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人月圓(二)

錦都,幽琅宮。

一個身穿藕粉色襦裙的宮女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內殿,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在嘴裏磨叨着什麽,踏進門的時候還被門檻絆了一下,直直地摔了進去。

這一摔更是讓她的怨氣無處發洩,憤憤地捶了下地,剛要撐着身子站起來,就聽到頭頂傳來一聲叱罵。

“慌慌張張地作什麽!平時學的禮儀都學到哪裏去了?不是讓你去找太醫嗎?太醫呢?”

小宮女身子一哆嗦,眼淚更是止不住地往下落,她擡起頭,眼裏全是不甘心,哭道:“明姑姑,太醫院的太醫沒有一個願意來看我們娘娘!不管我是哭是求是喊是鬧,所有人都在推脫,沒有一個願意來!”

她以頭搶地哭得斷斷續續,聲音裏滿是絕望:“沒有人來……沒有人來!姑姑,咱們可怎麽辦啊?”

明妍看着跪地的她,慢慢抓緊了手指。

幽琅宮在皇城的南面,又稱南宮,犯了事的宮人會沒入南宮成為罪奴,被皇上不喜的妃子也會被打入南宮無人問津。

只要是踏入了幽琅宮,這輩子便不會有翻身的機會了。

周槿諾被廢後已是身居幽琅宮多年,身邊的心腹早就各奔東西尋了新的出路,為今只剩下陪嫁的明妍和這一個小宮女。

太子在歸京路上落下山崖意外身亡的消息傳到錦都時,廢後周槿諾聽到後立馬就病倒了。

可這皇宮大內的一個偏遠宮殿根本就讓人無從想起,本就是吃人的地方,裏面的人也慣會捧高踩低,周槿諾失勢已久,根本無人會顧及她的生死。

至于太醫院那邊,必是有人事先關照過的,就算醫者父母心,也要掂量掂量家眷的性命和自己項上人頭的分量。

若是周槿諾就這樣病死了,恐怕在宮內都掀不起什麽大的風浪。

多了去的人在暗處窺伺,捂嘴偷笑呢……

明妍冷笑一聲,仰頭閉了閉眼,又低下頭睨着跪地的宮女,道:“這宮裏的人都是什麽樣,你又不是不知道,早該看透了罷,哭又有什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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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娘娘她——”

明妍姑姑嘆了口氣,打斷她道:“那安神的湯藥還剩下一些,你去熬了吧,總要娘娘先睡下。”

小宮女張了口還想再說什麽,卻見明妍姑姑已經轉身走進了殿內,偌大的宮殿裏,只餘下了宮城外打更的鑼聲,她蹭了蹭紅腫的眼角,起身又跑了出去。

大殿之內,明妍恭謹地邁步向裏,走到了最裏面,看到了床上擁被的人,微微嘆了口氣。

“沒有太醫肯來看吧?”床上的人睜開了眼。

她面容憔悴,眼下青黑,皮膚泛白,像是一個失了魂又逐漸蒼老的婦人,可卻還是能從她的眉目中看出些許年輕時的天姿國色。

明妍走過去,将帷簾放下:“也正好,沒有太醫來,就沒人會發現娘娘是在裝病。”

周槿諾淡淡笑了一聲,眼中含着疲憊,她緩緩閉上了眼睛,似是突然想起什麽,又睜開眼睛道:“小春呢?”

“奴婢讓她去熬些安神的湯藥去了。”明妍回答。

周槿諾想了想,輕聲道:“現在還有些信不過她,我在裝病這件事,還是先不要讓她知道了。”

“奴婢省得。”

……

室內燭火綽綽,映着人的臉色隐晦不明。小周氏剪了燭火,将蕭承衍方才的話都記在了心裏,略微感到安心卻又有些哀戚。

“你母親獨自一人長居幽琅宮,不知道要擋下多少明槍暗箭,這次你詐死,想必她在宮中更會不好過,這唯一的倚仗沒了,最後的那點臉面恐怕也會被撕破。”

她透過窗戶看着天邊懸挂的月亮,思緒不知飄到了哪裏,很久才轉過身看着蕭承衍:“唯有你做成了這件事,你母親才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那天,姨母和你的母親才有機會重逢!”

