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3)

蟬娘持起正在繡的繡活,問柟,

“你看我這繡活如何?”

柟端詳半晌,手絹上繡的應是一株奇花,只是卻怎麽看都不能協調。

“蟬娘所繡之物該是世間少有之花,只是也許正是世間少有,無人得見,才不識得這花,單看會認為此花此手絹為凡物。”

蟬娘聽他所言,只是挑了眉,才回道:“這花本名曼陀羅,世間少見卻不是沒有,只可惜我女紅一般,只能繡出它的一二分風姿。”

柟聽蟬娘話中有話,仔細思索斟酌蟬娘話裏意思。柟忽的舒展眉眼,語帶笑意,“便是一二分風姿亦為風姿,”

他忽轉語風,“只是蟬娘這女紅,委實難以見人了些。”

“看來你果真是想通了,竟也敢調侃我了。” 蟬娘放下手中繡活,轉持起茶盞小抿幾口清茗。

“百年後再來尋我,你走罷。”

柟聽蟬娘此言,再不見猶豫躊躇,直接起身告退。

蟬娘手撫匣子,“你遇到他,也是幸運。”

忽的腦中作痛,迷糊間蟬娘似乎看見一處場景,

正是夏日,她晃着腳丫坐在樹枝上乘涼,

樹下一個男子正閉目小憩,她悄悄把腳丫對着男子的頭頂,暗自偷笑。

孰料樹下忽的傳來那男子調侃的聲音,“小妖,你可知我是誰?”

被他一驚的蟬娘險險掉下樹枝,趕緊現了原型緊緊扒在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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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了…知了…”

“哈哈哈,竟也是一只膽小的妖,如此膽小也敢戲弄于我。”

男子笑的極為爽朗,聲若瓷器般,極為動聽。

可蟬娘此刻哪有心思聽他說話,直接落了地變作人形。

“大膽凡人,見了本仙還不跪下。”

蟬娘叉腰頤指氣昂,竟是将小村裏的農婦叉腰破口大罵的姿态學了個七八成。

見蟬娘如此模樣,他也生了幾分逗弄的心思,他裝作惶恐樣,

“小人不知大仙大駕光臨,實在惶恐惶恐。”

“免了吧,黃什麽空什麽的就不必了,本仙今日也是私自拜訪,你走罷走罷。”

蟬娘擺擺手,讓他離去。

“小人喚做且瑜,不知大仙…”

“哦,本仙叫蟬娘,不對,你一個凡人知道本仙的名字作甚?”

原來喚做蟬娘…倒像是才修成人形不久模樣。

“原來喚做蟬娘,你這只小妖竟敢貿裝仙人,可知此乃大罪!” 他一臉正氣,眼裏卻全是狡詐。

蟬娘被他出其不意的一喝吓有些懵,回過神來就發現那大膽的凡人竟敢滿臉的狡猾。

“大膽凡人,本仙乃…乃…乃王母座下仙子,你一介凡人竟敢吓我!你,你是不想活了麽!”

“小妖,竟連我都不識得,還敢妄言自己為仙,哈哈哈,真是膽大妄為。”

他說的冠冕堂皇,搖着紙扇的動作卻極為輕浮。

…貌似遇到不該惹的人了…

此時蟬娘滿腦子都是逃,不論他說的是真是假,可竟然能拆穿她的身份,想也是有些本事的,她才修成人形不過百日,實在不想命喪于此。

三十六計,逃為上策。

蟬娘轉轉眼珠,捏了個才學不久的隐身訣,偷偷離去。

解钰看着她自以為隐了全部身形貓着腰離去的背影,忍住到喉的笑意,轉身離去。

蟬娘自夢中醒來,燭火已燃了大半。

原來她與他的第一次會面,竟是那麽多年以前。蟬娘輕揉額角,熄了燭進了裏屋。

——

蟬娘目送柟離去後,轉身時恰就看見桌幾上繡了一半的曼陀羅,

繡了一半的半成品,更是看不出原型究竟為何。

蟬娘持起繡活,手撫繡成的凸起,時松時緊的繡線使的指腹所觸略有凹凸不平,

“我這繡活,果真沒有半點長進麽?”

