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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何苦步步緊逼?”
楚蕭疑惑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說道:“這是怎麽了,四弟你繼續說。”
“這宮女名字喚做姜靜雲,乃是姜太傅的孫女,姜大人的妹妹。”楚清一邊說,一邊挑釁般地看着姜思榕。
楚蕭吃了一驚,立時回頭看向姜思榕,只見他眼神陰冷,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一句話沒說,心裏不禁有了數,再去看姜靜雲片刻,突然想了起來,話語脫口而出:“你是我在穿雲殿裏見過的那個女子!”
事到如今,姜靜雲心知已經無處可躲,于是站了出來,行了一禮說道:“煜王殿下好記性,正是奴婢。”
“你怎麽穿着宮女的服飾?你跟思榕又是怎麽回事?”楚蕭糊塗了。
“奴婢如今是當值的宮女,姜大人是奴婢的兄長。”姜靜雲沒提熙和殿,而是将兄長二字咬得極重。
楚蕭臉色有些難看,回頭瞪了姜思榕一眼,當着其他兩人也不好多說自己的心腹,于是眼睛一轉說道:“四弟,此事我并不清楚底細,我自會帶思榕去問清楚,你先送這位姜姑娘回去。”
姜思榕還想開口說什麽,卻被楚蕭喝止,臉色難看地跟着楚蕭離開了。楚清這才回頭看向姜靜雲說道:“跟我回合歡殿,我讓素汐幫你處理一下傷處。”
姜靜雲靜靜地看着他,一雙清亮的眸子纖塵未染,先頭楚清還能與其對視,漸漸的有些狼狽,最後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去。
姜靜雲面色平靜,眼中浮起一層嘲諷,輕聲問道:“左膀右臂?”
楚清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低着頭不說話。姜靜雲心中悲憤,一時間被人背叛的情緒湧上心頭,幾乎想也未想地轉身便走。楚清慌了,幾步攔在她的面前說道:“你聽我解釋!”
姜靜雲看着面前這張熟悉完美的臉,過往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現:
姜府第一次相見,誤以為是太子,而他竊玉偷香,膽大不已;
绮柔事件裏他與楚陽配合默契,不懼陰謀,讓楚蕭無計可施;
司律院門口,紅櫻重傷,絕望關頭他突然出現,談笑間救人于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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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歡樹下,他帶着淡淡的憂傷告訴她柔嘉貴妃的過往,一起鬥促織;
碧波池畔,漫天煙花,傷心時刻的把酒夜談,解悶相伴,最後放心醉倒不省人事……
雖然他風流不羁,流連花叢,看着游戲人間沒有真心,但從來只會幫助楚陽和她,從不害人,她以為他是楚陽的好兄弟,她以為他是與她們站在一起的,沒想到卻有一天會有這樣的結果。
“好,你說。”姜靜雲擡頭看着他,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楚清從未像今日這麽嚴肅過,他張了幾次嘴,卻最終還是沉默了。姜靜雲笑了,笑得落下淚來,這個楚陽以為的好兄弟,卻在他最需要的時候背叛了他。
回到熙和殿,姜靜雲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疼痛,韓有德從外頭回來,帶來消息說今日早朝的決定,因為煜王救駕有功,得到從皇子楚清及一多半朝臣的推舉,在皇上昏迷不醒的這段時間裏擔任監國一職,而他的心腹姜思榕則因為“及時”趕到雲夢山打退刺客,迎回皇上,被煜王封為上卿。
姜靜雲靜靜聽完,問道:“那一小半沒有出面推舉煜王的都是什麽人?”
韓有德愣了一下,想了想說道:“是以護國大将軍穆氏為主的一些武将。”
沒想到姜思榕竟是和外族家選擇了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姜靜雲勾起嘴角,想起穆氏嬸娘的果斷英氣,一時間心裏有了主意。她讓韓有德有機會安排皇後來看望皇上,卻不料這位皇上身邊一向最有權勢的大太監卻是犯了難。
“如今後宮風向變了,瑛貴妃不準那就辦不成事兒。”
姜靜雲皺眉,擡頭問道:“難道這前朝後宮竟都是煜王的勢力了嗎?”
