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33)

開水喔,你請我吃麻辣燙!’的姑娘……瘋了啊。

甄艾連哭,都快要哭不出來。

回北京的車上,甄艾知道了岑安發瘋的原因。

其實這幾年,确實如岑安信上所說,她雖然過的不如從前那樣自在快樂,但境遇卻是比初初結婚的時候好了一些。

也許是因為她實在沒有任何的污點,也沒有任何不讨人喜歡的地方,趙家長輩不喜歡她,可傭人們卻都對她評價很好,也都非常的照顧她。

漸漸的,好似趙景予也對她有了改觀,回北京時,偶爾會帶她出去參加宴席或者聚會,也算在外人面前對她這個妻子不錯,也因為如此,趙家的一些旁枝親戚和小輩,也都樂于和岑安親近,她的境遇好了很多,也有了一些普通的朋友。

但或許也正因為如此,婆婆卻對她越來越惡劣。

五個月前,岑安查出有了身孕,趙景予也是高興的,畢竟,他年過三十,雖然并不是特別喜歡小孩子,但有了孩子,他自然也很想要。

但在懷孕未滿三個月的時候,趙太太卻故意為難與她起了争執,後來竟是一失手,将她從樓梯上推了下去。

岑安當場就大出血小産了,趙景予将她送去醫院,孩子沒有保住,岑安的身體也受損嚴重,調養了一個多月方才漸漸好轉。

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岑安有些不對勁兒起來,起初只是神志恍惚,總會做噩夢,失眠,到後來,就是整夜整夜的不睡覺,抱着孩子的小衣服掉眼淚。

而趙景予來找甄艾的時候,岑安已經被醫生認定精神失常,她誰都不認識,間歇性的就會發病,每次發病都會把家裏的東西砸一遍,甚至有一次趙太太沒忍住上前斥罵她,她竟然撲上去抓爛了趙太太的臉。

但奇怪的是,她對趙家的傭人卻從未曾這樣過,唯獨趙景予和趙太太,根本都不敢靠近她半步。

許是因為曾經傷害她最重的人是趙景予,而欺負她最多的是趙太太,所以發病後,她所有的狂躁都發洩在了這兩人身上。

岑安在偶爾的清醒之中,總會翻看她和甄艾的通信,她唯一念着的人,也只有甄艾和蘇岩。

蘇岩已經去看過她,但是作用并不大,岑安和她也不怎麽說話,也因為如此,趙景予才來找了甄艾。

甄艾捂着嘴,沒有哭出聲,眼淚卻不停的往下掉。

“我之前給岑安寫信,她沒有回複的時候,是不是已經出事了?”

趙景予知道她們之間的通信,甚至,每一封信,他都看過,包括岑安的回信。

他點頭:“那時候她剛剛小産,正在小月中。”

甄艾一下死死捂住嘴,心痛猶如刀絞一樣,要她胸口憋悶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岑安最痛最難受的時候,她卻一無所知的忙碌着自己的事情,如果那個時候她察覺出異樣,如果那個時候她就去找她看她,是不是她就不會抑郁成疾,到最後生生把自己給逼瘋了?

趙景予沒有再開口,甄艾的痛楚似乎正在悄然的彌漫,讓這車子裏的空氣都變的沉重起來。

他想,是的,他一定只是被甄艾這樣的情緒給影響了,所以他才會覺得心情這樣低落,一定只是如此,他是有些可憐岑安,畢竟,因為他母親的緣故她沒了孩子,可是,他能給的,也僅僅只是這些而已。

*****************************************

“顧先生……不過三十多歲,就這般事業有成,真是讓人敬佩呢。”

坐在顧仲勳對面的年輕女人,漂亮是漂亮的,可那漂亮之中,卻又透出幾分精明的算計來。

而此時,那女人的眸子亮閃閃的望着對面的男人:“我覺得顧先生您各方面條件都十分的好,只是……我才二十三歲,可您的孩子已經念小學五年級了,我是獨生女,家裏自小也是寵着長大的,我若是嫁過去,父母未必能放心……更何況,我還不知道怎麽和小孩子相處……因此,您看,我們以後如果結婚了的話,可不可以……”

顧仲勳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杯子放下來,他擡腕看看表,站起身:“不好意思,我還有點事,要先走一步,WAITER,買單。”

