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Chapter.20

這個世界很多時候有些巧合是同時發生的。當一連串的偶然湊到一起間接性發生，它所代表的事情就不是偶然。像空氣中無形的巨大蛛網緊緊從四面八方将原本無關的幾個人聯系在一起，當其中一方顫動的時候另一方便能感知到。但是無論顫動和所謂的救贖怎麽進行，站在蛛網最中心的幕後操縱者永遠以上帝視角将一切透徹清晰。

孫豈明從四年前回來之後就再也沒有去過Mr.Mistletoe。

今天重新來到這裏可以說純屬意外，Mr.Mistletoe以前的那個店主也要出國了，巧合的是移民的國家也是澳大利亞。店被他的一個朋友接手了，前幾天給店面重裝了一下開張，邀請他過來玩玩。再次走進這裏的感覺并沒有想象中的鈍痛，店內所有的裝飾基本全部換成了新的樣式。很多時候在現實中出現的不是物是人非，而是物非人非。

槲寄生挂滿了每一處，年輕的男孩女孩在光彩流轉的黑暗中接吻。neo soul風的音樂從音響中傳來，環繞在Mr.Mistletoe內，牆角邊原來的那棵巨大的冷杉已經被一架三角鋼琴取代了，曾經的長吧臺也已經換成了新潮無比的環形狀。一切都找不出過去的痕跡。

孫豈明随便點了一杯酒，新店事多，朋友比較忙，兩個人簡單說笑寒暄了幾句朋友就上樓忙去了。孫豈明在靠側面一個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坐下，燈光閃爍下Mr.Mistletoe裏到處是貼在一起的人影——他有多久沒有再次來到這種地方了？想當初他還是這種地方的常客。

目光掃過吧臺的一瞬間，孫豈明握着杯子的手猛的緊了一下。在剛才那一秒鐘他以為自己看到了那個人，太像了，側影仰起頭喝酒的線條，坐在吧臺邊小腿晃蕩在高腳椅下方。

在孫豈明看向他的時候，對方也轉過頭——不是他，果然，他不可能會在這裏。

林睿北揚起眉，旁邊是一瓶已經空了的伏特加，手裏還拿着另一瓶正在喝的。兩人對視片刻後，他晃着從椅子上下來，在黑暗中朝這邊走來。孫豈明看着他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然後在一米開外停住。

“太巧了……吧？”林睿北歪着頭有些難以置信地說，半晌後像是忍不住一樣短促地笑了一聲。“看孫總的樣子并不像常客。”

“今天碰巧過來，第一次。”孫豈明看了他一眼，雖然逆光并不太能看清林睿北的臉：“你是常客？”

“當然不可能，我也第一次。”林睿北聳聳肩道，在他旁邊坐下：“今天為什麽會有這麽多偶然巧合，就像是被上天無意間安排好一樣。”說着，他仰起頭喝了一口酒。

孫豈明雙眸微眯，看着他這種把伏特加當水喝的做法沒有說話。兩個人并不熟，甚至總共加起來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幾句。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這種劇情都不像是應該在他倆身上發生的。

“你喝醉了。”他垂眸道。

“我永遠也不會醉。”林睿北轉過頭看着他，搖了搖手指，一雙桃花眼眼角上翹，勾人漂亮的像一只春藥磕多了的妖精：“我腦子清醒得很。”

他放下手，又喝了一大口酒，然後把酒瓶扔到了桌子上，發出玻璃碎裂的嘩啦聲，但是在Mr.Mistletoe的環境下這種聲音很快便被掩蓋住了。林睿北雙腿分開非常懶散地坐在沙發上，解開領口的幾個扣子扇風：“太清醒了。”他低聲說。“好熱。”

孫豈明淡淡地看着他露出來的鎖骨，手上的Zippo轉了一圈，打了一下火。

“話說，孫總來這種地方怎麽可以自己一個人，難道沒有伴嗎？”林睿北突然湊近他說，嘴角勾着狡黠的弧度。

孫豈明啪得一聲合上手中的打火機的蓋子，扯了一下嘴角：“你是在勾`引我嗎？”他低聲問，兩個人湊的極近，彼此的呼吸交融。

光線掩映交錯，兩人對視間，林睿北忽然湊上前了一點，吻住孫豈明的唇。他的嘴裏還帶着高濃度伏特加的味道，攻略性非常強的直接将舌頭侵入對方口中，舔過唇齒。

孫豈明一開始動也不動地任由他吻自己，過了一會兒才開始不緊不慢地回應，對比起林睿北一開始的急促顯得略微漫不經心。面前男孩的嘴唇又軟又甜美，而且動作像剛開始會狩獵的小犬，他并不是很排斥這種感覺，但也并不像占為己有。

他按住林睿北的頭，奪取主動權。兩個人都是高手，吻了很長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分開，都沒有任何喘息急促的表現。

“我其實上一次就很想和你上床。”林睿北輕聲吐息道。

“可是我不想上你。”孫豈明挑眉道，按住了林睿北摸到他大腿上的手。

“別說這些廢話了。”

