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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漸漸狂亂的跳動,還是無法忽略。
甄艾輕輕退開一步,長睫微微垂下來,遮擋住她眼底微亂的情緒:“怎麽不見陸伯母?”
“嬸嬸臨時有事走不開,拜托我來接你。”
陸錦川說着,直接拿起了行李推車上那一只女士包包:“我們走吧,車子在外面等着。”
他說完這一句,方才看向顧仲勳:“顧先生?”
言下之意,我要帶甄艾回去陸家,你呢?
“顧先生與我一起。”
甄艾說着,擡眸看向陸錦川。
那是他記憶中永遠無法忘懷的澄澈,不算太大的眼瞳,眼型有些微微的偏圓,就要她看起來怎麽都帶着一點的孩子氣,黑白分明的雙瞳,大大的黑色瞳仁,猶如嬰兒一樣的幹淨。
不管時光帶走了什麽,改變了什麽,她依然是她。
似有什麽從未曾感觸過的東西在他的心裏漸漸複蘇,從前席佑晨曾說,若要陸錦川改邪歸正,除非天地倒轉,他亦是認為,他這一生,都該是縱情于聲色犬馬的一生。
他不願被感情牽絆,他不願自己身上,有着容易被世人發現的弱點。
可從遇到她之後,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而對于她,也從最初的只想掠奪,而後的想要長相厮守,再到今時今日,他盼的是與她情投意合,恩愛終生。
天地沒有倒轉,可他已經徹頭徹尾的改變。
他不遺憾,他喜歡這樣的改變。
做高高在上沒有任何弱點的神有什麽樂趣?
他要和她一起,嘗遍這世間的七情六欲,那才是真正的快樂。
因為愛上一個女人,所以他陸錦川,竟是擁有了一顆他從來不齒的,柔軟的心髒。
顧仲勳見他一直盯着甄艾看,生怕他會動怒,傷害到甄艾,不由得趨前一步,想要擋在甄艾的身前。
陸錦川倒是緩緩笑了:“既如此,那,錦川代小妹歡迎顧先生的大駕。”
他說話十分的客氣,倒是讓顧仲勳微微的蹙了眉,少頃,方才緩緩開口:“陸少客氣了。”
顧仲勳亦早已安排了人來接,這下兩個男人都沉默站在那裏,等着甄艾抉擇。
甄艾并未曾多加考慮,是她帶了顧仲勳來的,那麽自然,她是要和顧仲勳一起的。
“我和顧先生一起吧。”
她開口之後,顧仲勳到底沒有按捺住輕輕舒了一口氣,陸錦川臉上也沒什麽表情,甚至還對顧仲勳微微笑了一下,他沒多說什麽,直接走向了自己的車子。
錦年早早就讓人在大門處守着了,這邊他們車子剛過來,那裏她已經得了消息。
好友去後,錦年憐惜傅思靜從此以後孤苦無依,就與陸臻生商議,認了她做幹女兒。
有了這樣一層關系在,傅思靜以後縱然找不到好的歸宿,卻也不用擔心會被人欺負,她父親生前的家業,也就得以保全。
這也算是一個好辦法,比起結親不成反結了仇實在好太多。
傅思靜自然也沒有異議,她原本就和錦年感情親厚,做她的幹女兒,自然是一萬個願意。
不過在認親儀
式之後,陸臻生卻是難得的多說了一句。
陸家規矩森嚴,傅思靜做了錦年的幹女兒,那就是錦川名義上的姐姐了,也正因此,她與陸錦川之間,是絕無可能再進一步,自此以後,更是該恪守姐弟情分,不得再如從前一樣,有不軌的心思。