作者有話要說: 昏鴉篇就正式完結了,後面的故事大概設定六節加一節介紹蟬娘的生平的正式全文完結~

☆、耳瑞一

【耳瑞】我寄居你耳,替你探聽天命。

只求,你誠待我。

(耳鼠)

《山海經·北山經》:“丹熏之山…有獸

焉,其狀如鼠,而菟首麋身,其音如

獋犬,以其尾飛,名曰耳鼠,食之不

睬,又可以禁百毒。”

如鼠,兔頭,能以尾飛。其說始見于先秦。

我始自大荒丹熏,為一方異獸,滄海桑田而後,茫茫六合我族就只剩了我。神帝憐我孤苦,賜神明之位。

铒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曾埋的酒壇挖出來。铒曰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大口踹氣,

“伏羲那老匹夫,累死老娘了,老娘身為妖獸那會兒也是一頂天立地的大型妖獸,如今就連區區凡人手掌都不到,你這天殺的老匹夫!”

铒曰又開始了每日必做之事:叉腰罵街。

故事,還要從盤古剛開天地說起。

說是某日,盤古睡醒睜眼後看不見任何東西,一慌之下趕緊站了起來,孰料竟将天和地分了開來。盤古本沒有多少心智,見能視物後極為興奮的奔跑起來,他本就身重千鈞有餘,一腳踩下去大地就陷了一個大坑,這般大的動靜,驚動了正在造神的女娲和老匹夫,又恰在披衣之時被燭龍和混沌看到,老匹夫心覺醜事被撞破,心裏生了怨,就和女娲合計着把燭龍和混沌哥兩兒給滅了…這就是後人口口相傳的老匹夫大戰燭龍和混沌妖獸的壯舉。

那時候老娘還是個身材高大美貌非凡的妖獸,只可惜心智未開,被老匹夫算計着當了神明,還被迫成了如今這幅模樣,想想都是恨啊,等哪天老娘重歸天上非要弄死那老匹夫。

铒曰心裏诽謗的過了瘾,就拍拍身上的塵土,複又糾結于怎麽把酒運回廟裏。

上次運過來還是拿半壇酒做了代價請那只貓妖幫的忙,這次,說什麽也不能再任由那只貓妖宰割了!

铒曰握拳給自己打氣,大不了就地把這兩壇酒給解決了!

“好香啊…”

樹後傳來一聲男聲,說話尾音向上,極為溫柔挑逗。

铒曰聽着腳步聲臨近,感覺跳入坑裏,躲在酒壇背後。

“這裏怎麽有兩壇酒?”

铒曰終于能看清說話人的相貌,一雙桃花眼,紅唇不點而赤。

長得一臉桃花相,比女子還女子,跟那老匹夫的陽剛之氣一比瞬間高低立現。铒曰撇嘴以示不屑。

“看來是沒人了,那本公子就不客氣了。”

說着就将酒壇抱起。铒曰失了依撐,直接倒在坑裏,吃了一嘴灰塵。

铒曰起身吐了口口水,拿衣袖擦臉,叉腰罵:“你個殺千刀的想搶老娘的酒是吧?信不信老娘一巴掌拍死你!”

男子本是聽到聲音,定睛一看才發現埋酒的坑裏有一個極為幼小的身影,身影是個女子,梳着雙丫發髻,一雙杏眼怒目瞪視,鼓着雙頰,紅唇撅着都能挂物了,她着一襲青色短褐,叉腰做潑婦狀。這般小的身影做這麽粗俗的動作,實在是令人忍俊不禁。

男子毫不客氣的大笑,引得铒曰氣的将牙關咬的格格作響。

作者有話要說:

☆、耳瑞二

“你怎麽這麽大點個子?你是妖怪?”

他說個子的時候還做着手勢,氣的铒曰一直大喘氣都說不出話。

…平複許久,铒曰才将到喉的腥甜壓下,

“老娘是神明,去你的妖怪!”