韓有德嘆了口氣說道:“此次皇上遇刺,內情不明,而煜王救駕有功,占了先機,清王也支持他,皇上又是昏迷着,朝臣自然都看着煜王的意思。這後宮什麽時候都是跟着前朝而動的,瑛貴妃母以子貴,自然有那不長眼的小人去巴結。”
瑛貴妃這些年來積威已久,雖然因為之前的事情蟄伏了一陣,可是如今站出來自然是不同一般人,再加上楚蕭的崛起,有這般局勢也不難理解。
她本想找機會請楚清将消息傳遞出去,如今也是不可能了,想到這裏,姜靜雲頭痛不已,又問道:“皇上情況如何?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韓有德說道:“淳于太醫每日都為皇上針灸,氣血已通,說是這兩日便會有效果。”
姜靜雲放心不少,如果皇上醒過來,那一切都将好轉,她叮囑道:“皇上的病情一絲一毫都不許傳出去,只說情況沒有好轉即可。”
韓有德是何等的精明,哪裏會不明白,自然應了。三日後的清晨,皇上終于醒了,陪在他身邊的正是姜靜雲,皇上十分虛弱,半晌方聽她說清了當下情況,當即吩咐讓韓有德送他去每日早朝的太和殿去。
姜靜雲這次獲準一路跟随,為了趕時間,皇上只用了一頂軟轎,幾人感到太和殿時,正趕上早朝将散,看到皇上出現,楚蕭當場愣住了,一殿大臣都是震驚不已,在護國大将軍的帶領下,衆人齊呼萬歲,有不少人臉色各異,遲疑着跪下,卻是互相交換着眼色。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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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 大戲
皇上被一路擡進太和殿,迎着群臣或驚喜或驚恐的表情。姜靜雲跟在一邊,看到了臉色複雜不知喜憂的楚清,看到了面色陰沉目光閃爍的姜思榕,還看到了站在角落裏低頭沉思的慕容憂。
待得皇上坐定了龍椅,楚蕭已經跪倒在龍椅前,恭聲說道:“父皇,您終于醒了,兒臣擔心極了。”
這一路趕了過來,皇上臉色又白了幾分,姜靜雲拿了帕子輕輕擦拭他額頭的汗,皇上環視一番大殿衆人,對楚蕭問道:“是麽,聽說是你救朕回宮的,該如何嘉獎你呢?”
楚蕭埋頭說道:“這是兒子應該的,父皇吉人天相,一定能逢兇化吉的。”
皇上手指敲打着龍椅把手,問道:“朕不是讓你去守皇陵麽,你怎麽會在知道朕遇刺了?”
楚蕭手握成了拳頭,片刻後回答道:“雲夢山毗鄰皇陵,兒臣自從駐守皇陵,也對周圍熟悉了起來,那晚父皇遇襲,有侍衛拼死出來報信,遇到了兒臣的人,當下便想着先救父皇,兒臣魯莽,擅自離開皇陵,請父皇治罪。”
皇上看着楚蕭,這一番話說的合情合理,若不是姜靜雲方才一番話,他如今真的要信了,即便如此,面對這個兒子,他還是有了一絲松動,畢竟當時在山上,是有機會下死手的。
“今兒個早朝在商量什麽呢?”
楚蕭擡起頭來,面色已經恢複,答道:“二哥領兵在外,兒臣正和衆位商議,再派一批糧草過去。以壯士氣。”
莫說姜靜雲,皇上聽了這話也是一愣,但是眼神已經柔和了許多,點頭道:“想的還算周到,起來吧。”
楚蕭露出笑意,謝恩起身,正在這時突然下頭一個聲音響起:“皇上。臣有奏。”
幾人循聲看去。卻見姜思榕站了出來,楚蕭臉色一沉,說道:“姜大人。有什麽事情稍後再奏,父皇如今身體虛弱,應當好好休息。”
皇上聞言眼神一冷,掃了一眼楚蕭道:“什麽時候這太和殿上你可以替朕做主了?”
