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秋霁

蕭承衍身着天青色外袍,繡着竹紋的袖口緊緊收束,攔在鐘卿身前。

鐘卿單單挑起一只眉,沿着那人袖口一路看過去,直到看清身前略微比自己高一些的人的長相,清了清嗓子向後退了退,又蹭了下鼻子。

“那個,劉去,給鸾玉姑娘賞,我們走。”

指使完狗腿子劉去後,他悻悻地放下手,眼睛四處瞄,就是不往蕭承衍那邊看,見劉去扔了鸾玉一袋錢,轉身便要帶着人離開。

蕭承衍腳步沒動,輕笑一聲道:“小王爺,留步。”

鐘卿停下身子,沖着旁邊“啧”了一口,嘴裏罵道:“常言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古人誠不欺我!”

他匆匆轉過身,抛下身後那幫酒肉朋友快步上前,最後停在蕭承衍身前不足一寸之遠的地方,咬牙切齒地壓着嗓音道:“你啊……真是厲害!把天下人耍着玩,很有意思是吧?”

蕭承衍沒說話,還是淡淡笑着,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我就知道,你沒那麽容易死,”鐘卿掐着腰,表情突然變得煩躁起來,“來青州做什麽?”

蕭承衍看了看他身後那些神情莫名其妙的人:“你要孤在這說?”

鐘卿低下頭,收起臉上玩世不恭的神色,眼中閃過一抹猶豫,轉瞬即逝,他回身對劉去招招手:“過來。”

劉去走過來:“王爺有何吩咐?”

鐘卿在他耳邊叨咕叨幾句,臉上的神色一直很認真嚴肅,劉去也頻頻點頭,聽完了吩咐,他重重點了下頭,轉身就跑開了。

鐘卿回身,對蕭承衍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沈绾将方才兩人的交談都看在眼裏,鐘卿身為老青王唯一的兒子,現在又已襲承王位,兩人還有那層關系在,他能認識身為大齊太子的蕭承衍本沒什麽奇怪。

可鐘卿常年在青州,本不該如此熟識,但看兩人模樣,關系可沒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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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鐘卿便一頭紮進了書房,并讓管家将下人們都趕出去,在沈绾兩人面前不停地來回踱步。

“殿下來青州做什麽?這要是被陛下發現了,還不得懷疑我們兩個有所勾連意圖謀反?清清白白的人他都能随便安個罪名滿門抄斬,這不是自尋死路嘛。再說,你無緣無故詐死做什麽,你不知道京城那個就指着你回不去呢!”

蕭承衍在旁邊的梨花椅上一坐,撩開衣擺側坐着看他:“沒有茶水嗎?”

“殿下都不聽人說話的嗎?”鐘卿回頭,被打斷神色有些不快,又回頭沖外面喊了一聲,“來人!上茶!”

來上茶的是府裏的管家,很識趣地匆匆退下了,沈绾給蕭承衍到了一杯,雙手奉上,蕭承衍接過,對鐘卿笑了一聲:“你也坐下喝杯茶?”

自沈绾倒茶開始,鐘卿的目光像黏在她身上一樣就沒離開過,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仿佛會被她吸進去,都看呆了。

蕭承衍的聲音将他拉了回來。

輕咳一聲,鐘卿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坐到旁邊的座位上:“姑娘可否也給本王斟一杯茶?”

蕭承衍眼皮都沒擡,淡淡道:“王府上沒人了?還要小王爺使喚孤的侍婢?”

“侍婢!”鐘卿一下跳了起來,從上到下看了一遍沈绾,臉上的痛惜之色難掩,仿佛農夫看到自家養大的豬被拱了一樣,“殿下未免也太過分了!”

蕭承衍摸着茶杯上的花紋:“不是你想的那種。”

沈绾回頭看了看蕭承衍,不懂他葫蘆裏賣得是什麽藥,只是行至他身後不再說話,但聽到這句話的鐘卿卻馬上心安了,立馬換了臉色重新坐下,這次不再只顧着沈绾。

“殿下到底是何用意?”

“小王爺不是猜到了嗎?”

兩人都分別看着對方,最後相視一笑,鐘卿低下頭,表情突然變得漠然。

“殿下所求之事,恕微臣無法相幫。”

他突然換了自稱,雖是恭敬不少,但語氣卻更冰冷了,和剛才的他判若兩人。

“小王爺何必回絕地這麽快?孤還沒說是什麽事呢。”蕭承衍神色不變,似乎是想到了鐘卿會有這個反應。

“呵,”鐘卿冷笑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慢步到廳堂的中央,背着手看着窗外,“殿下想要那至尊之位,想要臣站在您這邊,這有什麽難猜的?”

他突然轉過身,張開雙臂道:“但殿下也看到了,臣在這青州也算是一方霸主,不受陛下所轄,他實在沒什麽空,也不敢管我,說句您不愛聽的,就是我現在讓人将你們二人殺了,也沒人說什麽,因為這青州,是我說了算!”

他原本就對蕭承衍十分不客氣,話說到這個份上,兩人的身份都只是紙面上的東西而已,已經無法制約任何人的行為了,即便蕭承衍是太子,他也不能拿鐘卿怎麽樣。

蕭承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用杯蓋散了散熱氣,聲音卻帶着一絲詭秘:“既如此,小王爺為什麽不直接稱王呢?”

“像林柏榮一樣?”

鐘卿身子一頓,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卻怕被人發現似的,神色突然又變得放松起來:“我如今就已很滿足,稱王又如何?又要開疆拓土,還要擔心陛下将矛頭指向我……守着青州有什麽不好,其實我本胸無大志,只要懷裏摟着美人,手上端着烈酒,看着歌舞吃着牛羊肉,無憂無慮豈不快活,殿下以為呢?”

“孤?”蕭承衍突然站起身,将茶盅倒扣在桌子上,“孤跟你怎麽一樣,孤跟你從來不一樣。”

鐘卿視線下移,看到桌子上的茶杯,笑意漸消:“殿下怒了?”

“我坐擁青州,一世無憂,實在沒什麽理由要為殿下赴湯蹈火,如果今天站在這裏的是蕭承平,我或許還會考慮考慮。”鐘卿聳了聳肩,雖然他并不懼怕蕭承衍突然變黑的臉,氣氛卻到底還是變得冰冷了。

沈绾見蕭承衍沒說話,向前一步,插/進一句話道:“如果是睿王的話,也不必來這裏了。”

“他也自知王爺不會幫扶他,誰讓王爺的母妃和廢後周氏,是一母同胞的嫡親姐妹呢?”

鐘卿倏地一笑,擡眼去看蕭承衍:“所以殿下今日來打的注意,是想以親緣要挾嗎?”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感情線這麽少虧大家一直沒有催啊,你們太可愛遼我愛死你們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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