“哦?我怎麽不知還有你…這般身形的妖怪?”

……“老娘乃耳瑞,可聽天命!”

铒曰驕傲的擡頭,卻依舊只能看見他的下巴,于是,铒曰又硬生生的将頭低了下去。

男子看見她這個小動作,只裝作不在意。

“本公子叫解籬,你叫什麽?”

“謝禮?哈哈,你居然叫謝禮…”

解籬面皮一抽搐,頗有些咬牙切齒的道:“你莫非不曲解本公子的名字就不痛快是麽…角旁解,非言旁,東籬的籬,不是你口中的禮。”

“哦,謝禮,把你懷中的酒抱到老娘的廟裏去。”

铒曰毫不客氣的指揮解籬。

“哦?小妖你莫不是自己搬不動指揮本公子做苦力吧?”

心事被他揭穿铒曰瞬間惱羞成怒,開口大罵:“你個死潑皮,老娘讓你幫忙是看得起你,你知道老娘多少歲了麽,你太姥爺見到老娘都得跪下來喊老娘一聲太奶奶,你個潑皮算個算個什麽東西,老娘呸!”

聽铒曰一串不帶喘氣的長罵,解籬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俯下身将另一個酒壇抱起,

“潑皮你幹嘛?”

“你的廟宇在哪?”

…“前面不遠。”

“你帶我去。”

“好”

……後知後覺的铒曰才覺得自己竟然被他命令了,但是他又是幫老娘忙,老娘也不能就這麽繼續撒潑…此刻铒曰極其糾結,小臉皺在了一起。

只有幾十步就到了的小廟,铒曰帶着解籬硬生生走了小半個時辰,方到了小廟,铒曰累的直接坐在地上直喘粗氣。

“到了…老娘的廟。”

铒曰看也不看解籬,起身就準備回廟裏去,

解籬将酒壇放下,直接拎起铒曰的衣領,提到半空,铒曰卻一反常态不再破口大罵,而是蔫蔫的任由解籬拎着,神色都有些恹恹。

“你怎麽突然這麽無精打采?”

解籬将铒曰拎起與自己平視,

“你想把老娘帶去你那裏?”

解籬有些驚訝于她的敏感,

“本公子是這麽打算的。”

“老娘就知道你心思不純,但是…”

铒曰難得的有些低落了情緒。

“好罷,老娘去你那裏,你可得好好照顧老娘,不能虧待了老娘。”

見她依舊如此生龍活虎,解籬心下也放心了,

“小妖你放心罷,本公子不會虧了你的。”

“你個潑皮謝禮,誰是妖,老娘是神明,神明,天上的神仙,你再侮辱老娘老娘讓神帝那老匹夫下來滅了你!”

“好好好,你是神明,小人無禮了。”

解籬将铒曰放在肩上,見她已調整好了坐姿,複又俯身将酒壇抱起,

“小妖你幹嘛?”

解籬突然覺得右耳細癢,但又怕轉頭驚到肩頭的铒曰。

“老娘不都說了,老娘是耳瑞,可聽天命的神明。”

铒曰從解籬耳中探出半個身子回答他道。

“你是說,你在本公子的耳中?”

“怎麽的,老娘都不嫌棄你繁塵垢耳,你還敢嫌棄老娘?”

……“怎敢?只是你不是手掌大小麽,怎生…”

“哼,”铒曰驕傲仰起頭不屑的斜睥着解籬,即便明知他看不見…“爾等凡人,怎知神明的法力?老娘自然是可以變大變小的。”

“哦?那…”

“老娘累了,先進去睡會,你繼續趕路啊。”

铒曰急忙截了他的話頭,笑話,她要是說出了真相他肯定又會同情她,這種同情她根本不需要。

須臾時間便到了解籬的府宅,府宅上懸牌匾上只單寫了一個“解”字,字寫的極為潦草豪放,不像其他府宅一般的中規中矩。

作者有話要說:

☆、耳瑞三

偌大的解府如今已是解籬掌家,

家裏的長輩只剩個老祖宗,即解籬父親的母親。

解府祖宗年輕時也是個巾帼不讓須眉的女子,她剛嫁進解府時,解府不過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花架子,她憑借自己的嫁妝和多年的積蓄一挽狂瀾,後又一舉得子,只可惜解籬父親命薄,只留下解籬就撒手人寰,解籬的母親也因悲痛過度離世。

後解府的老祖宗一手攬起教養解籬的任務,也正是祖孫一起吃過苦受過累才得以獲得如今的成果。

“那,照你的意思,你們家那個老祖宗很有能耐了?”

