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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阻攔

聽了楚陽這荒謬之言,姜靜雲心中泛起一陣寒意,心中那個隐秘的念頭正在一點點遭到證實,她不知道是喜是憂。見到姜靜雲變了臉色,楚陽并沒有多想,只以為是自己的話吓到了這個沒經歷過風浪的閨中少女,眼神閃動,伸手撫摸上了她的臉頰,沉聲道:“別怕,這一次我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永遠不會有人打擾你,你永遠不會離開我。”

雖然楚陽的話語十分溫柔體貼,可是姜靜怡卻覺得楚陽的手指冰涼滑膩,觸及臉頰十分不舒服,就如他此刻的眼神,冰冷中帶着怨恨不甘,像是要穿透自己,看進自己的靈魂深處。被這樣犀利的眼神盯着,姜靜雲難免湧起一陣不安,一陣心虛。待她反應過來,開始也不明白,片刻後卻突然笑了,那笑意漸漸浸入眼底,帶出一片釋然。

原本她也是穿越而來,帶着秘密存活于世,若楚陽真是重生,那也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她擡起頭來笑道:“有你在我身邊,我自然放心。”

楚陽冷不防瞧見她笑語嫣然的模樣,一怔之後眉眼間神色都緩和了下來,伸手将姜靜雲摟在懷裏,緩緩撫摸着她的長發,久久沒有開口,姜靜雲也不出聲,兩人就這麽靜靜的在樹下相擁,連風都靜止了,不忍打擾這一刻的寧靜。

兩個月後,晉軍大敗的消息傳回帝都之時,姜靜雲正在替離墨煎藥,經過慕容憂的針灸治療和親手開的方子,離墨已經好了許多,雖然身子還是有些虛,可是頑咳不經常發作了。姜靜雲端着剛剛熬好的藥汁送到他手上之時。便得了他一個溫柔的謝謝。

“要謝我,那就将清心安神湯的做法告訴我。”姜靜雲再不像剛開始一見離墨便心軟了,兩個月的相處兩人熟悉了許多,看着他一日比一日好些,姜靜雲偶爾也能欺負一下他了。

離墨聞言一頓,随即笑着搖頭。姜靜雲有些不甘心地說道:“我試了這麽多次,總是差那麽一點味道,你到底是怎麽做的?”

離墨輕輕吹着還有些燙手的湯藥。看着淺褐色的藥汁水表面泛起一圈圈漣漪。垂下眼睫掩住情緒道:“雲,這安神靜心湯我想還是不要再給皇上做了,再好的補品也抵不過好好休息。”

姜靜雲不解地問道:“可是這湯皇上十分喜愛。每日都要喝的。”她挑眉看着離墨,十分小人的猜測道:“你莫不是為了讓我死心,特意編了出來诳我的吧?”

離墨無奈一笑,認真解釋道:“你天天在皇上身邊。應該比我看得清楚,自從有了這清心安神湯。皇上多久沒好好休息了?總是以為睡不夠的時辰和勞累的身子可以用這樣補回來,于是更加不在意休息,時間長了你說可是好事?”

姜靜雲有些慚愧,瞧人家離墨想得多深多遠。自己方才還誤會他,正要點頭,卻見楚清不知怎地找了過來。自從一次瞧見姜靜雲和離墨在一起。這楚清便像牛皮糖一般粘了上來,許是因為柔嘉貴妃本也是天域子民的緣故。兩人相處倒是也算融洽,是以他這會兒的出現,兩人也都習慣了。

“北邊來消息了,忠武侯兵敗重傷,白蒙又下一城,若不是二哥安插在軍中的探子将消息遞了出來,想必忠武侯這會兒還想瞞着呢!”

楚清一出現便帶來一個重磅消息,莫說姜靜雲變了臉色,連一向對周遭諸事十分淡漠的離墨也停下手中動作,看着楚清一副到了自己家熟稔地斟茶喝的模樣,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

姜靜雲卻沒有他那麽好的耐心,等楚清一口茶喝下便問道:“太子如今在哪裏?”