鐘卿斂了眉低頭不語,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指,仿佛沒将她的話放在心上。

蕭承衍一改他孤高冷傲目中無人的态度,起身對小周氏恭敬地拱了拱手:“姨母不必擔憂,會有那麽一天的。”

小周氏笑了笑,眼裏滿是欣慰:“姨母老了,許多事都不如你們考量得多,也幫不上什麽忙,但是卿兒可以,你有什麽用的到的地方盡管找他。”

小周氏自幼同嫡姐感情甚篤,這麽多年也不曾消減,再加上與大齊皇位上那人有着抄家滅族的深仇大恨在,她自然是全力支持蕭承衍的。

“卿兒,你聽懂母妃說的話了嗎?”小周氏見鐘卿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出聲提點他道。

鐘卿擡頭,先是看了蕭承衍一眼,才不情不願地應聲:“知道了。”

小周氏這才放心,拉着蕭承衍又交談了許久,其間說到了許多往事,仿佛在盡力将姐妹分別後的空白都填補了,直到小周氏有些困頓了,鐘卿才佯裝笑嘻嘻地扶着她去了內室休息,臨走的時候鐘卿特意瞟了蕭承衍一眼。

等他安頓好母妃出來想要跟蕭承衍一問究竟的時候,卻發現他早就沒了蹤影,方才他留下的眼神根本沒被理會。

氣沖沖地出了老王妃小周氏的居所,鐘卿迎面碰上了鐘伯,急忙将他拉住:“可看到表哥了?”

鐘伯慈眉善目地撫了撫胡須,笑眼微眯,指了指客房的方向:“殿下說他先休息了,還讓小王爺先不要打攪他。”

鐘卿挑了挑眉,氣不打一出來,咬牙道:“本王剛才就想問你了,表哥既然又回到王府了,你怎麽不告訴本王一聲?”

鐘伯道:“殿下說,讓老奴先不告訴小王爺,說是要給您一個驚喜。”

鐘卿瞪大了眼珠子,這鐘伯年紀到了怕不是傻?喜是沒有,驚倒是驚到了,順便還給他氣了一通!

一日裏整個人都被蕭承衍耍地團團轉,鐘卿已經出離憤怒了,他甩了甩袖子,有氣無力道:“鐘伯,記着這是青王府,別誰說什麽你們都聽,行不行?”

說完這句話他就轉身走了,留下鐘伯一個人不明所以。鐘伯是看着小王爺長大的,對其脾性拿捏的不說十分精準,卻也是八/九不離十了。

可一旦碰上與太子殿下有關的事,小王爺總會變得特別沖動,還特別愛生氣,像是被欺負慣了惱羞成怒的樣子……鐘伯搖了搖頭,向着相反的方向轉身離開。

蕭承衍在青王府一住就是半月,鐘卿也沉得住氣,肚子裏憋的全是疑問卻半個字都沒問。

兩人後來又去了各大馬場,鐘卿才發現馬場的管事都和蕭承衍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如此一來,他更不願意直接開口問了,實在拉不下這個臉,仿佛一問出口自己就輸了似的,也不知道在跟誰較勁。

直到青王府又住進了幾個人,這次身為東道主的鐘卿終于坐不住了,上趕着去找蕭承衍讨說法。

“表哥,你和绾绾住在這裏我就不多問了,橫豎你是我表哥。但是其他幾個不明不白的人,我卻不能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青王府表面上是鐵桶一塊,但保不齊消息也會走漏,若是到時被蕭承平知道了你的消息,采取了什麽手段對付你,是怪我還是怪誰?”

鐘卿一通唇槍舌劍,不管不顧地跟蕭承衍埋怨道。

蕭承衍卻只聽了前半句,登時就把他頂了回去:“绾绾也是你叫的?”

鐘情噎了一口,臉色氣得發青。

正給蕭承衍沏茶的沈绾聞言便回頭一笑,對他道:“小王爺莫要着急,殿下早有準備,今夜就會将全部隐情都告知于小王爺,萬不會讓你成為那聾子瞎子的。”

鐘卿神色一僵,眼睛瞥向別處:“本王什麽時候着急了……”

又回過頭湊過來,一副讨好的模樣看着沈绾:“绾绾,成為本王的女人,這是天大的好事,你怎麽就是不回應呢?”