铒曰趴在解籬耳邊,一臉驚奇。

“是啊,那時候我還小,族人都想來分一杯羹,若非是老祖宗,哪裏會來如今的解籬與解府。”

那些往事已時過境遷,解籬如今也是淡淡敘說,再無曾經每逢想起便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刻報複他們之意。

“謝禮,你放心吧,從今以後老娘會護着你的。”

铒曰輕輕拍着他的耳廓,卻引的他笑聲連連,

“小妖別鬧,好癢…哈哈…”

前方引路的小厮深深的壓低了身子…

我什麽都沒聽到…少爺我什麽都沒聽到…

铒曰聽見他又喚她小妖,本想惡作劇的欺負他,但一想起他幼年受過的苦,深埋于妖獸體內的母愛之心瞬間泛濫了…罷了,老娘還是暫且放你一馬,就當是發情期提早到了吧,铒曰對着臘梅默。

解籬先是去給那位解府老祖宗報了個平安,铒曰悄悄探出小半個腦袋打量了一般坐着的老婦人,婦人頭發花白,但精神抖擻,發髻梳的一絲不茍,不留下一絲碎發,一雙眼睛雖有些渾濁卻布滿慈祥,可深深的法令紋又顯得她極難接近。

她對解籬招手,示意解籬坐過去,解籬以風塵仆仆歸來不免驚擾老祖宗為宜借口回院,匆匆回了院裏招了小厮打來洗澡水,準備沐浴。

可眼下,沐浴竟也成了問題。

“老娘跟你說,未在你耳裏待夠十二個時辰,我是不能出來的,不然你就會七竅流血而亡的。”

……

解籬實在糾結,不論其他,單他一個男子洗澡女子怎能不避?

可她的話…也不能不聽。

铒曰看不見也知道此刻的謝禮肯定極為糾結,铒曰心裏都樂出了花,雖然她剛才的話有些誇大之意,但,最終結果也八九不離十。更何況,他如今糾結的遲遲不肯脫衣,實在是樂壞了铒曰。

“你快點脫衣洗浴吧,老娘好歹也是神明,不會偷看的。”

……

“小泉,拿花瓣來。”

“是…”小泉趕忙招呼各個小厮去花園裏采花。

過了半晌,浴桶裏水都變成了溫水,小泉才敲門帶着小厮們魚貫而入。

先是換了水又是撒了花瓣後才齊步離開。

铒曰在他耳裏呆了半晌,最後實在是被熱氣熏的無奈的半爬半走的想探身出去緩口氣。

待緩的差不多了,铒曰正想回去時,恰好瞥見了滿桶水面上浮着的花瓣,有紅有白有粉,铒曰見想瞄的沒有瞄到,也不知道到底是該失落沒看到該看的還是該慶幸沒看到不該看的長針眼。

睡一覺起來,十二個時辰也過得差不多了。

铒曰也難得的話多了起來,

“老娘跟你說,等過了這十二個時辰,老娘就能知天命了,你以後的富貴就靠老娘了你懂吧。”

……解籬對她的厚臉皮竟無言以對。

作者有話要說:

☆、耳瑞四

在解府呆了幾日後,铒曰終于熟悉了解府…花園的一草一木。

铒曰絞盡腦汁努力的捏訣跳到花瓣上。

耳瑞雖是神明,卻不似土地神與長明燈這些地仙一般,耳瑞需要的,是與凡人締結契約,才能恢複法力,真正與締結契約的凡人心靈相通後,耳瑞才能恢複十成法力,但一旦那凡人死後,耳瑞的法力會再度消失,且要繼續尋找下一個契約人。