楚清斜斜瞥了一眼擔憂的姜靜雲,滿面無所謂地模樣,“自然是在整頓雲字營,集結兵馬糧草,盡快趕赴邊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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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料到了,但姜靜雲還是忍不住皺眉,問道:“那皇上呢,沒有阻攔他嗎?”

楚清正端着離墨的藥研究,聞言頭也不擡地說道:“父皇聽到消息就氣得昏厥了,現在還沒醒過來呢。”

姜靜雲一驚,立即起身說:“離墨,我得走了,你記得喝藥。”

離墨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聽楚清懶洋洋的聲音響起,“你要去找二哥?”

姜靜雲頭也不回的應了一聲,那聲音随着她的遠去而飄忽模糊,楚清站起的動作剛進行了一半便随着姜靜雲的離去而僵住了,半晌方又坐了下來,帶着自嘲的神色呷了一口手中之物,片刻後方回過味來,臉色古怪扭曲起來。

“這什麽鬼東西?如此難喝生平未見。”楚清看着手中藥碗,方才只顧着叫那個丫頭,忘了手中是藥而非茶了。

離墨瞧着楚清面上悵然之色,眼中有了然神色,勾起嘴角只做不知,眼光落到那藥汁上,閑閑開口。

“這是我的藥,方子确實有些古怪,什麽毒蛇皮,蠍子殼,蜈蚣幹……”

離墨的話未說完,楚清一張俊臉已經煞白,一副想嘔卻嘔不出來的模樣,難得瞧見風流不羁的清王如此模樣,離墨低下頭,嘴角輕輕翹起,再擡起頭來便是一副無辜的模樣,繼續說道:“清,你的臉色怎麽如此差,這藥可以強身健體,不如就全喝了吧。”

楚清哪裏肯,連連擺手,将藥推了回去,避之不及。而離墨卻嘆了口氣,很是可惜的模樣說道:“不喜歡?可這裏頭還有一味十分珍貴的藥材,你猜是什麽?”

楚清看着離墨面上溫文爾雅的笑容,卻突然覺得一陣不妙,忍了忍還是問道:”是什麽?”

“黑蜘蛛。有拳頭那麽大,渾身黑毛,整只入藥熬煮……”

楚清幹嘔一聲,屁股像是被火灼燒一般跳了起來,指着離墨瞪眼咧嘴說不出話來。離墨見狀只作不解,問道:“怎麽,你想喝?”

楚清一手捂住嘴,逃也似的飛快跑了出去,看到離墨忍俊不禁,笑意漸濃,直到楚清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他才輕輕搖了搖頭,将藥碗端起一飲而盡,許是藥味苦澀,他臉上笑意隐去,整個人又恢複了往日淡漠。

趕回熙和殿,姜靜雲就看到一向鎮定從容的茑蘿面上明顯帶着急色,一見靜雲回來便拉住了她的手說道:“你可回來了!”

“你別急,慢慢說。”姜靜雲反握住她的手說道。

“忠武侯敗了,皇上一聽報上來的消息怒火攻心昏了過去,淳于太醫正在裏頭診治呢。”

這消息姜靜雲方才已經知曉了,此時聽說皇上倒下了,也不免有些着急,方才想讓皇上穩住楚陽的念頭顯然是沒戲了,她輕皺起眉頭道:“不知道皇上現在如何了,我能進去瞧瞧嗎?”

茑蘿卻四下看了一周,拉着姜靜雲到了偏僻角落說道:“方才皇上昏倒前拉着我囑咐,一定要穩住太子殿下,不能讓他倉促出征,你去穿雲殿一趟吧。”

姜靜雲一愣,沒想到皇上跟她倒是都惦記着一件事兒,當下便應了,茑蘿松了口氣又說道:“雖然平日裏太子總是跟皇上争論,但是哪個父親不心疼兒子呢,雖然太子殿下的性子我們都知道,可你一定要盡力。”

姜靜雲嘆了口氣,來不及多說便趕着去了穿雲殿。殿前通報之後,她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

“雲姑娘,你怎麽來了?”

