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宮商徵羽【作話高亮一波】

自那一次梨棠居之行,江生似乎是真的明白了什麽,對待別人不再像先前一樣熱情過度,鐘離秋也終于可以不用每次出谷都擔驚受怕的了。

幾天之後的早晨。

卯時才過半,已經有絲絲縷縷的陽光透過半開的窗戶灑進鐘離秋的房間。

鐘離秋站在床邊,對着床上的某件衣服犯難。

就在昨天晚上,蘇青君丢給他一件華麗風的衣服,說什麽趁着今日他生辰帶他認一下吟落谷裏的大多數人。

但是為什麽認人非得要穿這麽繁瑣的衣服?

偏好簡約風的鐘離秋真的完全不知道該怎麽穿,悠南又在今早就被采籬給拐走了。

“唉……師父心裏就只有ACDEF數嗎?”

鐘離秋倚靠着床柱,幽幽地嘆了一句。

恰好這時候蘇青君推門而入,将這話收入耳裏。

雖然他聽不懂,但是也不妨礙他辨認鐘離秋語句裏抱怨的語氣。

鐘離秋敏銳地留意到了推門聲,蹭地站好回頭,揚起十分無害地笑,招呼道:“師父早啊。”

蘇青君靠在門框邊,挑眉道:“剛剛背着為師說什麽呢?”

“徒兒在說師父對徒兒真好。”鐘離秋繼續笑,笑得無比真誠。

雖然鐘離秋早已習慣和蘇青君互怼,但是他也發現,一旦是自己挑起的互怼,他都會被坑得極其之慘烈。

于是,機智的他果斷切換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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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蘇青君也不跟他糾結,走進來問:“怎麽不穿?不喜歡麽?”

不太好意思說自己練衣服的都不會穿,鐘離秋很委婉地回答道:“如果悠南在的話,徒兒肯定已經穿戴完畢。”

然而蘇青君怎麽可能理會鐘離秋的婉轉,直白地嘲笑道:“小徒弟你連這種程度都衣服都不會穿?怪不得平時穿得那麽窮酸。”

鐘離秋一時語塞。

好像沒辦法反駁怎麽破?

蘇青君啧了一聲,懶懶道:“真是麻煩。把衣服脫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瞬間吓得鐘離秋後退小半步,嘭地撞上了桌子。

“……脫脫脫衣服幹什麽?”

蘇青君瞥了他一眼,說:“廢話,難不成你要直接把那件套上去?也不怕熱死你。”

接着,他話鋒一轉,湊近鐘離秋,意味深長地笑問:“還是說,小徒弟你想到了什麽奇怪的東西?”

蘇青君一手撐着桌子,微彎腰,滿是戲谑的雙眸直勾勾地盯着鐘離秋。

鐘離秋的臉立時爆紅,目光躲閃,結結巴巴地說:“才才才沒有!”

媽媽媽耶,師父離得好近啊啊!

感覺好羞恥怎麽破!

看着小徒弟紅得像是要滴血的臉頰,蘇青君終于忍不住愉悅地笑出聲,擡爪輕拍他的腦袋,直起身來說:“行了不逗你了。為師就讓你脫個外衣你緊張什麽?”

鐘離秋還沒有緩過來,心裏暗道:脫外衣你就不能明說嘛!很容易吓死人的啊喂!

當然,現在他也只能這麽在心裏說說了。

見小徒弟沒有反應,蘇青君又道:“小徒弟啊,你是還要為師親自扒你衣服嗎?”

鐘離秋馬上回神,說:“不,不麻煩師父了,徒兒馬上脫!”

緊接着他就當機立斷把本來就只是随便穿上的外衣脫了下來,生怕蘇青君真的把爪子伸過來。

蘇青君這才滿意,道:“這才乖嘛。過來點,跑那麽遠幹什麽?”

于是鐘離秋又慢慢吞吞地蹭了過去。

大概是嫌棄鐘離秋的龜速,蘇青君直接一把把他給拽了過來,随口囑咐道:“站好。”

然後他轉身拿起床上的衣服,親自幫鐘離秋穿上。

雖然隐隐有這麽一個猜想,但是看着近在咫尺的師父大人替自己更衣什麽的……真的巨無敵不可思議!