但神明和地仙也有相同之處,拜祭的凡人多,香火旺盛,神明自然會長生不老,但是一旦失去了拜祭的凡人,縱使神明法力通天,也沒有辦法扭轉消涅的命運。

铒曰看看自己的手掌,那條象征着生命的掌紋年年變短,如今,已只剩一小截淡的幾近看不清。铒曰握緊手掌,難得臉上不見笑意。

“小妖,你又在哪裏躲着了?”

解籬欠揍的呼喊聲由遠及近。

“你個死謝禮,老娘禁止你這麽喊老娘,不然老娘一掌拍死你!”

“原來你在這兒。”

解籬成功的引出了铒曰,笑的眯了眼賊兮兮的。

“我說謝禮,你看你穿的跟個騷孔雀一樣,笑的又跟那臭狐貍一樣是想幹嘛?老娘說了明天老娘才會蔔卦聽天命,今兒你是甭想了。”

“我今日找你,是準備帶你回你之前的小廟一趟。”

解籬不理會她的冷嘲熱諷,直奔主題。

“去廟裏幹嘛?”

因解籬靠她的近,她的法力也添了幾分助力,不需多大功夫铒曰便跳到解籬肩頭,鑽進他耳裏。

小廟依舊孤零零的立在那裏,都不到土地神廟宇的一半大小,廟前雜草叢生,若不細看也辨不清耳瑞廟的樣貌。

解籬用手在耳邊接住铒曰的身子,

铒曰到了解籬的手掌上,便迅速變大了身形,與他手掌一般大小。

解籬俯下身将铒曰放在廟前,

“你去裏面收拾一下吧,日後…你大約就沒什麽機會再來這裏了。”

“嗯,那你在外面等一下。”

铒曰轉身仰頭看他,陽光正在他的頭上,铒曰再怎麽努力墊腳也不能看清他的神色。

铒曰轉身就像廟裏走去。

廟裏和铒曰當初離開時無甚變化,

這個地方,她從被神帝封為神明時就一直住在這裏,到如今已有萬年有餘,铒曰畢竟曾為妖獸,妖獸自古驕傲,故而,铒曰從到凡間起,就不曾和任何凡人締結過契約。

铒曰剛被神帝封為神明是三萬年前,那時铒曰驕傲自負,不肯将凡人放在眼裏。縱使當初的廟宇變成如今這樣,铒曰也依舊我行我素。

三萬年前,凡人數量極少,卻認定神仙一定會庇佑他們,故而為所有在凡間的地仙和神明都建了住所。

剛開始是稻草捆結成房,後又變成黃泥糊牆,直至後來,變成紅磚綠瓦,有的地仙還可以塑金身,有僧人尼姑坐鎮。

铒曰也曾享受過紅磚綠瓦,香火鼎盛的時光,只可惜铒曰從未給予過那些凡人殊榮與機遇,所以,堂堂聽天命的神明耳瑞的耳瑞廟慢慢敗落成了如今模樣。

而這最後的時光,就讓她真正的為神明這個身份而活罷。

铒曰背着小包裹,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居住了她大半生的地方,再不遲疑,邁着堅定的步子向那不遠處笑眯了眼的男人走去。

最後的時光,她一定不會辜負的好好過。

作者有話要說:

