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 (3)

最後再問你一次，小墨到底怎麽了？”

祁珩眼中閃過一絲兇狠，曼君有些被吓到，愣了一會兒，說道：“祁墨不見了，我問了下人，他早上天還沒亮就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我已經差下人去找了，你不要擔心，趕快……哎，祁珩，你，你幹嘛去？快給我回來！”

曼君的話還沒說完，祁珩便向大門沖去，曼君生怕驚擾祁老夫人，也不敢大叫。

祁墨不見了，祁珩的腦中充斥着的全是這句話，腦中浮現出祁墨絕望的，傷心的，冷漠的模樣，他有預感，如果不盡快找到他，他會出事，想到這，他便像瘋了一般，什麽也不管，什麽也不顧了。

祁墨一夜未睡，天還未亮，他将祁珩以前送他的棕葉編織和那只西洋鏡揣在懷裏，走出祁府。他不想待在祁府，那喜氣洋洋的紅，對他來說像血一般刺眼，他不知道該去哪，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買了兩壺酒，一路走，一路喝，現在，似乎酒醉才能讓他暫時忘卻身體與心底的痛，不知不覺，竟走到了天黑。

當他晃過神來，發現自己正搖搖晃晃地站在護城河邊。

酒壺裏的酒早已喝完，祁墨看着這面前平靜的河面，四周只有他一人，祁珩的臉忽然飄進腦中，祁墨心想，這個時刻，他應該在拜堂吧，拜完堂，就是洞房花燭了吧，從此以後，他成了別人的夫婿，以後還會成為別人的爹爹，而自己，卻始終只能以一個弟弟的身份，遠遠地看着他的歡喜，他的幸福，看着他與他的妻子如膠似漆，兒孫滿堂，他想，他從來不是一個知道滿足的人，以前想着只要能以弟弟的身份待在他身邊，看他一輩子，就好，當感情得到回應後，他卻逐漸貪心起來，他想要他們永遠在一起。可是，他們是男人，是兄弟，又怎麽可能在一起呢？

想到這，祁墨心痛如絞，連手中那些祁珩送他的東西，也忽然變得面目可憎起來，他揚起雙手，将那小心翼翼珍藏了幾年的東西全部抛進了河中，咕咚一聲，西洋鏡沉入了河底，而那些棕葉編織飄在河面，帶着他與祁珩有的回憶，在黑夜裏流向了遠方。祁墨的心口又開始痛起來，如萬千只螞蟻在心髒上啃食。他卻忽然像瘋了一般，沖進河中，他後悔了，他做不到，他從來都做不到，他做不到扔掉祁珩送他的那些東西，他做不到将祁珩從他的生命中抽走，他做不到不愛祁珩，即使他的愛只能躲在陰暗的角落。

祁墨在河裏翻找着那只西洋鏡，河水浸濕了他的衣衫，他不理，漫上了他的胸口，他不管，湧進了他的鼻腔，他不顧，他已經中毒了，中了名叫祁珩的毒，從他将他的名字刻在心口的那一刻起，毒液已經順着傷口流進心髒，遍布全身。

祁珩在外找了一夜，從東街找到西街，從街心找到城門，問了無數的人，沒有一個人見過祁墨，三更半夜，一個男人穿着大紅的喜袍在冷清的街上奔跑，見人就抓着肩膀哭着問“祁墨，你看見祁墨了嗎”，人們紛紛被吓到，還以為是見了鬼。

祁珩最後是在護城河邊找到的祁墨的。他看到護城河邊圍了一圈兒人，大家都在指指點點，小聲議論道：“哎喲，這麽年輕的小夥兒，怎麽想不開啊，可惜了可惜了……”

