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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雲無語,卻也覺得這才更像紅櫻了,心裏不知為何踏實了許多,纖雲在一旁也是忍不住,小聲問道:“奴婢後來聽說。那天紅櫻妹妹一個人就打倒了兩個司律院的婆子,身手了得,她們都私下裏傳,不要輕易去招惹那個會功夫的小宮女呢。”

“啊,原來是那件事,很厲害嗎?”紅櫻一副恍然大悟地模樣,像是剛明白過來。

“很厲害啊。一般人怎麽能做到呢?”纖雲認真地說道。

“你當時打倒人家的動作就是功夫。知道了嗎?之前什麽時候還用過這樣的功夫嗎?”靜雲跟着說道。

紅櫻皺起眉頭,怔怔地想了一會兒,終于眼睛一亮叫道:“啊。想起來了!”

姜靜雲和纖雲兩人立刻露出期待的目光,生怕自己激動地表情吓怕了小姑娘的記憶,都放緩了聲音鼓勵道:“別着急,慢慢說。”

紅櫻興奮地咬着手指頭說道:“每次去廚房裏偷……啊是拿吃的東西時候。都要翻窗避開那些人,有時候人多。還不得不趴在房梁上等一會兒,好像是跟那天差不多的動作就能辦到了。”

姜靜雲嘴角抽搐,和纖雲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深深的無力感。很明智地都沒有繼續問下去,叮囑紅櫻好好養傷,時辰便差不多了。姜靜雲起身出門,纖雲跟着送了出來。

“主子。紅櫻妹妹這次受傷,淳于太醫看過後曾說,她許是從小練過什麽特別的功夫,身子底子比一般人都要好,內息綿長,傷也比一般人恢複得快許多,你看這……”

姜靜雲猛然停下腳步,眉頭輕皺,原來以為最為親近熟悉的人,如今也有了秘密。姜家一個最不起眼的小丫鬟,她從未留意過紅櫻之前從哪裏來,身世如何,如今卻是不得不好好查查看了。

“纖雲,你可有辦法幫我查查姜家的丫鬟?”

纖雲神色一震,心中既為靜雲的信任欣慰,又替紅櫻擔憂緊張,臉上卻不露聲色地沉聲道:“主子既然信得過奴婢,自當盡力,只是這需要太子殿下的人才辦得到,許是不能瞞過去的。”

姜靜雲看着纖雲鄭重的模樣,倒是愣了一下,突然笑了出來,“你緊張什麽?紅櫻這丫頭膽小又糊塗,不知道忘記的事情有多重要,我得幫她找回來,說不定還能讓她跟父母親人團聚,總比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這世上好,不是嗎?”

纖雲先是一怔,緊繃着的肩膀放松下來,臉上露出一個從內心深處綻放的笑容,心悅誠服地盈盈下拜道:“主子一心替紅櫻妹妹考慮,是奴婢小人之心了。”

姜靜雲笑着扶她起來,說道:“動不動就拜,纖雲你這個毛病真的要改一改了。”

纖雲展顏一笑,也突然起了頑皮的心思,“主子的吩咐,奴婢怎能不從?只是以後可別因此怪奴婢沒規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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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兩人相視而笑,姜靜雲明顯感覺纖雲對自己歇下了最後一層防備,看着自己的表情柔軟而親近,心情不由也好了起來,像對紅纓一般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滿意地笑道:“好滑啊,怪不得說美人玉肌最是*呢。”

纖雲也不躲閃,只是掩口輕笑道:“主子喜歡就好。”

月色下一個颀長身影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着兩人,饒有興致地将兩人對話一字不落地聽進耳朵,線條完美的嘴唇微微上翹,看到那個清麗地背影雙手背後,誇張地邁着八字步向門口走去的模樣,唇角弧度更甚,對一旁靜候着的人吩咐道:“素汐,跟着她,若是有人查問為難,就拿我的腰牌出來。”

素汐恭敬地應了,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微微一拜便轉身而去,心裏對那個笨拙地開門的身影充滿了好奇,什麽時候清王殿下會這樣默默看着一個女子的背影微笑?他不是最喜歡親自出手撥動春心,然後先轉身離開的嗎?