林睿北桃花眼微眯，慵懶又不屑道。下一秒他翻身直接跨坐到了孫豈明的身上，少年的身體年輕而富有荷爾蒙的青澀性｀感。他惡劣的用下`身去磨蹭對方：“就說敢不敢玩吧，孫總。”

醒來的時候好像大腦都被酒精掏空了。陽光從一層薄薄的紗簾外透進來，一部分灑在林睿北露在被子外面的修長小腿上，白`皙的腳腕有一點淺淡的紅痕。他聽到浴室裏的水聲，坐起來閉着眼睛記好襯衫衣扣，然後靠在床上把煙放到嘴裏。

“我以前以為你不是會抽煙的人。”

突然，不遠處傳來聲音，林睿北轉過目光，看到倚在牆邊的孫豈明，哼笑一聲：“以前喬椿也和我說過這種話。”

“你也和她上床了？”孫豈明感興趣地揚起嘴角，抱着雙臂問。

林睿北咬着煙頭，煙身上下翹了翹，他有些促狹地看向孫豈明，聲音模糊不清：“和我有過關系的人還真不少。”說着，他雙眉微皺揚了揚下巴：“借個火。”

孫豈明把打火機隔空抛給了他，林睿北準确無比地擡起手接住，然後點燃煙。

“昨晚做的時候，你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別人，你把我當成他了嗎？”林睿北深吸了幾口氣，隔着煙霧道。

“是你自己要和我上床的。”孫豈明絲毫沒有尴尬地聳聳肩：“你感覺被冒犯？”

“不，我之前就說過，我感覺榮幸。”林睿北笑吟吟地看着他說，把煙拿在手裏：“能讓孫總記在心裏的人肯定很有本事。”

孫豈明垂下眸子，轉移了話題：“你的事怎麽樣了？”

林睿北将煙重新咬進嘴裏，臉上的笑容收回：“我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我爸，更不知道他是誰。”沉吟片刻，他忽然擡頭道：“你能幫我解決嗎？”

“你太有膽量說出這種話了，”孫豈明愣了一下，直接笑了出來：“你知不知道你是誰，我是誰，我好像根本沒有必要搭理你。也沒有理由幫你。”

“你有理由。你一定會幫我。”林睿北直接跳下了床，過長的襯衫遮到他的大腿根處，他直直地看着孫豈明：“你說我像那個人，如果你對我不感興趣的話昨晚就會直接走了，而且在我暈倒之後也不會等待我起來。雖然我不知道我和那個人像在什麽地方，但是能看出來你并不是只把我當空氣。”

“這點就夠了。”

從酒店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他昨晚一晚上都在外面，但是手機上沒有任何周傾念給他發的消息。兩個人從來不會冷戰，那麽原因只有一個，他知道他去哪兒。

林睿北下車走進房子裏，打開門。他沒想到周傾念現在還會在家，空氣中飄蕩着很濃郁的咖啡味和酒香。他背對着他站在廚房，正在調酒。

“回來了？”周傾念轉頭看到他，笑了一下。

“你什麽時候開啓調酒技能了？”林睿北把鑰匙扔到臺子上，他感覺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麽周傾念不會的東西了。他走到他旁邊，倚靠在桌子上開玩笑道。

“一直會。”周傾念說，兩個人就像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輕松地聊着天，有一種和平時沒有任何區別的錯覺。“小時候在法國和我親媽待在一起的時候，她就很喜歡在家裏調酒。”

話音落下後，氣氛沉默了一會兒，誰也沒有繼續開口。林睿北靜靜地看着周傾念調酒，最後把成品放到他面前，周傾念勾起唇角：“送你了。”

“叫什麽名字？”林睿北端起來，問。

“愛爾蘭咖啡。”周傾念看着他喝了一口，道：“還有一個名字，情人的眼淚。”

林睿北快速把杯放了下來，玻璃撞在桌面上發出砰地一聲。

“你是想暗示我什麽嗎？”他挑眉似笑非笑道。既然沒有人挑破到這個主題那麽他就來挑破得了。

“你想多了，寶貝兒。”周傾念笑了笑，目光短暫地落在了酒杯上，然後又回到林睿北身上。“我只是碰巧調了這杯。”

林睿北看了他幾秒後，露出微笑：“好吧。”他重新拿起酒。

在浴室放完水，熱氣蒸發彌漫在空間中。林睿北站在鏡子前，感覺到被人從後面抱住：“還生氣嗎，寶貝兒？”呼吸蹭過他的頸側，周傾念下巴靠在他的肩上低聲說，聲線微啞。林睿北只是聽他說這一句身體就控制不住發軟。

“為什麽生氣，我們不是一直這樣嗎？”林睿北歪了歪頭，笑得有些狡黠：“你不想解釋什麽嗎，周傾念。”

他從鏡子裏看到身後男孩的目光短暫地變了一下，然後身上環繞着的力道松開，他推開了他。

“那你呢，你不想解釋什麽嗎，林睿北。”