☆、耳瑞五

铒曰在解府當了快一個月的米蟲,這段時間只是吃喝睡,其他都不需要幹,而解籬,早不知人影去了哪。

這日,天氣有些暗沉,似乎就快要下雨,悶悶的氣氛令铒曰翻來覆去的極為煩躁。

铒曰霍的蹦起了身,從專門為她開的小門那裏出去。

铒曰給自己訂下這次出走的标題為:尋找謝禮。

铒曰先朝花園走去,半靠法力半靠腳力走了大半個花園,終于發現這裏沒有自己要找的人。

第一個地點尋人:卒。

第二個地點:書房。

铒曰擡腳就準備往書房走,忽然想起自己就是從書房到花園來尋他的。

第二個地點尋人:無果。

第三個地點…第四個地點…

铒曰拖着即将累趴的身子回書房的時候,天色已是大黑,本應是黑漆漆的書房裏卻透出了點點暖橘色的光。

铒曰推開那扇小門,進去便看到了坐在書桌前的那人。

他似乎已經沐浴過,只穿了一件裏衣,外披一襲墨紫色的外衫,滿頭半幹未幹的青絲用了一根檀木簪固定,餘下的青絲懶懶的披在身上,

幾縷青絲滴下的水滴打濕了他胸前的裏衣,

他抿唇聚精會神的看着桌上的賬本,

一雙桃花眼也不似平時那般半眯着斜蔑別人給于輕視之意,而是全然睜開,眼裏都是謹慎和認真。

這樣的解籬是铒曰從未見過的,在铒曰的腦海中解籬是一個浪蕩不羁且有些風情萬種凡事不放眼裏的公子哥,也許他也有一些真才實學,但他歸根結底,也不過是公子哥而已,可眼下的解籬,認真嚴謹,心無旁骛的處理賬務,這樣正常的解籬,反而不正常。

铒曰貓着腰走到他桌前,從他專門找人為她搭的小型階梯走到桌上,一屁股坐在他賬本前面。

“你回來了?用過晚膳了麽?”

解籬頭也不擡,依舊專注于賬本。

“沒有,老娘餓了。”

铒曰坐在桌上捶着下午走的酸痛的腿,也不看他,悶悶的說。

解籬似乎有些訝異于她還沒用晚膳,

“你還沒吃?那難道你這一個月餘都未曾用膳?”

铒曰點點頭。

解籬剛想問她一個月不吃飯怎麽受得了卻忽然想起了她是神明之身,本就不需要吃所謂的飯。

“那我喚人傳膳。”

“不必了,老娘上個月吃那些糕點太多體內多了不少濁氣,這樣下去我的法力就不會精純,所以你還是弄些露水給我吧,” 铒曰接着捶打已經有些微麻的雙腿。

解籬見她這樣,放下了手中的賬本,把铒曰抱到手掌上,雙手替她捏揉雙腿,铒曰毫不客氣的受下了他的溫柔對待,甚至舒服的眯起了眼,慵懶的模樣像極了一只吃飽了的貓。

“你今天去哪裏耍了這麽晚才回來。”

“老娘去找你了,月餘都不見你人影我怕你出事了我也跟着倒黴。”

聽她說的不客氣,解籬卻覺得心裏有些溫暖。

夜深,铒曰已經熟睡,解籬仍是就着那點燭火看賬。

铒曰睡相不好,最愛半夜把被子蹬掉,而且冷了也是到處找暖源,以至于有幾次他在她床旁椅上小憩時,醒來手袖裏都蜷着一個她。

解籬看到她又将被子蹬掉,只能無奈的笑笑,替她将被子整理蓋好。

也許,有她陪在身邊,生活也會多些樂趣吧。

作者有話要說:

☆、耳瑞六

蟬娘難得的多點了幾盞燭燈,

靜候來客。

蟬娘起身向門走去的那刻,敲門聲應時響起。

蟬娘開了門,敲門的男子穿一襲绛紅長袍,一頭青絲只是用一根同色發帶松松束着,一雙桃花眼笑的眯了起來,在加嘴角勾的一抹壞笑,整個人顯得極為輕佻奸詐似狐貍一般。

“蟬娘。”

男子拱手作禮,蟬娘側身讓他進來,

“解公子進來吧。”

“蟬娘怎麽還叫解公子,實在是生疏,蟬娘喚我解籬,或者籬哥不是更好?”

