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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去,反正也是實情。”
“你不會是害怕面對他吧?”姜靜雲眨眨眼。
“既然做了,我有什麽好怕的,只是二哥不見得願意見我。”楚清自然不肯承認,只是說到後半句聲音又低沉了下去。
“既然你所做的都是你認為不得不做的,那就要接受楚陽不得不做的,好也罷壞也罷,面對面說清楚了,心裏也就沒有遺憾了。”姜靜雲說道。
楚清微微皺眉想了半晌,後來突然明白過來,一擊掌說道:“是這個道理,哪怕二哥到時要我這顆項上人頭,讓他取了去就是,我也不必這麽整日裏難受着。”
姜靜雲看向池塘中早已敗落得剩下稈子的殘荷,沒有出聲,若楚陽真的得以歸來,那這晉宮當中勢必又将迎來一場争奪戰,想必兩兄弟一起坐下來說說話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只是現在還不到擔心此時的時候,她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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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有你,是最幸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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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殉國
三天時間并沒有想象中的那樣漫長,坐在太和殿角落中的姜靜雲,想起前一天晚上和姜思榕的談判。他命人送來了一品诰命夫人的青黛色朝服,難以想象在這樣兵荒馬亂的時刻,他還能找來這樣簇新精致,沒有一絲偷工減料的衣服。
随着衣服一起送過來的還有配套的頭飾,朝珠和腰帶鞋子,幾乎從裏到外都準備好了,可見姜思榕之細心,只是這樣的殷勤安排并沒有起作用,姜靜雲并沒有接受。是以姜思榕退了一步,只有姜靜雲肯去參加登基大典,親眼看着他被加封為大晉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一品丞相。
說實話,對于楚蕭如何志得意滿地登上皇位這個過程,姜靜雲并不感興趣,她固執地認為早晚有一天楚陽會回到這裏,奪回屬于他的一切,如今在太和殿上演的這一幕只是鬧劇罷了。
可是若是今天不來,姜思榕便會不開心,他尋了心腹侍衛前來守住姜靜雲幾人的住所,并稱如果姜靜雲執意撇清同他關系,那就是撕毀兩人之前談好的協議,那麽他将收回給與她的自由和侍女。
折中的結果就是如今殿中這個角落裏的位置,有着很好的視野,卻不引人注意。平心而論,姜思榕的确是用盡了心思,只可惜一開始方向就錯了,在如何努力都不過是在漸行漸遠罷了。
很快大殿裏便坐滿了朝臣和他們的家眷,因為典禮的莊重和規矩,男人們只帶了嫡妻來。司禮太監統領向着天空甩了三下長鞭,站在殿外成兩列的太監随後放出手中的禮花,一身明黃朝服的楚蕭在衆人的目光中走進大殿。登上位于高臺上象征至高權利的黃金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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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儀規制在倉促間顯然有些簡單,但是這并不妨礙楚蕭心意得償的興奮。瑛貴妃和煜王妃都坐在皇帝寶座的一旁的位置上,兩人都穿了同樣明黃色的朝服,只不過瑛貴妃的是皇太後的規制,而煜王妃則是皇後的規制。
楚蕭走進高臺,看到母妃和自己的王妃,微笑着示意點頭。随即目光落在那個他夢寐以求的黃金寶座上。終于要美夢成真了。楚蕭深吸了一口氣,正要轉身坐下接受群臣朝拜之時,突然從殿外傳來一個聲音。
“且慢!”
這一聲厲喝讓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目光從楚蕭身上轉移到殿外。這樣的變化讓楚蕭十分不滿,他提高聲音問道:“是誰在殿外喧嘩?”