祁墨緩緩走進，撥開人群，看到了躺在河岸上的祁墨，只見他渾身濕透，衣服上沾滿泥沙，面無血色，閉着眼睛，就像睡着一樣，手裏還緊緊攥着一支西洋鏡。

祁珩瞬間猶如五雷轟頂，眼前一陣發黑，差點跌坐在地上，雙耳嗡嗡作響。

他踉跄地走到祁墨身前，看着那日思夜想的臉，竟有些不敢觸碰，他顫抖着聲音，輕輕叫了聲“小墨”，可身下的人毫無反應，他蹲下去，摸了摸祁墨的臉，一陣冰涼。

十三

祁家的二少爺意外去世了，坊間傳聞是喝醉酒在不小心跌落進那護城河中溺水身亡。都說祁家大少爺這親成的不吉利，才成親家裏就辦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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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珩已經在靈堂待了好幾天，就在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抱着祁墨的牌位，守在棺材前，他不許任何人進來，祁老夫人在門前哭着哀求他，曼君在旁邊勸他，他就像沒聽見一般，呆滞地坐在地上，一言不發。

就在幾天前，這祁府上下還是一片喜慶的火紅，如今，卻滿是哀傷與悲痛。

夜風順着窗縫吹了進來，靈堂裏的白色蠟燭搖搖曳曳，祁珩模糊中，似乎聽見有人在說話，他仔細一聽，竟然聽見一聲：“哥。”

那聲音是如此熟悉，帶着一絲哀傷，那是，祁墨的聲音。

祁珩急忙站起來，帶着哭腔叫道：“小墨，小墨是你嗎？你出來見見我好不好，我，我真的很想你……”

說完便忍不住低下頭哭了起來。

恍惚間，祁珩感到有人撫上了自己的肩膀，擡頭一看，祁墨竟然真的站在他的面前，身穿一襲灰衫，微笑地看着他，叫了他一聲：“哥。”

祁珩一陣激動，抹了一把眼淚，欣喜地說道：“小墨，小墨真的是你嗎？”

祁墨仍舊笑吟吟地看着他。

祁珩撫上祁墨的臉，心痛地說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小墨，對不起成親的事瞞了你，對不起讓你受到傷害，可是，我是真的愛你，我答應你，我們，我們一起，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永遠都不分開！”

祁墨笑着點點頭，說道：“好。”

祁珩激動地擁住祁墨，卻發現自己竟碰不到他，祁墨仍是笑着，卻身形卻越來越模糊，他急忙伸手去抓，卻只是一團白霧。

祁珩猛然驚醒，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靠着棺材睡着了，懷中還抱着祁墨的牌位，臉上一陣冰涼，伸手一抹，全是淚水。想起夢中的話，他忽然看着祁墨的牌位又哭又笑，說道：“小墨，我不騙你，我們永遠不分開。”

尾

祁家大少爺自殺了，去靈堂的丫鬟推開門一看，便看到祁珩身穿一襲白色的喪服，頭被一根白绫吊在房梁上，整個身體在輕輕地晃。丫鬟見此情景，頓時癱軟在地，吓得大叫。

幾個男丁将祁珩抱下來，發現他早已沒了呼吸，身體僵硬，祁老夫人見了，頓時暈厥在地。

短短幾天內，祁府接連死去了兩位少爺，幾乎人人聽了，都忍不住扼腕嘆息……

據府裏的下人說，祁大少爺被發現時，懷中鼓鼓的，像裝了什麽東西，拉開衣襟，發現裏面竟是二少爺的牌位，而在那敞開的胸口上，心髒處的位置，竟刻着兩個字：祁墨。

祁珩和祁墨終是葬在了一起，曼君按照祁珩的遺願，将倆人葬在城北的山上，第二年，墳墓旁邊竟長出一棵粗壯的海棠，粉白的海棠花挂滿了枝頭，一陣風吹過，洋洋灑灑地飄下，落在了倆人合葬的墓碑上，碑上刻着倆人的名字，而在墓碑背後，刻着兩行碑文：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作者有話要說： 腦洞二，本來早該寫完了，有些事耽擱了，拖拖拉拉現在才寫完，嗯，這也還算是一個小文章，暫時沒有其他故事，以後想到的話再更新在這個系列裏，都不會太長，最多最多不超過兩萬五千個字，ok by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