沈绾将茶杯恭恭敬敬地遞到蕭承衍身前,假裝沒聽到他的話一般,反而和蕭承衍說起話。

“聽說小王爺原本要将鸾玉姑娘接進王府裏來的,還好鸾玉姑娘沒答應,我看王府的後院都要塞不下女人了。”

蕭承衍點頭,看向一旁:“鐘卿,看來绾绾是嫌你王府小了。”

……

兩人一唱一和,把鐘卿弄得下不來臺,更何況,自從被沈绾知道他後院有十三朵嬌花後,他總覺得沈绾處處針對他,再也沒有了當初的含情脈脈……

當初好像也沒什麽含情脈脈……鐘卿嘆了口氣,背影蕭索地離開了,奔去了後院十三朵嬌花的方向。

到了晚間,月明似水,銀光暈暈,清風将湖水吹皺,惹起了一絲絲漣紋。

青王府的湖心亭裏飄來一陣酒香,石桌上擺滿了酒菜,旁邊的炭火燒得正旺,火光和風一交融,但是讓人覺得秋寒沒那麽滲人了。

鐘卿皺着眉看着眼前的兩個生人,不發一言,細細打量的同時還不忘留意添炭的沈绾。

蕭承衍并沒有坐在桌上,他坐在湖心亭的邊上,斜斜地靠着朱紅色的立柱,一條腿踩在圍欄上,一邊轉動着手裏的翠玉扳指看着潋滟的水光,好像游離在俗世之外。

而且也沒有人在意他。

沈绾給鐘卿斟了一杯酒,又給他對面的人也滿上,率先打開了話頭:“小王爺還不知道吧,這位是封公子,出自流州封氏,現在,是殿下的人,替殿下做事。”

鐘卿眼睛瞪大了,一邊看着淡笑不語的封桓一邊在心裏默念着“流州封氏”四個字,不免驚嘆。

青州消息雖然閉塞,但有關蕭承衍的事他一個不漏打聽地很是齊全,倒是聽說他身邊跟了一個姓封的能人。

既是出自流州封氏,那必然不是等閑之輩,至于出身如何,地位如何,鐘卿自然以為蕭承衍收的人都是頂好的,根本沒想他是什麽庶子又是逃出封家的,當然,沈绾也不欲提。

封桓站起身,遙遙舉起酒杯,和鐘卿示意後一飲而盡,喝完後才道:“久聞青王爺風流倜傥才貌絕倫,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鐘卿揚了揚眉,聽到了那句“青王爺”而非“小王爺”很是受用,原本對男子沒什麽興趣的他也不免多看了封桓幾眼。

況且只要蕭承衍不說話,他的心情就是暢快的。

“封公子能在短時間內拿下郦石,也是文武全才。”他端了酒杯一飲而盡。

“那這位呢?”喝完了封桓的敬酒,鐘卿指了指旁邊已經兀自喝了三杯酒下肚的沈績,問一旁的沈绾。

姐弟兩人對視一眼,雙雙端起酒杯一齊站了起來。

“這是我的弟弟,名喚沈績,未及弱冠,初出茅廬,有許多禮數不周的地方,還望小王爺多擔待。”

沈績剛要接着阿姐的話往下說,鐘卿卻激動地一下跳了起來,神色慌張道:“這居然是小舅子?”

沈績一愣,扭頭看他阿姐:“什麽小舅子?”

沈绾搖頭無奈道:“沒什麽,小王爺在說笑,你聽聽就好了,不要當真。”

鐘卿卻激動地從座位上下來,走到沈績面前,鄭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現在不是,早晚也會是,剛才本王眼拙,竟是沒發現你與绾绾有着幾分相似……放心,你既是绾绾的弟弟,以後出什麽事了,本王罩着你,起碼在青州,本王說一,還不敢有人說——”

“沈绾,孤不是來讓你們敘舊的。”

蕭承衍沉聲打斷了鐘卿的話,衆人已經能聽出他聲音裏有一絲不悅,這句話的時機又有些太巧了,剛剛好打了鐘卿後面的話堵了回去。

他想說“沒人敢說二”,這不就有一個說一不二的人打斷他嗎。

沈绾坐回去,也覺得蕭承衍打斷地很是時候,忽略了擠眉弄眼的沈績,她先是給自己滿了一杯。

“在座的各位雖目的各不相同,但終歸都向着同一件事在努力。沈绾生于微末,有幸得遇各位,心裏是十分歡喜的。惟願花在人在,月圓人圓,也望諸位在扶持殿下之路上,莫要有所隐瞞……”沈绾多看了鐘卿一眼,又不經意地挪開。

封桓和沈绾沈績三人都是抛下一切坐在這裏的,相比鐘卿,他們更無退路,轉身既是懸崖。

雖然月下之約并不能束縛住人心,可必要的提點還是不能少的。

鐘卿悶聲喝了酒,神色陰晦難明。

封桓有些擔憂地看了沈绾一眼,蕭承衍還在這裏,沈绾說這話本是有些越俎代庖。

可扭頭一看蕭承衍,發現他并無在意,反而還将視線凝固在沈绾臉上,似乎在思量着什麽。

鐘卿卻在這時候道:“既然沈姑娘将話都說開了,那可否告訴本王,殿下在青州留這麽久到底意欲何為?”