門口走進來一行人,頭一個是上官皇後,她今日盛裝而來。皇後的朝服和煜王妃一模一樣,一殿中有兩位“皇後”。這讓本來莊重華貴的皇後朝服變得有些滑稽。不僅如此,她梳洗最為正式的淩雲發髻,上面帶着黃金打造的鳳冠,鳳凰口中銜着的東珠串成一條垂在額間。擋住了之前撞柱的傷口。皇後的臉色慘白,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像是燃燒生命造就的光芒。瘋狂而讓人不安。
後面跟着的是青荷姑姑,姜靜雲心中一驚。險些站起身來,握緊了手中的帕子強忍着沖動,看着兩個人在衆目睽睽之下緩步走進大殿,在楚蕭不遠處停下腳步。
上官皇後冷笑着說道:“還好趕得及,如今新皇登基,怎麽也不派人知會本宮一聲,這麽重要的場面沒有本宮怎麽能行呢?”
“誰讓你進來的?”瑛貴妃驚怒起身,毫不客氣地問道。
楚蕭回頭看了一眼母妃,他沒想到會有此變故,還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不禁對瑛貴妃有些不滿,只聽說上官氏命不久矣,奄奄一息在鳳儀殿等死,怎麽突然就跟沒事兒人一般跑來搗亂了?只是這時候卻顧不上問罪,先穩住她才是。
想到這裏,楚蕭放緩了臉色,一邊對左右吩咐道:“快為太後看座。”,一邊對上官皇後說道:“聽說您身體還需将養,不宜勞動,這才怕擾了您清淨。”
上官皇後臉色嘲諷之意更濃,“太後?本宮可沒有這個福分當煜王這一聲稱呼。”
楚蕭握緊拳頭,臉色一僵,強笑着說道:“您這是說哪裏的話,從前您就是皇後,如今自然就是太後,朕自當孝敬長輩,加封稱號,至于那些閑言碎語,您不必放在心上。”
楚蕭提起的“閑言碎語”讓上官皇後臉色鐵青,那日在場的幾位重臣也都神色各異地交換着眼神。上官皇後胸口起伏不已,半晌方壓制住內心的怒氣,扭頭說道:“青荷,你去外頭将本宮備下的賀禮取來。”
青荷聞言身子一震,卻沒有像以往一般立即就去,而是低聲道:“皇後娘娘……”
上官皇後眼光淩厲起來,聲音雖低卻也嚴厲非常,“還不快去?難道連你也不聽本宮的吩咐了麽?”
青荷無奈,深深地行了一禮,又看了一眼上官皇後,她已經轉過頭看着前方,瘦削的背影挺得極直,青荷眼眶一熱,再不敢多看,扭頭向殿外走去。
姜靜雲離得遠,雖然看得清一切,卻聽不見青荷和上官皇後的對話。只是見青荷領命而去,路過自己座位這片時候,還看得見她紅紅的眼睛,姜靜雲不禁心中一沉,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楚蕭看着青荷離開,心生疑惑問道:“賀禮?您這是……”
上官皇後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蒼白的臉上浮起不正常的紅暈,看向楚蕭說道:“本宮從來都不是沒有禮數之人,既然來了,自然備了厚禮恭賀。”
楚蕭心中覺得蹊跷,不自然地笑着說道:“您來了就是給朕莫大的面子,還費心準備什麽賀禮……”
瑛貴妃也不相信皇後有如此好心,起身走上前來,等着看青荷拿回什麽樣的賀禮。上官皇後向前走去,邊走邊說道:“只是本宮這份賀禮送上之前,還有一個疑惑需要煜王和貴妃解答。一無诏書二無見證者。只憑貴妃一句話便要煜王繼承大統,難道衆卿就沒有人覺得不妥麽?”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上官皇後寬大的袖擺一甩,驟然轉身看向殿中衆人,淩厲的目光無人敢與之對視,唯有幾個同樣對煜王登基不滿的臣子依舊擡着頭,若有所思地互相看着彼此。
楚蕭的涵養已經到了盡頭。他就知道上官皇後不會這麽好心帶着傷來“恭賀”他登基。這不又開始舊事重提了,偏生這事還真是他的軟肋,如此當中質問無疑是打了他的臉。瑛貴妃已經叫左右侍從過來拉人,殿上一時劍拔弩張。
姜靜雲身邊不遠處一個身着文臣官服的白面男子突然站了起來,疾步走出座位來到殿中空地上朗聲道:“臣谏議大夫魏同,方才太後所言臣有疑惑。還請煜王殿下為臣等解疑。”
此言一出驚起千層浪,楚蕭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看着下面這個平日裏不起眼的谏臣,心中起了殺意,厲聲道:“魏卿這是何意,難道是在質問朕麽?”