陸臻生話語說的太直接,甚至有些不好聽,傅思靜當時眼底就有了淚光,卻死命點頭:“伯父放心,思靜上一次撿回一條命,如今更是殘缺之身,不敢肖想太多,伯母擡愛,認下我這個孤女做女兒,已經是我天大的福氣,思靜從此以後,定然謹言慎行,恪守本分,決不辜負伯父伯母的厚愛。”
她原就出身良好,母親自小又教導的十分用心,從前沒鬧出這些事的時候,陸臻生也是十分喜歡她的,這一番話說的又讓人憐惜又誠摯認真,陸臻生也不由得微微點頭:“你能如此想,那才最好,好孩子,你的福氣還在後面呢。”
傅思靜卻是含淚搖頭:“思靜不敢再想什麽福氣不福氣,思靜也想好了,從此以後就陪着伯母一輩子。”
“傻孩子,你還年輕着呢,說什麽一輩子。”錦年心有不忍,親自給她擦了眼淚:“好了,你也別哭了,今兒是好日子呢。”
傅思靜自此,就在陸家老宅名正言順的住了下來,她是錦年的幹女兒,錦年又疼她,傅思靜自家也有不菲的家業,平日裏待傭人也十分的周到,出手也大方,漸漸的,陸家上下也把她當成了真正的陸家小姐一般看待。
也正因此,錦年外孫女的百歲宴上,靈珊坐在錦年的手邊,歪在母親懷裏撒着嬌,傅思靜可是端端正正的坐在錦年的另一側,猶如另一個親生女兒一般。
甄艾和顧仲勳的車子停穩,自有傭人過來給甄艾開了車門,甄艾道謝,下車站穩,陸錦川已經快步走過來。
人間四月天,陸家老宅子裏更是處處流水,擡頭就是蔥郁的枝繁葉茂。
他從蜿蜒小徑的另一側走來,拂開面前的碧綠樹枝,将那一張禍國禍人的邪氣容顏清晰展露出來。
漆黑的長眉,猶如最上等的松煙墨氤氲描繪而就,狹長眼眸,帶着幾分散漫,卻又含着若隐的情愫,菲薄的唇有些漫不經心的含着笑,可微微繃着的唇線,卻又透出幾分的孤絕。
甄艾看他一眼,就微微轉過臉去,顧仲勳挽住甄艾的手臂,卻感覺到她的身體,在四月的暖陽下,有着微微僵硬的緊繃。
“我帶你們過去,嬸嬸在等你了。”
陸錦川對甄艾一笑,他笑起來的樣子,最是讓女人心動,男人生恨。
都說壞壞的男人,才更讨女人喜歡,這個論調,在他身上簡直展現的淋漓盡致。
三個人進來的時候,傅思靜正側首與陸靈珊說着什麽,逗的那小丫頭咯咯的笑個不停,錦年也含笑看着女兒,嗔道:“都是做母親的人了,怎麽還這麽淘氣?”
傅思靜一把把靈珊攬入懷中,笑吟吟看着她說道:“我們靈珊就要一輩子都這麽開心才好呢!”
做父母的,都是瞧着自家孩子才是最好的,錦年更是不例外,傅思靜這話她很樂意聽,她的寶貝靈珊,就是該這樣一輩子都開開心心的才好。
甄艾在走進客廳的那一刻,腳步忽然頓住了。
滿屋子的歡聲笑語,卻仿佛來自于另外一個世界,她的目光,一點一點的在傅思靜臉上聚焦,而到最後,已經是化成唇角一道淡漠卻又心冷的笑。
傅思靜也注意到了他們,立刻放開靈珊,端正坐好,似乎是感應到了甄艾的目光,傅思靜也看向甄艾。
她禮貌的點點頭,然後對甄艾微笑,可是她的微笑之前,卻仿佛帶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輕微不屑,然後不過轉瞬,那不屑就變作了唇角微微挑出的笑意。
沒有人注意到她這樣細微的表情,只有甄艾。
只有甄艾看到她客氣笑容之前的那一絲嘲諷,是啊,嘲諷,嘲諷她這個下堂妻,終歸還是成了她的手下敗将。
ps:傅思靜,啊啊啊啊,你真是對不起我最初給你的美好啊!
☆、131.我那麽喜歡的人,為什麽你們容不下她?
