇的總護法,地位也相當之高,消滅了他們,等于消滅了半個日月教。孩子,在這大是大非面前卻馬虎不得,更不能做出那親痛仇快之事來。我們往往吃虧就在關鍵時刻心存善念,致使賊人有了隐患的機會,死灰複燃。為師不是不想盡那人子孝道,但為了更多大能盡人子之情,享天倫之樂,為了武林同道免遭塗炭,為師便顧不得這許多了。”
梁春華的一番話,說得霜雪寒、柳海兒淚如雨下,武當七劍唏噓不止。
忽然,場中一聲斷喝:“住手!”同時出自肖丹平、姚天剛、卓戎、風流雙俠之口,五人同時向後躍出幾步,站在距賊人兩丈外,各自還劍入匣,凝神戒備。
衆人正自愕然,便聽肖丹平朗聲道:“梁大俠,今日之事,小弟便要越俎代疱了,請恕我不恭。”
梁春華笑道:“掌門師兄言重了,有話請講無妨。”
肖丹平抱生作揖道:“多謝,”轉過臉對着顏良等人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你等多行不義必自斃,只不過遲早而已,今日,放你等一條生路,是看在梁老爺子份上,他不是武林中人,望你等回去後能善待與他。不過我有言在先,你們着敢動梁老爺子一根汗毛.九大門派及俠義門中人将以百倍的打擊向你們讨還血債,滾吧!”
顏良等四人如獲大赦,哪敢停留,抽身便退,飛身上了宮牆。顏良沖着肖丹平抱拳一禮道:“肖掌門,今日你放咱們一馬,十年內本教決不踏入天山派地盤一步!”說罷,四條人影躍下宮牆,射入密林中遁去。
肖丹平喚過姚天剛,在他耳邊一陣低語,姚天剛點點頭,也彈身上了宮牆,向着賊人隐去的方向追蹤不去。
肖丹平決定放顏良等人離去時,梁春華本持出聲制止,可礙着他是堂堂一大門派的掌門人,不便阻止,況目血手卓戎等人退出打鬥,也說明他們已聽清自己師徒的談話,想法與肖丹平無二,便只好将到了口邊的話咽了回去,輕嘆一聲,将直挺挺跪在面前的霜雪寒拉了起來,道:“為師這下可就欠了還不清的人情債了。”
正好肖丹平走到他跟前,聞言笑道:“梁大俠,紅花綠葉本是一家,要說欠債,小弟早欠了令師侄端木翔龍許多,在君山集賢莊裏,若非令師侄相救,小弟與姚師弟早已化為腐土了。在湘南客棧中,故師弟關心鏡也曾受令師侄相助,咱們不也還不清麽?何況為人立世,誰沒個三災兩難?特別是咱們武林中人,都有還不清的人情債。這世上思恩怨怨實在太多了,這區區小事,梁大俠不必挂懷!”
衆入也在旁附言相勸,梁春華這才轉憂為喜,沖大家作了個羅圈揖道:“謝謝!謝謝大家!”
肖丹平笑道:“說到謝,梁大俠就見外了。”
梁春華見大事已了,這才轉身向身邊的武當七劍之首清風道人問道:“道長,為何不見貴掌門及衆長老?”
清風肅手躬身道:“禀梁大俠,敝掌門因令師侄半月前上山求見後,第二日便動身往登封少林寺去了,至今未還,三位長老在後山閉關,還有七日方能開關。”他所講的三位長老乃武當掌門廣淩子的三位師兄玄機子、真然子和閑雲子。
梁春華點點頭道:“難怪賊人如此猖狂。”
清風道人将衆人邀進大殿,吩咐道童送上茶點。大家這才相互敘說自己來武當的經過。
衆人基本一心,都是因為日月教在江湖中胡作非為而來。梁春華輩份最高極受尊崇,大家便将自己的所見所聞和探知日月教的一些事情向他作了禀報。血手卓戒附帶将他誅殺武當門人之事向清風道人作了解釋,當着梁春華和天山掌門及群雄之面,清風道人知道短在自己門人,那些被他殺死的武當弟子若按本門規矩也應處死。他不好多說什麽,反而陪着笑臉向卓戎道謝。
肖丹平見大家該說的已經說完,這才問梁春華問起端木翔龍。梁春華笑答不知。
誰知霜雪寒在旁冷不丁冒出一句話來,道:“師父,您老可要為玲姐姐作主。”
梁春華笑道:“傻孩子,你玲姐姐有祖父雙親,為師能替她作什麽主?”