無論如何,殿下開心就好,素汐握了握拳頭,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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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 逼近

第二天一早,姜靜雲一進茶房,清雁便迎了上去,臉上滿是喜色,一把抓住靜雲的手說道:“丫頭,你大喜了!”

姜靜雲昨夜因為探望紅櫻,折騰到半夜方才睡着,睡眠不足的後遺症便是反應遲鈍,她呆呆地看着青雁表情豐富的臉,第一個想到的是莫非有人上門提親?每一世出嫁前似乎都能聽到這句話,一句話想也沒想地便迷迷糊糊地脫口而出。

“是哪家的公子?”

青雁話語戛然而止,愣愣地看着靜雲摸不到頭腦,“什麽公子?”

姜靜雲頓時回過神來,看清對方面目後不禁好笑地搖搖頭,“姐姐不是說我大喜嗎?”

青雁明白過來,既好氣又好笑地伸手摸向靜雲額頭,嗔道:“昨兒個沒蓋被子,發燒了吧?跟你說正經的,方才秦管事來找你,說要妹妹去內殿伺候茶水呢。”

姜靜雲心中一緊,眉頭微不可見地皺起,這樣反反複複的,似乎總有人要将自己推向那風口浪尖。也罷,看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将她送到權力中心天子身邊,到時候別後悔就是了。

茶水到內殿并不遠,平日裏也方便遞送茶水,免得涼了還送不到主子手裏。那次茑蘿帶着自己走過一次,路倒不難記,可是青雁依舊還是不放心,親自送到內殿門口。

“你自己當心,近身伺候主子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凡事莫要強出頭,少說多聽,多跟着茑蘿姐學,不會錯的。”青雁叮囑道。

“青雁姐。謝謝你。”短短幾天的相處,姜靜雲對這個安分守己卻也善良熱情的侍茶宮女很有好感。

“我看得出,你跟我們不一樣,或許你的路,就要開始了,一切珍重。”青雁握了握靜雲的手,看着她清麗無雙的面容。低聲說道。

姜靜雲微怔。恍惚間青雁已經轉身離開,她輕啓雙唇,卻什麽也沒有說。貝齒輕輕咬了一下嘴唇,綻放一片嫣紅。回頭看向巨大威嚴的熙和殿內殿大門內,幽深肅穆,陽光也照射不進。姜靜雲深深吸了一口氣,在沒有猶豫。挺胸擡頭地走了進去,脊背單薄而挺拔。

大殿裏靜谧莊嚴,走了一段姜靜雲聽見前方有腳步聲,于是讓到一側垂首肅立。避讓着進出這尊貴場所的貴人們。

腳步聲由遠而近,從面前經過,一角青黛色朝服映入眼簾。衣袖上金絲繡成的波浪紋路随着來人走動的步伐而輕輕上下晃動。那人從靜雲身邊經過,一瞥間便走出了她的視線。靜雲屏住的一口氣輕輕呼出。輕巧地轉身繼續前行。

“雲丫頭?”

一聲略帶遲疑的輕喚止住了姜靜雲前行的腳步,她回頭看去,只見一個身穿文官朝服的中年男子看向自己,面容白皙,儒雅端正,眉眼間竟是十分熟悉的感覺,正疑惑地看着自己。

“你怎麽會在這裏?”他的眼光落在少女服飾上,神情更是不解。

見少女只是打量自己滿臉戒備的模樣,中年男子嘆了口氣,看看四下無人,便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說道:“你怪我們慕容一族也是應該的,你和憂兒青梅竹馬,自小都是我看着長大的,本以為……”

姜靜雲一愣,随即又是一驚,立刻反應過來為何面前之人如此眼熟了。她輕輕一拜,小聲說道:“慕容大人不必如此,雲兒從未怪過任何人,還請轉告慕容哥哥,早日放下,雲兒才能真正安心。”