甄艾有些自嘲的想,世人都說,只有在意,才會去特別的關注。
想來,她真的不是聖人,她還是沒有放下。
甄艾想,那一夜傅思靜傳來的簡訊,真是她一輩子的夢靥,時隔四年,看到她的那一秒起,竟然又這般清晰的洶湧而來崾。
傅思靜緩緩擡手,撫了撫鬓邊的頭發,手腕上璀璨光芒一閃,不由得将人的目光牽引過去。
隔着一段距離,甄艾瞧不清楚她戴的什麽,但卻第一時間想到她曾含情脈脈提起的蘭花首飾,想來,她定是片刻不離身的帶着的吧躏。
甄艾垂下眼眸,唇角的笑容,更是淡的幾乎瞧不出。
錦年已經笑着迎上來,握了她的手,笑的十分溫和:“來了?可是把你盼來了……”
說着,複又稍稍退開一些,上上下下的打量她。
四年時光啊,到底還是有變化的,只是沒有改變的,仍是她那周身彌漫的沉靜秀美的氣質。
但那沉靜之下,卻又仿佛多了一些力量。
“瘦了一點,也黑了一點呢,從前你真是白的啊,讓我都羨慕。”
錦年是出了名的白,可甄艾之前的皮膚,白的發光,簡直比錦年還要白的格外。
“伯母……您還是和四年前一樣,一點都沒變,還是這麽美。”
甄艾很少用美來誇贊一個人,這個形容大俗,但卻又找不出比它更貼切的字眼了。
錦年笑的眉眼彎彎,甄艾看着她,不由得心生羨慕,這是要日子過的多順遂幸福的女人才有的笑容?
就連那眼角細細的紋路,每一寸的印跡裏,都是一個女人無法遮掩的幸福。
“老了,怎麽和你們年輕人比?”錦年挽着她的手向前走,眸光卻是微微掃過她身後的顧仲勳:“小艾……他是?”
甄艾趕緊的把顧仲勳介紹給她,卻在開口的時候,到底還是斟酌了一下用詞。
“顧先生是我很好的朋友,一直以來,他十分的照顧我,這一次回來,也是因為他擔心我的安危,所以才陪我一起的。”
錦年握着她的手一緊,趕緊詢問:“這是什麽意思?你這孩子,可是遇到了什麽事?”
傅思靜站在不遠處,面上的笑容一直都是客氣而又得體的,只是在聽到她們兩人交談的時候,不自主的微微蹙了一下眉。
甄艾一笑:“伯母別擔心,也不是什麽大事,都已經解決了。”
陸錦川卻上前一步,菲薄的唇揚起一邊,他靠在一邊白色隔斷上,手裏把玩着什麽,狀似漫不經心的樣子說道:“你這話說的可不對,這可不是小事。”
他幾句話,将她在上海那件事說了,錦年一雙眉毛立時就蹙了起來:“……怎麽會有這樣的事?查出來是誰做的了沒有?”
陸錦川的手指按着左手無名指上戒指摩挲着,聽得嬸嬸詢問,他眸色一凜,旋即卻又化作一片平靜,溫聲對錦年說道:“今日是小侄女的好日子,先不說這些,我日後會找時間,好好和嬸嬸說一說這事。”
錦年也未再追問,微微颔首:“也好,這事兒,錦川你要上心。”
傅思靜略微垂下了眼眸,手指攥着手腕上的手钏,直到硌出深深的印痕,她方才漸漸止住了細微的顫抖。
陸家的宴會結束之後,甄艾和顧仲勳就要告辭離開。
錦年看了一眼站在遠處并未上前的陸錦川,夜色中的他,瞧不清楚眉眼,卻仍是要她覺得難過。
可甄艾如今是自由身,她也實在不願再幹涉孩子們的事情,就讓人妥帖的送了二人出去。
陸錦川一直看着顧仲勳的車子消失無蹤,方才冷聲吩咐下屬:“回去梅嶺別墅。”
陸家這樣的盛會,崔婉和向維民夫婦也是定然要來參加的,只是他們并未等到宴席結束就先行離開了,靈珊是小輩,崔婉這樣做也算合情合理,更何況她已嫁給向維民,與陸家的關系就更加的疏遠了。
陸錦川下車,将黑色西裝随手丢給身側的助手,他接過公文包,示意他們不必進來,這才大步向着燈火通明的別墅走去。
崔婉已經數日未見到大兒子,冷不防見他進來,也不由得面上帶出喜色,笑眯眯迎上去:“怎麽今天這麽早就回來了?在
你叔叔那裏喝多了沒?我讓廚房給你熬點醒酒湯……”
崔婉絮絮說着,一邊接過兒子手裏的公文包遞給傭人,一邊倒了一杯水,又抱怨起向衡:“你弟弟也不知道着了什麽魔,這段時間又跑的不見人影,公司也不去了,我聽人說,他在搗鼓什麽賽車,你有時間,可要多勸勸他……”
陸錦川坐在沙發上,盯着面前袅娜冒出的茶香,清澈的茶水氤氲出讓人舒心的味道,他卻覺得一顆心被人剜出來一樣的疼。
他的目光從那茶霧漸漸挪到崔婉的臉上,他盯着自己母親那一張略微露出了老态卻依舊雍容華貴的臉,他想不明白,她為什麽就這樣容不下甄艾。
她已經和他離婚了,四年了,她走的遠遠的,一個人在上海,努力的工作,努力的生存,她怎麽又礙到了母親的眼?為什麽就招來那樣的禍端?