那女人亮閃閃的眸子就浮現了一抹焦急神色:“顧先生……如果您有什麽想法,我們可以再談……我也不是非要……”

“沒有什麽好談的,我不會和我兒子分開。”

顧仲勳結賬,拿起外衣,直接轉身出了餐廳。

這是第三次,是他無法推卻的長輩介紹的相親,可是每一次,差不多都是同樣的收場。

有人關注他的事業今後發展的長遠問題,有人關注如何和子銘相處,有人關注結婚會給房子車子聘禮,有人關注他願不願再要孩子,甚至連以後的遺産分配問題都開始談……

他不知道現在的女孩子怎麽變成了這樣,他當然也知道,好女孩還是很多的,可是像她那樣純粹的,他真是一個都沒有再見過。

他明白,他已經快四十歲,那些年輕的女孩子考慮和他相親當然都是沖着他的外在條件來的,沒有幾個是出于真心,可是每一次經歷過這些之後,他唯一的收獲就是更加的懷念一個叫甄艾的姑娘。

子銘現在已經會調侃他:爸爸,你說你當初為什麽當縮頭烏龜?如果你勇敢一點,我現在說不定已經有媽媽了!

他只能苦笑不語,那時候對于她,也只不過是生出了想要更進一步的念頭,可在她婉轉拒絕之後,他也就放下了,他以為沒什麽大不了的,不過一個能談得來的女人而已,可後來他才逐漸的發現,這世界上,要找到一個喜歡的,談得來的人,多麽的難。

可是時間和距離,讓他變的更加膽怯,他連一個合理的,再出現在她面前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顧仲勳開着車,漫無目的的行駛在北京的街道上。

子銘在北京一所國際學校念書,顧家的長輩在他來探看子銘的時候,執意要他赴一場相親,他實在無法拒絕長輩的好意,更何況,還是他頗為尊敬的一個,其實,來之前還是有些期待的,可終究還是落空。

車子的速度很慢,在路口等紅燈的時候,顧仲勳随意的往旁邊看了一眼,可就是那一眼,已經隔了四年沒有看過的容顏,就那樣突兀的闖入了視線之中。

她托着下巴坐在一輛黑色的賓利中,沉靜的容顏上有着濃濃的哀傷,她的頭發剪短了很多,垂在肩上,她的眸子是漆黑的,空洞的,不知看向了哪裏。

他竟然覺得心跳的那麽快,握着方向盤的掌心裏都是密密麻麻的細汗,他一直定定看着那張臉,他甚至怕,怕一眨眼那一張臉

就消失了,這一切不過是他的幻覺而已。

一直到那一輛車子開出去了,他才驟然的想起,他竟然忘記打開車窗叫一聲她的名字了。

後面的喇叭聲此起彼伏,顧仲勳茫茫然的踩下油門,載着她的車子已經駛出去很遠,他漸漸的,看不到了。

可一顆心,卻再也沒有辦法安定下來,世界這麽大,北京這麽大,可如織的車流之中,他只是一轉臉就看到了她,是不是說明,上天也是想要成全他的?

一個瀕臨四十歲的男人,在這一刻,竟像是初戀的毛頭小子一樣感謝起上天來,顧仲勳一直回到家中,還沒能平複自己的心情,他叫了手下的人去查她的行蹤,之前是知道的,她在上海工作,為什麽忽然來了北京,為什麽……她看起來那麽悲傷?

是因為誰?朋友?親人?還是……陸錦川?

“少爺,少夫人已經到北京一周了,因為岑安小姐的事情……”

陸成得到消息之後,立刻就來陸錦川的辦公室彙報。

年後他越發的忙碌起來,叔叔漸漸想要隐退,宛城的一切事務都要由他來搭理,秦至堂哥負責陸氏總部資陽那邊的事務,而宛城這裏的分部,以後是要全權由他來負責的。

叔叔委他以大任,他自然更加的不能掉以輕心,事務繁雜,商會會長的競選事宜快要開始,又有宋清遠忽然死而複生,陸錦川這幾個月忙的幾乎焦頭爛額,卻百忙之中,仍舊沒有忘記甄艾那邊。

陸成進來的時候,陸錦川正在看新一年度的企劃報表。

岑安的事情他有所耳聞,畢竟岑安在他心中,和甄艾其他朋友的分量是不一樣的,他一直也都在關注着她的近況。

如今看來,趙景予肯親自去請甄艾來北京,大約岑安在他心中,也并非如從前那樣無足輕重了。

“何先生的小少爺周歲宴是在哪一天?”