慕容岚亭苦笑一聲,搖頭道:“吾兒乃紅塵一癡兒,如今已被太子殿下封為正四品少卿,可參與早朝聽政,奏折通達天子案牍,竟是比我父親還要風光了。”

慕容岚亭乃司天監提點,正三品官職,卻不掌實權,在外人眼中看來,真是比不上太子身邊随侍之人風光,只是慕容岚亭話語之中不見欣喜自豪,卻滿是憂慮無奈。

姜靜雲眉梢一跳,這楚陽行事實在不尋常,他目的何在?滿腹疑慮卻也無法跟眼前之人多言她只能行禮說道:“若是慕容大人得空,還是好好勸勸他,遠離這是非之地吧,雲兒不能久留,就此拜別。”

慕容岚亭心中苦澀,他何嘗不希望兒子遠離宮廷,尤其在這個時刻,可慕容憂對眼前少女的執念卻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深刻執拗,只怕不是輕易解得開了。他猶豫片刻,叫着轉身欲離去的靜雲,斟酌再三說道:“雲丫頭,我有一言相送,你命格詭奇,貴不可言,命不可蔔算,運在五行之外,還望你善自珍重,步步謹慎。”

姜靜雲心中一跳,慕容岚亭的身份她很清楚,自然不是江湖騙子信口胡謅,他所言定有根據,自己這異世孤魂可不就是詭異至極麽?她暗自心驚,不欲多言,再次拜謝對方,決然轉身而去,再不回頭。

慕容岚亭駐足片刻,臉色露出複雜的表情,終究還是無聲地嘆了口氣,轉身離去。

進得內殿寝宮,入眼一片明黃奢華,韓有德囑咐了靜雲幾句,便讓她在寝殿內門口候着,若是裏面要茶,便要立刻取來奉上。如今皇上龍體欠安,白日裏多數時候都是躺在龍榻之上修養,是以殿內衆人皆小心翼翼,絲毫聲響不敢發出。

姜靜雲站了小半日,腦子裏全是慕容岚亭方才滿是深意的話語。他眉眼間與慕容憂極為相像,慈和平淡,讓人很難心生惡感,眼中關切之意并不能騙人,那是真的擔心和歉疚。姜靜雲此世并無緣慈愛父輩,若是沒有遇到楚陽,而是嫁入這樣的慕容家,恐怕也是一世瑣碎和美的小日子吧,她嘆息一聲,只能搖搖頭,将心中異想天開的念頭摒棄。

一陣吵雜之聲從大門外傳來,一行人漸行漸近,當前一人婀娜妩媚,香風撲鼻,身邊小心陪着的竟是韓有德,有說有笑地向內殿走來。

“如今聖上龍體有了起色,可真是普天同慶之事,替本宮賞太醫院一衆太醫,賜淳于太醫明珠一斛,黃金百兩,告訴他們,只要能治好皇上的病,什麽賞賜能沒有?可若是哪個偷懶藏私,便別怪本宮心狠了,上次的胡太醫便是榜樣!”

一個傲氣明亮的女聲毫無顧忌地在安靜空曠的大殿裏響起,帶起陣陣回音,韓有德恭敬賠笑地聲音跟着響起,“貴妃娘娘賞罰分明,奴才們心裏都清楚着呢,哪個不對您敬畏崇拜呢?”

如今這後宮當中只有瑛貴妃一人有此封號,姜靜雲心中微動,不着痕跡地掃了一眼便即可屏氣低頭。只是一眼,便讓人無法忽視。這位大晉除皇後外最最尊貴的女子,如同一朵盛放的紅色芍藥,美豔驕傲,眉眼間帶着無比的張揚自信,一身珊瑚紅色寬袖廣擺宮裝鮮豔似火,裙裾上修滿了金絲祥雲,光彩奪目。

說話間瑛貴妃已經到了姜靜雲身邊,精美的金絲祥雲映入她眼中,連細微線條都清晰流暢,繡工巧妙無雙。正在胡思亂想,卻見瑛貴妃在自己面前停住了腳步。

“這個看着怎麽眼生呢,是新進來的?”