楚蕭立時跪倒在地。請罪道:“兒臣不敢。”
皇上看也沒看他一眼,更別提讓他起來。只是對着下頭說道:“你有何事啓奏?”
自從看清是姜思榕開口,姜靜雲心裏便是一陣不安,楚蕭方才跪倒之際,她分明看到他臉色并無惶恐。這姜思榕是他的心腹,
“臣得到邊疆軍情,太子殿下退守的方若城。城池堅固,糧草充足。即使守城兩月也不在話下,可是昨日斥候回報,城守宋天誠勾結白蒙人,通敵賣國,趁夜晚打開城門,迎敵入城,如今方若已然失守,太子帶領雲字營突圍不知去向,大晉十幾萬兵将四散逃離,大晉危矣。”
姜靜雲腦子裏嗡的一聲,一顆心似乎墜下了冰窟,還沒來得細想,便聽到旁邊皇上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音,一手抓住胸口衣衫,臉色極為難看。姜靜雲心知不好,立時對韓有德道:“快傳太醫!”
韓有德轉身便去,姜靜雲趕緊上前解開皇上衣領,讓他呼吸順暢一些,楚蕭和楚清都趕到龍椅前查看,皇上面色灰敗,一雙眼睛漸漸失去焦點,再一次昏迷過去。朝臣們這時候也堵反應過來,為首的一些重臣也都靠近了過來,口中高呼不已。
姜靜雲強撐着靈臺間的清明,顧不得許多,喝道:“都離開這裏遠些,不要靠的太近,皇上需要新鮮空氣,你們不要吵!”
這周圍的都是一品大員,王侯将相,哪裏會将一個小宮女放在眼裏,姜靜雲眼見攔不住,情急之下從身後侍衛腰間抽出長劍,揮舞幾下喊道:“都退後!若是心存不軌,妨礙皇上病情,斬無赦!”
這些朝臣都不許帶兵器進來,如今被這明晃晃的長劍指着,倒是一下子都停下了,姜靜雲頭也不回地吩咐跟着來的侍衛們:“将人都攔在下頭,除了兩位皇子,誰若是再上來,就地綁了!”
侍衛們都是皇上的人,只是遲疑了片刻,想起方才大總管韓有德都聽着姑娘吩咐,便都站了出來,為首的一位臉色不善,盯着姜靜雲問道:“你是什麽人,也敢在這殿上大呼小叫,還敢對我們妄動兵器?好大的膽子!”
姜靜雲并不認識這人,當下也不退讓,先規矩地行了一禮,随即開口道:“諸位大人,奴婢只是一介宮女,不足挂齒,但是此時皇上已然昏迷,護着皇上是奴婢的職責,大人們的心情奴婢可以理解,可不要好心辦壞事,耽誤了皇上的病情,那奴婢拼着死罪也不會讓步。”
那人一愣,還未開口,楚清上前一步說道:“曹相,還請您老帶着大家先退下去,耽誤之急是龍體安危,若是阻擋了太醫來路,到時也難講得清楚。”
原來這人就是當朝丞相,姜靜雲見他臉色變幻了次,終于還是對楚清拱手客氣了幾句,帶頭退了回去。從頭到尾楚蕭都只是安靜地站在龍椅旁邊,一言不發,這讓姜靜雲更加肯定,方才那一幕與他脫不了幹系。
“太醫來了!”韓有德一盞茶的功夫便帶了太醫回來,姜靜雲瞧着面生,但是當下一刻也不能耽誤,于是看着那太醫診脈,小聲問韓有德:“淳于太醫呢?”