魏同當即拜倒。口中卻毫不放松地說道:“臣不敢,只是事關重大,若是殿下不能服衆。那大晉根基動搖,天下萬民危矣。”
楚蕭眼中冒出火來。再也顧不得維持清明大度的形象,“魏同,你罔顧臣子之道,欺君罔上,如果在說一句,朕立時便将你拖出朱雀門斬首!”
衆臣子俱是一驚,姜靜雲看着跪在殿中的魏同,心裏沉重極了,情形一時間緊張到了極點。
“臣只求為大晉鞠躬盡瘁,何懼死亡?請殿下給臣子們,給天下萬民一個解釋!”
魏同在一片寂靜中緩緩開口,聲音平靜鎮定,楚蕭眼皮一跳,冷笑一聲說道:“殿前侍衛聽旨,魏同大逆不道罔顧君上,拖出朱雀門斬首示衆,魏家一幹人等男子砍頭,女子沒入教坊司為官妓!還有哪個有問題麽?”
只聽殿中許多人倒吸一口涼氣,這樣的懲罰是極重的了,魏家世代為谏臣,以直言不諱著稱,不過一句話落得此下場,難免叫人心生唏噓。
上官皇後突然大笑起來,高聲叫道:“你這樣的不忠不孝之輩若是坐上了這把椅子,只怕先帝爺死不瞑目!”
話音未落,上官皇後突然向瑛貴妃方向抛出一物,落地突然竄出一大團火焰,因為今日大典,瑛貴妃所穿太後朝服極為繁複,拖地的裙裾一下子被沒入火中,火苗順着明黃色的裙子一路上行,吓得她一聲尖叫慌忙後退,卻被過長的裙子絆倒在地,一時間花容失色,慘叫連連。
煜王被這變故吓了一跳,忙招呼侍從去救人。這邊上官皇後臉色帶着笑意,回頭看了一眼殿中衆人,将身上衣服一扯,頓時渾身冒起火來!她随後撲向正背對着自己在招呼救人的楚蕭,緊緊抱住他滾落在地上。
殿中人俱是大驚,一時間所有人都慌亂起來,姜靜雲此時再也無法保持安靜,霍然起立就想沖上前去查看。正在此時,突然背後一人拉住她的手臂,力氣極大,拖着她向殿外跑去。
姜靜雲又驚又怒,擡眼開去卻是慕容憂不知道何時來了殿中,此時正抓着自己向外奔跑。殿中已經亂作一團,許多女眷都在連連尖叫,更有靠近門口的都在向外逃出,慕容憂這番舉動也倒不甚顯眼,只是姜靜雲滿心都是渾身火焰的上官皇後,只想去看個究竟,卻無法掙脫慕容憂,跟着他跑出去一大段路方才見他停住,此時已是累的上氣不接下氣。
“你做什麽?”
面對姜靜雲的質問,慕容憂卻是一臉平靜,看了一眼太和殿方向并無人追過來,這才開口道:“這是皇後娘娘的意思,讓我将你帶出大殿,借着混亂出宮尋太子殿下。”
姜靜雲愣住了,臉色有些複雜,“這一切都是皇後謀劃的?這麽說她早已抱了必死之心?”