一旁韓有德聲音響起:“回娘娘,是茶房裏的,從前在後頭伺候,如今皇上龍體康健,茶水用的也比往日多了,特意調了來,平日裏只是候着罷了。”

沒人看到靜雲眼中閃過的一絲贊賞,這韓有德不愧是總管,瞧這話說的多有水平。既沒有說謊,又巧妙讓人們都認為靜雲本就是熙和殿中之人,還是最不起眼的那一種。這樣沒有威脅的存在,自然避免了很多探究和懷疑。

果然,瑛貴妃并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只是大步走進內殿,忙着去看望皇上了。靜雲松了口氣,雖不知道韓有德為何幫她,但也心存感激,畢竟當值頭一天就被瑛貴妃盯上,絕對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誰知将姜靜雲一口氣還沒出完,瑛貴妃便又走了出來,顯然心情不是很好,聲音依舊張揚放肆地靜雲站在門口也聽得非常清楚。

“什麽?皇上身體剛剛有了點起色,便去禦書房了?你們這些奴才怎麽伺候的?”

韓有德剛剛從外頭回來,哪裏知道這其中變化,心中叫苦面上卻不敢流露,只能一個勁兒地請罪讨饒。

“皇上什麽時候去的?帶了幾個人伺候?”

瑛貴妃知道韓有德一早便出去辦事,也問不出什麽所以然來,于是目光轉向門口侍侯的姜靜雲身上,語氣不善地問道。

姜靜雲哪裏知道這些,正飛快思索對策,卻突然想起方才遇見慕容岚亭的情景,眼睛一亮開口道:“回貴妃娘娘的話,皇上方才離去不久,怕是還沒有走到禦書房呢,娘娘這會兒追過去,興許還趕得上。”

瑛貴妃撲了個空正在生氣,韓有德是禦前得臉的總管太監,說幾句無妨,真要罰了卻是不能,本想拿這個小宮女出出氣,卻被這幾句話說得猶豫了起來。

皇上昏睡了小半個月,總是閉門不見任何人,她雖然是住在熙和殿,也硬是被韓有德和茑蘿基本奴才擋駕見不到皇上,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氣,如今是撒氣重要,還是搶在頭裏觐見剛剛清醒的皇上重要,這個答案似乎很明顯。

想到這裏,瑛貴妃便要吩咐侍從前往禦書房,正在此時,卻聽見外面傳來太監高亢尖細的聲音:

“皇後娘娘駕到!”L

☆、057 後妃

“皇後娘娘駕到!”

随着這聲宣報,宮裏幾人都變了臉色。韓有德和姜靜雲對視一眼,面色都鄭重起來。姜靜雲見本已決定離去的瑛貴妃嘴角噙着的那一絲冷笑,便意識到自己禍水東引的努力失敗了。而更有經驗的韓有德,心情甚至比靜雲更加沉重,想着這兩位主子碰到一起的慘烈場面,他默默地向後退了兩步。

“拜見皇後娘娘。”

除了瑛貴妃,其餘人等全都躬身行禮下拜。扶着青荷的手臂穩穩當當走進來的正是大晉後宮的女主人,上官皇後。

“真熱鬧啊,就不怕擾了熙和殿的清淨麽?”上官皇後環視了一周,眼光在看到姜靜雲時頓了一下,随即轉而對上瑛貴妃挑釁般的目光。

“怎麽,貴妃腿傷還沒有好利索,行禮也不會了嗎?”上官皇後淡淡地說道。

瑛貴妃眼中閃過一絲惱恨,臉上卻帶着笑容下拜行禮,然後開口道:“多謝皇後娘娘仍挂心臣妾的身體,即使仍然疼痛難忍,禮不可廢。”

上官皇後臉色一沉,這個女人恁地可恨,明明是她無禮在先,如今被她巧舌如簧一說,似乎變成自己欺壓她似的,她倒是忍辱負重了。青荷見狀輕輕捏了一下她手臂內側,上官皇後反應過來自己來意,深吸了口氣壓下發作的沖動,說道:“既然貴妃身體不适,不如早些回宮休息吧,本宮就不留你了,青荷,咱們進去。”