“……賽車多危險,這孩子也真是讓人不省心,你說他好好的在公司裏不行……”
“甄艾在上海出的那件事,是不是你讓人做的。”
陸錦川忽然開口,卻是毫無防備的打斷了崔婉的話,她下意識的一怔,眉毛蹙了起來擡頭看着自己的大兒子。
陸錦川卻忽地站了起來,他抄起面前滿滿的裝着熱茶的杯子,用盡全力狠狠掼在地上。
崔婉吓的一聲尖叫,向維民也聽到動靜從書房裏跑出來,“怎麽了?阿婉……”
“我就這麽一個喜歡的女人,你為什麽就這麽容不下她?”
陸錦川紅了眼睛,他繞過茶幾,走到吓的面白如紙的崔婉面前,他盯着那一張美麗卻又醜陋的臉,他平生第一次那麽恨,恨自己為什麽要有這樣一個母親!
若他不是她的兒子,他大約已經毫不猶豫的扭斷了她的脖子!
可為什麽,她偏偏要是他陸錦川的母親?
“你說啊!她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要你這麽厭惡她?她已經和我離婚了,你也得償所願了,為什麽還不肯放過她?是不是一定要她死了你才甘心?”
崔婉直到此時方才回過神來,原來他的怒氣全是因為上海發生的那件事!
是啊,就是她做的,又如何!
她不過是出自一個母親最真切的疼愛兒子的心!
試問這天底下的母親,誰希望自己的兒子娶甄艾這樣的女人?她除了背負着一個破落的出身之外,名聲也髒的一塌糊塗,為什麽她崔婉的兒子要娶這樣的喪門星?
陸錦川望着崔婉臉上神色的變化,他不用再問,已經可以确定,就是他的母親,讓人跑到他愛的女人上班的地方,大肆的吵鬧,辱罵,甚至動手……
他們原本就破碎的關系,如今更是變的無法修補,可是他呢?他竟然連報複的可能都沒有!
“你想怎樣?是我做的又怎樣?你這樣兇神惡煞的站在我的面前,是要因為一個女人殺死你的生母?”崔婉毫不示弱,尖聲的質問。
向維民下了樓,想要分開盛怒的兩人,卻被崔婉一甩手推到一邊,向維民又氣又急,卻又偏偏無可奈何。
崔婉的性子,他還不了解?從來不知道示弱,也從來都不肯示弱,這麽好強的人,偏生兒子又是個有主見的,這以後,少不了的鬧騰。
“我不會打你,也不會罵你,更不會殺了你,我只是怨恨我自己,怨恨我為什麽有你這樣的母親!”
陸錦川冷冷一笑,站在那裏的高大身影,竟是有些搖晃,他再不看崔婉,喊來傭人給他收拾東西。
“你生了我,這是天大的恩情,但你毀了我和甄艾,我亦是永遠沒辦法原諒,你繼續住在這裏吧,從此以後,我不會再回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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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靜靜相守的歲月
他轉過身,踉跄的向外走,崔婉只覺一顆心被人扯着一樣重重的往下一沉,她下意識的追過去:“錦川,你去哪……”
“從今往後,你也就當沒有生過我這個兒子吧。崾”
陸錦川不再回頭,直接跨出了客廳,崔婉心痛難當,幾步跑過去拽着他的胳膊不肯放手,哭着喊道:“為了一個女人,你連媽都不要了?”
“當年你為了自己的幸福,幼子尚且可以不要,如今,兒子也不過是跟着你學罷了。”
陸錦川推開她的手臂,走下臺階,崔婉哭着追過去:“錦川你聽我說,那件事也并非我的本意……躏”
“不是你的本意,卻是你讓人動的手!”
陸錦川至今不敢回想陸成說的那些話,他甚至第一次打心眼裏感謝顧仲勳的及時趕到,若非如此,他的甄艾又會受到多麽可怕的折辱?