慕容憂點頭道:“皇後的傷勢不輕,若是卧床休養恐怕也得一年半載才能有起色,可是宮中這情形……皇後娘娘覺得與其坐等成為人家的案上魚肉,不如趁機一搏,贏得先機。”
這先機卻是為了她,姜靜雲心中一陣不安,慕容憂卻沒有給她太多時間思考,又說道:“走吧,此時大家都在熙和殿內等着,這場混亂不知道能持續多久,得抓緊了出宮才是。”
姜靜雲知道他說的是正理,現在也不是無謂悲傷作态的時候,于是默默點了點頭,跟着慕容憂一起到了熙和殿中。紅櫻茑蘿,纖雲弄月她們果然已經在了,出乎姜靜雲意料的是,青荷姑姑居然也在。
“慕容大人應該都跟你說了前因後果了?”青荷姑姑眼圈通紅,神色卻依然鎮定,已無方才殿上離開時的惶然。
姜靜雲點點頭,上前不由自主地抱住她,良久沒有說話。青荷一愣,随即伸手安慰似地拍了拍姜靜雲的後背,柔聲道:“好了,這是皇後娘娘的決定,娘娘說了,若是太子殿下還活着,那她便不能讓煜王就這樣登基,若是太子殿下真的沒了,那她也不能放過那群害死自己兒子的兇手。她是那樣一個剛烈的人,這往後的日子半死不活的熬着,倒不如拼上一拼,也好過受人欺淩。”
姜靜雲松開青荷,心裏實在難受,不由說道:“可是沒想到她會選擇那樣一種方式,若是太子知道了,心裏不知道該有多難受。”
青荷神色一黯,卻強自忍住了沒有落淚,只是伸手替姜靜雲攏了攏頭發說道:“只要太子歸來登上皇位,那皇後娘娘就能心願得償了,你還有很大的難關要過,青荷不能陪你一起了,你自己一定要小心珍重。”
姜靜雲一驚,抓住青荷的手,急問道:“你不跟我們一起出宮?為什麽?”
青荷搖搖頭,仍笑着說道:“皇後娘娘不知道如何了,即便是……去了,我也總要留下來為她善後,不能留她一個孤零零地在這晉宮中,連最後的體面都不能得以保存。”L
☆、102 出宮
姜靜雲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覺得內心攪動,青荷見狀不由催她,不要辜負了上官皇後用性命創造出來的機會。姜靜雲不是一個不顧大局的人,但也不願割舍心中的小情感,不然當日也不會允許紅櫻去救弄月,可是幾人都勸說了青荷無效,姜靜雲見她意志堅定,只得帶着幾個丫頭跟着慕容憂先行離開。
離開熙和殿之前,姜靜雲去祭拜了一次先帝。自從先帝駕崩以來,意外一樁接着一樁,從未有機會好好來拜祭先帝英靈,如今就要離開皇宮了,她不知道何時才會歸來。
姜靜雲跪在先帝靈前,想起從前與他相處的點點滴滴,心中難免酸楚,茑蘿則是哭得泣不成聲,她是先帝一手提拔并看顧的貼身侍女,感情自然非一般人能夠比拟。
不知道眼下的這種狀況,先帝若是看見了又會怎麽想,對這個皇位他似乎是厭棄多過于在意,可是他的兒子卻是為此費勁了心思,用盡了手段,使得哥哥在外生死不知,母後慘烈而死,這樣的結果先帝真的預料到了麽?
