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53

大棚種植剛實驗成功,方城仕沒可能就這麽把它抛下回鎮上。

十一月來了,深秋也邁上了腳步。

瑟瑟秋風吹進了方家村。

吹高了菜田裏的青綠。

方城仕來方家村的時候沒料到自己兩個月不登家門,這會正站在田野間打噴嚏。

他這聲噴嚏打得響,明明就該是鼻涕橫流的邋遢模樣,偏生他兜得住。

盡管衣衫單薄,被風吹成狗,依舊腰板挺直,氣場兩米二。

方城仕吸了下鼻子,接着對方招生說:“你要是真這麽想,我也不會不答應。”

聽到方城仕的話,方招生欣喜若狂:“那可就這麽說定了。”

方城仕嗯了聲,說:“但是你們得把這片地給我守住了。”

方招生一口答應:“你想我們怎麽做?”

方城仕說:“本事我可以教給兩位哥哥,也會把這片地承包給你們打理,我唯一的條件就是你們得幫我守住秘密。”

方招生在求方城仕帶帶他兩位兒子。

這帶帶兩個字裏包含的可就多了。

但是方城仕也沒有拒絕。

一來他對方招生一家印象不錯,二來他那三個兒子也是能幹的,做事積極,腦子也靈活,在多種條件因素的影響下,方城仕點了這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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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招生想了想,說:“我們能守住,不代表外人看不透,而且知道這事的不止我們。”

方城仕當然懂他的意思,也不介意給他喂一顆安心丸:“只要你們守住了。”

方招生答應下來:“行。”

方城仕說:“我給你們每人一個月一兩工錢,你們幫我把事辦妥帖。”

這工錢看着高,其實雜事很多,青菜不比果樹,摘了就得種回去,還得喂水施肥,幾乎天天有的忙。

方招生覺得雖然和旁邊看管果園的那位不能比,但方大海看管的是八畝地,還是自己一個人。

他們一家五口,只要兩三個月,他家老大老二就能相繼娶親了。

方招生被未來的美好生活樂得合不攏嘴:“那我們就跟着你幹了。”

方城仕這會才笑出來:“你這麽說不是折煞我嗎?”

方招生說:“我說句心裏話,你就是我們的福星。”

方城仕笑了笑,這話他聽好多遍了,別人或許真這麽想,可他沒這個認為,他只不過是在謀劃自己利益的時候分了點給其他人。

方城仕到地裏走了一圈,看見有幾塊地的菜是能摘的了,就在心裏定了個數。

山腳下的風是能聽見聲音的,在打了今天的第二十一個噴嚏後,方城仕被方招生趕回了家。

這具身體很年輕,可也熬不住主人在秋風裏吹個四五天。

流點鼻水打打噴嚏很正常。

方城仕回了家,也沒去扒衣櫃,他這兩年回來的次數有限,根本沒往老宅置辦衣裳,衣櫃裏有的還是他這次帶回來的幾套換洗。

根本不扛風。

方城仕又打了個噴嚏後,面無表情地想一定要讓方年華去家裏拿幾套衣服過來。

離晚飯還有好一會時間,方城仕洗幹淨手腳,上床睡覺。

只是睡着睡着突然聽見咚的一聲,方城仕猛地睜開眼,在起床時眼前一黑,險些沒站住。

緩過神後,方城仕套上外衣走出房間。

開門的那一剎,他還以為他出現了幻覺。

兩個月沒見的祚烨就站在院牆下拍衣裳。

知道聲音的來源後,方城仕的臉直接黑了。

祚烨乍然看見他也是一愣,半晌才喊了聲仕哥。

方城仕語氣有些壞:“有門不走你爬牆,這麽能耐怎麽不上天?”

祚烨是做足了準備才來的,結果剛見面就對上方城仕的臭臉,他也很無辜:“門鎖了。”

方城仕本能的又要說,好在腦子快了一瞬,嘴唇合上了,祚烨不傻,知道門在裏邊鎖了就是有人在家,那他一定是喊了的。

噴嚏打太多,覺才剛睡下去,這會有些頭昏腦漲,方城仕掐了掐眉心,帶着疲憊地說:“來找我?”

祚烨小聲說:“天氣轉涼,你也沒回來拿衣服,我給你收拾了幾套。”

方城仕看了眼他手上的包袱,又對上祚烨小心翼翼的眼神,頭更疼了:“我打算讓伯母去拿。”

祚烨聽完,哦了聲。

雖然時隔兩個月,可畢竟分開前方城仕才對他說了那番話,又驚覺自己吓到了少年,這回方城仕對着他也是不知道要怎麽辦。

他沒有這種經驗,只能皺着眉站着。

好在祚烨沒有讓他糾結太久,他一向貼心:“我幫你放到房間。”

他走上前,越過傻站着的方城仕進了房間,一陣聲響後又走了出來,看方城仕臉色不好,更加貼心了:“我回去了。”

說完就走。

方城仕卻是真的呆住了。

等祚烨走到門口拉闩時才反應過來:“你去哪?”

祚烨轉過身,看着他的神情露出不解:“我回家。”

“你這是做什麽?走半個時辰的路就是為了給我送衣服,然後又腳步不停地走回去?”