霜雪寒一本正經地說道:“師父,您真是。徒兒是說她和師兄之事。”
梁春華一下子明白過來,卻故作不解地扭頭問柳海兒道:“玲兒,什麽事?”
柳海兒不防霜雪寒當着衆人的面道出自己的心思,玉面蹭地一下紅至脖子,頭低得垂到胸前,心如小鹿在亂蹦亂跳。
宮曉飛哈哈大笑道:“你這當長輩的山精鬼怪,何必裝什麽糊塗,這種事女孩子能自己說出口麽?”
柳海兒嘤地一聲,站起身捂着臉飛也似地逃出大殿。
身後傳來衆人一陣哄堂大笑。
別着霜雪寒人小,不解兒女風情。但數日來柳海兒老在他耳邊提及師兄這般那般,如此如此,再加上在鳳穴寺分別時那依依不舍的情景,使得他那小腦子裏已認定柳海兒是他未來的嫂嫂。但畢竟年少不懂事,在此時此刻,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向師父提了出來。這種事能這樣說麽?難怪柳海兒臉上挂不住了。
衆人紛紛向梁春華祝賀,梁春華道:“此女有意,還不知我那侄兒意下如何呢!”
霜雪寒便将鳳穴寺那一幕連比帶劃形容了一番,宮曉飛也在一旁添油加醋。衆人只是一陣大笑。認識端本翔龍的,無不暗自在心裏贊嘆他倆是天适地設的一對佳侶。
待衆人說笑夠了,肖月平這才道:“梁大俠,小弟也有一事相求,不知肯否見允?
梁春華道:“請講。
肖丹平長噓一聲,道:“小弟之事也與柳家姑娘一樣,大家知道我有一位小師妹,叫皇甫瓊,乃前福建虎嘯山莊莊主皇甫義之女,她呀……”肖月平面有難色,不知如何說起。
霜雪寒催促道:“肖伯伯,您往下說呀!”
梁春華笑道:“掌門師兄,你所要講的,龍兒已對我講過,我已答應了他的要求,待三月後巫山之行了卻後,我與他師爺便替他到天山下聘禮,你就放心好了!”
肖月平好生高興,伸出手掌道:“何須聘禮,敞門雖說貧些,卻不會委屈小師妹的。
來,梁大俠,咱們擊掌為憑。”
梁春華樂不可支地伸出手與肖丹平擊掌相握道:“我那侄兒本事不大,卻讨姑娘喜歡,看這小畜牲不知還要惹出多少麻煩。到時候不被幾位嬌妻撕得粉碎才怪呢!”
霜雪寒道:“師父,您真逗!”