沒有時間感慨,姜靜雲沒有先帝那麽豁達,她一定要找到楚陽,将先帝托付之物交到他的手中。慕容憂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并看不出有多緊張擔心,偶爾回頭看向姜靜雲,也是目光柔和,笑容中多是鼓勵,然後帶着紅櫻在前頭開路,确定沒有危險之後方知會姜靜雲帶着幾個丫頭跟上。
路線是早就定好了的,姜靜雲當日裏發現了冷宮旁邊的荷塘中有一處活水,那裏一定有出宮的通道,而這條路通往冷宮,一向人跡罕至。也不容易被人發現。事實證明姜靜雲的确選了一條好路,出了路上遇到幾波不知情況的太監,其餘幾乎沒有受到任何阻力。畢竟今日是楚蕭的登基大典,幾乎所有人都在太和殿或忙碌或候命,而後來又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一片混亂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這宮中幾乎是半空了。
只是路過翠羽殿的時候。意外還是發生了。秀蕊夫人并沒有去參加登基大典。而作為瑛貴妃的嫡系,她也不用像其他先帝嫔妃一般被聚集在一處忐忑不安地等待未知的命運。這會兒她正帶着宮女悠閑地在翠羽殿中散步,擡頭挺胸地溜達了一會兒。便上了假山高出的涼亭立歇着吃着水果,時不時派人去探聽一下太和殿的動靜。突然遠遠地看見一行人從禦花園那邊過來,好幾個都很眼熟,于是指了個宮女過來查問。
姜靜雲幾人哪裏想到這樣也會被人瞧見。茑蘿纖雲都是宮裏的熟面孔,紅櫻不用指望。慕容憂又是男子,只能姜靜雲出面了,她跟慕容憂對視了一眼,上前微笑着看着來人。
“你們是哪一宮的?這時候怎麽到處亂走?”來人是翠羽殿的大宮女桃菁。自家主子跟對了人,連帶着她們這時候也抖起來了,看人都是居高臨下的眼光。
姜靜雲臉上露出讨好地笑容。微微低下頭回道:“奴婢們是玉安殿裏頭伺候的,長秋殿裏安置的主子中有人生了急病。皇後娘娘命奴婢帶了太醫去瞧瞧,免得出了什麽事兒沖撞了皇上登基的好日子。這位姐姐是?”
桃菁聽見是玉安殿裏的人,神色間的倨傲倒不見了,上下打量了一番姜靜雲說道:“奴婢是翠玉殿的,你叫我桃菁便是,原來是玉安殿的人,怎麽瞧着眼生?”
姜靜雲擡頭笑了,說道:“原來姐姐是夫人身邊的,想來平日裏常去長樂殿走動,只是這玉安殿倒不是不常來,皇後主子那邊也曾說起夫人要常來走動走動呢。”
秀蕊夫人跟瑛貴妃走得近是衆所周知的事情,但是楚蕭是皇子,玉安殿秀蕊夫人不能也不敢去,姜靜雲就賭她不常去過玉安殿,面上雖笑着,心中卻是緊着,眼光落在那宮女臉上,不敢漏了絲毫神情變化。
桃菁聞言有一絲釋然,随即也有了笑容,說道:“既然如此,那奴婢便去回了夫人,回頭待皇後娘娘空了就去,你身上既是有差事,這便去吧。”
姜靜雲笑着謝過,又行了一禮,待那桃菁滿意地去了,這才松了口氣,招呼後面低頭斂神的幾人出發,腳步還不能太急,保持着正常的速度從翠羽殿前經過。好不容易馬上就走出翠羽殿的範圍,卻聽見後頭桃菁的聲音響起,“等等!”
姜靜雲幾人腳下一頓,她首先回過頭去,臉上依舊挂着微笑,從容道:“桃菁姐姐,還有何事吩咐?”
桃菁臉上堆了笑,比方才親昵許多,上前說道:“方才夫人聽說了妹妹是領了皇上皇後的差事,這不直怪奴婢不懂事,說要請幾位去咱們翠羽殿喝茶歇一歇呢。”
姜靜雲心中一緊,心中正在想着對策,卻聽桃菁“咦”的一聲,指着她身後問道:“這不是茑蘿麽?怎麽會在這兒?”
姜靜雲知道被認了出來,當下攔住桃菁,壓低了聲音說道:“姐姐,小聲些,這是皇上的吩咐,不可傳了出去。”
桃菁見她一臉神秘的模樣,不禁疑惑問道:“怎麽回事?”