韓有得一邊擦着額頭上的汗,一邊說道:“老奴讓人去通傳了,怕耽誤久了皇上不好,就近從太醫院請了胡太醫來,也曾為皇上瞧過病的。”
姜靜雲這才微微放心下來,見那太醫吩咐将皇上在放平了,好在龍椅寬大,倒也躺得下來,診脈過後,取出銀針對着幾處穴位刺了進去。片刻後皇上臉色好轉,但仍未蘇醒,楚蕭瞧着有些焦急,上前問道:“為什麽父皇還是昏迷着?”
胡太醫眉頭緊皺,摸着胡須道:“皇上這是老毛病了,如今身體十分虛弱,又受了莫大的刺激,恐怕是中風了,針灸可以緩解病情,可若是想皇上早些醒來,也許可以試試那個辦法。”
“什麽法子?”姜靜雲不敢放松,緊緊盯着皇上,口中問道。
“取親近之人心頭血三滴,喂入口中,在以同一人血肉入藥做引子,可以補氣血通淤塞,效果極好。”
這番話一出,楚蕭立刻說道:“胡太醫,取我的即可。”
所有人都被他的話驚呆了,這方子大晉早有流傳,只是肯真正去做的卻是少之又少,莫說活取血肉是多麽可怖,而卻心頭血更是此時人們的大忌,他們都堅信取了心頭之血,不僅會影響壽命,更會陽火變弱,黴運纏身邪魅入侵。
因此楚蕭毫不猶豫地決定讓一衆大臣都是十分激動,胡太醫更是再三确認道:“煜王殿下可是真的想好了?”
楚蕭微微一笑,眼神堅定,當着所有人朗聲道:“自然是想好了,為自己父皇治病,取心頭血又何妨,若是需要,就是用我這條命去換父皇的命,那也是應當的。”
“煜王殿下高義,吾皇有救了!”
一衆臣子紛紛跪倒在地,口中高呼稱贊不已,姜靜雲此時心裏隐隐明白了過來,也不禁為這一環套一環的計謀叫一聲好。皇上突然蘇醒,楚蕭處于極為不利的地位,但是方才姜思榕突然說出關于楚陽的危急軍情,引得皇上昏倒,楚蕭再站出來于所有人面前獻出心頭血為皇上治病,這一番動作下來,想必朝中本來搖擺在他與楚陽中間的大臣大多會被拉攏過去,好快的反應,好妙的計策,也是好厚的臉皮!
等到淳于太醫趕到之時,楚蕭已經在胡太醫的協助下,取了心頭血出來,喂進了皇上的口中,随後淳于太醫診脈,發覺果然好了許多,已經可以擡着回寝殿了,姜靜雲知道此時說什麽也無用,便安靜地随着韓有德淳于太醫一起,護送皇上回熙和殿。
胡太醫交代了幾句便要去煎藥,待他走後,淳于太醫嘆了口氣說道:“這次皇上的龍體恐怕是兇多吉少了。”
此時韓有德随胡太醫去拿藥,侍衛們都守在外面,只有姜靜雲一人承受這個消息了,她心裏已有準備,當下也不驚慌,只是問道:“可是方才胡太醫動了手腳?”
淳于太醫搖頭道:“皇上這次是中風,不用動什麽手腳也不容樂觀,一切都要等皇上醒來才知道,情況到底有多嚴重。”
姜靜雲想起方才楚蕭的表現,問道:“取心頭血喂之,再以血肉入藥,難道真的有用?”
“這個說法古書上有記載,可是真實療效卻不得而知,總歸是沒有害處罷了。”
姜靜雲由此更加認定楚蕭的舉動是作秀居多,此時楚蕭又抓住機會拉攏了一回人心,更嚴重的是皇上被氣得在此昏迷,情況似乎有變得嚴峻起來。
晚上韓有德帶了一個人回來,卻是好久不見的茑蘿。自從那日雲夢山一別,兩人便再沒見過,姜靜雲一直擔心着,如今見了,自然欣喜,兩人握着手都紅了眼圈,看得韓有德在一旁也忍不住偷偷抹起了眼淚。L
☆、092 困境
“如今茑蘿回來了,有什麽事咱們幾個人也有個伴兒。“韓有德抹了一把眼睛說道。
“你這是說的什麽喪氣話?”茑蘿雖然被關了幾日,清減不少,可是那份氣勢仍在,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柳眉一豎說道:“還有皇後娘娘,太子殿下呢,再不濟還有護國大将軍和衆位大人呢,怎麽也不會任由皇上被人害了,你給我打起精神來。”
姜靜雲見狀也說道:“茑蘿說的對,還不到山窮水盡的時候,無論如何咱們也得打起精神護着皇上不是?”