宮曉飛在旁道:“逗啥子,你師父是越來越不正經,但願你小子別跟他學得油頭滑腦的。”
梁春華剛要反擊,卓戎笑道:“你以為誰都象你,往天賊頭賊腦,盯着別人的口袋。”
大家又是一陣大笑,連那些輕易不為七情六欲所動的道士也忍不住捧腹而笑。
日上三杆,衆人在大殿裏用過膳,然後向武當道士道別。清風道人一再挽留衆人在山上多盤桓幾日,但衆人都放不下日月教之事,執意要去。清風道人無奈,只得率同門弟子将衆人送出宮門外,一直目送他們下山轉過山腰,這才回宮收拾殘局去了。
一路上,肖月平故意落後與梁春華并排緩行,詳細地将他此行武當的原因說與梁春華知道,梁春華聽了感嘆不已。
原來肖丹平半年前在君山與端木翔龍分手後,帶着姚天剛、皇南瓊取道北上,返回天山。誰知第三日,皇甫瓊不見了,客棧的掌櫃交給肖丹平一張紙條,上面寫明她決意南下尋找端木翔龍去了。肖丹平與姚天剛對着紙條半晌做聲不得,最後兩人商量,決定暫不回天山,留在中原,一來繼續尋找皇甫瓊,二米日月教在中原野心勃勃地鬧事,作為武林中的一大門戶,他們不能聽而不問,視而不見,決意将賊人的陰謀詭計查個水落石出。于是,兩人又轉頭南下。
這一日清晨,他倆正往前行,猛聽山坡後面傳來厮殺聲。中間隐約有一女子的怒叱聲。
他倆精神一振,循着聲音找去,見山腳下有三人在厮殺。二人緊趕幾步,來到近前一看,這厮殺的三人原來是兩男一女,那兩名漢子均在四十左右,而那女的卻是一個花朵般的姑娘。
兩名漢子正圍着她,象貓逗老鼠般戲耍她,三人功夫都不弱,那女子手中一柄寶劍使出的招招式式均屬上乘,無條對手是兩名功力與她相當的粗壯漢子,吃虧的當然是她了。那兩人身手非常矯捷,一人使一對判官筆,筆頭粗大,筆端黝黑,象是喂有劇毒;另一人使一對精巧的方天畫戟,金燦燦,亮閃閃,象是純金打造。那兩人忽點忽打,或刺或沒,你進我退,你守我攻,雙筆雙戟不防姑娘的前胸小腹,下身雙胯,招式陰損下流。
直把個天山神鷹肖月平和鑽天鹞子姚天剛看得雙目噴火,氣沖鬥牛。那兩名漢子見他倆走近,猶如未見一般,依然垂涎着臉對姑娘東挑一下,西撩一下,嘴裏還瘋言瘋語說着下流活。直氣得那姑娘氣憤填膺,香汗淋漓,但手中長劍卻不紊不亂,招式緊湊,勁道十足地進行反擊。
姚天剛實在是忍無可忍,斷喝一聲:“呔!無恥鼠輩!
男鬥女已失體統,兩打一更違道義,而且手段如此卑鄙下流,難道你二人不是人生父母養的,沒有妻女姐妹麽?”
其中一名漢子撇撇嘴,用眼角斜了姚天剛一下,陰笑道:“二位,閑事少管,走開為妙,咱爺們最恨管閑事的,二位還是趁咱爺們在興頭上快快走開,不然的話……”
“我要你的命!”姚天剛怒吼一聲,長劍出鞘,欺身踏進,嗆啷一聲架住說話那人的雙戟。
肖月平也飄然到了另一名漢子跟前,手中長劍一招“長河落日”,圈向那漢子的雙臂。
那漢子問身暴退七八步,肖丹平貼身跟進,長劍一變招“大漠孤煙”,分心使刺。那人急忙将判官筆往胸前一架,肖丹平招式未老,手腕一翻變為“冰河倒瀉”、“平沙結雁’、“天蒼地茫”,一招緊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招招不離那人的胸前要害。
“天山劍法!”那人驚呼一聲,不退反進,一對判官筆竟透過劍光搶入肖月平的左胸右助。肖丹平見對方采取這種玉石俱焚的亡命打法,心頭一凜,倒踩八卦,退出一丈多遠,然後長劍一挽一送,頓時飛起一串劍花,猶如一朵盛開的雪蓮,迎頭罩向那欺身跟進的漢子。