瑛貴妃眉梢挑起,嘴角輕翹說道:“姐姐真是貴人多忘事。本宮如今就住在長樂殿中,皇上龍體不适,自然得妹妹多照看辛苦些。”

長樂殿乃熙和宮偏殿,雖比不上長生殿離得近又精巧,卻總是在天子寝宮之內,是多少宮妃夢寐以求的居所,正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這不僅僅是一份榮耀。更是千金難求的機會。

上官皇後太陽穴突突地跳,只覺得快到了忍耐極限,努力不去看那令人讨厭的笑臉。徑直向內殿走去。

“哎,姐姐真是心急呢,未經通傳便要進殿面聖嗎?”瑛貴妃向右挪了一步,有意無意地擋在了前面。

上官皇後怒極。冷笑一聲道:“本宮見皇上,難道還要經過你的允許嗎?”

瑛貴妃掩口嬌笑一聲。退到一邊說道:“臣妾不敢,姐姐貴為皇後,自然想怎麽樣都可以。”

上官皇後冷哼一聲,看也不看一眼。便快走幾步進了內殿。韓有德和姜靜雲對視一眼,想說什麽也來不及了,韓有德只得無奈地閉上嘴。再往後退幾步站着。姜靜雲見狀也學着往角落裏默默挪了挪,不管有用沒用。離遠點總歸沒錯。

果然,沒過多久,便見上官皇後怒氣沖沖地從內殿走了出來,連青荷都趕不上她的腳步,一出門便對着姜靜雲怒道:“你都是死的嗎?皇上不在怎麽不知道禀報一聲?”

瑛貴妃一副看好戲的模樣,閑閑說道:“可不是,越發沒規矩了,竟連皇後娘娘都敢怠慢,這樣無用的宮女,不如拖出去杖斃算了。”

此言一出,上官皇後先變了臉色,方才盛怒之下忍不住對姜靜雲發了脾氣,卻沒想到被瑛貴妃抓住了話柄,若是這樣打死了這丫頭,莫說楚陽會跟自己這個母後翻臉,就連皇上也不會給她好臉色看,自己這位以仁君著稱的夫君,待下一向寬和大度,最不待見後妃們随意處置宮人性命了。

“皇後娘娘心地慈善,一向最是體恤宮人,再說聖上龍體剛剛有了起色,此時見了血光,可不吉利。”青荷在一旁輕聲說道。

瑛貴妃笑容一頓,盯着青荷看了一眼說道:“還是真羨慕姐姐有這麽貼心的女官,青荷,你提醒的極是,只是這宮女對皇後不敬,若是就這麽放了過去,那這後宮以後可要人人都不将皇後娘娘放在眼中了。”

上官皇後剛松了口氣,此刻聞言又恨得牙根癢癢起來,這個女人怎麽這樣難纏,每次輕飄飄幾句話便讓她騎虎難下左右為難,每次都是這樣,偏偏她總是稀裏糊塗地被繞了進去。就像現在,明明罰了沒有絲毫好處,可是不罰,傳了出去,只怕真會如她所言,尤其在這個時候。為了兒子楚陽,也不能對這個女人示弱。

青荷見狀一挑眉梢,眼神掃向韓有德,淩厲之色讓他不得不硬着頭皮站了出來說道:“皇後娘娘,貴妃娘娘,這宮女沒見過多少世面,兩位主子天威尊貴,許是她一時慌了神,奴才這就帶下去狠狠處罰。”

瑛貴妃眼神一閃,笑道:“韓總管是這熙和殿管事的,自然管得,本宮還有事,就先向皇後娘娘告退了。”

看着瑛貴妃帶人離去,上官皇上狠狠瞪了一眼姜靜雲,斥道:“真是無用!也不知你在這裏能幹什麽!”

