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章節

工廠的方向。

李琅玉靠在車窗上,滿臉都是汗,心髒跳個不停,喉嚨裏吸入冷風後瑟瑟地發抖。司機與他侃話,他也只是搭了幾句便閉上眼,覺得一切都不真實。

大抵是太累了,精力消磨殆盡,他原本只想小憩稍稍,卻很快睡着了。

他做了個短夢,很多景象走馬燈似的閃回,所有人看不清面容,只剩下鮮豔張揚的色調。有新年紅、胭脂粉、翡翠青、明月白、釵钏金……他在院子裏放風筝,風筝飛到了玉蘭樹上,旁邊有人将他抱了起來。他伸手去夠風筝,就在即将拿到時,李琅玉突然驚醒,吸入半口冷氣。

車還在行駛,從後面只能瞧見司機的黑色帽子。他遲鈍地去看窗外,嘴裏喃喃問道,還有多久。

“快了。”司機淡淡道。

他木木地對着車外發了小會兒呆,突然一個激靈彈起來——這路,壓根就不是去車站的方向!

“你要帶我去哪,這不是去車站!”

司機加快速度,不做理睬。

李琅玉驀地生出徹骨寒意,仿佛步入了冰山雪地。車門緊鎖,車窗嚴密,他無路可逃。

司機将車開進了一處小洋樓大院,鐵門徐徐拉開,兩排軍裝打扮的人站得筆直,便是一只蒼蠅也插翅難飛。

車子停下來,那司機緩緩脫下帽子,露出面容。

“程姑爺,對不住了。”

李琅玉記得他,是程翰良的手下,在新婚那天,他見過的。

李琅玉醒來時,已經被綁在椅子上有一夜了,他在一間類似書房的地方,但這裏不是程家,許是平時很少使用,有些地方積了灰塵,呼吸都被堵了。屋子裏擺有一面鏡子,窗簾擋住透過來的光,他在死寂的空氣裏,擡起頭,瞧見鏡中模樣,一只頹敗的落水狗。

門是緊鎖的,有聲音從外面傳來,雖然很小,但李琅玉聽得清清楚楚,是徐桂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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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桂英定是怕極了,她話都說不清了,颠三倒四,漏洞百出,聲音顫得跟風燭殘年的老婦一樣。旁邊有人呵斥她,拿各種可怕描述去威吓,毫無半點可憐之心。她還在極力辯解,卡在一句說詞上始終繞不出來。

李琅玉突然有些心酸,她還在強辯什麽,磕磕絆絆的還要說什麽,他知道這婦人其實記性不好,當初串詞時說兩句忘三句,一段話背了十幾天,到最後一次通順地說出來簡直是奇跡。他給她買鞋,給她熬藥,給她送點吃的,只是這麽些微不足道的事情都能讓她受寵若驚,圖的無非不就是那個不成器的兒子。

可那李生又有哪點待她好。

算了,她還是全部交待吧,至少不會受苦。

這時,程翰良開了口,和聲和氣問道,你想要哪個兒子。

徐桂英一下子沉默住,下唇打着哆嗦。

“你想要哪個,我就把他還給你。”

李琅玉知道,徐桂英現在是再也說不下去了,正如她喊出那個名字時,他心中的石頭也落下了。

程翰良派人把李生帶上來,母子團聚,熱淚盈眶,至于後來所說的,一切順理成章,簡直一出人間喜劇。

他在門後聽着,有灰塵伏在眼皮下,他沒有挫敗感,只有出奇的平靜。

程翰良進來時是一小時後,他看到一個耷下去的腦袋,頭頂有小漩渦,被綁着顯然老實多了。

他走了過去,站在對方面前,雙手捧起那張臉,好好地端詳。

這真的是一張心不甘情不願的臉孔,眉間撐開一片驕傲,更有意思的是,還很漂亮。

“誰派你來的?”

程翰良按壓着他的臉,從鼻梁到顴骨,用拇指摩挲光滑的皮層,他要把那點不甘不願徹底撫平。

“是江叔齊、陳為林、董成禮……還是那個人?”

這一長串名字李琅玉從未聽說過,他覺得好笑,眼底可憐地望向程翰良:“既然你仇人這麽多,多我一個又有何妨?”

程翰良伸了伸脖子,積郁在悠長的目光中。

是啊,多一個又有何妨。

那少一個也不要緊。

牆邊豎着的全身鏡将二人仿在另一個世界中,這造成了一種假象,似乎鏡外的對峙都是不真實的,程翰良微微撇頭,看向鏡子裏的李琅玉,不知在想什麽。

“好,最後一個問題。”他突然出聲,嗓音裏煥發出古董味,悶壓壓的。

“你對蘭蘭,可曾存過半點真心?”