他這一招乃天山劍法中最完美也最厲害的殺着,名字叫“雪蓮千朵”,自他練成此招後,至今已五年了,第一次使用。他不想與那不要命的家夥糾纏,因為一搭上手,他便試出對方內功造詣不在自己之下,況且一對判官筆淬有劇毒,倘若稍有疏忽,被其劃破點皮那可不是鬧着玩的。所以他手腕一翻,長劍一抖便使出了天山派的絕招,只見碩大的蓮花接近對方時,忽然一分為三,右一朵,右一朵,中一朵,再一晃,三朵立時變成九朵,上下左右前後,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錯落跳躍的劍花好似天上繁星,閃閃爍爍,變化無窮,任你輕功絕頂,也難逃出這神奇的劍花籠罩。那漢子啊呀一聲,一對判官筆向兩個方向斜飛而出,沒入草叢之中,人也因着這聲驚叫踉踉跄跄沖出十幾步遠,一頭碰在一塊岩石上,鮮血從捂在胸口上的左手縫中射了出來,只見他腿一滑,兩眼一翻,便蹬腿咽氣了。
他的左胸中赫然刺着九個劍孔,組成一朵碗口大的雪蓮圖案。
另一名與姚天剛厮殺的漢子怪叫一聲,雙戟舞得猶如風車,上護其身,下護其腿,連連後退,準備奪路逃命。誰知他顧了眼前卻忘了身後,當他退出十幾步站到身後有異時,一絲涼意已透過靈臺穴傳遍全身,他舞動雙戟的手在空中僵住了,因為背心有那姑娘的劍尖抵着,咽喉上有姚天剛的劍尖刺着,血開始順着劍鋒沁了出來,一滴一滴地滴在胸前衣襟和背心上,雙腿開始顫抖,手中雙戟終于墜落在地。
周圍好靜,象墳墓,象深淵,他仿佛感到自己血管裏的鮮血在流動,那鮮紅的液體順着劍鋒滴嗒,滴嗒,一點一滴地掉在地上,那聲音好清脆,有些象小鬼手中抖動的鐵鏈聲,滴嗒,叮叮當當,滴嗒。
這就是死麽?他臉上突然出現一種怪異的笑容,嘴裏嘿嘿,嘿嘿地發出幾聲怪笑,緊接着暴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嚎叫,雙眼鼓出眼眶,身體軟綿綿地癱倒在地。
一個身手不凡的家夥使這樣活活給吓死了。
那姑娘也算膽大,好象從小便在死人堆裏滾爬出來似的,手起劍落,眉頭都不皺一下,便剁下了兩名漢子的雙手,象似仍不解恨,又将劍尖先後插入兩人口中一絞,兩名漢子的舌頭和滿口牙齒全給絞得稀爛。劍尖頂着下颔往下滑,兩名漢子又讓她剖豬屠狗似的來了個大開膛,五髒六腹全部迸出體外。她這才将劍住地上一扔,捂着臉嘤嘤呀呀地哭了起來。肖丹平和姚天剛是過來人,他們知道一個年輕姑娘被兩個大男人如此戲弄,那羞憤、恥辱、委屈是無法形容的,所以任她毀壞那二人的屍體而未加幹涉。
等她哭夠了,肖丹平這才上前送過自己的絲巾道:“姑娘,仇也報了,恨也消了,哭也哭了,擦幹眼淚上路吧!”
那姑娘被他這和藹可親而目有些風趣的話給逗得撲嗤一聲破涕為關,接過絲巾擦去淚珠。
肖、姚二人這才看清她的容貌,雖然臉上還留着淚痕,但那份嬌美卻不下于師妹皇甫瓊,猶如仙女般脫塵出俗。
不由得都在心頭暗嘆,多美的一朵鮮花,幸好未被毒手摧殘!
姑娘将絲巾還給肖丹平,突然雙膝一屈跪在地上拜道:“多謝兩位大叔搭救,小女子才得以保全清白和性命。救命之恩永生報答不了,來世變牛變馬也要報答兩位大叔。”
肖丹平忙伸手将她攙起,道:“姑娘,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武林人的本份,何言謝字。”
姑娘斂身站立道:“不知二位大叔尊性,如何稱呼?”
肖月平道:“我叫肖月平,他叫姚天剛,是我的師弟。”
姑娘道:“莫非是天山神鷹和鑽天鹞子?”
肖丹平笑道:“那是朋友們賜贈的外號,不值一提!姑娘,你叫何名?家住哪裏?為何在這荒山野嶺與人厮鬥?”
“我家住福建羅浮山,賤姓東門,名晶虹。哦,大叔,這裏還有位大哥,也是天山派的,他說他叫關……”古時候晚輩可以稱長輩號,但不能直呼其名,所以她不好往下說。
肖丹平道:“關心鏡,他在哪兒?”