“謝禮你這個混蛋老娘剛醒就聽見你又用那令人惡心的語調調戲小姑娘。”

铒曰兇巴巴的從他耳裏探出身子,

“蟬娘?”铒曰揉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未睡醒産生了幻覺。

“是我。”蟬娘靠近铒曰對她輕輕一笑。

“我說娘子,”解籬有些無奈,“下次你不要再這樣突然出聲吓人了。”

……“要不是你用那種調調我能誤會麽!”铒曰氣哼哼的作勢要往下跳,

蟬娘趕忙伸出手要接住她,

铒曰看了蟬娘手掌半晌未跳,

蟬娘略有些疑惑的挑了挑眉,

“怎麽了铒曰?”

“蟬娘你的手太漂亮了,瑩白如玉,我怕我跳下去直接把你手給踩髒了。”

铒曰把身子縮回去,

蟬娘乍一聽有些楞,待反應過來竟笑的彎了彎鳳眸,這種笑達眼底的開心蟬娘已經很久沒有再感受過,此刻她是真心的感激這個快言快語又格外天真的铒曰。

蟬娘引他上了座,

“解籬公子,你先坐會兒,喝杯茶解解趕路的乏,蟬娘恐怕要稍稍怠慢你一會兒了。”

“無礙無礙,蟬娘你去吧,有我在他不會有怨言的,是不是啊謝禮?”

…“都說出嫁從夫啊娘子…”

蟬娘便趁着他們鬥嘴的功夫去了裏間。

出來時,铒曰正坐在桌子上背對着解籬,似乎兩人發生了一些小別扭。

蟬娘将手掌大小箱子放在铒曰身邊,成功引起了她的興趣,

“蟬娘這是什麽?”

“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蟬娘笑盈盈的回她。

……如果老娘能打開就好了!

解籬适時的打開箱子打斷了铒曰怨念的射向蟬娘的眼神。

“這是…蟬娘,這是…”铒曰看到箱子打開後有些激動的語無倫次,

“是姚師父曾打造的耳瑞茶具。”

解籬在一旁插嘴,

“真的?蟬娘,這是…是…”

“是送你的。”

“真的?蟬娘你真是太好了!”

铒曰爬到蟬娘手臂上就要往她臉上爬去。

解籬最了解自家娘子什麽德行,趕緊将她抱到自己身上,不讓她丢人現眼。

“謝禮你幹嘛啊…”铒曰惱的直揪他腿上的皮,

解籬被她揪的直呲牙咧嘴。

天知道铒曰每次揪他的腿都是撕心裂肺的疼啊,她一次只能揪一點點,但正是就那麽一點點,才痛的無法忍受。

而蟬娘只在一旁笑看,也不阻止。

待他們笑罵的差不多已經沒有多大矛盾了,蟬娘才開口問道,

“今日你們前來找我依舊是為了那事?”

……蟬娘開了口後,他們兩俱是沉默,

這種逆天行事,縱是蟬娘依舊拒絕,他們也不會說些什麽。

“好,那件事,我同意了。”

“你說什麽?你、你、你願意幫我了?”

铒曰一臉驚訝,而解籬,卻是驚喜大于驚訝。

作者有話要說:

☆、耳瑞七

一年前,解籬找上了蟬娘。

而後亦是諸多拜訪,原因只有一個。便是讓蟬娘幫忙,給铒曰一個正常女子的身軀。

可铒曰畢竟屬于神明,蟬娘縱有通天本領也不能與神帝搶人。故而蟬娘多次拒絕他,可他也不惱,依舊是笑眯眯的來,笑眯眯的走。一來二去三人也算成了朋友。

解籬救妻心切,卻不曾有不軌不正的心思,铒曰天真爛漫,總是沒心沒肺的與解籬嬉笑怒罵。

直至半年前,铒曰突然莫名的昏睡了兩日有餘。

解籬找上了蟬娘。

“蟬娘,蟬娘,開開門,我是解籬。”

解籬焦急的拍着七月鋪的門,蟬娘開門時看到的是以往一直都從容不迫的解籬突然方寸大亂滿臉驚慌。

“蟬娘,曰兒不見了,我聽不到她的聲音了。我喊她她也不應。”

“解公子,先莫慌張。”

“蟬娘,求求你,我覺得曰兒怕是撐不了多久了,最近她總是和我說不到幾句話就神色恹恹的犯困,我怕她…”

“解公子,便是焦躁亦不能解決問題,”

蟬娘勸他道,“貴夫人如此情況,蟬娘大約懂得了。”

“你知道她怎麽了?”