看着弄月略顯憔悴的俏臉,姜靜雲微微點頭,問道:“太子殿下呢,我要見他。”

弄月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打量了一番姜靜雲身上鑲着紫邊的宮裝,眼中浮現一絲嘲諷,笑道:“太子殿下正忙着,恐怕沒空見客,雲姑娘有什麽話,奴婢可以幫你帶給殿下。”

姜靜雲瞧着她,不怒反笑,“我竟不知道,如今這穿雲殿是弄月姑娘當家做主了麽?”

弄月聞言臉上一紅,随即露出惱怒的神色,笑意頓消,“雲姑娘這話什麽意思?”

姜靜雲兩手一攤,道:“請教一下,弄月姑娘如此激動是為何?”

弄月深吸了一口氣,看着姜靜雲優雅的笑容,強壓下怒氣說道:“自然是太子殿下,這個還需要問嗎?”

姜靜雲盯着她的眼睛說道:“那便請通報太子殿下,我奉皇命而來,有要事相告。”

弄月聽見她搬出皇上來,不禁撇嘴,還未開口便聽見後面傳來一個聲音,“這是怎麽了?”

纖雲俏生生地站在不遠處,見到姜靜雲一臉驚喜,幾步趕了過來問道:“怎麽不進來,在門口說什麽呢?”

弄月見狀跺了跺腳,轉身就跑,纖雲皺起眉頭說道:“這丫頭,越來越沒規矩了。”

姜靜雲根本無意搭理弄月的小心思,只是拉住纖雲問道:“太子殿下可在?我有急事!”

纖雲眨眨眼,壓低了聲音說道:“昨兒個就去了雲字營,一晚上就沒有回來。”

姜靜雲心裏一沉,看來楚陽早早便得了消息,比兵部更快一步,她問道:“皇上聽說了戰報,急的昏倒了,情況不好,能不能盡快通知太子回來看看?”L

☆、085 祭天

纖雲辦事一向穩妥,立即遣了人去報信,又請姜靜雲在穿雲殿內休息等候。し待得楚陽回到宮中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他一身輕甲戎裝,風塵仆仆地出現在姜靜雲眼前時,她立時站起身來迎了上去。

”皇上昏迷了。”

“我知道了。”楚陽簡單地回道:“我方才已經去過熙和殿了。”

“你打算如何?”

“父皇答應了若是忠武侯有任何閃失,便讓我率軍出征,我早已準備好了。”楚陽坐了下來,一雙長腿交疊着搭在一旁的凳子上,面上有一絲疲倦。

“可是如今皇上病重,你身為儲君,怎能離開帝都?”

楚陽聞言睜開眼睛,說道:“你認為上次老三的事還會再來一次?放心,如今他看守皇陵,再無從前的勢力了。”

姜靜雲看着他眼中閃過的一絲異彩,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問道:“莫非上次的事情也在你的意料之中?”

“那是自然,不然以老三的資質,你以為他真的能翻出浪花來?”

“你是故意引得他出手,然後皇上才會發配他去皇陵,對嗎?”

“若是平日裏也便罷了,如今白蒙戰事已起,我再沒閑工夫跟他玩了,不消除這個隐患,又如何放心遠征?”楚陽漫不經心地說道。

姜靜雲咬了一下嘴唇,知道楚陽早已鋪好了路,此時必然不會聽勸,于是問道:“那你可準備好了?若是對上納蘭勒托,有幾成勝算?”

若是別人這麽問。楚陽勢必已然發怒了,可是面對姜靜雲關切的臉,他只是坐起身子,伸手撫摸着她的小臉說道:“只要你乖乖地呆在這裏,我一定能帶着大軍凱旋而歸。”

明明是一句情話,可姜靜雲總覺得哪裏不對,他連楚蕭都處理了。練兵也一天沒落下。看來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她最後嘗試地問道:“要不要等皇上好些再走?若是他醒來看不到你,可能對病情不利。”

楚陽的手放了下來。臉上有一絲悵然,苦笑道:“若是父皇醒了,恐怕我想走也走不了了。你替我好好照顧他,等我将白蒙滅了。再回來跟他請罪。”

姜靜雲知道最後的努力也失敗了,只能點點頭。楚陽見狀不由笑了,用手指蹭了幾下她皺起的眉頭說道:“替我擔心?”