淡淡的草藥味萦繞在鼻尖,蘇青君白皙修長的手指不時劃過鐘離秋的手臂,素白的內衣被層層疊疊的華麗一點點掩蓋。

鐘離秋忍不住悄悄擡頭,望着蘇青君的眼睛。

蘇青君現在似乎一心放在衣服身上,眼底平平淡淡毫無波瀾,少了一份平日裏的不正經,多了一份罕見的清冷。

習慣了各種繁瑣服飾的蘇青君很快就幫鐘離秋穿好了衣服,趁着鐘離秋還沒回神,站在一旁打量着自己的傑作。

鐘離秋一襲淺藍色長袍的領口和袖口都用金色細線修上了葉紋,衣擺和胸口處則是十分華美的花紋,外罩一件雪蠶絲織成的輕衣,其上還有着精致的暗紋。他的腰間束上了月白祥雲紋的寬腰帶,上系一枚溫潤白玉佩。

柔順的長發早在剛起床時就被悠南以一根白色帶流蘇的發帶束了起來,此時的鐘離秋看起來倒真像是一個出生名門貴族的少年——就差舉止不夠文雅。

厚實的衣服壓在身上,鐘離秋感覺不太舒服,忍不住扯了扯過緊的領口。

蘇青君及時制止住他的動作,說:“別動,等會又亂了。”

鐘離秋皺皺鼻子,問:“為什麽認個人非要這麽穿?”

聽到這個問話,蘇青君笑笑,神神秘秘地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行了,他們估計已經侯着了,我們走吧。”

蘇青君不打算說鐘離秋也就懶得再問了,跟在他身後慢吞吞地走着。

不是他不想走快,只是走快了他真的好擔心會不小心踩到将近及地的衣擺。

所幸他也就是下個樓就好了。

浮雲閣生死閣其實都是屬于一樓接客或者集會,二樓住人,三樓煮飯。只不過一般沒什麽人會閑得慌跑來拜訪吟落谷,而谷主蘇青君也不會閑得慌開什麽集會,所以鐘離秋還是第一次見到生死閣一樓的大堂聚集那麽多的人。

青風藤和澤蘭站在主位的左側,身後不遠處分別立着兩個男子,一個帶着黑色的面具一襲黑衣,一個帶着綠色的面具一襲綠衣。而在兩個男人的身後也分別站着無數黑衣或者白衣的人。

面色不是很好的木槿此刻站在主位的右側,他的身後也有兩個男子,一橙一銀。兩個男子的身後則是一片橙和一片銀。

采籬和悠南則是分站在大堂的兩側,身後是清一色小厮打扮的少年。

站在樓梯口大致看下來,現在生死閣裏至少容納了有将近五百號人,鐘離秋頭一次直觀地發覺吟落谷裏的人還真不少。

莫名有點小緊張……

鐘離秋在樓梯口頓了一下,悄悄咪咪地做了幾次深呼吸。

蘇青君回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由分說地拉起他的手就出去了。

“恭迎谷主、少主!”

一大片人除卻木槿都齊齊地半跪了下來,聲音那叫一個震耳欲聾。

蘇青君松開了鐘離秋的手腕,随意地擺擺手,道:“行了都起來吧。”

“謝少主!”

五百號人的音量真不是蓋的。

鐘離秋揉揉耳朵,等蘇青君在主位上坐下後自覺地站到了他的身後,然後被蘇青君揪到了左側的客位。

沒有了椅子的遮擋,鐘離秋顯得更不自在,拘束地乖巧坐着。

蘇青君再次瞥了他一眼,就将視線轉回到底下的一片人上,開口道:“那什麽,宮商徵羽。”

帶着面具的四個男子同時上前小半步,齊聲道:“屬下在。”

蘇青君又對着鐘離秋介紹道:“吟落谷一共一堂一閣,也就是枯草堂和飛沙閣。堂閣之下又分別設有兩個部門。枯草堂底下是枯部和草部,飛沙閣底下是飛部和沙部。”

這名字取得還真是随意……

鐘離秋默默在心底吐槽了一下。

蘇青君繼續介紹着:“一身黑的那個家夥是枯部的部長,名宮,善毒,但是武功不行。和青風藤一樣綠不溜秋的那個是草部部長,叫商,善醫,就是死鬼怕火。”

“橙衣服的是飛部部長徵,善近攻,但是就是特別容易中毒不知道問什麽。銀白色衣服的是羽,善遠攻,見到蛇就怕得根什麽似的。”

蘇青君這般說着,底下的四個男子面上依舊毫無波瀾,似乎并沒有聽到蘇青君無情的批判。

唔,鐘離秋猜測大概他們也習慣了師父大人的這種調調。

“哦對了,他們四個倒是有一個共同點,就是特別喜歡折磨人。試藥陪打什麽的。”蘇青君随口補充了一句。

試藥陪打……

鐘離秋悄悄咪咪瞥了眼那四個人,默默直起了無意識垮下去一點腰板。

為了轉移話題,他又問道:“師父,為什麽他們要叫做宮商徵羽而不是宮商角徵?”