周傾念向後倚靠在臺子上反問，他穿着浴袍，領口松垮地露出鎖骨，頭發滴着的水順着臉側淌下來，非常性｀感。

他知道了。看着他的一瞬間林睿北的腦海裏便沒頭沒尾地出現這一句話。

“……不想。”林睿北和他隔着鏡子一前一後對視，沉默片刻後他說。

周傾念的視線落在了鏡子裏林睿北右肩後方的淺淡紅痕上。林睿北捕捉到他的視線，垂眸看向自己的右肩。

“是嗎，”他聽到周傾念輕笑一聲：“很巧，我也不想。”說完，他轉身走出浴室。

林睿北一個人站在鏡子前，門很輕的關上了。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恍惚間他以為回到了一年前。九月的時候自己一個人站在寝室衛生間裏的情景，人思緒的錯亂将時差變的模糊不清。那時兩個人剛剛被莫名其妙粉絲拍照爆紅，就像做夢一樣不真實。

難道是從去年九月就開始了嗎？

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的巧合，只有看着想偶然的必然事件。

七月初的時候，周傾念之前拍的《風起雲湧》上映了，網上好評如潮，評分直接上7。SK幾個人重新聚到一起錄新專輯，好久沒有機會人這麽齊全。林睿北看到了已經幾個月沒見到的陸筱笙，後者的事他并不是很清楚，也只是上次聽程西瑾提起來那點而已。

陸筱笙戴着口罩和帽子，和以前也沒什麽區別，就是話少了一點。不過這其實也不明顯，他們每個人相較于一年前都話少了很多，不僅僅是這一點的變化。

林睿北坐在錄音室旁邊的沙發上，心不在焉地看着曲譜。晚上他還要有很重要的約會，現在沒什麽心情錄歌。令人比較奇怪的是之前給他發信的那個人從上個月中旬的最後那次之後便沒有消息了，一切又恢複到一開始的風平浪靜——表面上看起來的風平浪靜。

門從外面打開，周傾念走了進來，他剛剛從《風起雲湧》的上一站路演飛回來，最近風頭正盛行程忙得很。念北兩個人對視了一眼，誰也沒有說話，各自繼續幹自己的事。

不光是表面，私下裏兩人的狀态也差不多是這樣。從那天在浴室裏談過後，誰都沒有重新提起過這個話題，就像以往一樣相處，但是不知不覺中淡了很多，似乎和曾經已經大相徑庭了。再加上行程都很忙的原因，半個月來都沒怎麽見上面。雖然粉絲一直都對明星慣用的分手理由“行程原因聚少離多”而嗤之以鼻，但林睿北感覺在圈裏談戀愛的人，一般好像都是這個原因分手的。

當然，不只是這個原因，這只是更加誘發激化潛在矛盾的導火索。

“一會兒錄完了出去吃個飯啊一起？好容易聚在一起有空。”程西瑾發揮了一下隊長的組織集體作用，但是很快他便得到了四個不同的反對回應。

“我有事兒，劉璐姐叫我去公司一會兒。”顧岑先說。

“我媽要生了，我今晚得去醫院看着她。”周傾念笑得有點痞氣，坐在旋轉椅上轉着手機。

“哇真的啊？”其他幾個人都驚訝：“秦素什麽時候懷孕了都不知道，根本看不出來啊。”

林睿北聞聲也擡起頭看向他，這件事周傾念從沒和他說過。他皺起眉，對方感受到他的目光後看過來一眼，随即和看別人別無二致的轉開。

“今晚尹總找我有事。”陸筱笙有點勉強的笑了一下。林睿北愣了愣，突然有點好笑，這個世界多麽風水輪流轉荒唐，想當初錄二輯的時候有一次好像他就是這麽說的，然後被諷刺成那樣。結果沒想到一年之後當初諷刺他的人變成了原本的自己。

SK幾個人都很默契地沒有在陸筱笙的話題上過多停留。林睿北主動轉移話題：“我也有約，sorry隊長。”他舉起手笑道。

程西瑾翻了個白眼，假裝生氣擺手：“都這麽不給本隊長面子哈，行我記着了，趕緊滾趕緊滾吧孩子大了不着家了。”

幾人哄堂大笑，連陸筱笙也笑了出來，坐在他旁邊的顧岑和周傾念立刻給他裝模作樣的捏肩捶腿了幾下。林睿北真誠的說：“爹，別哭。人老了都會有點寡清。”

說完他看到程西瑾拿曲譜卷成筒就要往這邊扔，趕緊跳起來朝外跑，跑到一半被抓了回來：“爸爸我錯了！”林睿北求饒道。

五個人打鬧在一起，顧岑朝林睿北扔抱枕狂笑，周傾念忽然擡手擋了一下林睿北。兩人在這個空檔裏短暫地對視了一下，沒有說話，當林睿北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周傾念已經走到一邊了，把抱枕扔回顧岑懷裏。

程西瑾和其他人的笑鬧聲仍舊沒有斷，但林睿北卻感覺突然沒有什麽心情。

他們好像已經很久沒講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