姜靜雲老實地又點點頭,想起楚陽平日裏一談及白蒙恨之入骨的模樣,就知道這次若是不能重創白蒙。楚陽不會罷休,可是能讓忠武侯十幾萬大軍都慘敗的又會是什麽好對付的,楚陽這此出征。實在禍福難料。

楚陽突然就來了興致,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起身坐了過來,跟姜靜雲擠到一張椅子上,伸手将她摟在懷裏說道:“你那個小丫頭倒是個有意思的,我找人來看過,根骨奇佳,應該從小便開始練武了,不然不會有那樣的內力,本該是個高手,只是不知道為何都不記得了,我找了人專門教她,以後跟着你身邊也可以保護你。”

姜靜雲心思頓時被他的話吸引了,在楚陽的懷裏仰起頭來詫異問道:“你說紅櫻是武學高手?這怎麽可能?”

楚陽輕笑一聲,點了點姜靜雲的額頭說道:“怎麽不可能?你自己的丫頭竟然一點也沒察覺?”

姜靜雲想起上次在司律院門口的一幕,猶疑地說道:“也不是一點沒察覺,但是紅櫻一直跟在我的身邊,她的性子最是迷糊,怎麽看也不像是什麽高手。”

楚陽把玩着她的一縷長發,不在意地說道:“不過一個丫頭,不放心就派人去查,不過她的功夫絕不會有錯。”

姜靜雲頭上一陣癢癢,不由伸手去攔,卻不料反被楚陽制住,看着她一臉不樂意撅着嘴的模樣,忍不住心中一蕩,想也沒想便親了下去。姜靜雲下意識地反抗,卻更加激起他占有的*,又加了幾分力氣,狠狠地碾壓着懷中之人的柔軟的紅唇,手臂也漸漸收緊,幾乎想将她揉進自己的身子裏去。

待得姜靜雲從穿雲殿裏脫身出來的時候,衣衫褶皺,發髻散亂,嘴唇紅腫,看得茑蘿一臉狐疑,連連追問。

“太子殿下是不會放棄出征打算的。”

一句話便吸引了茑蘿所有的注意力,皺眉說道:“這可如何是好,若是皇上知道了,恐怕又得氣昏過去不可。”

“皇上金口玉言答應太子的,便是他醒來也不能改變,再說此時人心惶惶,若是無人阻止白蒙鐵騎,那皇上只怕更是擔憂。”姜靜雲沉聲道。

茑蘿的擔憂并沒有阻止時間的流逝,楚陽三日後便率軍出征,站在高高的宮牆之上看着他一襲黑衣,帶着黑羽衛縱馬奔馳出宮門,絕塵而去與雲字營會合。姜靜雲許久沒有動一下,滿頭青絲被大風吹動,飄揚舞動。

“你覺得太子殿下有幾成勝算?”

離墨站在一旁,白衫迎風飄蕩,谪仙般出塵的面容靜靜地看着恢複了寧靜的宮門,聲音柔和清冷,讓人一聽便心中舒暢。

“太子必然能夠得勝歸來。”姜靜雲撫了一把被風吹亂的長風,聲音中滿是堅定。

離墨淡淡一笑,一側臉頰被姜靜雲飄起的發絲弄得有些發癢,卻有種異樣的舒服。晚夏已過,濃濃秋意之下,蒼涼肅殺已然籠罩皇城,宮牆高處呼嘯的大風有了些許寒意,吹得人有些難受。他解下披風披在姜靜雲身上。柔聲道:“這裏風大,既然已經送過了,就回去吧。”