解籬有些期待的看着蟬娘。

“貴夫人如此狀況,大約便是香火将盡。”

“香火将盡?”解籬有些不解,卻又莫名覺得蟬娘接下來的話和自己有關,且還是不利的話。

“香火将盡,是指,她身為一個神明,卻已經沒有了誠心拜祭她的人了,”

蟬娘說到此頓了頓,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見他滿臉似懂卻不願相信的神情,繼續說道,“你本是她的最後一個信徒,若你将那顆虔誠之心保留下去,或許她也會有百年可活,可你對她生了情,你不再将她看做神明而是妻子,故而…”

“故而,她身為神明卻無信徒,便注定要亡是麽?”

解籬沙啞的話語适時的接了蟬娘未盡之意,蟬娘颌首,證明他所言非虛。

解籬聽了蟬娘一言後瞬間變得頹廢,仿佛一瞬間蒼老。

“或許,我當初的決定就是錯誤的。我不該以為,神明可以和人類在一起,我不該以為,愛人就必須要結為夫妻,但我千不該萬不該,就是改了自己的初衷且還自以為是!”

“解公子何須自責,貴夫人早在最開始之時,大概就已經預知到了這一切,可她的性格,”蟬娘忽的想起了只見過幾次,卻異常天真可愛的铒曰,忍不住勾了勾唇,“直率的她大約也是希望公子能珍惜剩下的日子。”

解籬聽蟬娘一說,忽的就想起一年前铒曰對他說的那段話:

人一生極短,能看到的美景亦是十分有限,但他們卻是最快樂的,即便他們的百年只如妖仙一瞬,但這仍不妨礙,他們最為快樂的事實。

我能陪你一瞬,亦是一生。

當時的解籬回的是:

待我垂垂老矣,你仍在我榻旁安睡,一生如此亦為不枉。

而如今,解籬聽了蟬娘一番話後,突然便理解當初铒曰話裏的深意,

解籬知道,铒曰不會離開,她仍在他的耳裏安眠。

解籬離去後,蟬娘便開始着手于制造那可承載铒曰的軀體容器。

直至半年後,解籬的再次拜訪。

蟬娘耗費了自身的百年道行,替铒曰完美的契合了容器。

且容器用的,是铒曰的原本的容貌。

蟬娘看着他們相擁離去,忽然覺得多年沉寂的心似乎跳了一跳。

自且瑜離開後,蟬娘的心便沒有再跳過,

而如今,蟬娘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剛剛的跳動。

蟬娘輕擰了眉,

“自己似乎越來越心軟了,這實在不是個好兆頭…”

作者有話要說:

☆、并蒂一

【并蒂】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雙生姊妹,相愛相殺。

安禾,你可曾怨我?

前幾日蟬娘收拾舊物時,恰巧找到了一只木盒,盒裏裝了兩把篦子。

兩把篦子都是紫玉所作,一只浮雕是幾朵含苞待放的久客,

另一只卻是盛開灼灼的绮麗。

蟬娘将這兩把篦子收拾出來,等候兩年前的那人。

兩年前。

蟬娘坐在鋪子裏百般無聊,恰逢有緣人來訪。

來人是個男子,普通凡人周身自有氣場,貴氣逼人。

蟬娘側身請他進屋,

男子卻只是擺擺手,作揖求問蟬娘,

“不知掌櫃可能作篦子?”

蟬娘點了點頭,外面正是淩晨,并沒有幾多光亮,這令蟬娘暗裏松了口氣。

“但求姑娘幫忙作兩只篦子。”他只說了幾點必要的要求,和來取的日期,就匆匆離去。

今日,恰是他說來取的日子。

“扣扣—”

來人直接推門進了鋪,合上了門。

今日來的卻是個女子,看着約摸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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