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暑假

林洋起了個大早, 把小胖送到了火車站，買了張站臺票，也進了裏去。

人流如潮的候車大廳, 男聲女聲交疊, 奶聲奶氣的娃娃音混雜其間, 叽叽喳喳，擾得人暈頭轉向。加之天氣又熱，空間閉塞，裏頭的氣味實在不好聞。

“你啥時候回家？”小胖給林洋遞過去一瓶水。

林洋接過水，咕嚕咕嚕喝了兩口，“小顧下午的飛機，把他送走, 我就直接回去。”

“反正暑假也沒啥事, 讓他留下來陪你呗。”

“兩男的成天膩一塊, 也不太好, 還是得找點正事幹。”

“那倒是。”小胖點點頭表示同意，倏然間又想到了什麽，他湊近林洋神秘兮兮地問：“你倆那啥了嗎？”

林洋明知故問：“哪啥啊？”

“就那個。”小胖的兩根大拇指擺出了“小雞互啄”的手勢。

林洋皺皺眉，嘴角帶笑, 頗有深意地感概一句：“看不太懂……”

“你就裝吧！”小胖怼了林洋一下, 然後還不死心，悄悄又問：“到底有沒有？”

林洋眉飛色舞, 咳了一聲清清嗓子, 然後兩手稍微比劃了幾下, “很大，非常大，而且，特別酥，特別享受。人生這二十年，沒白活。”

小胖的眼神迷離了一會兒，然後幹巴巴地笑了兩聲，他猛地拍了下林洋的大腿，“洋子，這你得感謝我吧，多虧了我給你出謀劃策，你才睡到了咱們草兒。”

“肯定的，我打算下學期開學給你送面錦旗。”

“錦旗就別送了，請我吃頓飯吧。”小胖到底是沒忍住，還是偷偷問了出來：“咱們草兒生猛嗎？”

“猛，可猛了，都給我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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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難以想象……”小胖又暗自陷入迷離中，林洋快被他的傻樣兒給樂死了。

“你咋哭的啊？”小胖懵懂地問。

“還能咋哭啊，就欲拒還迎地哭，先模仿小白兔哭着說不要，然後再模仿蜘蛛精，眼睛對他放電，勾他魂兒，這不你教的嘛。”

“是我教的沒錯，沒錯……”

小胖的聲音越說越低，心裏也越來越沒底氣，他只是适當地引導，沒想到這兩人這麽幹柴烈火，太吓人了。憑他對顧烨然的幾分認知，實在難以想象，那麽個冷冰冰的男人在床上居然這麽刺激。

“開往H市的917次列車就要開始檢票，二號站臺上車。”女播音員清潤幹淨的嗓音在大廳裏回蕩。

“洋子，我走了啊。”小胖拖起行李箱，往檢票口走。

“注意安全，回家報個信兒。”

小胖轉身，沖林洋招招手，“哥們，保重，兩月後見！悠着點啊，別吓着小顧同志！”

送走了小胖，林洋穿過人流湧動的大廳，往出口走，兩邊的特産商店多不勝數，林洋尋思着：要不給小顧買點特産？

坐地起價，火車站的東西都比別處要貴好多，錢還是得省着點花。林洋坐上地鐵，穿越大半個城市，去A市著名的特産一條街，随後挑了幾樣，總共也沒花多少錢。

聊表心意，意思到了就行，他老公那麽悶，非常容易打發。

買好東西差不多九點左右，正是上班的高峰期，林洋拎着一大兜特産好不容易才擠進了地鐵。車上人擠人，前胸貼後背，林洋早上剛換的短袖後背全濕乎了。

被一群人擠在車門旁，空間又緊又密，林洋想騰出手給小顧打個電話都不行。那些特産擱在地上，早就被擠壓得變了形。

林洋重重地呼了口氣，心裏的憋悶感稍稍緩了點。

大概過了六七站地，地鐵裏的人才算稍微疏松了點，林洋趕緊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一看上面有好幾條未接電話，還有許多條微信信息。

林洋趕忙回撥了過去。

沒有任何間斷，那邊立刻就接通了。

“你去哪兒呢？”顧烨然的聲音裏帶着點焦灼。

“我剛把我室友送到火車站，現在正往學校趕，剛才地鐵裏擠死了，人太多，沒聽見電話聲。”

“下學期我買輛車吧。”

“啊？”小顧啊，錢不是這麽花的啊！

……

林洋出了地鐵站，就看見了顧烨然，大長腿傻乎乎地杵在太陽底下。

“小顧！”林洋沖他喊。

顧烨然的眼睛對準了焦，終于發現了人群中的林洋——不算高的個子，左右皆拎了滿手的東西，臉上雖然帶着笑，但自己還是能看出小棕熊此刻的吃力。

看來是得買輛車了。

顧烨然邁開長腿，小跑到林洋跟前，“給我。”

林洋也不推脫，直接把手裏的兩個大兜子甩給了他老公，扭動了幾下發酸的手腕，粗着嗓子說：“累死了，奔了一上午。”

“以後買東西叫上我，我幫你提。”顧烨然認真無比地說。

“那多不好意思。”林洋裝得挺腼腆。

顧烨然側過臉去，就看見小棕熊抿嘴在笑，笑意映在熱得發紅的臉頰上，有種令人窩心的美。

“怎麽買了這麽多東西？”顧烨然柔聲問道。

“給你買的啊，正宗的土特産，帶回去給你家裏人嘗嘗。”