“錦川,我本來從未想過做那件事,我只是想要讓她知難而退……”
“向太太還是什麽都不要說了,不管您當初怎麽想,事情都已經做了,所以,你說什麽都沒有意義了,我不會聽,也不想聽。”
“錦川……”
崔婉心頭都在滴血,眼睜睜看着陸錦川大步離去,整個人卻被釘住了雙腿一樣,竟是無力追上去半步。
陸錦川的車子駛出去別墅大門,傭人們正在樓上整理他的東西,想必很快他就會派人搬走。
他說了以後不會再回來,他說了要她權當自己沒有這個兒子……
崔婉只覺頭痛欲裂,一顆心仿佛硬生生被人摘去了一半,忍不住毫無形象的坐在地上大哭出聲。
“你怎麽那麽糊塗啊!”
向維民聽了他們的幾句交談,隐約也能猜出一點什麽,他知道崔婉不喜歡甄艾,可怎麽也沒想到,她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讓人跑去上海對甄艾動手……
這不是自己活生生的打碎了她和錦川原本就少的可憐的母子情分?
崔婉卻是一下子站起來,她胡亂抹了一把眼淚,怔怔望着向維民:“不,不是這樣的,維民你相信我,我根本最開始都沒有想過要這樣做,是,是……”
傅思靜那三個字就要脫口而出,卻又被她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她忍不住摸了摸手指上的翡翠戒指,又想到傅思靜給她的那一張支票,她若是把傅思靜說出去,傅思靜自然也會把她收了自己好處的事咬出來,到那時,她這張臉往哪放?她還怎麽有臉繼續待在宛城?
崔婉這一輩子,活的就是個臉面。
只是可惜,前面的丈夫有能耐吧,運氣不好,待她也只是尋常,向維民一顆心都撲在她身上吧,實力財力卻連陸家的九牛一毛都不如。
她不想在昔日的妯娌面前跌份兒,回了宛城更是不想要從前那些羨慕她的女人們低看她一眼,所以她的衣食住行,無一不是最上等的,可這裏面需要的費用驚人,向家又如何禁得起她這樣的揮霍?
所以在傅思靜借着孝敬她的理由送來那些珠寶和支票的時候,她鬼迷心竅的沒能拒絕……
可是如今,有口難言,有苦也只能往肚子裏咽,她方才知曉傅思靜行事的周密和手段的厲害。
到如今她為她背了黑鍋,為了做了壞事,卻又不得不為她保守着秘密,崔婉想到這些,心裏猶如烈油烹煮一般煎熬的難受,但這些辛秘,卻又偏生不能對任何人講,這樣幾次三番的折騰下來,竟是熬不住真的病了起來。
但饒是如此,陸錦川也一次都沒有回來梅嶺別墅看她。
崔婉到此時方才相信,這一次陸錦川是真的惱了她了,她想明白這一點,幹脆破罐子破摔,反正她是他的生母,他也不能怎樣她,既然坐實了這個罪名,那就順其自然好了,日子總要過下去,她就算是肚子裏苦的猶如吞了黃連,可走出梅嶺別墅的大門,她也得照舊笑的志得意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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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屆商會會長競選下月就要開始,這一段時間宛城商界着實是熱鬧驚人。
前有趙景予與重病妻子恩愛情深,頗是拉了很多路人的好感,後面又有某
集團老總一擲千金做慈善,也頗是讓民衆贊嘆了幾天。
陸錦川卻一直都沒什麽大動作,就在陸成都開始為他着急的時候,陸錦川卻忽然讓陸成和幾個下屬準備一下,他們要去宛城周邊的山區,去看望山裏的孩子們。
四年前甄艾曾一個人去哪裏支教過,後來她回來,陸錦川以陸氏慈善基金會的名義給那裏的學校進行了援助。
因為學校位于深山之中,所以工程進度十分的緩慢,不過四年過去,到底新的校園還是建成。
教學樓,宿舍樓,圖書樓,塑膠跑道,籃球場,排球館,規模不算小的校區,也算是一應設施都修建妥當了。
陸錦川一行人過去,低調的進行了奠基儀式,剪了彩,卻并沒有急着離開。
到山裏的第二日,派去接甄艾的車子方才姍姍而來。
瀕臨雨季,山中多發洪水泥石流,陸錦川來之前特意看了天氣,卻不料山中氣候實在多變,甄艾來的那一天,連綿的下起雨來,倒是耽誤了不少的行程。
知道她不說,其實心裏一直都惦記着那些孩子們,尤其這些年,甚至那些孩子們還會和她保持着通信聯系。
所以,他想要她來親自看一眼,看看他做的這一切,為她做的這一切。
他首先是一個商人,不是什麽慈善家,認識她之前,更是從未如那些豪門世家二代子弟那樣惺惺作态,今兒去認養個孤兒,明兒去個慈善拍賣會。
他這人為所欲為慣了,說穿了,他也不是什麽聖人,有點時間都用來鮮衣怒馬尋歡作樂了,哪顧得上去做這些事兒?