不等上官皇後再說什麽,青荷便上前輕聲提醒道:“娘娘,瑛貴妃應該是趕着去見皇上了,咱們再不走可就吃了。”

上官皇後臉色一變,顧不上訓斥姜靜雲,邊向外走邊說道:“以後機靈一點,別給本宮再惹麻煩!”

姜靜雲低頭稱是,心裏卻是苦笑,若不是您老人家盯着我不放,又哪裏會有這些事情。只怕這一番折騰,已然露了痕跡,不要被瑛貴妃盯上才是,到底是誰給誰惹麻煩啊。

青荷跟了上去,路過靜雲身邊時候微笑點頭,眼中神色似乎是安慰似是了解,這讓靜雲很是意外,想起方才也是青荷替自己解圍,不由對這位女官心生幾分好感。

“你也太大膽了,不知道還敢那麽回瑛貴妃的問話,萬一追究起來,你就麻煩了。”想起方才一幕,韓有德擦擦額頭汗水,只覺得心有餘悸。他本就是不放心,親自去茶房接應這個小宮女的,自然知道她不過剛剛進了內殿,哪裏會看到皇上行蹤。

姜靜雲擡頭輕笑道:“方才進來時候看見慕容大人,想必是剛剛面聖,那麽皇上自然不會離去太久。”

韓有德一愣,饒有意味地打量了一番姜靜雲,雖然什麽話都沒說便轉身離去,但卻是暗自點了點頭,心道比起皇後娘娘來,還是太子辦事看人靠譜一些。

姜靜雲自然不知道韓有德心中所想,只覺得衆人終于都走了,剛松了口氣沒多久,皇上居然帶着侍從回來了。看着那個明黃色高大的身影,姜靜雲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想起匆匆追出去的上官皇後和瑛貴妃,若是她們知道居然這麽巧,不曉得會不會氣得跺腳。

姜靜雲生怕再惹上麻煩,從頭到尾都将頭埋得極低,恨不能躲進影子裏去,是以并未看到天子龍顏,只聽到一個略帶磁性低沉的聲音說道:

“茑蘿,上茶。”

奇怪,這聲音聽着怎麽有幾分耳熟?當靜雲下意識擡頭去看的時候,一行人都已經進了內殿,只有留下背影落入她的眼中。正當她小心張望之時,茑蘿停了腳步轉身出來,正好看到姜靜雲探頭探腦的樣子,不由一愣。

姜靜雲難得莽撞一次,不巧遇到老熟人,不由讪讪笑着縮回了頭。茑蘿很快恢複過來,輕聲道:“去端茶來,要……”

“武夷大紅袍。”姜靜雲接道。

茑蘿挑眉詫異地看了一眼姜靜雲,嘴角輕輕翹起,點頭道:“快去吧。”

姜靜雲點點頭,轉身之際吐了吐舌頭,很是狗腿地一路小跑去取茶水,待得交到茑蘿手上之時,冷熱恰到好處,茑蘿用手指輕觸一下,微微點頭道:“你跟我來。”

姜靜雲一怔,便見茑蘿轉身向內殿走去,想想自己本來就是內殿伺候茶水的宮女,總歸不能總是躲着,于是端着茶盤趕緊跟上。

“聽說這幾日你都在城外軍營練兵?”

“回禀父皇,兒臣得到邊關軍情回報,白蒙蠢蠢欲動,實在憂心,只能勤加練兵,以防不測。”

是楚陽的聲音!

姜靜雲立時停住了腳步,心中微跳,說不清是緊張還是興奮。茑蘿也突然止步轉身,輕聲說道:“是太子殿下來了,先不要進去,不能打擾主子議事。”

姜靜雲點頭,乖巧地端着茶盤跟茑蘿站在殿側屏風後候着。

“白蒙自太祖時便是我大晉之患,滋擾邊境,屢屢進犯,但卻從未威脅國本,說到底不過是蠻夷之族,勇猛有餘,智謀不足,保持警惕沒有錯,但也不必過于憂慮,你現在就沒有更加值得關注的事情嗎?”