韓有德連連點頭,擦幹眼淚說道:“這話沒錯,拼了老奴這條命,也不許人欺負到熙和殿來。”
三人互相瞧瞧,都笑了,韓有德平日裏随皇上在外頭行走,這會兒自然守着外頭,而茑蘿一回來便堅持守夜,讓姜靜雲去歇着。第二日一早,姜靜雲便去接替茑蘿,卻見她靜靜地坐在床邊,脊背挺的筆直,看上去有些堅強又有些凄涼。
“你一夜都沒睡吧?”姜靜雲上前搭住茑蘿的肩膀,輕聲問道。
茑蘿擡起頭來,姣好的面孔有些疲憊,眼下微青,見到是姜靜雲微微一笑,說道:“沒事兒,我不困,你坐。”
姜靜雲坐了下來,兩人默默看了一會兒床上的皇上,突然茑蘿就嘆了口氣說道:“怎麽突然就成了這樣的光景?那時候皇上經常嚷着生病了生病了,實際上那就是裝的,每次他都逼着淳于太醫幫他說假話騙人,騙皇後,騙太子。騙大臣們,實際上身體可好呢,不是溜出去鬥促織,就是躲在寝殿裏看着柔嘉貴妃的畫像……”
說話間,茑蘿的淚便落了下來,滴在鵝黃色的裙子上,氤出一朵朵小花。姜靜雲知道她是皇上一手提拔起來的大宮女。對皇上的感情非同一般,是以只得去了帕子遞過去,也不勸她。也許好好哭一場心裏頭就舒服些了。
“瞧我怎麽說着說着就哭了呢。”茑蘿默默流了一會兒淚,擡頭勉強一笑。
“我可什麽都沒看見,”姜靜雲柔聲道:“青桃怎麽樣了?”
茑蘿一愣,下意識地說道:“早就送出宮了。聽說已經訂了人家,年底就要出閣了。”
姜靜雲見她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勾起嘴角道:“說起來她倒是比我們都有福氣,嫁人生子,平淡安寧度過一生,也不知道咱們有沒有這個福氣。”
茑蘿笑着搖搖頭。說道:“皇上曾經說過,等我到了年紀,替我指一門好親事。可是我不想嫁人,我想在宮中做個女官。一個人自由自在的,不用聽我父親唠叨。”
“我父親從不唠叨我,平日裏連見都懶得見我。”姜靜雲撚着床頭垂下來的穗子,随口說道。
茑蘿偏着頭,似乎在回憶着什麽,苦笑着說道:“我是家中長女,父親一向對我嚴厲,自從發現青桃和我玩得來之後,便處處讓我跟着她一起,從小到大,我就像是青桃的丫頭一般,直到進了宮,父親才無法再指揮我了,我才有了自由,所以我不想出宮。”
姜靜雲點頭道:“這倒是,若是出宮回到你家,你就慘了,你将青桃折磨的那麽慘,若是被她逮到,還不狠狠欺負你?”
茑蘿白了姜靜雲一眼,嗔道:“你還好意思幸災樂禍?若不是那時候你逼得那麽緊,我何苦出此下策,白白讓青桃恨我入骨。”
姜靜雲正色道:“這事情可要說清楚了,那時候是青桃先挑釁我的,紅櫻被她害的受了重傷,她從小跟着我,怎麽能不替她報仇?”