顧烨然愣了愣，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唇角牽起勉強的弧度，一句話都沒說。

林洋看着小顧的臉色，心知自己說錯話了——他父親一年到頭不着家，母親還早早抛下他，與人私奔，哪裏還有什麽家裏人？

“老公。”林洋用手指勾了勾顧烨然的胳膊。

顧烨然愣了幾秒，臉上的冷凝明顯淡去，“你叫我什麽？”

林洋垂着腦袋，含糊其辭地說：“聽不清拉倒。”

顧烨然的面色明朗了許多，嘴角動了動，“我聽清了。”

“讨厭！聽清了還問！”

兩人直接奔到304寝，門沒關，林洋直接就進了裏去，沒想到，寝室裏還有一人。

江流在寝室收拾東西，行李箱敞開，平放于地，他見林洋進來，只挑頭瞥了眼，并沒說什麽。林洋從他旁邊繞過，坐到了顧烨然的書桌前。

“喝水嗎？”顧烨然問林洋。

林洋恍惚地搖搖頭，餘光掃向不遠處的江流。

“老三，你是不是下午的飛機？我也是。咱們一會兒一起走吧。”

顧烨然朝林洋看了眼，發現小棕熊正氣鼓鼓地瞪着江流，于是便沉聲說道：“不太方便，一會兒我對象送我去機場。”

“嗯，那我自己一個人走。”江流若無其事地繼續收拾東西。

林洋不得不佩服這個小妖精，裝蒜的功力一流，跟上次吃飯在洗手間碰到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算了，充其量也就是個二十歲的小屁孩，甭搭理他就行。

這茬事暫且放下，林洋仔細琢磨了一會兒，即将到來的暑假生活，時長兩月之久，他跟小顧天南海北，要忍受長達兩個月的思念之苦。

看來今天務必要好好地呵護一下他，給他留下美好的粉紅色回憶。

“老板，我們寝沒人，要不要上去坐坐？”林洋對着顧烨然擠擠眼。

“好啊。”顧烨然揉揉小棕熊的腦袋，眼神裏的寵溺呼之欲出。

這時候，江流插了句話，“老三，那個數模競賽，我回家準備點資料，要是碰到不太懂的，我們視頻聯系吧。”

“嗯。”

以防小妖精再耍詐，林洋趕緊把他老公拉出了寝。

“你報名了數模競賽？我怎麽不知道。”林洋悶悶不樂。

“五月份報的名，六月初校賽通過了，九月份正式比賽。”

“你不許跟他視頻，語音都不行，”林洋義憤填膺，還嫌不解悶，最後厲聲說道：“你不許搭理他。”

“好，”顧烨然直愣愣地看着林洋，似是征求意見，“那我下學期搬出去住？”

又來了又來了！每次跟他說到正經事，他總得趁機耍波流氓！林洋嘀咕。

“到時候再說吧。”林洋岔開話題。

“什麽時候？”

林洋瞪他一眼，“你還來勁了！”

顧烨然無奈地笑了笑。

到了林洋他們615寝室，剛走進來，“砰——”林洋反手合上門，随即就把顧烨然抵在了門後。

“別亂動，讓我貼一會兒。”林洋抱着顧烨然，把腦袋埋在他肩膀上。

顧烨然一動不動，俯首看着毛茸茸的腦袋，天熱心躁，他只覺得下面有點難受。

小顧的一切反常，林洋都能感受到。

小樣兒，憋壞了吧。

林洋暗自發笑，就在顧烨然的手觸到他的後背，打算回抱住他，林洋猛地從顧烨然懷裏起開，“天太熱了，我去把空調打開。”

顧烨然的喉結不經意地滾動一下，啞聲說道：“嗯。”

林洋找到遙控器，開了空調，站在空調的出風口，掀了掀身上的短袖，“真涼快，小顧，你傻站着幹嘛呢？過來吹吹啊。”

美好的身體随着手上的掀衣動作時隐時現，顧烨然越發覺得難受，他忍住那股破土的欲望，默默轉開了臉。

“你怎麽不過來啊？”

“我不嫌熱。”顧烨然沒看向林洋。

“我就不信你不熱。”林洋奔過，來出其不意來了個熊抱，仰頭問顧烨然，“現在熱不熱呀？”

顧烨然抿抿唇，眉眼含笑，“有點熱了……”

***

寬敞明亮的候機大廳，林洋跟顧烨然膩歪了好一陣。到了不得不分別的時刻，兩人心情都有些沉重。

“我走了。”顧烨然說。

“嗯。”林洋聳拉着腦袋。

“不開心啊？”顧烨然彎下腰，視線與林洋齊平，甚至在林洋之下。

“嗯。”林洋還是那副焉噠噠的模樣。

“你求求我，我就不回去了。”

林洋傲嬌地擡起頭顱，“你愛回不回！”

顧烨然突然一把抱住林洋，人來人往的大廳裏，他倆旁若無人，肆無忌憚地相擁相抱。

“小顧，我過陣子去C城找你玩。”

“過來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林洋又開始假裝含蓄：“好的呀。”

顧烨然被他逗笑了，彎身側頭在小棕熊的嘴巴上輕輕碰了一下。

“你一下，我一下，還差我的一下。”

顧烨然為配合他，稍稍彎下身子。

林洋含羞帶燥，踮起腳貼在他老公嘴邊點了一小下，然後附耳輕聲地喊了兩個字，“老公。”說完撒腿就跑。

等到兩人相隔十來米，林洋才回頭沖顧烨然招招手。

顧烨然呆滞在原地，尚在回憶方才的那聲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