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這座島被我承包了14
程度沒像之前那樣,只将門打開一條縫, 而是整個敞開, 修長的胳膊扶住一邊門框, 微微偏頭,“進來。”
李魚,“……”
這逼裝得好不做作。
低咳一聲, 李魚跟着男人走進去, 順口問道, “你在家裏幹嘛呢。”
程度解開領口的紐扣, 露出小片鎖骨,單手插在兜裏, “沒幹嘛。”
他酷酷的挑眉, “找我有事?”
李魚說, “我能借你手機或者電腦查一下菜譜?”
“你等下。”程度起身進屋,取了幾本書出來, 放到茶幾上, “查吧。”
李魚,“……”
程度, “島上除了有線電視和座機,沒有其他無線電設備,我以為你知道。”
李魚不知道, 但确實沒見人用過手機。
這小破島太閉塞了, 把網瘾少年丢來呆一個月, 準能戒網成功。
兩本菜譜都是加厚典藏版, 李魚從目錄檢索,找到後開始翻頁。
圖片上的牛肉被切成差不多大小的顆粒,沾着紅油和芝麻,被碧綠色的小青椒點綴得很有賣相,程度不由自主的抿緊唇,偏頭看向別處。
李魚,“……”
用手肘撞了下男人的手臂,他問,“有筆和紙嗎,我一下子記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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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等。”程度又進了房間。
李魚抓緊時間環顧,最終将視線定格其中一面植物牆上。
昨天晚上光線不好,沒來得及細看,現在才發現,其中居然有某個已經滅絕的,古生代時期的節蕨類植物。
他走近用手指輕碰了下,葉子嬌嫩纖細,很脆弱。
程度還在屋子裏翻箱倒櫃,李魚扯着嗓子問,“程哥,我能參觀下你家嗎?”
“可以。”男人說着話出來,把一個嶄新的筆記本放到茶幾上,“筆的油墨耗光了,你等下,我去樓下借一支。”
說完一頓,指着自己卧室說,“裏面有書,無聊可以帶幾本回去看。”
李魚一臉乖巧 ,“謝謝程哥,程哥我等你回來。”
程度極不明顯的笑了下,揣上鑰匙走了。
又在原地停留幾秒,李魚動作自然地起身。
他現在還沒搞清楚程度是怎麽如何辦到無監控監視的,不敢目的性太強的去某個地方,而是先背着手在屋子裏繞圈,從陽臺繞到廚房,又從廚房繞到衛生間,最後停在主卧外。
出于禮貌,他沒進去,只是站在門口看了下。
程度的房間很大,和外面不同,裏面沒有擺放任何植物,只有簡單的幾樣家具,其中最令人震驚的,是他環繞三面的巨大書架。
書架被放置得滿滿當當,其中一面有大半都是地理和旅游刊物,下半部分則是漢字教學,拼音,筆畫,成語等等。
教學書籍的書脊被磨損得很厲害,不知道被翻了多少次。
猶豫一秒,李魚決定走進去,随手取下一本翻看。
裏面做了筆記,字跡歪歪扭扭,應該是小時候用過的。
把書放回架子上,轉身出門,去了側卧。
他假裝随意的擰了下,門把被反鎖,紋絲不動。
房間裏有什麽,鎖這麽嚴實,李魚心裏天人交戰,想施展開鎖技能,進去看看,又怕被程度知道。
糾結再三,李魚放棄開門,就趴在門上聽了下,裏面有叮叮當當的脆響,類似玻璃或者陶瓷制品的碰撞聲。
系統不在,沒人幫忙偷窺,能把人給愁死。
李魚垂頭喪氣的窩回沙發上,屁股還沒坐熱呼,門開了。
程度從二十九樓借來一只中性筆,“用吧。”
李魚接過來握在手裏,開始記菜譜,為了增加相處時間,他每個字都寫得很慢,橫撇豎捺折一個不少。
“對了,我剛剛上來的時候,看到蘭姐她男朋友了。”李魚假裝突然想起,仔仔細細的在配料後點上一個規範的冒號。
程度,“長什麽樣兒?”
這種事他以前從來不關心,更不會去問,可聽青年一提,嘴皮子就不受控制的想動彈,想靠着語言的魅力,和人拉近關系。
談戀愛是項技術活,還得多鑽研鑽研。
李魚仔細回想,“年紀大概四十歲左右,牙齒挺黃的,鼻子有點塌。”
“獵戶老陳。”程度說,“以前以打獵為生,現在零號街上開了家修理店。”
第一次聽到有人進過山,李魚停筆追問,“我聽說你以前也住在山裏,山裏都有些什麽?”