陸錦川的一句詢問,陸成已經明了,陸臻生與京裏的何部長關系親近,何部長的兒子一周歲,他大約是要親自去參加了,而目的,卻是不言而喻。

陸成說了日期,就在下周二,陸錦川心裏略一思量:“陳進,将我這幾天的行程安排拿過來。”

陸錦川看了行程表,劃掉了幾個不太重要的,就訂下了後日去北京的事宜。

陸成自讓人去準備訂機票這樣的瑣事,待辦公室裏只餘下他們二人,他方才說道:“少爺,趙景予這人心思叵測,又心狠手辣,您如今要去北京,那可是他們趙家的地盤……”

陸錦川合上面前的企劃報表,靠在轉椅上,修長十指交叉在一起,他微微閉上眼,身後是夏末的溫暖夕陽,那些光芒,細碎的落在他的眉上,仿佛要他褪去了這近四年的冷漠,有了點點溫和的味道。

“她都不怕,我怎麽會怕?”他緩聲開口,唇角卻有笑意浮現,為即将到來的,久別重逢。

ps:麽麽噠,見面有愛撫嗎???周五加更有愛撫嗎??豬哥極度缺愛中。。。

☆、119.京城晚宴上的重遇一

趙家老爺子出身世家,趙家就沿襲了很多舊時的風俗,甚至連京城趙家的老宅子,也是規規矩矩的老北京四合院構造。

正中一個方方正正的天井,搭着綠叢叢的葡萄架子,下面一個小方桌,夏日夜裏,搖着蒲扇看着銀河,含饴弄孫,最快樂不過。

但這是老人兒們才喜歡的生活方式,如今一輩兒的趙家子孫多已經搬出去另住,但趙家的老爺子和老太太卻還是割舍不下這四四方方的院子,依舊住在這裏該。

岑安瘋了之後,趙家老爺子下了令,将孫媳婦接到了這裏來住,也因此,甄艾跟着趙景予到北京之後,并沒在其他地方停歇,直接就來了趙家的老宅。

長長的胡同,曲曲折折,不知哪裏傳來悠揚的二胡聲,仿佛是一出昭君出塞,聽的人蕩氣回腸,卻又想要潸然落淚蹂。

老城區的生活節奏,明顯是緩慢的,孩童們光着腳丫跑起來嘻嘻哈哈的,老年人坐在矮樹下下下象棋,時光就這樣慢悠悠的磋磨過去,倒顯得現在的都市人,太浮躁激進了一些。

趙家的宅子外種着兩顆大棗樹,枝繁葉茂的,樹下就有很多的老人在納涼,搖着蒲扇,笑眯眯的,慈眉善目的讓人安心。

趙景予和甄艾下車,往宅子裏走的時候,就有老人叫趙景予:“小鏡子啊,你回來看爺爺呢?明兒來家裏吃飯,你花奶奶給你做驢打滾兒,你光屁股蛋兒的時候就嚷嚷着你最愛吃了……”

趙景予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卻還是克制着十分有禮貌的應承了下來,那老人就心滿意足的眯縫着眼繼續打盹兒。

周圍的老街坊都笑眯眯的和他說話,甄艾不由得有些訝異,在她一直以來的印象中,趙景予根本就是一個不擇手段又心狠手辣的人渣,當時岑安事發的時候,他的反應和言行,甄艾如今尚記在心中清清楚楚……

卻想不到,他竟會還有這樣的一面。

不過轉而又想明白,這畢竟是在趙家老宅子,這些老人和趙家老爺子擡頭不見低頭見的,趙景予當然要給他們幾分薄面,不過,小鏡子這稱呼……

甄艾忍不住看了趙景予一眼,這個面冷心黑的男人,怎麽都配不上這樣可愛的稱呼!

進了院子,趙家的老傭人就迎過來,那鬓發花白的老人十分親昵的喊着趙景予的乳名,引着他往後院走去:“……少夫人在葡萄架下呢,嚷嚷着要吃葡萄……可現在葡萄都開敗了,哪裏還有?你王爺爺啊,騎着車子出去給她買去了!”