姜靜雲對楚陽的信心在十日後被無情地打擊了。邊疆戰報傳來,在大晉援軍到達邊界之時,便遭遇敵軍,這與白蒙大軍的第一次交戰,太子楚陽打敗了。退回邊城。緊守城門不出,白蒙王知道城中有大晉儲君這個重要的人物之後,便在城外駐紮。大軍包圍了邊城,情況危急。

皇上病情已經好轉,聽說了這個消息沉默了大半天,遂決定親自上雲夢山為大晉祈福。求上蒼庇佑。這一決定遭到了衆大臣的反對,如今皇帝身體雖然好轉。可是仍然需要好好調理休養一段日子才能免除後患,那雲夢山乃大晉有名的險峻名山,頂上有皇家歷代祈福聖地,只是為了考驗子孫們的誠心。要登上山頂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若是皇上身體康健之時,那自然是沒問題,可是如今儲君被困。生死難料,皇上再有什麽三長兩短那這朝中就亂了。可是這次不知為何。皇上竟異常堅持,姜靜雲和茑蘿自然需要随行。

雲夢山在京城向西三十裏處,當天晚上在山腳下紮營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皇上便動身上山了。雖然已經入秋了,可是越到中午,這日頭越是猛烈,皇上額頭上已經出了一層汗。茑蘿尋了溪水浸濕帕子,絞幹了遞給皇上,勸道:“時辰還早,皇上就歇一歇吧。”

見皇上點了頭,韓有德也松了口氣,傳令下去就地休息。姜靜雲趕緊倒了杯茶遞了過來,皇上飲了幾口,氣息才平穩下來,蒼白的臉色也好看一些了,茑蘿這才放下心來,跟姜靜雲一起坐在一旁休息。

“也不知道陽兒現在怎麽樣了。”

皇上突然輕輕說了這麽一句。茑蘿和姜靜雲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憂色。還是茑蘿勉強笑着開口說道:“太子殿下有上蒼庇護,定當大敗白蒙,毫發無傷地回來。”

皇上笑了,這次大病之後,他臉上的皺紋似乎又深刻了幾分,白發也星星點點地冒了出來,只有笑聲還是一如既往地爽朗大氣。

“你這個丫頭什麽時候也學會奉承話了?你說!”

姜靜雲笑着看了一眼茑蘿漲紅的臉,說道:“可不是,如今皇上還未登頂祭天,茑蘿姐姐就着急說這話了。”

茑蘿羞惱地推了姜靜雲一把,姜靜雲趕緊讨饒,兩人小女兒情态逗得皇上有笑了片刻,心情才真的舒暢一些,可緊接着又嘆了口氣。

姜靜雲想了又想,還是開口問道:“皇上,您是否還在生太子殿下的氣?”

皇上沉默片刻,茑蘿忍不住向姜靜雲使眼色,她卻異常堅持地看着皇上,終于皇上還是開口了。

“陽兒他是個有主意的孩子,朕很欣慰能有這麽一個兒子。”

說出這句話,皇上臉上的皺紋都柔和了幾分,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個普通的父親,兩鬓斑白,脊背也有些佝偻,但是臉卻帶着不自覺的笑意,眼睛也明亮了幾分,第一句話說出口後,他就像打開了話匣子一般說道:“能在危難之際挺身而出,不畏失敗,将萬民護于身後,這才是朕的兒子。他幾次請纓,堅持出征,這次更是趁朕病倒之時擅自行動,朕雖然氣惱,可是更多的是放心,這大晉天下,交給陽兒,朕放心了。”

姜靜雲不知為何心裏一陣感動,自從到了熙和殿,見到的都是這兩父子争吵的場面,楚陽的脾氣就跟晉皇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執拗頑固,這樣的兩個人碰到一起,每次都是不歡而散,她還曾替楚陽擔心過,擔心他失了聖眷,尤其還有楚蕭那樣一個長袖善舞,能說會道的兄弟在一旁比較着。卻沒料到,皇上心裏跟明鏡兒似的,更是對楚陽寄以如此厚望。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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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 行刺

茑蘿被姜靜雲帶壞了,想了想也忍不住問道:“既然皇上心裏頭是支持太子殿下的,那時為何要奴婢們去攔?”