茑蘿彎了嘴角,笑道:“怎麽還認真起來了?說實話,雖然青桃自那次便恨上了我,父親也托人帶信進來狠狠罵了我一頓,可其實我心裏還是挺解氣的。從小她一直欺負我,我卻只能替她解決麻煩,這一次形勢所迫,我也是為了救她,長輩們心裏頭都明白,父親罵我也不過是做給青桃她父親看的,可是青桃吃了這苦頭,我瞧着也是活該。”
姜靜雲笑了,指着她說道:“好啊,瞧我不把這話告訴你父親,看看他如何懲罰你,把你許配給一個滿臉麻子的大胖子,看你怎麽辦!”
“你敢!”茑蘿作勢要掐她,剛剛站起身來,卻聽見床榻上傳來一陣響動。
“皇上醒了?”兩人一下子靜了下來,對視一眼,上前将帷幔輕輕拉起。皇上果然已經睜開眼睛,卻仍舊保持着仰面朝上的睡姿,手腳都沒動一下,只有眼珠子轉動,看向兩人,口中呀呀地發出奇怪的聲音,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姜靜雲心沉了下去,果然是中風了,看樣子連起身也不行,她喊了外頭的韓有德去請淳于太醫過來,茑蘿已經掏出拍子替皇上擦拭嘴角溢出的口水。淳于太醫趕來一瞧,果然是中風導致的四肢麻木,失去知覺,竟是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淳于太醫又用了一次針,說是先開一張藥方子試試,不過情況不容樂觀。皇上醒過來的消息很快便傳了出去,姜靜雲預計到會有很多不速之客登門,心裏早有準備,卻沒想到第一個上門的卻是上官皇後。
“皇上他怎麽樣了?”
幾天不見,上官皇後就像是老了十歲,光潔的臉上多了許多皺紋不說,連鬓角都多了幾縷白發,看着特別刺眼,她一身青色衣裙,簡單素氣,一見到皇上躺在床榻上的模樣就紅了眼圈,眼淚噼裏啪啦地掉了下來,顧不得還有旁人,直直奔着床榻走了過去。
“你這是怎麽了?怎麽就倒下了呢?”上官皇後摸到皇上的手,握在手裏,聲音一下子溫柔了起來,“這幾十年了,你生病的次數一個手掌都數的過來,每次都是裝病騙我……”
姜靜雲聽着,對茑蘿使了個眼色,兩人将淳于太醫送了出去,又叮囑韓有德在殿外守着,這才又回到殿裏。見到皇後還在說着話,姜靜雲便要避出去,青荷卻拉住了她,示意她留下來。
“你這個老家夥,那時候天天寵着柔嘉,每次不來的時候都拿生病哄我,我不怪你了,只要你好好的,你想去誰那裏都行,我再也攔着你了,只要你好起來……”
皇上身子不能動,眼睛裏卻流出淚來,順着臉頰流下來,潤濕了被褥,上官皇後用手去擦,擦掉了一層,又流出一層,怎麽也擦不完。最後上官皇後放棄了,握住皇上的手貼在自己流着淚的臉頰上,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麽,皇上的手指竟然動了一動。
姜靜雲眼尖,趕緊拉着青荷看過去,兩人都露出了驚喜的神情,看來上官皇後的舉動是有用處的,畢竟少年夫妻,還是有着一份深厚的感情在,這一番深情告白顯然是觸動了皇上,使得他的手指已經恢複了知覺。
“哎呦,還真是伉俪情深啊,本宮來的真是時候,要是錯過了這出好戲那可真是可惜呢。”
正當幾人在為皇上的病情突破而欣喜之時,一個嬌媚的聲音突然響起,姜靜雲擡頭一看,就見到一襲紫色紗裙的瑛貴妃站在門口,梳着飛仙髻,高貴妩媚,臉上化着精致完美的妝,看上去豔光四射,跟愁雲慘淡的熙和殿中幾人形成了鮮明對比。韓有德追在她身後,一副想攔卻不敢攔的模樣。
“你來做什麽?皇上這樣子都是你害的,你還想來對他做什麽?”上官皇後一見她便像是老母雞一般豎起了翎毛,将皇上像小雞一般護在身後。
“呵呵,姐姐這話說得可真是讓妹妹我寒心,皇上病倒了妹妹心裏難道就不難過?”瑛貴妃走進殿內,步姿曼妙。
“你們母子做的事情別以為能瞞過天下人,皇上是怎麽病了你心裏清楚,雖然你說起來不過是個貴妾,可是皇上對你不薄,你竟如此狠毒,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上官皇後眼中幾乎冒出火來。
瑛貴妃臉頓時沉了下來,眼中一片寒霜,冷笑一聲對身後的人說道:“皇後娘娘得了癔症,已經胡言亂語了,還不感激送她回宮?傳本宮懿旨,派個好點的太醫給皇後看看,可別耽誤了病情。”
“誰得了癔症?”眼看幾個孔武有力的太監上前來要抓自己,上官皇後一下子惱了,她等着那兩人喝道:“你們這不長眼的奴才,竟敢對本宮無禮?”