趙景予好像也沒有不耐煩,就聽着老人絮絮叨叨的說着,甄艾跨過一道院門,就看到了坐在葡萄藤下的岑安,她仰着臉,盯着葉子已經開始發黃的葡萄藤,一動也不動,只是手裏,依舊抱着一個小小的嬰兒枕。

甄艾怔怔的上前兩步,卻又仿佛不敢靠近的停住:“安安……”

她輕輕的喚,那聲音卻顫抖的猶如烈風吹。

岑安的目光晃晃悠悠的挪過來,在看到甄艾的那一刻,她的眼眸裏忽然聚集了水霧,而那水霧,漸漸的凝成淚珠兒,沿着瘦到巴掌那樣大的小臉,緩緩淌下來:“小艾……”

她有些僵硬的站起身,卻仍是緊抱着懷中小小的枕頭,她向着甄艾走,那步伐卻也是踉跄的。

“安安。”甄艾幾乎是小跑着過去,岑安一下抓住她的手臂,她抓的那麽緊,似乎要将手指都陷入她的皮肉中去,她盯着甄艾的臉,似乎只要一眨眼,她就消失的幹幹淨淨了。

“你怎麽才來,你怎麽才來啊小艾……”

岑安抱着她不停的哭,她的眼淚似乎永無止境一般往下落,趙景予轉過身,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他站在那一進院子外,擡頭望着近黃昏時湛藍的天幕,不知怎麽的,那層層雲朵仿佛壓在他的心口上,要他漸漸的有些喘不過氣來。

最初的最初,岑安之于他,也不過是免除後顧之憂的一顆旗子,他曾經的想法很簡單,結婚,讓陸錦川手中的把柄變成無用的廢棋,過幾年,事情淡化了,岑安也就沒了繼續留在趙家的必要。

可事實,卻漸漸的開始逃離了最初的桎梏。

他又一次碰了岑安,雖然她并不情願,可他也沒有任何的憐惜,身為男人,總有需要慰藉的時候,她是他的妻子,而且,幹淨,沒有隐患,趙景予想,陸錦川都在雲卿身上栽過跟頭,他更是要引以為戒。

仿佛有了一個開端,漸漸的就順理成章起來,而随着他與她之間的親密關

系次數增多,他更是漸漸發現了岑安和其他女人的不一樣。

更甚至的,他回來北京的時候,夜裏總會留在家中。

這樣頻繁的節奏,終歸讓她有了孩子,最初他是沒什麽感覺的,但随着岑安的肚子漸漸大起來,趙景予似乎也開始有了骨血相連的感覺。

做檢查的時候,醫生很小心的說是女孩子,趙景予卻并沒有生氣,他是趙家的長子長孫,傳宗接代的大任就壓在他的頭上,但他那時候想的卻是,如果岑安生一個小女兒,和她一樣長的乖乖的,軟軟濡濡的叫他爸爸,似乎也不錯。

可是後來,她被母親從樓梯上推下來,孩子沒了,那天他親眼看到了那一灘血,觸目驚心的紅色,初初成型的胎兒,岑安的尖叫,像是一根銳利的刺,紮在他封閉的堅硬如石的心口上,竟是久久拔不下來。

再後來,岑安瘋了,誰都不認識,只是念着孩子和甄艾,她發病的時候,竟是連他也敢動手,甚至母親的臉都被她給抓破。

所有人都以為,岑安會被趕出去,可他卻沒有,這不是他的行事風格,他也從不會因為誰而心軟,但如今他這樣做,也許是因為,他與陸錦川,這三年多來更是勢如水火,但幾次明争暗鬥下來,卻總是陸錦川稍稍占了上風。

他有意宛城的商會會長職務,岑安的事情正好可以要他争取更多的人心和民.意。

這時候的不離不棄,會讓更多的人偏向于他,畢竟……從前他趙景予心狠手辣的‘惡名’可是一直都名聲在外的!