皇上看了一向沉穩的貼身侍女,笑道:“雖說他主意正,心也大,可還是朕的兒子,哪有兒子上戰場父親不擔心的?朕雖然是皇帝,也是有私心的。”

姜靜雲聞言不禁莞爾,茑蘿也是忍俊不禁,晉皇生性爽朗,只是久居上位難免威勢十足,旁人哪裏敢如此對答,自從姜靜雲到了熙和殿,逗着皇上說了不少玩笑之言,人也開朗許多,如今這樣的私房話,原是怎麽也想不到的。

“那這次來雲夢山,奴婢也要好好求上一求,請天神保佑太子殿下得勝歸來!”茑蘿雙手合十,做出祈求的模樣,逗得皇上笑着點頭不已。

經過一番整休,隊伍又重新動身向山頂進發,傍晚時分到了山頂,行宮早已打掃幹淨,皇上沐浴過後早早歇下了,第二日淩晨便要祭天,今日的登山又耗盡了他的體力,畢竟不是年輕人了,又尚未痊愈,拖到現在已是筋疲力盡。

姜靜雲和茑蘿像往常一樣輪流守夜,上半宿姜靜雲,她坐在殿前的臺階上,靜靜地聽着山間蟲鳴風聲,心裏難得的寧靜,秋夜的氣溫已經降了下來,她卻不覺得寒冷,想着楚陽遠在千裏之外厮殺征戰,她也不由默默合起手掌,像繁星點點的夜空祈福。

待得茑蘿來換她,這才覺得手腳都冰涼了,被茑蘿趕了回去。細心的茑蘿還留了熱水給她,好好的泡了個熱水澡,她擦幹了頭發一躺下便沉沉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姜靜雲被一陣吵雜聲吵醒,她睡得極沉,驚醒後有一陣迷糊,窗外陣陣火光和兵刃相交的聲音讓她一時回不過神來,不知身在何處。待清醒一些,她急忙套上衣衫,将門拉開一條縫隙。向外瞧區。只見外頭四下裏火光處處,許多人影混戰在一起,間或響起一聲慘叫或怒喝。尊貴莊嚴的皇家行宮此時竟如修羅地獄一般。

刺客?行刺?

姜靜雲腦子裏第一個念頭便是這個,她将門關了起來,迅速穿好衣服,将長裙在腰間打了個結。長發挽起,選了一支花樣簡單的釵子握在手裏。再次打開了門。好死不死一對男子在門口扭打,背對門口的那人胸口被踹了一腳,力道極大,正巧姜靜雲打開了門。他一下子摔進屋裏,揚起一片塵土。

姜靜雲看到那人飛來時便急忙閃到了一旁,看着他掙紮了幾下昏死過去。當下松了口氣,仔細瞧了幾眼。發現那人身穿夜行衣,手中還握着大刀,顯然不是此次随駕上山的人,門外那人進來查看敵人死活,瞧見姜靜雲不由一愣,皺眉道:“怎麽還有個宮女在這裏?往旁邊站一些,莫要礙手礙腳的。”

姜靜雲見那人身材高大,一身侍衛服飾,手握長劍,知道是自己人,當下也不多言,聽話地向後退了幾步,便見那人長劍在手裏一轉,在昏暗的屋子裏閃過一道寒光,利落地刺入黑衣人胸口,結果了那人性命。侍衛模樣的人反手一抽,收回長劍,回頭看了一眼姜靜雲說道:“自己藏好。”随即便消失在門外。

那黑衣人胸口此刻才開始流出鮮血,可見那侍衛劍有多快,小小的屋子裏頓時彌漫起一陣血腥氣,姜靜雲忍着不适,在黑衣人身上摸索了一陣,搜出藏在小腿間的一把匕首,心中一喜,将手中發釵藏進袖子,握着匕首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向外走去。