可是與她相識之後,因為她,他才真正的接觸并且深入到另一種生活裏來。
比起那些冷冰冰的數字和煽情的電視廣告來說,親眼目睹帶來的影響更加的震撼。
也是從四年前開始,他方才真切的開始去接觸慈善,做慈善,但是,卻從未曾要媒體曝光過,只是默默的去做。
如今,他這一所漂亮,設備俱全的學校在大山的最深處建成,他唯一想的,只是要她來看一眼,要她能看着他,給他一個贊許的笑容。
都說你愛上一個人,那個人就會輕易把你改變。
感謝他遇上了甄艾,愛上了甄艾,要他變的越來越好,要他的人生,也終究有了一些意義和光彩。
甄艾到的時候,已經是山中的深夜。
顧仲勳并沒有跟着一起過來,陸成委婉的解釋了一番,倒也合情合理,這是陸氏的事,暫時不想要外界知道,顧仲勳終究是外人,不好參與。
甄艾也很想念那些孩子們,俱她所知,那所學校有小學部和初中部,教師的薪酬十分豐厚,直接由陸氏慈善基金撥款發放,因此去的老師也很多,師資力量是足夠的。
陸錦川遠遠看着她從車子裏下來,山裏的夏夜還是很冷的,又下着雨,她就裹着沖鋒衣,像是一個男孩子一樣從車子上跳下來,幸好長頭發還是在的,要不然,誰知道他該用多少時間來習慣全新的她?
男人的一點私心嘛,還是希望愛人保持着自己最喜歡的模樣。
“冷不冷?快過來……”
陸錦川親自打着傘迎過去,将她護在懷中,兩人一路小跑着進了房間,陸錦川半邊身子都濕透了,甄艾卻是連頭發絲兒都是幹的。
“你趕緊去洗個澡吧,這裏夜裏涼氣很大,你淋了雨會生病的。”
甄艾見他淋的濕透,慌忙說道,她在這裏待了一段時間,算是比較知道這邊的天氣的。
“我沒事兒,一個大老爺們淋點雨怕什麽?你呢……你沒淋到吧?”
他十分自然的拉着她的手臂把她拽到自己跟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細的檢查了一番,見她好端端的,這才放心一笑:“手還挺熱的,這我就放心了。”
甄艾一驚,什麽時候這人都已經把她的手給抓在掌心裏了!
“你還是去洗個熱水澡吧……”
甄艾不露痕跡的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卻是微微垂下了眼眸遮擋住了眼底的一絲微亂。
“行,你也洗個澡早點睡覺,孩子們都等着再見你呢!明天早點起床!”
他十分利落的答應,倒是
讓甄艾微微一驚,忍不住擡頭看他,卻只對上他燦爛的一笑,而接着,他就不再多說什麽,直接轉身離開了。
他們住在新建好的教師宿舍樓,他的房間就在她旁邊隔了一間屋子,甄艾聽着他的腳步聲消失,方才回過神來,她關上門,走進浴室,打開熱水。
放了好一會兒,才有熱水出來,甄艾洗完澡換了幹淨睡衣,躺在床上,竟是很快就睡着了,這一夜無夢,直到天亮。
他來叫她起床,下樓去學校的餐廳吃飯。
甄艾覺得飯菜吃起來很不錯,不由得詢問:“以後孩子們吃的也會是這樣的飯菜嗎?”
“當然,學校的一切開支,除卻國家撥款的之外,其他都由陸氏慈善基金承擔,孩子們都在長身體的時候,營養很重要,我和這邊的負責人交代過,夥食是一定要好的。”
甄艾覺得特別的開心,她從前來這裏的時候,學校破破爛爛,條件惡劣的根本讓人待不下去,可是這一次來,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管怎樣,不管他們當初如何,不管到底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麽,她還是覺得應該對他說一聲謝謝。
“謝謝你。”
陸錦川将剝好的雞蛋放在她碗裏,長眉微揚:“謝我幹什麽?”