李琅玉将視線轉向正前方,過了好久,表盤上的指針被盯着快要靜止一樣,他才虛飄飄道了一句,沒有。

房間裏的光線暗了下去,窗簾輕輕晃蕩,程翰良閉上眼,手指緊緊抓着椅背,十分用力。那些木頭幾乎要被捏斷了。

其實他剛剛可以選擇撒謊,他能說會道,反正也騙了那麽久,再說一句也不困難,然後說不定他就一時心軟,顧及一下這段日子的舊情。

可是他蠢透了。

他放棄了這最後的生機。

程翰良睜開雙眼,一腳踹倒凳子,冷酷無情地抽出了皮帶。

作者有話說:下章有黑車,可能對部分人來說是雷點,所以先預個警,大家擔待點。

章二十

北平的大風鞭打在一排歐式拱形窗上,一只倒垂的蜘蛛在冬日裏凍死,懸吊在玻璃外。一切陰沉沉的。小洋樓是幾年前造的,不常有人,投向屋裏的光線都跟着過了期,沒有一點鮮活力,仿佛只要往裏看那麽一眼,整個精神力都被吸掉了。

單這點來說,是很可怕的。但也不是最可怕的。

李琅玉躺在大紅雕花地毯中央,脊背蜷成防備姿态,像片枯死的秋葉卷兒。剛剛那十幾下鞭子“嚯嚯”抽來,抽得他骨頭都要斷了,程翰良是照死裏使勁,跟對待孽畜似的,就差挫骨揚灰。

起初是刺痛,後來是火辣辣的灼痛,李琅玉全身被綁無法動彈,那些鞭子如同灑在蛇身上的雄黃粉,到最後他覺得無處不在蛻皮腐爛。

程翰良扔掉皮帶,單手掐住他的脖子,逼迫他擡頭。

“誰派你來的?”

他卯着眼瞪過去,憤懑、怨怒、仇視積攢而出,就是不答。

程翰良知道他在挑釁,也不準備幹耗下去,只是對這蚍蜉撼樹的鬥争露出不屑的冷笑。

犟性子的人他見多了,但脾氣越犟越易被人拿捏弱點,比如說,尊嚴。

在褲帶被扯開的一瞬間,李琅玉穩不住神了。他原本被繩子捆得紮紮實實,這個時候也不禁驚坐起來,用僅存的活動空間去掙紮。

他不怕死,死不就是疼一陣,然後結束得幹幹淨淨,甚至這樣也好,他早點去地下随了家人。他覺得自己抛棄了一切來報仇,本應無所畏懼,但現在,他是真的怕,程翰良要折他,便瞅準他心高氣傲,叫他生不如死。

“琅玉。”程翰良捕捉到他臉上全部神情,最後喚了一聲他的名字,“晚了。”

不是沒打算放過你,是你自取滅亡、自斷後路。

手指沾了點唾沫便随意捅了進去,李琅玉倒吸一口冷氣,臉上血色盡褪。他踢腳、用膝蓋頂、扭動身體往後蹭,能用的都用,程翰良掰開一只腿,将他拉了回來。待裏面差不多了,他把李琅玉翻過身,一把揪住頭發,逼他直視鏡子中的自己。

兩人扭結成壓制與服從的姿勢,李琅玉只看了一眼,便覺得全身血液倒流,太陽穴鼓鼓跳動。

太難看了,太難看了!

他被迫半跪着,像極其卑微的奴隸,擺出下賤态,他身子都在抖個不停,憤怒的、屈辱的、不甘的,還有骨頭的“咯吱咯吱”聲,全部為他敲響喪鐘。

這個人,不是他。

李琅玉一次次別過臉,程翰良便用力将他扳回來,手指伸進嘴中一陣鼓搗,流出水淫淫的津液,同時将性`器捅入他的下`身。

棗紅色絲絨窗簾一動不動,像中世紀冷漠的貴族婦人,外面冬風狂嘯,打在窗戶上是駭人的撞擊聲,可它不聞不問,只是冷眼旁觀。

被進入的一剎那,李琅玉疼得上身一軟,慢慢躬了下去,喉嚨幾近無法說話,明明大把大把聲音堵在裏面,卻如同老人爬坡,使不出力氣,只有不斷幹嘔的酸水從嘴裏溢出。

回來多日,卻是第一次感受到冬天氣息,驟然降溫也只是這一瞬,可他從裏而外都被凍住了,像窗外那只僵死的蜘蛛。

程翰良緩緩挺動,後來便愈發快速兇狠。他看到他的痛苦,但無動于衷。

其實,第一次見他,程翰良憑直覺便認為是個不錯的年輕人。他記得對方在玉蘭樹下與他打着招呼,滿面春風亂桃花,琅玉啊,真是個漂亮名字。

而後婚禮上,擱下懷疑,他毫不吝啬給予“皮相不錯”這四字評價,看似輕佻,卻是由衷之言。

再到廣州,賭石桌上得勝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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