青荷哪裏能讓皇後吃虧,趕緊上前擋在皇後身前,冷着臉說道:“你們不要命了嗎?竟敢對皇後娘娘動手?”
瑛貴妃輕笑一聲,又開口說道:“果然不愧是皇後身邊的,一個奴婢也敢大呼小叫的,耽誤了皇後病情你一條賤命賠得起麽?你們幾個好好地教教她規矩。”
那兩個太監聽了這話,一起将青荷拖了過來,一人将她制住,另一人則掄起臂膀,狠狠地扇起耳光來,一下比一下用力,青荷開始還能罵出聲來,後來漸漸聲音低了下去,滿口都是鮮血。皇後見了又是憤怒又是心疼,卻被另外兩個太監攔住了,只能張口喝止,卻一點作用也無。
韓有德見青荷身子都軟了下去,咬咬牙沖了上去,卻被其中一個太監當胸一腳踹倒在地,捂着胸口沒了聲音,正當姜靜雲忍不住要上前之時,上官皇後突然叫道:“別打了!我跟你們回去還不行嗎!”L
☆、093 陰謀
上官皇後終于低下了頭,瑛貴妃聽見她開口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揮了揮手,那邊停了下來,青荷癱倒在地,不知傷勢如何。
“姐姐早想通了,青荷也就不用受這些苦了,以後乖乖聽話那咱們姐妹還能繼續開開心心地伺候皇上。”
上官皇後氣得臉色鐵青,咬着牙說道:“你會遭報應的!”
瑛貴妃捂住嘴笑了起來,邊笑邊說道:“姐姐,這麽多年了,你怎麽還是這麽天真?這後宮之主若論起報應,那誰也躲不過。”
看着上官皇後被兩個太監“請”出熙和殿,皇上喉嚨裏發出如同野獸般低沉的聲音,卻絲毫動彈不得,怒目而視,看着走過來坐在床榻上的瑛貴妃。
瑛貴妃卻似乎絲毫沒有看見皇上的憤怒,溫柔地替他掖了掖被子,笑着說道:“皇上,臣妾來看您了,這才醒了,怎麽就操勞起來了,一點都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皇上閉起眼睛,不再努力表達憤怒了,瑛貴妃也不為意,只是站起來抖了抖衣裙,說道:“皇上累了,本宮就不打擾您休息了,你們這些奴才,都給本宮打起精神來,哪個若是怠慢了,一頓板子打死作數。”
這一場沖突來的突然,去的也很迅速,只剩下倒地不起的青荷和韓有德。姜靜雲先扶起青荷,她臉色慘白,嘴邊都是血跡,姜靜雲讓她靠着自己,輕聲喚她:“青荷姑姑?”
青荷勉強一笑,似乎是觸動了傷口,皺起了眉頭,卻強忍着不吭聲。只是靠着姜靜雲稍微休息了一會兒,便掙紮着要站起來,姜靜雲趕緊扶住了她,青荷卻是靠向韓有德,用腳尖輕輕碰了一下他問道:“你怎麽樣了?”