外面亂做一團,姜靜雲挑着暗處人少的小路向皇上寝宮靠近,一路上倒也沒被發覺,待得看到寝宮大門之時,她頓住了腳步,門口兩夥人馬正打得激烈,黑衣人的數目明顯占了優勢,火光中侍衛們不斷倒下,卻沒有人後退一步,大殿正門緊緊閉合,看不到絲毫動靜。

姜靜雲觀察了一陣,随即悄悄繞到了後門,發覺這裏也有人在搏鬥,卻不如前門人多勢衆,正在仔細瞧着哪裏可以不引人注目地溜進去,突然被人一把抓住胳膊。姜靜雲吓了一跳,一回頭便看見一個黑衣人打量着自己,眼中露出驚豔之色,靠了過來。

“沒先到今日豔福不淺,撒個尿也能碰到這麽一個小美人。”那黑衣人從樹影下走上前一步,滿臉絡腮胡,一手摸着下巴,面上露出淫/邪的笑容。

姜靜雲心中一沉,下意識地掙脫起來,卻哪裏是那大漢的對手,幾下便被其壓倒在地,眼看他獰笑的臉龐漸漸湊近,心中又驚又怒,手中握緊了匕首,眯起眼睛放棄了反抗。那大漢見狀不由咧嘴一笑,急不可耐地埋頭親了下來,熱烘烘的嘴帶着一圈粗糙的胡子狠狠親在了姜靜雲的頸間。

少女粉頸柔滑細嫩的觸感讓那大漢一下子着了迷,激動得渾身都哆嗦起來,哪裏還顧得上旁的事,埋着頭恨不得将少女吃進口中。正當他滿身欲/火,全心全意要成就好事之時,突然感到頸間一涼,随即一陣劇痛讓他瞳孔緊縮,一股熱流從頸間噴湧而出,帶着他旺盛的生命力瘋狂地流向體外。

那大漢伸手捂住脖子,溫熱的血液怎麽堵也堵不住,他渾身的力氣都在消散,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子下面的少女奮力将自己推開,手腳并用地爬向旁邊。他不甘心,明明就要一嘗芳澤,享受那溫柔蝕骨的小身子,怎麽就沒有力氣了呢?他看着那少女離自己越來越遠,滿心不甘用盡最後一絲氣力伸出收去,抓住她離自己最近的一條小腿。

姜靜雲只覺得腳腕一緊,咬緊了嘴唇方才沒有驚呼出聲,她甩了幾下都沒有掙脫出來,不禁慌張起來,翻身坐了起來,用另一只腳去蹬那大漢。只是那人早已死去,五指僵硬,死死抓着姜靜雲的腳腕不放,一時竟掙脫不得。

姜靜雲又氣又急,她方才忍着惡心,等到最佳時機才摸索着将匕首刺進大漢脖頸動脈,位置找的正好,卻被噴了一頭一臉的血,此時被風一吹只覺得黏膩濃稠起來,氣味熏得人作嘔,腳腕又被人握住,走也走不得,渾身抖了片刻,她無奈地探身前去,只能一個指頭一個指頭地掰開那人的手指。

“人是你殺的?”

黑暗中一個低沉地聲音在姜靜雲身後響起,她吓得一個激靈,剛剛張開嘴便被一只溫熱粗糙的手掌捂住了,她下意識掙紮,卻反而被扼得愈緊,只覺得頭一陣發昏,胸口也憋悶起來。

“你若是不嚷,我便放開你。”

那聲音一如既往地冷靜無情,姜靜雲覺得自己肺都要炸了,連連點頭,那人輕笑一聲果然放開了手。姜靜雲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的空氣,好一陣才緩和一些,這才擡頭看去,卻是方才那個侍衛。

“不是讓你好好藏起來麽?跑到這裏來做什麽?”