東門晶虹用手一指五丈外一塊巨大的岩石道:“在那後面,他傷得很重。”
師弟有難,師兄焉能不急,他二人箭似地射向那塊岩石。轉到後面一看,果然是四弟穿雲燕關心鏡。只見他靠着岩石半躺半坐。身下亂石已為鮮血染紅,雙目緊閉,呼吸微弱,一張俊臉青灰如土,憔悴得走了樣兒。
肖月平與姚天剛一見,心裏那個疼呀,比刀子剜着還難受,急忙上前将他摟在懷中,取出治傷丹丸塞入他口中,始後小心翼翼地将傷口包紮好。他身上一共受了七處傷,六處探入肌肉,白骨暴現,一處在手臂上,是五個手指印。
東門晶虹這時也來到身邊,輕聲道:“這六處傷口是那兩個家夥紮的,那一處是三眼夜又況明抓的。”
肖丹平伸手抵住關心鏡背心靈臺穴,将真氣輸入他體中為他療傷。姚天剛則為他擦去臉上的汗漬灰塵,然後向東門晶虹詢問事情的經過。東門晶虹便将客棧中發生的一切告訴了他,然後又将自己要關心鎮回天山報信,兩名大漢追蹤而出,自己出緊跟而來,到此地後他倆怎樣與那兩名漢子交手的經過講了個詳細。
姚天剛聽罷,說:“原來是姑娘救了敝師弟,大叔代師弟問姑娘致謝了!”說着站起身躬身作了一揖。東門晶虹也急忙斂身還禮。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關心鏡的嘴唇動了動,緩緩地睜開眼睛,一眼便看到摟着自己的大師兄,失神的雙目一下子明亮起來。
肖丹平見他蘇醒,忙道:“師弟,你受傷很重,不可說話,快調理氣血。”
關心鏡點點頭,忍不住開口道:”大師兄,三師兄,我不是做夢吧?”
姚天剛眼眶蘊淚道:“師弟,不是做夢,不是!來,握着我的手。”說着一把抓住關心鏡的手,也将一股內力輸入他體內。關心鏡目光轉向東門晶虹,萬分感激地微笑道:“多謝了!”
東門晶虹道:“關大哥,別說話,趕快療傷,我給你們護法。”
說完縱身躍到岩石上,游目四顧。三人便一心一意地開始療傷。
半個時辰過去了,關心鏡在大師兄、三師兄幫助下,理順了血,內力已恢複了五成,傷口也愈合得很好。肖丹平和姚天剛撤去內力,讓他自行運氣一個周天,将內力恢複到七成左右。四人這才收拾上路,往東南行去。
就在他們為關心鏡療傷之時,隔着一個山頭的古廟裏,落泊書生梁春華也剛好為端木翔龍療完傷。端木翔龍臉色蠟黃,氣如懸絲,躺在神龛供桌上一動不動,與死人差不多。
而在離端木翔龍與人交手的那個小鎮東南五裏的一片翠竹掩映的尼庵裏,皇甫瓊正被病魔纏身,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她一會冷,一會熱,一會昏迷,一會清醒。迷糊中她不停的在夢吃中呼喚着端木翔龍的名字,清醒後她又仿佛什麽也記不得了,只是一個勁地默默流淚。
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婆婆一直守候在她身邊。老人面色紅潤,雙目慈祥,手中不停的撚動一串烏紅的佛珠,眼睛卻一刻未離開床上的皇甫瓊,充進了關切之情。
卻說肖丹平一行人順着東南方走出二十多裏地,關心鏡與東門晶虹吃驚地叫起來,原來他們又回到那座小鎮。
關心鏡苦笑着說道:“昨晚奔殺了一夜,原來是在山中打轉。”
東門晶虹道:“只怪昨晚那場雨大大了。不知端木少俠結果怎樣了?”