姜靜雲嘆了口氣說道:“姐姐既然認識,自然知道她是誰身邊伺候過的,如今這形勢,怎麽好讓她在這宮中亂走?奴婢們去瞧病是表面上的,将這幾位送到長球殿看管起來才是最要緊的任務。不止她,瞧見沒有,還有纖雲呢!”
桃菁一愣,順着看過去,果然見到纖雲也在其中,不禁對姜靜雲有了幾分信任,她能如此坦白親近,說明皇上對翠玉殿還是看中的,當下也起了交好之心,連帶看姜靜雲的眼光也和善了許多。
姜靜雲接着說道:“此時不宜對外多說,是以妹妹也不好去翠玉殿耽誤時間,以免生了什麽變故,到時候連累了夫人就變了壞事了,姐姐以為呢?”
“那這位太醫?”桃菁心裏也猶豫了起來。試探地問道。
“哪裏是真的太醫,不過是奉皇上之命防止這幾人鬧事逃跑的。”姜靜雲低聲說道。
桃菁這下更是相信姜靜雲所言非虛,這樣的私密之事的确不宜涉及過多,自己主子不過是效忠瑛貴妃比旁人早了那麽一些,若是一個不好這點體面還不夠看的,想到這裏她心裏頭已經有了決定。
姜靜雲看着桃菁的表情變幻,見她又露出了笑容。拉起自己的手正要開口。突然後面響起腳步聲,桃菁的臉色變了,姜靜雲暗道一聲不好。回頭看去,卻見是弄月見被認了出來,以為躲不過去,沉不住氣慌張地跑了。纖雲拉也沒有拉住。
這下莫說是桃菁,就連涼亭裏的秀蕊夫人都看出不對來。站起身對身邊的侍從吩咐着什麽,幾個太監已經從假山上向這邊趕了過來。姜靜雲暗自嘆了口氣,知道這事靠騙是過不了關了,等到秀蕊夫人等人過來。自己的身份自然無法隐瞞下去了。
桃菁看着弄月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終于反應過來事情不對,一把拉住姜靜雲問道:“這是怎麽回事?要不要去追?”
姜靜雲從懷裏摸出一樣東西。點頭道:“追!自然要追!姐姐快來幫忙!”
桃菁想也沒想便應了,擡腳剛往前走了一步。便覺得後腦一痛,随即失去了知覺躺倒在地。她身後的姜靜雲鎮定地收回一個裝得鼓鼓囊囊的錦袋,在幾人目瞪口呆地神色中說道:“看什麽,趕緊逃命吧,大家散開來,咱們長秋殿後頭會合,一炷香的功夫,遲了就先走不必再等,聽清楚了麽?”
許是姜靜的鎮定起了作用,茑蘿先應了,随即其他人也都點了頭,很快按着她的意思行動了起來,只有慕容憂站在原地沒動,姜靜雲跑了幾步,見他也跟了上來,不禁回頭瞪了他一眼,便跑便說道:“不是說分頭行動的麽?”
慕容憂一臉無辜之色,回答道:“我不認得路,只能跟着你。”
姜靜雲一怔,倒也沒起疑心,畢竟慕容憂是外臣,對宮中地形不熟也是正常的,于是不再嫌棄他,為了躲開追來的太監們,姜靜雲特意繞了路,等到了長秋殿後頭的荷塘,紅櫻幾人已經都到了。
“都到齊了,準備下水。”姜靜雲并不廢話,簡單的吩咐道。
“主子……”纖雲有些猶豫地開口了,“弄月她還沒有到。”
姜靜雲一挑眉,說道:“一炷香的功夫已經到了,無論誰沒到都不再等了。”
“可是……”纖雲還有些不忍。
茑蘿見狀開口了,“纖雲,平日裏見你也是個伶俐識大體的,怎麽到關鍵時候倒糊塗了呢?方才若不是弄月,咱們也不必如此狼狽,既然她先抛棄大夥兒跑了,難道如今咱們還要不顧危險尋她等她麽?”