“你們難道不知道,回去得越晚,錦都的局勢越不好掌控嗎?”

鐘卿的話說完後有一瞬的安靜,衆人都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詐死本是為了改道青州,巡視馬場,順便躲過蕭承平派來的死士的視線,到時就算回京了,也可以說是死裏逃生。可倘若時間拖長了,京中發生了什麽變化,就算他能回去也晚了。

這個變故,最好不是那個……

“孤想要的,便是你心裏怕的。”

蕭承衍突然開口,站起身走到了石桌旁,四人忙跟着起身,直到他落座才紛紛坐下。

鐘卿皺着眉頭:“殿下莫不是在等陛下改立儲君的消息?”

沈績一驚,叫出了聲:“什麽?”

對于蕭承衍的打算,其實他也不清楚,沈绾也并沒跟他細說過,而且也沒時間細說。

鐘卿說完話卻自己先搖了搖頭,輕道:“不可能不可能,殿下才剛薨逝,陛下怎麽會如此行事?”

“怎麽不會?”沈绾冷笑一聲,腦中想起那張殺伐果決的臉。

鐘卿摸了摸桌沿,突然擡頭看向蕭承衍,急忙問道:“莫非殿下抓到了蕭承平什麽把柄?”

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麽,猛地一拍桌子:“難不成蕭承衍刺殺你派來了心腹?”

沈绾驚嘆鐘卿腦筋轉得快,似是有七竅玲珑心,唯有沈績左看看右看看,完全不懂他們在說什麽。

“可否将話說清楚些?殿下和小王爺似是在打啞謎。”

沈绾在桌子下踢了沈績一腳,看了看蕭承衍,才将話說明白了。

“你與封公子抓着的人可照應仔細了?”

沈績點了點頭:“每日怕他自盡,手腳捆着瓷實着呢,連嘴裏都勒着東西。”

“是誰?”鐘卿将話聽在心裏,急忙扭頭問蕭承衍。

“是睿王殿下身邊的陸鷹。”沈绾替蕭承衍道。

“好,既是陸鷹,足夠指證蕭承平別有用心了,謀害儲君乃誅九族的大罪……雖說睿王九族是誅不了,貶為庶人也綽綽有餘了。”

鐘卿心裏一喜,又道:“既然已經拿到了人證,何不早早回京,盡早除去他也好。”

蕭承衍聞言一笑,扭頭看着他:“不把事情鬧大了,你以為父皇會懲戒他?到時不過一句‘承平頑劣’打發了,罰他三月禁閉而已。”

鐘卿一愣,眼中心思流轉,聲音突然放輕:“莫非,殿下在等封立太子的大典?”

封桓點點頭:“沒錯,封立太子的大典歷來都在慶隆殿,到時文武百官都在,殿下出現擾亂大典将此事鬧大,陛下就算有心維護睿王也騎虎難下。經此一事,便是陛下不當場發落,以後這儲君之位也與睿王無緣了。”

鐘卿思量着封桓的話,心下還是有些憂慮:“只憑陸鷹一人,是不是分量不太夠?”

“要怪就怪睿王這次弄巧成拙了,”沈绾給自己滿了一杯,“當時遭遇刺殺之時,我總覺得那些刺客不是一般死士,睿王之前新得了一個江湖勢力,迫不及待就想派上用場,本以為江湖人行事利落,武功又好,誰知這次栽到了我們手上。”

鐘卿覺得不可思議:“難不成還讓你們拿到和睿王的往來信函了?”