韓有德躺在地上,捂住胸口苦笑一聲答道:“放心,還死不了。你怎麽樣?”
青荷笑了一聲。姜靜雲也松了口氣,方才韓有德是為了青荷被踢倒在地,若是出了什麽時。那青荷必定心有愧疚。她扶着青荷在一邊坐下,讓她跟韓有德說話更方便些,然後又去床榻邊查看皇上。
方才皇上被瑛貴妃氣的不輕,姜靜雲有些擔心。可到了床榻邊上卻發覺他睜眼盯着帷幔,目光裏滿是迷茫。又透出幾分蒼涼失落。從前那個嗓門洪亮,氣勢十足卻有爽朗親和的老人似乎此時已經消失了。
姜靜雲心裏一酸,皇上至始至終對她不錯,如同一個慈祥的老人一般。雖然楚陽經常和他吵,他卻在這個兒子身上寄予厚望,也從未動搖過自己的選擇。若是他日楚陽回來看到父親成了這副模樣。該有多傷心?
茑蘿和皇後身邊的其他侍女自瑛貴妃來時便被她的人困在了偏殿,這時候才得了自由回來。一看到殿裏人仰馬翻的情形,不由吓了一跳,趕緊奔到床邊,看到皇上無恙才松了口氣,低聲道:“熙和殿外圍的侍衛都換過了,今早跟你們去太和殿的人都不見了。”
姜靜雲面色不變,只是看着明黃色的帷幔說道:“煜王若是想名正言順地奪位,就不會對皇上如何,現在最麻煩的還是太子那邊。”
皇上聞言眼珠轉動了幾下,姜靜雲知道他心中必定擔憂楚陽,于是勸道:“皇上,太子帶着雲字營全部将士,大晉的十幾萬人馬也在那裏,以太子的聰慧果敢,必定不會就此束手就擒,耽誤之急是您的身體,只有您好起來,才是太子最有力的支持,我再讓淳于太醫替你煎藥來可好?”
皇上眼睛眨了一下,姜靜雲明白他聽進去了,不由一笑,随即請了淳于太醫過來,順便給青荷和韓有德瞧了瞧傷。青荷倒還好,看着血淋淋的,都是外傷,被打落了一顆牙齒,其他的養上幾天也就罷了,而韓有德卻是有點麻煩,胸口肋骨估計是裂了,一按就疼,想必還有些淤血,得卧床平躺修養。
小桂子送了韓有德回去,青荷用涼水漱過了口,對姜靜雲說道:“我不放心皇後娘娘,就先回鳳儀殿了,兩位主子鬥了這許多年,如今這樣,皇後哪裏忍得下這口氣呢?”
姜靜雲送她出去,嘆了口氣說道:“忍不下也得忍,為今之計唯有忍字,都是為了太子殿下,也是為了皇後能少受些罪。”
青荷點頭道:“你說的對,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姜靜雲微微一笑,說道:“姑姑自然是個明白人。”
青荷拉了她的手說道:“我瞧着你才是玲珑心竅水晶肚腸,不比哪個大家閨秀差,太子的婚約如今已經成了一場空,一切都會有希望的。”
希望,這兩個字成了如今她們賴以生存的精神支柱,在接下來的十幾天裏,皇上的病情并未惡化,脖子和手腕都漸漸能夠活動了,整個人都精神了幾分。
正當熙和殿中衆人臉上有了一絲笑意之時,姜靜雲卻是累得病倒了。說起來也不是什麽大病,染了風寒,卻因為一直沒有好好休息,一下爆發了出來,整個人頭重腳輕,身子軟得直出虛汗。于是茑蘿就不準她再值夜了,這兩天都在暖閣裏歇着。
這天夜裏,姜靜雲昏昏沉沉地睡了一陣子,喉嚨一陣癢,咳嗽了幾聲醒了過來,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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