“父皇,兒臣并不這樣認為,白蒙民風彪悍,狼子野心,現任白蒙王納南勒托乃一代枭雄,三十歲那年便率軍掃蕩大蒙平原,十二部落被他一舉統一六部,僅僅他直系軍團便有五十萬,更不用替其他六部被他威勢所懾,随時可能聽命出動的兵力了。有如此大軍在手,納南勒托的野心怎麽可能止于滋擾邊境,打打秋風?”

“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朕方才所言?今天你來就是為了告訴朕白蒙王納南勒托是多麽天縱奇才,總有一天會沖破我大晉邊境,直搗京都嗎?難道你真的不在意這個皇位嗎?”L

☆、058 父子

聽到這裏,姜靜雲手中茶盤微微抖動了一下,皇上聲音中的怒氣已十分明顯。

“兒臣身為太子,自然要心憂大晉王朝,天下萬民。若是納南勒托日後真的掀起硝煙戰火,威脅到大晉安危,那即使兒臣得到皇位,也坐不安穩不是嗎?”

“那也要先看看到時候坐在皇位是不是你!難道你真的認為只有你一人能夠繼承大統嗎?”

大殿裏一時陷入了沉寂,姜靜雲在心裏大搖其頭。這個楚陽,即使面對君王父親也是這般執拗鋒利,他說的的确有幾分道理,但真的一定非要在這個時候争論嗎,尤其是當下龍顏大怒之時。這個孩子怎麽就這麽傻呢?

殿內安靜的幾乎能聽到身側之人的呼吸聲,這種沉默好似沉重的壓力籠罩在每個人身上,即使是旁觀者的姜靜雲和茑蘿也不例外,更別說處在風暴中心的楚陽了,可他并不打算退讓。想起曾經親眼看到的一幕幕慘劇,他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挺直了脊背。

看到兒子倔強的模樣,晉皇知道想說服他是件多麽困難的事情,不禁揉了揉太陽穴,換了個話題說道:“陽兒,你今年已經十八了,太子妃之位還打算空置到什麽時候?”

楚陽臉色一滞,随即低聲說道:“兒臣沒有那個心思,如今國事繁忙,邊境不安,兒臣理應為父皇分憂,那個……過些時候再說吧。”

晉皇更覺頭痛,追問道:“即使太子妃你一時看不中合适的人選,那侍妾一個也無又是怎麽回事?身為我大晉儲君,你難道不明白子嗣也是至關重要的事情嗎?”

楚陽聲音聽起來很是無辜,“父皇。若是侍妾有了子嗣,那豈不是庶長子?如此亂了次序,豈不是為皇朝埋下隐患?兒臣正是為此,才沒有亂來。”

姜靜雲聽得勾起了嘴角,這一番近似詭辯的話語,竟一時堵住了晉皇的嘴,看不出他居然如此耍着小聰明想蒙混過關。

晉皇一口氣憋在胸口。狠狠瞪了楚陽一眼。提高了聲音說道:“什麽叫做亂來?你三弟去年就娶了王妃,那悉飛虹本就是打算給你做太子妃的,你硬是不要。倒是被蕭兒得了芳心成了煜王妃,就算是最不成氣的清兒,他以為朕不知道?一屁股的風流債,侍妾成群。沒人比他更亂來!可都比你強些!”

晉皇越說越來勁,姜靜雲正為這一連串爆料而興奮不已。八卦之火正熊熊燃燒,哪知道下一刻這火便燒到了自己。

“前些日子你上折子,朕還很是欣慰,以為你終于開了竅。知道要女人了,哪裏知道竟是如此荒唐,姜太傅的孫女那麽多。你偏偏要一個庶女,那也便罷了。居然還自己跑到人家府裏搶了回來,你自己什麽身份忘記了嗎?”

姜靜雲聽着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暗道一聲倒黴,沒想到連晉皇都知道這點事兒了,若是他知道自己尊貴無比的兒子給自己解毒的過程,不知道是不是會立刻将她拖出了砍了呢?