纖雲含着淚閉上了嘴,她也不是不知道弄月實在有些不妥,只是想起弄月從一進宮便是跟着自己的,留在宮裏不知道要受怎樣的罪,難免惦記,被茑蘿如此不留情地指了出來,再看姜靜雲淡淡地神色,再不舍也不敢再說什麽了。
姜靜雲見狀也不再說什麽,只是讓大家将腰帶解下幫成一條長繩,吩咐幾人除去身上多餘累贅的東西,務必要握緊了繩子,這才一起下了水。幸運的是,水下的通道很寬敞,幾人很快找到了方向從宮中逃了出來。
慕容憂提議衆人去慕容府稍作休整,姜靜雲應了。等到天色暗了,幾人偷偷從後門潛入了慕容府中,慕容父子關在書房裏說了大半個時辰的話,而慕容憂的母親穆氏則帶着幾個姑娘好好休整了一番。
跟姜府姜靜雲的嬸娘穆氏不同,慕容家的主母穆氏是個溫婉秀麗的婦人,一點也看不出是出自将門。姜靜雲本就對穆氏一族頗有好感,對這位溫柔的中年女子更是有種莫名的親近,聽聞她還要出門尋找楚陽,穆氏十分擔憂,覺得這樣實在太過為難一個姑娘家了。
“莫不如你就在我們慕容府住下了,回頭我請老爺多派些人手去幫忙尋人,有了消息你再過去也不遲啊。”穆氏勸說道、
“多謝夫人美意,只是這事十分緊急,這麽坐在京城等着太過煎熬,還是親自去尋踏實些。”姜靜雲婉拒道。
“你這孩子……”穆氏滿臉擔憂,不住搖頭。
看到穆氏如此,姜靜雲不禁試探地問道:“慕容夫人,我是迫不得已必須前去,但是我這幾個丫頭卻不想她們也跟着擔這份危險,不知道可否請夫人替她們尋個去處安置下來?”
穆氏想了想說道:“慕容家在郊外有個幾個莊子,平日裏知道的人不多,是當初我陪嫁來的,如果你放心,便讓她們去那裏避一避。”
姜靜雲眼睛一亮,真心實意地謝過穆氏,說道:“這樣我便放心了,她們幾個都是好的,若是太子真的有任何不測,終究也能隐姓埋名,嫁人生子,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穆氏嘆了口氣,憐愛地看着姜靜雲說道:“替別人想的都是周到,可獨獨略過了自己,可讓我說什麽好?”
這時慕容憂和慕容岚亭也從書房中出來了,聽說兒子也要跟着姜靜雲一起去,穆氏臉色有些複雜,最終還是起身去替兒子收拾行囊了。姜靜雲卻深感不妥,極力反對慕容憂的決定。
“你不過是個文臣罷了,跟着也無甚大用,何必冒險?“
慕容憂并不介意姜靜雲對自己“無用”的評價,微微一笑清晰地說道:“我自十四歲開始便開始游歷大晉境內靈山大川,十六歲出使過姑蘇國與天域,今年春天還曾去到白蒙邊界,想來若是你要尋晉軍和太子,我多少應該還有些用處。”
姜靜雲有些傻眼,說實話她并沒有繼承本尊的記憶,還真不知道慕容憂是個如此游歷豐富之人,本以為百無一用是書生,卻不料這是個行萬裏路的書生,一時有些訝然,不由求救似的看向慕容岚亭說道:“慕容伯父,這事本就與你們無關,可看來我是無法說服慕容的,不如你将他關起來可好?”L
☆、103 遠行
慕容岚亭縱使心中擔憂,也不禁被姜靜雲孩子氣的話引得展顏一笑,搖頭道:“你道老夫沒有這麽想過?只是憂兒他已經長大了,如今要做什麽,都是他自己的決定了。”
姜靜雲沒想到慕容岚亭如此開通,倒也佩服,慕容憂見狀說道:“我是太子殿下封的少卿,如今你一個女子都要跋山涉川前去送信,身為朝廷命官,太子親随,怎麽能置身事外?”