蘇青君左手托腮,手肘撐着椅子扶手,回答道:“噢,以前商有個雙胞胎弟弟叫角,和他一同管理草部。後來角意外身故,便只剩了他們四個。”

并不知道這段過去的鐘離秋連忙道:“啊這樣,抱歉。”

他看向商,致以歉意的眼神。

結果商卻噗通一聲半跪在地,雙手抱拳道:“不敢。”

鐘離秋被他的做法吓了一跳,有點茫然。

不敢什麽?

蘇青君适時開口道:“小徒弟,你身為吟落谷少谷主,沒有向下屬道歉這個必要。”

鐘離秋張了張口想要反駁,但是想起這個世界傳統的等級觀念,還是閉了嘴。

出生在崇尚自由平等世界的他固然接受不了這種觀念,但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改變這個世界的觀念。

入鄉随俗他做不到,但是這種時候保持沉默他還是擅長的。

見鐘離秋低着頭似乎陷入了某種沉默,蘇青君只好自己對商說道:“行了,商你起來吧。”

“謝谷主。”商無比恭敬地回了三個字才站起來。

蘇青君颔首,而後施施然走到了主位前的一小塊空地,轉身對鐘離秋說:“小徒弟,你過來。”

聽到師父大人喊自己,鐘離秋立時回神,乖巧地走過去,在蘇青君身邊站定。

“韶夏韶冬。”蘇青君對着那一片橙銀色塊喊了一聲。

“屬下在。”

兩個色塊中各自有一人出列上前。

“這兩人是先前一直跟在你身邊的暗衛,橙衣韶夏,銀衣韶冬。”

蘇青君介紹了一遍以後鐘離秋才想起,自己剛回到這裏到時候他确實說過會先派暗衛跟在自己。只不過自己那段時間也不常出谷,以至于完全忘記了他們的存在。

蘇青君接着說:“韶冬前幾日剛受過傷,這幾日讓韶夏跟着你吧。”

“韶冬受過傷?”鐘離秋有些詫異,完全看不出眼前規規矩矩但是臉色紅潤的男子像是受過傷的樣子。

蘇青君輕哼一聲。

“未傷及根骨所以你看不出來而已。上一次那個刺客的主人大概是覺得你比較好解決,派來的人不強。”

話音剛落,鐘離秋猛地瞪大了眼睛。

“上次有刺客?!”

蘇青君:“……”

底下已經有人忍不住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這麽傻的一只少主,兩年後真的能通過考驗嗎?

鐘離秋似乎也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臉頰微紅,輕咳一聲道:“那什麽,徒兒是真的沒留意到……”

蘇青君難得地一時無奈,戳了戳鐘離秋的額頭,輕道:“傻子一個。要不是韶夏韶冬在,為師看你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這一次鐘離秋是真的不敢反駁了。

可是他生來睡得沉他也沒辦法嘛。

蘇青君可不管什麽生來不生來的,無奈過後便是強硬。

“從今日起,韶夏韶冬你們就不用在暗處守着少主了,你們只要作為普通侍衛。若是他因為自己的不留意而出意外,本座也不會責罰你們。”

韶夏韶冬雙手抱拳,恭敬領命。

鐘離秋頓感心累。

完了,以後大概都不敢好好睡覺了……

結果還沒心累完,腦袋又被蘇青君一巴掌呼了一下。

蘇青君說:“別擺出一副窩囊的樣子,滾去門口站着。”

鐘離秋撇撇嘴,揮開蘇青君的爪子,聽話地往門口走去。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他心裏突然升起了一股不詳地預感。

而就在他在門口站好以後,他的預感便靈驗了。

只聽蘇青君突然開始給宮商徵羽下命令。

“宮商徵羽聽令。”

“屬下在!”

“限你們在今日之內活抓鐘離秋,抓到以後他任你們處置。”

蘇青君話音剛落,鐘離秋心底就是一串彈幕刷屏。

我(哔——)

眼見着宮商徵羽就要領命轉身,鐘離秋連忙提起過長的衣擺竄出生死閣,同時不忘悲催地放話——

“師父你給徒兒等着!”

不知何時已經坐回主位上的蘇青君一手托腮,看着五百來號人随着鐘離秋的離去也有序散開,神情是罕見的憂慮。

作者有話要說:  決定了!

下新晉以後改成隔日更兩千

如果收藏能在下新晉前漲到30,就日更兩千

反正沒人看

明天最後一天新晉我不方的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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