岑安的哭聲漸漸的停滞了,趙景予收起思緒,緩步向外走。

他給那個趙家的老傭人打招呼:“秦嬸,今晚家裏有少夫人的客人在,您讓廚房準備飯菜,送到少夫人那裏去吧。”

秦嬸答應着,卻笑眯眯的站着不走:“少爺您還回來嗎?回來吧,少夫人晚上睡的不踏實,少爺在,陽氣旺,也好壓一壓邪祟。”

老人家都以為人得了瘋病是中了邪,才會有這樣的說辭。

趙景予就笑起來:“好,我應酬完就回來。”

出門,上了車子,下屬卻對他說了一句:“少爺,宋小姐在等着您了。”

趙景予對女人從來不玩真的,宋月出卻是跟着他比較長久的一個,但凡他回來北京,十天有五六天,都是宿在她的香閨,後來,他和岑安有了親密的關系之後,找宋月出的次數就少了很多……

趙景予閉目靠在車座上,好一會兒才微微颔首:“給她回個電話,說我十點鐘會過去。”

女人,在他眼裏都一樣,只能是消遣,而不能是影響男人心智的累贅。

從前他這樣想,以後,他亦是不會改變。

*************************************************

“怎麽這麽巧?”

甄艾陪着岑安從醫院檢查完出來,預備上車的時候,一輛卡宴緩緩在她身側停下,顧仲勳從車上下來,高大的身形一如四年前挺拔而又堅韌,時光将他周身的氣質雕镂的越發沉穩而又內斂,他摘下墨鏡,對着那面色微微有些驚愕的年輕女人,露出溫潤的笑來。

比起上一次的驚鴻一瞥,這一次看的卻是真真切切。

她仿佛黑了一些,但在普通人中,卻還是耀眼的存在,從前的及腰長發變成了垂到肩膀的長度,留了一些劉海,落在眉毛上,要她看起來依舊是溫婉的,可卻有什麽東西,終究是已經有了些許的變化。

她的眸子更閃亮,整個人看起來氣色也好了許多,兩頰有着淡淡的一層紅暈,不複從前的蒼白和纖弱,她和他記憶之中的影像似乎有了區別,但細細看去,她仿佛依舊還是從前的那個她,只是多了更多的生氣。

“顧……先生?”

甄艾在短暫的遲疑之後,立刻就認出了他,顧仲勳眼中的笑意就更深邃了一些:“是我,顧仲勳。”

甄艾微微颔首:“好久不見了。”

“是啊,好久不見了。”三年零十個月。

顧仲勳在心中,默然的加了一句。

簡短的寒暄之後,兩人都沉默下來,本來交集就不太多的兩個人,近四年的時光未見,更是不知該說什麽好。

“我要在北京停留一段時間,甄小姐以後有空了,老朋友聚一聚?”顧仲勳說着,又加了一句:“子銘這幾年一直都在念叨你。”

甄艾心底有些感慨,沒有想到當初不過幾面之緣的小孩子,過了快四年還沒有忘記她。

“子銘……也快十歲了吧?”甄艾說着,微微的一笑,眼睛彎起來的樣子十分可人:“顧先生可不要再動不動拎着子銘往湖裏扔了呢。”

顧仲勳也笑,卻是無奈搖頭:“哪裏敢呢?再過幾年,他就要長的比我高了,到時候我都要看他臉色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子銘的事情,交換了現在的電話號碼,這才告辭離開。

甄艾沒有發現,顧仲勳的電話一直都沒有變。

可顧仲勳卻發現,她給他的新號碼,已經和他手機裏從前存的那個,完全不一樣了。

也許子銘說的對,他不該再這樣一直站在原地等待,畢竟,這世上很多的事很多的人,是等不來的。

岑安抱着小枕頭,歪着頭看甄艾:“那個男人是誰?”

“一個朋友。”

岑安搖頭:“他看你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他喜歡你。”

甄艾忍不住去捏岑安的臉,笑起來:“誰說你病了?你明明還和從前一樣鬼靈精。”

岑安卻又不說話了,她的兩只眼睛黑的像是幽深的一口井,漸漸的,連丁點的漣漪都不曾泛起。

“小艾好幸福。”

她喃喃說着,手指頭緊緊抓着她給孩子做的小枕頭,指節都逐漸變成了青白色。

甄艾心裏酸的難受,擡手輕輕摸着她的頭發:“安安也會幸福的。”

岑安又搖頭:“沒有人愛我,除了小艾,沒有人愛我。”

當初要嫁給趙景予,家裏人除了開心就是開心,父母和弟弟做着一步登天的美夢,卻從來不曾考慮齊大非偶這樣的古訓,也從來不曾問過,為什麽她能嫁入趙家。

她婚後過的不好,遠在老家的父母親人卻一無所知,反正趙家給了他們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他們只看到女兒身在錦繡堆中,卻未曾想過,這錦衣玉食之下,他們的女兒吞了多少的血淚。