祚烨雖然沒有回答,可是神情舉止卻明明白白地回答他,事情就是這樣的。

方城仕短促地笑了聲,而後語氣兇悍:“回來,走回去都什麽時辰了,也不怕被狼叼了去。”

祚烨抿了抿唇,辯駁說:“方家村附近沒有狼。”

方城仕卻是沒什麽耐心:“不回來你今晚睡廚房。”

他這話前後矛盾,可也不妨礙祚烨的心情由陰轉晴。

祚烨生怕方城仕反悔似的,快速的闩上門,回頭見方城仕還看着自己,就對他笑了下。

有點傻,像偷到糖的孩子。

隐隐的,方城仕又開始頭疼了:“去燒水吧。”

直到祚烨進了廚房,方城仕才收回目光。

他看出來了,祚烨在看他的臉色。

這樣的事不是沒有過,可那是在剛認識的時候。

那時候的祚烨弱小而不安,有這舉動很正常。

可這兩年相處下來,祚烨已經完全變了個人。

那是什麽又讓他回到過去?

還反而更加嚴重。

方城仕掐着眉心想:“是那些話傷到他了嗎?”

他不是祚烨,當然不知道那時候的祚烨有怎樣的一番心理歷程。

一個情窦初開的少年,在風月一道上還沒摸到門路,正驚慌失措,偏偏又被暗戀對象這麽打擊。

祚烨的心沒對半碎了已經是強大。

雖然那時候的感覺也的确是生不如死。

但只要一息尚存,他就會繼續喜歡。

祚烨就是這麽一個偏執的人。

方城仕也不是逃避現實的人,知道是自己的錯,這個被擱置兩個月的問題就應該被拎到行程上解決了。

他正想着要怎麽開口,廚房裏邊的祚烨又走了出來。

似乎沒想到方城仕還會在原地站着,祚烨出來的時候神情有異,可很快就被掩飾過去。

但再快也被方城仕看盡了眼底,他終于後知後覺地發現,祚烨善于掩藏情緒。

祚烨問:“你餓嗎?我們今晚在家裏吃還是去寶伯家?”

方城仕知道不能就這麽直白地戳破祚烨,就說:“在家吧。”

祚烨嗯了聲,回去廚房接着搗騰。

方城仕跟過去,看他淘米:“可要我幫忙?”

祚烨把淘米水倒掉,又裝了水洗第二遍:“不用,你去休息吧,好了我叫你。”

方城仕說:“碗櫥裏有豬肉。”

祚烨說他已經看到了。

方城仕便沒再說什麽,回了房間。

估計是着了涼,他這會有些不大舒服。

轉身時又打了個噴嚏。

本專心淘米的祚烨擡起頭,看着他的背影。

看到方城仕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這個人瘦了,也黑了點。

兩個月不見,他也不能主動來找他,沒有人知道思念這東西在他的身體裏怎麽翻滾鬧騰。

為了安撫它,他把這人念了千遍萬遍也無法按捺住分毫。

反而更加洶湧。

他的毫發和每個毛孔都在叫嚣着,吼着方城仕這個名字。

但祚烨心裏也是知道的,他還不能讓這個人發現他的想法,丁點都不行。

因為後果太嚴重,他承受不起。

祚烨走神片刻,臉上的悲傷好似鏡花水月,片刻就從那張精致的臉消失無蹤,他把唇角一抿,故作淡然。

再次聽到祚烨的聲音,方城仕也不知道他睡了多久。

但從身體狀況來看,應該沒有半個時辰。

方城仕坐在床邊醒神:“好了?”

祚烨嗯了聲,又說:“我熬了姜湯,吃了飯你喝一點。”

方城仕擡起頭看他:“我生病了?”

他這話實在莫名其妙,可祚烨卻聽出了一耳朵的心驚膽戰。

他對視着方城仕的眼睛:“仕哥,你的額頭有點燙。”

這會的方城仕卻又像真糊塗了,用手背貼住自己的額頭,一會後說:“難怪覺得身體有點發軟。”

祚烨說:“去吃飯吧。”

兩人轉到廚房。

祚烨做的晚飯很簡單,一道青菜,一道肉片炒蘑菇。

祚烨還把兩人的飯給裝好了。

他說:“待會去看看大夫。”

“小事,別瞎折騰。”除了定期體檢,偶爾大傷去過醫院外,像感冒發燒這種小病方城仕都是用來扛的。

不說前世他很少生病,就是重生以來,他也就只有磕着頭那段時間卧過床。

聞言祚烨也沒多勸,默默低着頭吃飯。

他吃飯是沒有聲音的,方城仕沒聽見他開口還有些不習慣。

要換做以前,祚烨早跟他杠上了。

這會乖的有點不尋常啊。

方城仕奇怪地問:“怎麽不說話?”

祚烨擡起頭:“說什麽?”

“不是要我去看大夫?”

祚烨笑了下,說:“你不想去就算了,待會我走一趟給你抓點藥也一樣。”

還真是換了個人。

祚烨見他只盯着自己又不說話,便又接着之前的事。

夾菜吃飯。

方城仕沒什麽胃口,但還是吃了一碗飯。

兩個人吃完,祚烨收拾了碗筷,把姜湯給他盛好。

濃郁的姜味就這麽直沖沖地闖進了鼻子。

方城仕皺了皺眉。

祚烨把圍裙解下來,說:“我先去了。”

方城仕嗯了聲。

看着祚烨出門,他心底又是另一個盤算。

從祚烨出現的那一刻,方城仕就感覺到一股怪異。

還有兩個月前的那一晚,那像錯覺一樣的眼神。

這事不好當做不知道。

還是問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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