他們的距離,因為這一個小小的動作而拉近,甄艾嗅到他身上好聞的淡淡須後水的味道,忍不住微微別開身子,與他的距離,保持在了一個安全的範圍內。
陸錦川一笑,卻是自然的擡手,把她鬓邊掉下來的一縷頭發挂在耳後。
他的指腹,若有似無的觸碰,瞬間就掀起可怕的電流,甄艾只覺得四肢都有些酸麻,而那如玉的嬌小耳垂,已經不可遏止的有了胭脂紅。
陸錦川瞧在眼中,只是唇角微揚,卻沒有再繼續逗弄她。
吃過早飯,帶了她去看孩子們。
從前她支教時教過的學生,仍舊還在這裏,因為增設了初中部的緣故,那些大孩子們也在這裏念初三。
當年甄艾給她漂亮衣服,可她卻因為手上太多傷口不敢去接的小姑娘,如今正在讀初中二年級,她長高了很高,也變的很愛笑了,看到甄艾那一刻,小姑娘掙開老師的手就往她身邊跑,然後撲到她的懷裏緊緊抱住,漸漸哭的泣不成聲。
十幾歲的孩子,已經懂事了很多,她心裏一直都記着,如果不是甄艾要她繼續念書,如果不是她一次一次去家中走訪,她恐怕早已經辍學,又怎麽可能繼續留在這漂亮的校園裏安安心心的念書呢?
山裏的孩子上學太難,所以他們格外珍惜如今的生活,當年那些孩子,成績一個比一個優異,他們沒有其他的辦法回報,只能不辜負這些善良人的付出。
甄艾也忍不住紅了眼圈,卻故作輕松的打趣小姑娘;“……我都要認不出你了,這麽漂亮的小姑娘……”
“小艾老師,我們都好想你,聽陸叔叔說你要來,大家都高興的瘋了,你看……”
小姑娘拉着甄艾回過身去,昔日深山裏與她朝夕相處的那幾十個孩子,歡呼雀躍着向她跑來,他們手裏甚至誇張的拉着大大的橫幅——
歡迎小艾老師回來!小艾老師,我們永遠愛你……
“你們這些孩子……”
甄艾再忍不住,眼淚立刻就掉了下來,她其實并沒有做太多,只是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更何況,其實在她的心中,這些孩子們才是她的救贖。
在她最無助最困惑的時候,是他們純真無比的笑臉把她帶出泥濘的,該說感謝的不是孩子們,該說感謝的是她,如果沒有這一段歷程,她或許仍舊找不到人生的出路。
孩子們圍着她不肯散去,甄艾哄了好久,答應晚上大家要一起吃飯,她今天絕對不會離開,孩子們才肯回去教室上課。
她被孩子們包圍的時候,陸錦川一直都在不遠處看着她。
沒有錦衣華服,也沒有珍寶首飾,甚至穿的衣服也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可他卻依舊覺得他的甄艾那麽美。
在山裏的時光好似過的特別快,回程的日子拖了又拖,卻還是到了不得不走的時候。
很多孩子都面臨中考了,她在這裏,他們不能定下心來學習,甄艾那麽舍不得,可也知道自己必須離開。
山中多
雨,走的時候雨還未停,卻不敢再多耽擱,山路不好走,又多發山洪和泥石流,必須趁着現在雨勢不大的時候,趕緊離開。
走的時候,孩子們哭的稀裏嘩啦,甄艾也一路都在掉眼淚,陸成在前面開車,陸錦川也不避諱,把她拉過來抱在懷裏:“還會回來的,別哭了。”
甄艾趕忙掙出來,自己坐好,擦了眼淚:“陸錦川,你別這樣。”
他看着她這般抗拒的樣子,心裏的苦,幾乎快要将他吞噬。
陸錦川,再忍一忍,不要吓到她,不要把她推的更遠。
“上海發生的事,對不起。”
他忽然的一句,要她有些訝異的回過頭來望着他,仿佛不明白,他為什麽會說出這樣一句。
“是我母親所為,甄艾,對不起,我沒有辦法為你讨回公道,我唯一能做的,大約也只是從今往後與她不再來往。”
他的話音中,帶着濃濃的頹喪和難過,一邊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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