不過也怨她自己,她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的性子,父母年邁了,她舍不得讓他們再操心,更何況,趙景予待她的父母,算是不錯了。

甄艾想哭,卻又不想惹得岑安難受,只能死死的忍着,壓低了聲音哄她:“會有的啊,安安這麽好,大家都會喜歡她。”

岑安卻是怔然的坐着,再也不肯說話了。

到了第二日的晚上,她竟是又發作起來,這一次,連甄艾都似乎不認識了,她摔東西,哭鬧的時候,甄艾去抱她,她甚至把甄艾的手背都抓爛了。

不過卻很快清醒過來,抱着甄艾不停的說對不起,不停的哭。

護士給她注射了安神的藥劑,鬧了一場疲累至極的岑安方才睡了過去。

甄艾在處理手背上的傷口,趙景予卻走了過來。

漆黑的夜色裏,那個高大的男人依舊冷漠陰鹫的讓人不敢靠近,他一身黑衣站在屋檐下,靜默看着甄艾,許久,方才開口,卻是冷漠至極的語調:“岑安如果還不能康複,她必須要被送進精神病院了。”

甄艾手中的碘酒瓶子一下就砸了出去,趙景予不避不閃,那瓶子砸在他的肩上,碘酒灑了一身,濃烈的味道氤氲在空氣中,甄艾整個人都顫抖起來:“趙景予!你不是人!”

“我已經仁至義盡。”

“可她到底是你的妻子!如果你現在放棄她,當初根本不該娶她!你們趙家把她逼瘋了,現在又要送她去精神病院送死!你還是不是人!”

“甄小姐,你冷靜一點,我首先是個商人,你該知道,商人就是唯利是圖,岑安如今成了這樣,趙家不休棄她已經算是仁義,就算被送進醫院,她也依舊會得到很好的照顧,沒有人敢對我趙景予的妻子不客氣……”

“滾!”

甄艾氣的整個人都在哆嗦:“趙景予,你不願意照顧岑安,我來照顧,我帶她走,我現在就帶她走!”

趙景予依舊穩穩站在那裏,甚至連那一雙黑的決絕的眼珠都未曾動一下,“恐

怕現在還不可以,過兩天有一場很重要的宴會,岑安必須以我妻子的身份出席。”

“可她已經瘋了!”

趙景予靜默看她一眼:“對,就是因為她瘋了。”

************

“甄小姐,不日我有一場晚宴需要參加,子銘也會去,他很想見你,我有一個冒昧的請求,到時你可不可以以我女伴的身份一起過去?”

顧仲勳在電話裏說出這個請求的時候,甄艾沒有遲疑就答應了。

趙景予要帶岑安去參加晚宴,他要因此來樹立自己的好男人形象沽名釣譽,她卻無法一起去,但她實在太擔心岑安,顧仲勳這一個請求,簡直可以稱得上是雪中送炭。

顧仲勳未料到會這樣的順利,有些訝異的同時,卻更多的是喜悅。

“晚宴需要的一切,我會在明日上午送過去……”

“勞顧先生您費心了。”甄艾也并未曾在電話裏解釋,這樣的事情,幾句話也說不清,她會再找一個機會,親自給顧仲勳解釋清楚。

何家在京郊有一個十分漂亮的小莊園,甚至莊園裏還有一個小小的跑馬場,何家低調,卻手握權柄,這一次京裏的權力更疊,亦是小小的波及到了何家,但何家卻在浪潮沖擊之下,依舊屹立不倒,更是讓無數人對那個行事穩重低調,卻又一出手必定一擊必中的何部長趨之若鹜。

他愛子的一周歲生日宴,一張邀請函幾乎都被炒到了天價,能收到邀請函的人,自然是地位非同尋常。

陸錦川的黑色賓利駛入莊園,緩緩停穩,就有傭人畢恭畢敬上前開了車門,迎他下車,自有人将車子開過去車庫停放妥當。

陸成跟在陸錦川的身後,一雙眼眸,只是狀似随意的掃視向四周,就将周圍的一切收入眼底。

這樣的場合,趙景予必定會來,陸成雖然知道他不會愚蠢的在這裏動什麽手腳,但到底還是要小心為上。

還未靠近宴會廳,就有何部長身邊第一信賴的助手親自上前迎接,陸錦川自是笑容滿面,與人寒暄幾句,就随着那人往宴會廳走去。

就在此時,又有一輛卡宴停在方才他車子停下的地方,傭人上前打開車門,伸手攙扶後排的女士下車。

天青色的曳地長裙,裙擺太長,只能暫時挽在臂上,車內的年輕女人小心的探出身子下車,珠光白的尖頭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卻是微微搖晃了一下,那年輕傭人慌忙小心扶住她玉白的纖細手臂,“您小心。”