程度放下杯子,視線落在正對面的牆上,李魚注意到,他表情柔和下來,帶着眷戀。
“山裏的風光很好,有機會帶你去看看。”
“好啊。”李魚的菜譜快抄完了,他把紙撕下來疊好,“我剛剛在你房間翻了翻你用過的教材,你不介意吧?”
程度心說介意個屁,老子巴不得你在裏面多待會兒,多留點氣息。
他清了下嗓子,“不介意。”
李魚哦了一聲,順着說,“側卧我也去了。”
話音一落,男人的臉色明顯一沉,又不知何種原因,迅速恢複正常,篤定道,“我知道你沒進去。”
李魚撇嘴,“你是怎麽知道的?”
程度似笑非笑,“因為這間屋子裏,有我的眼睛。”
李魚,“……”
李魚知道,這不是目标調侃的玩笑,這是對方在陳述事實。
還好剛剛多留了個心眼,要不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李魚幹笑兩聲,“我是想進去看看的,可惜打不開,那是儲藏室嗎,我聽見裏面有類似風鈴的聲音。”
“算是吧。”程度漫不經心的靠上沙發,“你要真想進去,也不是不行。”
李魚激動,“真的?”
“等時候到了,我就帶你進去。”男人的目光變得幽深,“裏面的東西都很有意思,相信你會喜歡的。”
李魚突然後悔挑起這個話題。
男人身上陡然生出的陰森感告訴他,裏面藏着的不是好東西。
時間差不多了,李魚該走了,程度把人送到門口,心裏舍不得,幹脆一起走進電梯。
觸及到青年驚訝的眼神,他解釋道,“順便去看看小屁孩。”
看不出來,一大一小感情居然這好,李魚欣慰,這樣也好,免得以後再磨合。
444號房裏,林小舟正翹着小胖腿看動畫片,正起勁兒呢,就聽見開鎖聲。
他張開雙臂,光腳跑到門口,看清站在最前面的是程度,立刻收起胳膊,踮腳往男人身後瞅,嘴甜得像抹了蜜,“哥哥。”
李魚越過程度進屋,把小孩兒抱起來放回沙發上,捏着小胖臉說,“接着看,我去做飯。”
林小舟乖乖點頭,兩手放在膝蓋上,坐得筆直。
這小崽子比他還能裝,程度冷笑一聲,跟進廚房。
青年做飯熟練,刀工了得,牛肉粒大小幾乎相等。
程度倚在門上問,“不打算送他去上學?”
小鎮上小中高都有,不是為了應試,而是單純的為了教孩子生存技能,除了語數外,他們可以按照興趣愛好選擇技能學習。
他們不需要多好的成績,因為長大後,大人就會告訴孩子們小鎮的秘密,他們便不會再想要離開。
李魚說想,“就是現在沒錢,再等等吧。”
為了省房租,他每次買菜都是摳摳嗖嗖,算了又算。
腦子裏冒出個念頭,李魚提着菜刀轉身,“程哥,我都窮成這樣了,你還來蹭我的飯吃,不合适吧。”
“确實不合适。”
第一次來程度就發現,這家裏除了最初布置的,別的一樣沒添。
青年自己就更不用說了,兩件背心換來換去,腳上永遠只有人字拖,現在天氣暖還能湊合,等到了冬天會被凍死。
程度心疼了,“這樣,房租全免,每月我給你交生活費,你看怎麽樣?”
最後一句不是征求,是請求。
被大佬這麽可憐兮兮望着,李魚感覺特有面子,反正遲早是自己人,沒必要假客氣。
他勾嘴唇轉回去,故意吊着人不說話,心裏默數。
數到三的時候,男人開口,“說話。”
“我還在考慮。”李魚開始切小青椒,用餘光觀察男人的反應。
程度皺眉,“有什麽好考慮的,你穩賺不賠。”
“哦。”
“哦什麽?”程度瞪眼,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我同意你的提議。”李魚小聲說了句,心裏洋洋得意。
還沒來得及笑出聲,報應來了,吸氣時被辣椒的味道刺激,想打噴嚏。
他把頭扭到一邊,捂住嘴連續打了四個響亮的噴嚏,眼角濕了,順手摸了下眼角。
火辣辣的灼燒感頃刻間沖上來,李魚愣了下,拔腿沖進衛生間,睜大眼睛往裏面澆水。
程度跟進去,“怎麽了?”