姜靜雲看着那侍衛輕輕一扯,握在自己腳腕上的手邊被拉了開來,他一邊警惕地看着外頭的動靜,一邊壓低了聲音問話。

“我……奴婢是皇上身邊伺候的宮女,如今不知道皇上如何了,自然要去一探究竟。”姜靜雲感激地看了一眼那侍衛的背影,小心地挪着身子遠離那大漢的身體。

侍衛一回頭瞧見姜靜雲的動作,不禁嗤笑一聲,“怎麽?人都殺了,這會兒害怕起來了?”

他上前檢查了一下黑衣大漢的身體,眼光落在那插在頸間的匕首上,眼中微光一閃,看向姜靜雲說道:“位置找的不錯,你會武功?”

姜靜雲搖搖頭,那侍衛一愣,卻也沒再追問下去,只是說道:“你一個小小的宮女忠心倒是難得,只是這裏太危險了,你一介女流又不會武功,就不要逞強了。”

姜靜雲見他作勢要走,急忙拉住他的袖子說道:“帶我一起進去,我可以幫你引開那些人。”

那侍衛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姜靜雲,猶豫了片刻問道:“你不會功夫,如何幫忙?”

姜靜雲靜靜地看着他,說道:“身為女子,自然是用女子的辦法。”

那侍衛眼眸一深,想起方才看到的一幕,正要拒絕,卻聽姜靜雲說道:“時間緊迫,你瞧後門都是他們的人,你若是強行攻入,必然引來更多敵人,而我可以讓你無聲無息地潛入行宮。”

看那侍衛原地不動猶豫的模樣,姜靜雲知道自己已經說服了他,便将系在腰間的裙子放了下來,又理了理發髻,摸出袖子裏的銀釵戴起來,擦拭幹淨臉上的血跡,這才向外走去。

“等等!”那侍衛突然開口道:“你叫什麽名字?”

“青雲。”姜靜雲回頭淺淺一笑,“你一定要救出皇上和他身邊的宮女茑蘿。”

那侍衛心裏突然一陣翻湧,雙手握拳道:“在下侍衛副統領莫遠秀,雲姑娘高義無雙,在下定将不負所托。”L

☆、087 險情

待得姜靜雲被後門幾個黑衣人圍住就要動手動腳之時,一陣疾風飄過,那幾人還未反應過來,便只覺脖頸一涼,一個接一個地倒地氣絕身亡。

“演技不錯啊。”莫遠秀方才在一旁瞧着,姜靜雲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就像小白兔一樣讓人忍不住想蹂/躏一番。那幾個黑衣人剛剛掃清了障礙,圍着她興致十足地戲弄着,這才給了他偷襲的機會。

姜靜雲回過身來,衣領半開,莫遠秀只看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有些尴尬又有些生氣地說道:“你領子被扯開了?”

姜靜雲看了看地上幾個倒黴鬼,連自己一個指頭都沒碰到便喪命于此,搖頭道:“是我自己幹的,不給他們點甜頭,怎麽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莫遠秀聞言更加生氣,瞪了一眼她說道:“還不快扣好?身為女子怎可如此随意?”

姜靜雲沒料到他這個時候還如此在意,伸手扣好了領子,冷哼一聲說道:“若不是如此,你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幹掉他們?”

莫遠秀走在前頭脊背明顯一僵,明顯有些狼狽,頭也不敢回地說道:“反正今夜之事你莫要跟旁人提起,女子名節最是重要,被人誤會就不好了。”

姜靜雲不禁莞爾,這個武藝不俗的侍衛怎麽像個老學究一般,她眼睛一轉跟了上去說道:“莫大哥所言極是,旁人恐怕不會相信奴婢的清白了,只有大哥你親眼所見,若是日後嫁不出去,不如就請莫大哥将就一下可好?”

莫遠秀聽了腳下一個踉跄,幾乎被門檻絆倒。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子卻也不敢看姜靜雲,慌亂間說道:“這怎麽可以,姑娘忠心護主乃是大義,哪個敢胡說我必手刃了他,姑娘不必擔心。”

姜靜雲心裏憋着笑,面上卻是凄然道:“莫非莫大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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