“我來吧。”沉穩的男聲在身後響起,傭人趕忙松開手退到一邊,顧仲勳走上前,将修長的手指伸出去遞到甄艾的面前,甄艾擡起頭,卻正撞上他星空下深邃溫潤的一雙眼眸。

她有片刻的遲疑,可想到今日自己能來這裏的緣由,到底還是緩緩伸手,纖細的指尖輔一觸碰到他的手指,就被輕輕的握住,暖意襲來,她心底深處,卻到底還是有了一絲異樣的不自在。

ps:周五周日都有加更。。。唉,我加更你們也不給票票。。

☆、120.京城晚宴上的重遇二四年未嘗葷腥的男人太可怕了

微微垂下的眼眸,遮擋住了神情中的異樣情緒,夜色迷離,顧仲勳卻清晰捕捉到了她的那一絲不願。

心情有一點淡淡的失落,但終究還是握緊她的手向前走,甄艾挽起裙擺,有些高的鞋跟,走起來她很不習慣,這四年,她幾乎又要忘記高跟鞋穿起來是什麽感覺了。

頭發不長,只能低低在頸間挽一個松松的發髻,沒戴太多的首飾,只是耳下垂着一對碧玺耳墜,行動間,兩點綠光耀眼閃動,卻是低調的奪目該。

邁上臺階的時候,顧仲勳在她耳畔聲音低低:“小心裙擺。”

甄艾應了一聲,将裙擺細心的挽好,低頭看着石階,一步一步,走的緩慢,小心蹂。

趙景予的車子停穩,他卻沒有急着下車,岑安坐在他的身側,換了一身白色的禮服,同色系的小尖跟鞋子,頭發绾的一絲不亂,妝容亦是精致無比,她乖乖坐在趙景予的身側,雙手放在膝上,一動不動,他的目光看過來的時候,她甚至緊張的吞咽口水,手指都在顫抖。

“安安乖。”趙景予擡手,手掌籠罩住她的手背,輕輕撫摸了一下。

岑安使勁點頭:“我很乖。”她的眼眸亮閃閃的,含着期盼。

“真的,真的乖乖陪你宴會後,就可以看到寶寶嗎?”

她緊張的手指尖緊緊的陷入腿上的皮肉裏,裙子都弄的皺起來,趙景予垂下眼眸,将她的手指拉開,将裙子上小小的皺褶一點一點的撫平:“當然是真的,安安只要乖乖聽話。”

“我一定乖乖聽話,一定的!”岑安使勁點頭,亮亮的眼眸,要她像是一個可愛的小孩子,趙景予竟是莞爾,低頭在她額上親了親:“我知道。”

他帶着岑安走進宴會廳的時候,人群中有短暫的靜默,但随即,卻是有嘈雜的議論聲低低響起。

趙景予充耳不聞,只是挽着岑安的手臂向廳中走去。

“別怕。”似乎察覺到她的緊張,貼着自己的身體都在顫,趙景予側過身子,竟是別樣親密的在她耳畔輕哄了一句。

岑安輕輕點頭,卷翹的長睫,卻是因為害怕而簌簌顫抖起來,趙景予幹脆放開她的手,直接把她摟在了懷中。

岑安微驚,但想到他來時說的話,想要掙開的動作,到底還是停住,她就乖乖的任他抱着,臉上挂着他要求的淺淺的笑意,在他身畔亦步亦趨。

“景予啊……你如今真是長大了,安安這孩子,遇到你真是福氣。”

他的做戲,顯然還是起到了作用,長輩的贊嘆要他趕緊謙虛的搖頭:“陳伯伯謬贊了,安安是我的妻子,我自然要待她好。”

“伯母瞧得出來,安安這樣依賴你,可見你平日對她是真心的,不是做戲……唉,可憐見兒的,怎麽會出這樣的事,真是讓人難受。”

“伯母別難過了,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很痛心……可是,如今,也只有好好照顧安安……”

“……都五個多月了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