楚陽靜了片刻,突然擡頭說道:“父皇,你若是非逼着兒臣娶太子妃,那不如就這個了,反正人已經在兒臣宮裏了,辦起來也方便。”

姜靜雲呼吸一滞,心中暗暗叫苦,這楚陽是不是跟自己有仇啊,怎麽嫌自己死的還不夠快嗎?

果然下一刻,便聽到晉皇咆哮的聲音響起,“胡鬧,一個庶女,怎麽能當太子妃?即便你看不上的奚飛虹那也是當朝丞相的嫡女!你……你這是要活活氣死朕啊!好了,這事你不必操心了,待朕下月壽辰之後,立刻着你母後在朝中替你挑選太子妃,這麽多出身高貴的世家嫡女,朕就不信你一個都看不中!你退下吧!”

“父皇……”

“退下!”

殿內又安靜了片刻,随着一聲“兒臣告退”,終于響起腳步聲來,想來是楚陽退了出去。茑蘿又等了片刻,便接了茶盤送到禦前。

姜靜雲只覺得心虛,不敢上前,老實地站在屏風處裝隐形人。晉皇接過茑蘿遞上的茶盞,喝了一口便放下了,說道:“這個兒子是要把朕活活氣死!茑蘿,給朕換菊花茶來,朕要消消火!”

只聽茑蘿輕聲應了,很快便退了出來,吩咐靜雲去茶室再去一盞菊花茶來。姜靜雲領了差事,逃一般地退出了內殿,幾步來到殿側,還沒來得及好好喘口氣,便被人一拉,猛然落進一個高大的身影的懷抱當中。

姜靜雲心裏一驚,擡眼一看竟然是方才離去的楚陽,不禁吓了一跳,下意識地四下看去,還好這是一處偏僻角落,并無人注意,這才嗔道:“吓死我了!”

楚陽臉色很不好看,眼中冷意森然,似乎在壓抑着什麽複雜的情緒,一句話也不說便攬着靜雲閃到一棵兩人合臂也将将抱住的梧桐樹後,随即緊緊将她抱緊懷中,力道之大讓人幾乎透不過氣來,靜雲嬌小的身子立時緊緊貼向他的胸膛,幾乎要被他揉進身體。

姜靜雲心中一怔,身子一僵,滿腦子都是方才楚陽的眼神,慘痛絕望,冷若冰霜,竟像是遭受了什麽不堪沉痛的打擊一般。方才他與晉皇雖然不歡而散,可似乎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啊?不明所以的靜雲只是伸手撫上楚陽的脊背,輕柔地在他的背上撫摸輕拍着。

楚陽感覺的靜雲的動作,身子猛然一顫,突然松手放開她,掩飾般地微笑道:“本想着找你還要費些時候,不料竟然這麽巧。”

姜靜雲瞧着他上揚的唇線還有幾分僵硬,也不點破,只是輕聲道:“我如今在內殿裏侍茶,下次你便不用四處尋我了。”

楚陽聞言眼中光芒一閃,問道:“那你方才都聽到了?”

姜靜雲心中尴尬,卻也不能否認,只得點頭道:“嗯,其實皇上也是為你着想,此刻白蒙的确不是最危急的事情。”

楚陽眸光一沉,臉色神色化為一抹冷笑,“是啊,你們都活在如今這大晉盛世之中,白蒙不過是邊境蠻夷,自然不覺得危急嚴重。”

姜靜雲不防他突然變臉,竟是将白蒙戰事看的如此之重,任何時候都不能放松,不禁輕皺眉頭問道:“你這些日子一直在城外軍營,可是得到了什麽要緊的戰報?”

楚陽一怔,似乎什麽沒料到靜雲居然沒有繼續勸說他與晉皇的沖突,轉而關注起白蒙戰事了,不禁神色緩和了一些,點頭道:“白蒙王納南勒托正在整編五十萬大軍,在大蒙進行軍事實戰練習,他自己則頻頻會見其餘六部首領,似乎在謀劃大事。”

“聽說白蒙近來一直滋擾邊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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