姚天剛道:“找個人問門吧。”
小鎮靜悄悄的,雞不鳴,狗不吠,青石板鋪成的街道被雨水沖刷後顯得非常清潔。街道上一個人影也沒有,兩邊的鋪面一間未開。
東門晶虹笑道:“這裏的人也大懶了,日頭曬到床頭還不起床。”
關心鏡道:“問問那家客棧的掌櫃吧。”
肖丹平打個手勢制止道:“別人未起床,不可打擾。”
話音剛落便見客棧旁邊的綢布店中有人拉開一條門縫,姚天剛雙肩一晃已欺到門縫邊。
門縫裏一個中年男人剛探出頭來,猛見面前黑乎乎站着一人,吓了一大跳,又把頭縮了回去。姚天剛伸手推住門,跨進一只腳,另一只手卻抓住那人的衣領。
那人吓得張口結舌,顫抖不停,還以為碰上了強盜:“你……你,你要什麽,盡……盡管拿……拿去好了。”
姚天剛笑道:“我不是打家劫舍的強盜,只想問你一句話。”說着松開了抓住那人的手。
一聽不是強盜,那人鎮定了許多,滿臉堆笑道:“大爺要問什麽,小的一定如實奉告。”
姚天剛道:“昨晚隔壁客棧打架之事你可知道?”
“知道。”
“那些人上哪兒去了?”
“全都走了,死的死,傷的傷,那情景可真吓人。”
“那年輕人呢?”
“您說哪個年輕人?打架的人裏有好幾個年輕人呢。”
“就是一人與幾人打的那年輕人。”
“他呀!差點死了,要不是有人将他救走,他一定會被那幾個家夥剁成肉呢。”
“知道是誰救了他麽?”
“不知道,那人好厲害,四十左右,象個名落孫山的秀才,文皺皺的,可誰知他手才那麽一動,那幾個家夥的兩個手指便被他手中的寶劍割掉了。然後他挾起那小夥子,從一個家夥手中奪下一把短劍,頭也不回地走了。誰也沒看見他怎麽來,如何走的,好快喲!”
“是你親眼所見?”
“是的。那小夥子在小店買了一套衣服,小的給他送去後,在店裏和他聊了一會天,後來他聽見外邊吵鬧便出去了,然後他便和那些家夥打起來。”
“謝謝你!”
姚天剛塞給他一錠二兩重的銀子,那人喜笑顏開,連聲道謝并熱情地邀請姚天剛進屋坐。姚天剛謝絕後回到街上,将問到的情況向肖丹平他們講後,一行人未在小鎮停留,出了小鎮繼續向東南方向馳去。就在他們走後不久,梁春華與瑞木翔龍也返回小鎮,并在鎮上吃完早飯後方各分東西離去。
肖丹平一行走出四五裏地後,看見前邊山溪邊有一大片翠竹,千叢修竹,迎風搖曳,竹林深處似有紅白透出,隐隐綽綽,看得不太分明。竹葉沙沙,微風吹過,傳來一陣清脆悅耳的風鈴聲,一條三尺寬的小路彎彎曲曲伸向竹林深處。
肖丹平領先踏上小道,轉身對後面三人道:“那林中看似有道觀寺宇,想必有高人在此清修,咱們前去打擾他一頓夥食,歇息片刻便走,我們說話行事都要檢點一些,不可造次。”姚天剛笑道:“大師兄放心,咱又不是打秋風的無賴,破門而入的歹徒,自會省得。”關心鏡笑道:“咱這一身血跡,看去也與強人差不多。”東門晶虹道:“咱吃飯給錢,又不吃他白食,他管得着咱血跡不血跡的。”
大家說說笑笑進入竹林深處,果然看見一座尼姑庵,紅牆翠瓦,翹檐角上挂着一串溜金的風鈴。在微風下輕輕晃動,一股麝蘭般的馨香似有似無從庵內透出,實是好聞令人頭腦清醒。
肖丹平對東門晶虹道:“此處是尼庵,咱們不便出面,還請姑娘叩門。”
東門晶虹走近門前,叭叭叭拍了三下門。“誰呀?”庵門傳來一聲蒼老的聲音。東門晶虹朗聲道:“師太,弟子東門晶虹,路過您老仙居,想叨擾您老一頓夥食,不知方便否?”
庵門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