李魚,“辣眼睛了哥。”
用清水澆了幾下不管用,李魚幹脆把頭伸到水龍頭下,清涼入眼,感覺好多了。
他把腦袋從水龍頭下縮回來,還沒來得及高興,折磨人的感覺又上來了。
李魚罵了聲操,還想再去沖洗,被男人一把抓住。
程度,“涼水只能暫時緩解,你使勁兒哭,用眼淚把辣椒帶出來。”
李魚,“……”
不是,大兄弟你真的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我沒開玩笑。”程度頓了下,說,“書上看到的。”
得不到緩解,李魚眼睛裏剛被滅下去的兩簇火複燃了,不需要大腦的意識指令,受到刺激的淚腺已經開始分泌大量眼淚,順着眼角往下淌。
看着那雙被淚水模糊的眼睛,程度怔愣半晌,擡手去給他擦。
李魚的眼淚越流越兇,心裏麻痹一聲,這副鬼樣子太不爺們兒,這還是他第一次哭這麽兇。
“你好點沒有?”程度指背上濕漉漉的,又換另一只手給人擦。
“沒有。”李魚又痛又氣,“要哭多久才能好。”
青年的鼻頭和眼角被染紅,聲音哽咽,程度明顯感到有火氣被勾起來,視線飄向別處,啞聲說,“看情況。”
李魚崩潰,“沒別的辦法嗎?”
“有,用熱水沖洗,但會更疼。”程度舔了下唇,鎮定些許,又将頭偏回來,“你再忍忍。”
現在已經夠疼了,李魚接受不了更疼。
程度繼續替他抹淚,左手抹完上右手,也不知換了幾輪,青年終于不哭了。
視線從模糊到清晰,李魚扯紙擦掉眼淚和鼻涕,“我去做飯了。”
程度不放心,怕他又被辣眼睛,“你待着,我去。”
撂下話擡腿就走,絲毫不給人拒絕的機會。
廚房空間窄小,是感情升溫的好地方,李魚跟在男人屁股後面,“我幫你打下手。”
程度平時也自己做飯,只是做法随意,亂七八糟的食材放進鍋裏一起煮,加點鹽,起鍋。
當李魚發現他有亂炖苗頭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眼睜睜看着牛肉滑入燒開的水裏,跟青椒們一起跳舞。
見青年臉色不對,程度停下動作,沉默了。
李魚揉了揉額角,“滾出去,我來。”
程度做錯事,不敢走,罰站似的待在原地,看着青年把東西全都撈起來,瀝水,再重新加工。
“你以前就這麽虐待自己?”李魚把豆瓣醬放進燒熱的油中,熬出紅油後掂了下鍋,操作酷得不行。
程度嘴硬,“其實湊合下也能吃。”
能吃個屁,一天兩天還好,長期這樣會吃得人掉毛吧。
李魚快速翻炒牛肉,納悶道,“我來之前,你去別人家吃過飯嗎?”
程度,“沒有。”
沒蹭過,但偶爾從樓下上來的時候,會被人塞東西,有時候是一碗熱湯,有時候是一個食盒。
飯菜下隐藏的算計和讨好,程度一清二楚,遇到無法推脫的,他就還以金錢,大家互不相欠。
只有林州舟的例外。
因為免了他一個月房租,第一次飯程度蹭得心安理得,後來的第二次,第三次,是上瘾。
簡單的食材一過青年的手,鹹香麻辣,味醇鮮美。
除此之外,還有一樣別的東西在勾着他的心和胃——
做飯的人。
程度拉回思緒,一擡眼就見青年墊腳,伸長手臂去勾吊櫃上調料瓶。
衣服随着動作爬上去,露出白皙的後腰,淺淺的脊柱溝一路延伸進褲腰。
性感,程度腦子裏不蹦出一個詞。
如果從後面就着這個姿勢沖撞進去,青年會不會像剛才那樣哭得兩眼通紅。
畫面在腦子裏漸漸具象,程度發現大腦變得不受控制,翻來覆去的輪番播放更加旖旎的畫面。
李魚終于把東西拿下來,後背刮起一陣風,他回頭,只看見男人的匆促的背影。
背影竄進衛生間,砰一聲反手關門。
門上的玻璃一片漆黑,裏面沒開燈。
抹黑能尿得準嗎,李魚擔憂着将菜盛進盤中,放到餐桌上,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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