姜靜雲沒料到一向溫文爾雅的慕容憂能說出這番話來,一時倒也駁不倒他,慕容岚亭一言将此事定了下來,姜靜雲無奈,想着就要和幾個丫頭分別,總要好好交代一番。
茑蘿聽了前因後果,當即抿嘴跪了下來,姜靜雲有些意外,不由問道:“你這是做什麽?”
茑蘿擡頭說道:“皇上已去,臨走前托付的人是你,自此之後,你便是我茑蘿的主子,這一世茑蘿必将跟随你左右,請主子成全。”
姜靜雲皺眉道:“茑蘿,你這是何必?你我姐妹一場,無需做此虛禮。”
茑蘿神色堅決,搖頭道:“茑蘿心意已決,奴婢受皇恩深重,如今主子繼承的是先皇遺命,也是奴婢心中認定的人,還請主子成全!”
姜靜雲正思索着勸說之言,卻不料那邊纖雲也眼淚汪汪地跪了下來,不禁頭痛起來,問道:“纖雲,你又怎麽了?”
纖雲哽咽道:“主子,奴婢代弄月給您賠罪,她……她一定是吓壞了,這才行為莽撞慌亂,畢竟之前她才剛剛脫離虎口。許是還有陰影,怕被捉了回去受到不堪地對待。”
姜靜雲心中一嘆,纖雲本是懂事知理之人,可是卻對弄月有着不同尋常的關心,一遇到涉及弄月之事便糊塗起來,要點醒她還真是得費些力氣,心中醞釀着如何開口。一臉思索的模樣落在茑蘿眼中。她不由皺眉開口道:“纖雲,弄月之事聽紅櫻提起過一些,不提之前她的不是。單說這次主子冒着危險讓紅櫻去救她一次已是仁至義盡,帶着她出逃也是看着你的面子,可是她卻陷大家于險地,只想着自己逃命。全然不顧同伴,這樣的人你還要替她說情?”
纖雲愣在當場。茑蘿的話字字在理,她之前只是怕姜靜雲放棄弄月,卻沒想到其實姜靜雲做的已是不少,對于自己親近之人。總是習慣性的忽略事實,如今被人明明白白地點了出來,心中也不免慚愧。當下不敢再說,只是無聲地落淚。
姜靜雲看了一眼茑蘿。知道她這是替自己做了“惡人”,往日裏沒瞧出來,纖雲心底良善,性子軟得卻有些過了,這個時候卻也沒有心思說她,只是簡單講了一下自己的打算,讓幾人聽從慕容夫人穆氏的安排,等待自己回來。
聽着這樣的安排,茑蘿自是不依,紅櫻更是鬧了起來,姜靜雲堅持不依,幾人僵持了許久,還是茑蘿說道:“主子,奴婢和纖雲出了後宮便是無用,跟着你也許只是會拖後腿,不去也罷,但是紅櫻妹妹身懷高超武藝,又是從小跟着你伺候慣了的,路上也可照應,總歸要帶着的。”
姜靜雲想着這一路兇險,紅櫻的武藝的确不俗,自己和上慕容憂兩人若是遇上什麽,加起來也比不上一個紅櫻,當下也松了口,點頭答應了。
三人當夜趁着四下無人和夜色掩飾,出了慕容府邸,找了外城一家小客棧歇腳。第二日一早,慕容憂在城門口集市處尋了一個商隊,常年來往帝都和白蒙,雖然如今邊疆已經陷入戰火,可是能發財的機會更多了,也正是因為戰争,邊疆的物資價格擡高了不止十倍,而那些來自白蒙的草藥皮子等異邦之物在帝都也分外搶手,價格節節攀升,這些走慣了這條路線的商隊怎麽輕易放棄,雖是危險了一些,可是商人天性逐利,總會有人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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