“不然小王爺以為我們為何會晚到青州這麽多天。”封桓打開折扇扇了扇風,故作風流,仿似故意顯擺似的。

聽到這裏鐘卿便知蕭承衍是給蕭承平下了一個完整的套了,恐怕早在回京之前就謀劃好了此事。

大齊曾在泰安朝有過一支直屬帝王的暗衛,後來因為行事風格太過陰詭而被朝廷所廢,實際上是徹底轉移到了暗處。

據他所知,這支暗衛目前握在蕭承衍手裏,連陛下都不知道,這是孝景帝留給這個親孫兒的。

如此想來,他對蕭承平結識了江湖勢力了若指掌也算有跡可循,甚至連那個晉彥秋,恐怕都不是一般人……

鐘卿回過神來,越發覺得蕭承衍深不可測。

諸事已清,他也沒有什麽好問的了,擡眼看到封桓在秋夜裏還不住地扇風,眼裏被個翠綠翠綠的東西晃得眼疼。

“你那扇子柄上墜着的是什麽?”鐘卿向前俯了俯身。

封桓将扇一收,眼裏頓時放光,仿佛久等了的模樣,把那玉墜遞到鐘卿眼前。

“殿下見多識廣,可識得這是什麽?”

沈绾一看,那手上躺着的不正是她送予封桓的綠松石嗎?

“像是綠松石,也沒什麽平常。”鐘卿身為青王爺,見過的寶石名玉數不清楚,輕易沒什麽東西能入得他的眼。

封桓嘴角彎彎,突然一副睥睨的姿态,仿佛不識寶物的人在他眼裏都渺小如塵一般。

“這是一般的綠松石,單看品質也乃上上品,加上這雕琢又出自大家趙嵩之之手,更是增添了其價值,若不是沈姑娘出手大方,這玉石買也是買不來的。”

鐘卿前面的話一句沒聽進去,只聽到了最後這句,臉色霎時變了:“竟是绾绾送你的?”

封桓點頭:“就是啊。”

沈绾見鐘卿聽到肯定的話後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跟沈績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不解。

“說起來,贈玉有些源頭在裏面,封公子也助我良多,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沈绾解釋道。

鐘卿卻擺手,再看那玉已經變了眼色:“你可知女子贈玉是何意?”

“绾绾,你……哎!本王還說你怎麽就是不同意入王府,原來是與人有誓約。”

“怎麽?”蕭承衍皺了皺眉頭,神色不解地看着鐘卿。

“玉乃定情之物,同性相贈為賀高山流水的知音之情,異性相贈便示昭昭心意,有以身相許的意思……”

封桓急忙把玉石收起來:“小王爺記錯了,唯有男子贈玉美人之時才有此意,況且這玉也不算沈姑娘贈予我的,最多算是……以物換物,對!以物換物!”

他一邊解釋一邊看蕭承衍臉色,将那塊綠松石塞到荷包裏,恐怕出什麽變數……動作倉促間卻将沈绾桌上的酒杯碰倒了,酒杯一路轱辘到鐘卿面前。

鐘卿拿起酒杯嗅了嗅,眉頭皺到了一起,卻聽蕭承衍突然道:“這玉石價值幾何,孤買了。”

他從懷裏掏出一疊銀票,面額都大得吓人,被“啪”地一聲拍到桌子上。

“孤買了玉石,再贈予封桓,這樣,豈不兩全?”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的補上了!非常抱歉斷更遼!

明天就要入v了,會送上萬字更,屆時有紅包掉落!

請小天使支持一下吧!

另外推薦一下基友餘北歡的幻言《炮灰每天醒來都在離婚(穿書)》哈哈哈哈我們兩個撲街互相抱大腿,感興趣的話看一下吧!

沈卿卿穿進了一本書裏,成了書中下場凄慘的白月光——的妻子。

這還不算完,更倒黴的是她在不清不楚的情況下綁定了一個【898】系統,系統說,她必須要讓白月光死心塌地地愛上她,再将他被篡改的人生掰回正軌,否則她就得再次享受死亡三件套,被綁被電被咔嚓!

沈卿卿瑟瑟發抖地瞧着對自己好感度負10000的白月光以及來勢兇猛要逆襲的原文男主,眼前一黑,覺得自己恐怕是活不到下一章了……

——

白月光一紙離婚協議書甩到她面前:簽吧。

沈卿卿驚恐萬狀瘋狂搖頭:不簽!死也不簽!我沈卿卿生是你的枕邊人!死是你的床頭鬼!

後來…

沈卿卿(滄桑):簽吧,房子歸你錢歸我。

白月光(冷笑):你昨晚在床上可不是這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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